2
半年前,北城,深冬雪後。
“你是沒見那個射擊手有多欠,非跟我個投雷手杠上,偏偏我還炸不死他。但只要你出手,三分鐘絕對搞定,那孫子死菜!”
白散頭也沒擡,“不要。”
他用柔軟的指肚觸碰烘焙教程書,小心翼翼掀起側頁,每個名字、每張例圖都是甜食控的天堂。
午後店裏清靜,林光陰剛送走一批diy蛋糕的客人,邊收拾模具邊絮絮叨叨。
“看在咱倆認識十五年的份上考慮考慮呗?就一局,算哥哥求你了,武器庫随便挑,我打戰場以來第一次這麽鬧心。”
《戰場》,一款火遍全球的pvp對抗類游戲,各種冷熱武器供玩家選擇,敵方全滅即獲勝。
有些特別的是,玩家需要線下購買武器模型,每件生産有編號,綁定id後才能在游戲裏使用。
白散不缺武器,也不挑。
他垂頭看着牛皮小挎包,下意識捏了捏,一個堅硬的彎形鼓包,他的模型匕首安靜待在包裏。
“光陰哥,我不用別的武器。”
匕首以外,都算別的,也包括其他人的匕首。
半晌,林光陰認真道:“我要是有你這專一,還願意背着一個沒用的模型走哪帶哪,是不是也能成為某個武器方面的國服天花板?”
教程書停留在一個甜甜的草莓撻頁面。
白散頓下,點點頭,又搖了搖,他不是國服天花板,Epoch才是。
林光陰一秒看出他的想法,食指朝天點了點,情真意切,“那是人嗎?不是,咱們正常的最多擅長一種武器,可是他那種天賦爆炸的,全部武器樣樣精通,那能相提并論嗎?不能。”
白散沒有說話,摸了摸圖片上的小草莓。他覺得Epoch被針對了,不壞,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點開心。
就決定了要做草莓撻。
林光陰跟老板娘打過招呼,給他搭把手,洗着草莓仍不死心。
“要不然你就登你的號幫我炸他幾把怎麽樣?看他動态好像還是你迷弟。”
可可粉和面粉軟軟地摻雜在玻璃容器裏,白散加入無情黃油攪成一團,想了想,“今天不行,我還有幾套卷要做。”
“課都被停了,你就不能給自己放個假?”
林光陰神情郁悶,說完想起什麽,一副吃青椒的表情,“幸好你退了班群,不用看那群蠢貨瞎雞兒扯,長腦子的都知道這次作文競賽是那個優等生抄你,而不是你抄他,不就是有個當校領導的爸麽,操了。”
白散低頭揉着面團子,雨後泥土色,黏黏的,剛打了一個蛋黃,還有點濕乎乎。
群聊天記錄他見過,被貼在了網上。
無外乎“人品不行,以前肯定也是抄的,正高三,現在課都被停了,混好了以後能是個街頭小販,這輩子就這樣了”之類的話。
雖然有些在意,但是,他捏着小叉子在塔皮邊緣又戳了兩個孔,擡起頭問,“這樣夠它呼吸了嗎?”
“……”
林光陰擰眉鋪滿烘焙重石,放進烤箱,轉身一指推開白散即将貼到烤箱玻璃門上的腦袋。
“恢複上課時間通知沒?”
白散捂着額頭搖頭。
兩周了。
林光陰低罵幾句,暴躁地打着奶油做卡仕達醬,“你就給自己批一天假吧,放松放松,陪我打幾局戰場,下周的甜食我包了!”
“……可是我的甜食最近已經不是那個數了。”
白散心動,還很苦惱,聽問了多少,他打開手機上的記賬軟件乖乖遞去。
“你這是要開蛋糕房啊!”林光陰瞪圓眼,“就不怕得糖尿病長生蛀牙?”
那只是一群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小甜點而已。
白散有一下沒一下地揪桌布,氣鼓鼓還有點委屈巴巴,“其實我牙齒上已經長了一個小洞洞。”
上周三早上發現,存在感極強。
林光陰盯着容器裏的一大坨奶油,突然下不去手,“你還敢吃?”
“先存在冷藏櫃,如果我能堅持到看完牙醫,就來找它。”白散聲音支支吾吾。
在小洞變成大洞之前,他終于做好了吃青椒大餐的覺悟。
林光陰知道白散有多怕醫院,安慰性拍了拍他腦袋,特意在香脆的塔皮上把草莓堆得冒尖。
即便如此,白散走進社區醫院後,依舊默默做好随時撤離的準備。
周三,工作日,醫院裏幾乎沒有病人。
他忘了看平面圖,不知道口腔科的位置,後來想起,也沒問護士,一個人慢吞吞地在一樓打轉。
不見蹤跡,上二樓,走廊盡頭傳來一陣交談聲,門朝內開着,他擡頭見頂端挂口腔科科室牌,瞬間停在原地,轉身就想走。
而舌尖抵過上牙小洞,念起冷藏櫃裏孤零零的草莓撻,他硬着頭皮,同手同腳走了進去。
候診室裏一堆穿白大褂的醫生,有男有女,還有一只卧在沙發上睡覺的橘貓。
醫生們正在交談,背對門,圍攏中間的辦公桌,或坐或站,姿态随意,對話家常,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白散裹着厚厚的羊羔毛外套,整個人圓滾滾的,下巴埋在立領裏,露出半個鼻梁和眼睛,茫然望着室內。
他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餘光注意到貼在門上的告示,接診時間,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
側面,牆壁上的挂鐘顯示時間兩點十七,他意識空白,感覺更甚,木木的腦袋瞬間想把自幾敲暈。
太尴尬了。
醫生們聚在一起高談闊論,并沒有注意進來了人。
白散微微退後一步,呼吸、腳步都比進來時更輕,微不可聞。
走廊間設有一排等候座椅,但他并不打算退回去等到接診時間再進來,明天,或者後天,一周內都不要再來。
幹脆乘兩個小時公交去另一個區看牙。哪怕這家社區醫院開在家門口,因為太難為情。
他打定主意,不驚擾任何人地再次退後一小步。
距離門框僅留轉身的空隙,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不同于之前所聽富有情緒的衆人,微沉,平靜。
“先生,下午好。”
白散眨了眨眼,他不确定是跟他說話,從沒有人這樣鄭重其事地稱呼過他。
但話音一落,周圍忽然安靜,醫生們紛紛側目轉身。
于是白散看見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背頭向後梳起,五官端正,肅穆,居家款的深灰色粗織毛衣減緩了壓迫感,看起來平易近人。
他姿态都很放松地坐在沙發椅上,雙腿交疊,屈起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視線跨過衆人,四目相對,微颔首,神情中帶有年長者的寬允。
——被發現了。
白散微微睜大眼睛,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更好像一眼被看穿所有小心思。
僵硬半晌,他緊抿的唇輕動幾下,想以同樣字眼禮貌回答。
卻聽一個護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解釋兩句,走向他,“來看牙的嗎?
白散被打斷了思路,下意識點頭,眨眼失去目标,醫生們重新圍攏,他望了望白大褂後背,沒說出口的話還念着。
“坐下等會兒吧,還沒到接診時間。”護士把橘貓抱在懷裏,陪他一起坐在沙發上。
去別處醫院的念頭徹底打消,白散陷進軟沙發不自覺正襟危坐,雙手搭在兩側膝蓋,脊背挺得筆直,表情努力嚴肅。
醫生們暢意聊着工作瑣事,他再沒聽那道微沉的聲音響起。直到将近兩點半,開口是“有機會一起吃飯”,醫生中這才有人發覺時間,漸漸散開,全部神情愉悅。
“要摸一下嗎?”護士抱着橘貓搭話,“很軟的。”
白散拒絕了,同時身體有點僵,背後的抱枕看起來很好窩,但是小動物和捏抱枕是小朋友才喜歡做的事,他要忍住。
“真的不摸嗎?”
“是的,它很脆弱。”白散一本正經道,餘光見辦公桌前那人的側臉,唇角微擡,似乎笑了,也似乎沒笑。
短暫沉默後,他挪開貼在貓身上的視線,認為自己有必要強調一下,以免引起誤會。
“您放心,我從幼兒園畢業後就不再喜歡這種生物,一眼都不想看見,更別提碰了。它們軟乎乎毛茸茸的,真是,真是驚人的讨厭。”
說完,他縮在衣領裏幾番猶豫瞄向辦公桌,那人已經離開,側身進治療室虛掩的門。
白散松了一口氣,反思剛才的話,心裏默默回顧兩遍,自覺非常成熟穩重。
治療室裏時不時傳出幾聲輕微的機械調試聲,聲音跑進耳裏無限放大。
室內不冷,他十指冰涼,蜷起來貼着溫熱手心,猛然間的寒意接連打了好幾個哆嗦。他不了解治療過程,也不敢上網查,自從牙齒出了問題,看見任何與有關的東西都心慌。
護士摸着貓,并不在意,“進去吧,江醫生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我可以再坐一會兒嗎?”
挂鐘滴答滴答,白散抓着袖口,腦袋垂得越來越低。
他是做好了治牙的心理準備,但一想到護士口中的江醫生就是那個人,就莫名,有點慫。
與此同時,又進來一位病人,看着她走入治療室,自己排在後一位,他壓了壓有點翹的發尾,從沒這麽開心過。
護士去走廊盡頭倒垃圾,候診室裏只剩白散。
他跳下沙發,屏着呼吸,輕手輕腳挪到診療室前,蒙上兜帽,磨磨蹭蹭地趴到門框邊,就偷偷瞄一眼。
病人躺在治療臺上,看不見表情,無法判斷痛苦程度,但沒有痛呼,他提起來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點。
江醫生身穿熨得平平整整的白大褂,背對室門,低頭操作什麽,他身量高大,肩寬背闊,帶來威壓的同時伴随安全感。
突然他轉過身,幹淨而有力度的指間執着注射器,針頭粗長,燈下閃光。
白散的心态一秒血崩,恍惚間瞬移回沙發,望着橘貓安穩睡夢中。
心裏酸唧唧。
等他回過神,已經輕輕摸了上去,手感比想象中的還要軟。
四下無人,他往抱枕上一窩,又摸一把,眯起眼睛心都化了,什麽小洞洞啊江醫生啊早就抛到了腦後。
寂靜中傳來一聲清脆叩響,白散側目,只見被抛在腦後的江醫生正站在辦公櫃前,屈指敲桌面。
白散摸貓的手嗖地收回,背在身後,從沙發上直挺挺蹦起來。
一同站立時他才發現江醫生是真的很高,迎面而來的緊迫感漫過半個房間,他不敢動一下,輕淺的呼吸聲都唐突。
心跳躲在耳裏,撲通撲通。
他呼吸困難,額間沁出一層細汗,腦袋裏充滿了心虛搶先開口,聲音很小,“……貓的尾巴垂下沙發了。”
“所以?”
江醫生聲音低沉,帶着淡淡的磁性,從頭頂傳來。
像不留意被發絲掃過睫毛,微微發癢。
白散卡了一下,大腦生鏽,追尋聲音使勁仰起頭,觸到視線半秒縮回來,他望着地面打了個顫。
江醫生戴了口罩,看不見表情,俯視着他,眼簾微掀,目光很平靜也很深。
隔着三條縱向木地板,白散這輩子都不想再對視一眼,純屬為心髒考慮。
他緩了緩,努力平複心中的不安,語調仍發弱,自己都沒察覺綿裏透軟,聽起來像撒嬌,“所以,貓會睡不好,我就是幫忙扶一下,沒想碰的,一點都不想,真的,我從小就不喜歡貓。”
忽然,江醫生笑了下,從鼻腔發出的音,很輕,一瞬而過。
“委屈你了。”
白散背在身後的手指正纏得難解難分,驀地呼吸一滞,耳尖燙了起來,
——不委屈的。
他小聲回答,“哦。”
話音剛落,又一個病人走進來,白散還沒來得及驚喜,就聽她叫嚷,“怎麽會有貓啊!誰這麽不負責任?傳染了細菌怎麽辦!”
“那是假的,仿真貓,”同時趕回來的護士解釋,“專門放給小孩子緩解壓力的。”
白散:“……”
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又不是一頭小豬豬,怎麽可能連真假都分辨不出。
他還懷疑江醫生是故意的。
就在此時,江醫生叩聲診療室的門,微擡下颌,“進來。”
之前的病人不知何時早已離開。
白散面色蒼白,一身熱氣瞬間冷徹。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見
感謝在2020-04-24 18:07:10~2020-04-25 22:12: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Y爬 2個;33551888、一顆沉默的橘子樹、秀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長白客 4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