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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寄都被氣笑了，直接走下場就往外走，殷南一把拉住他。

“我不演了。”這一次喬寄顯得意外的冷靜，但誰都聽得出他語氣裏的憤怒。

“喬寄！”

“喬先生！”

殷南和齊清同時開口，喬寄停來下來，卻沒有回頭。

齊清快步走上前：“很抱歉，但這是意外。請兩位稍等一會，我一定會給兩位一個交代。”

喬寄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齊清看向殷南，見殷南點了點頭，他才轉身走回林眷身邊，低聲跟林眷說了什麽，林眷似乎遲疑了很久，但最後還是順從地任由齊清拉着走進了休息室。

直到這時，一直旁觀的葉然才走了過來，笑着閑聊似的道：“真是沒想到。”

很随意的話，笑得一如既往地溫柔，喬寄卻莫名地在那一句話裏聽出了一分難以言喻的敵意來。

他下意識想要諷刺回去，被眼明手快的殷南拉了一下，才改了口：“讓葉哥看笑話了。”

葉然還是笑着，語氣也始終帶着那麽點難言的意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沒想到林導會認得你。”

喬寄擡眼，半晌才意識到，微笑着的葉然，眼中并沒有笑意。

然後他聽到葉然用一種極熟稔的語氣笑着說下去：“林導有點……特別，一般人就算整天在他面前晃他都不見得會記得，更別說像你這樣，兩次妝容差別這麽大的。真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哦？”喬寄很沒誠意地附和了一聲。

葉然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喬寄覺得葉然的話裏似乎隐藏着什麽，但他沒興趣深究，反正這電影他是真的不打算拍了。

殷南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等葉然走開後，低聲道：“你甘心？”

“難道我還去求他給我演嗎？反正我早晚會讓他後悔的。”

殷南托了托眼鏡：“身為經紀人，我必須提醒你，你是簽過合約的。你毀約，跟他們毀約是完全不一樣的。”

“違約金我賠得起。”

“伯母一定不希望你這麽做。”

喬寄怒了：“別拿我媽來要挾我！”

“沒辦法，這個有效。”

喬寄：“……”

“不要！”就在這時，休息室裏傳來一聲尖叫，喬寄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情況，就又聽到裏面傳來一陣東西被摔砸的聲響。

“裏面打起來了嗎？”喬寄面無表情地問。

殷南沒有回答。

休息室裏很快便安靜了下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喬寄偷看了周圍一眼，發現有的人也跟自己一樣疑惑，但大部分工作人員都顯得相當平靜，好像剛才的聲音只是他的幻覺。

又過了一會，休息室的門被拉開，齊清陪着林眷重新回到他的位置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等林眷重新盯着監視器開始看，齊清才徑直走到喬寄兩人面前：“剛才真的很抱歉，林總已經跟導演溝通過了，這個角色保證是喬先生的，不會再作更換，希望您能夠繼續出演。”

殷南搶在喬寄前面回答道：“當然，後面還請齊先生多多關照。”

齊清又說了幾句客氣話才走回林眷身旁，倒是喬寄沉默了一會問：“林眷跟天星老板林漠有什麽關系？”

“起碼不會是沒關系，這個傻子都能看出來吧？”

喬寄認真地給殷南翻了個白眼。

***

之後的拍攝總算是順利地進行了下來，頂替喬寄的是個童星出道的演員，喬寄剛開始還會在意他演得怎麽樣，跟自己比又怎麽樣，可到後來NG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他也賭了一口氣想要翻身，越發投入地演好那棵樹，再沒有餘力關注其他。

等拍攝結束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晚上沒有拍攝安排，殷南跟齊清和場務溝通了一下，就帶着喬寄準備離開。

兩人走到停車場，喬寄才突然停了下來：“我忘記拿外套了。”

殷南望着他。

“我進去拿一下。”喬寄沒給他機會吐槽，轉身就往裏跑。

片場裏只剩下幾個人在收尾，喬寄打了聲招呼，拿了外套正要往外走，就看到林眷和齊清從另一邊的休息室走了出去。

雖然不樂意，但路就那麽一條，喬寄只能跟在兩人後頭。因為不想再跟兩人打交道，他刻意放慢了腳步。

然而走着走着，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慢，林眷更慢。

沒走出幾步，林眷就已經落後了齊清好一段距離，齊清正在打電話，居然沒有發現。

喬寄盯着林眷，很快便看到他停了下來，他正疑惑着，林眷已經飛快地往旁邊的小巷鑽了進去。

這時天色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那一片都是民國小鎮的場景，小巷細窄，縱橫交錯的顯得有些陰森，林眷這個舉動實在讓人費解。

喬寄的好奇心被調動起來了，他看了一眼還在打着電話往前走的齊清，蹑手蹑腳地跟上了林眷。

林眷也沒走遠。

這小巷不長，走沒幾步就是岔口，繼續往前還是拐彎都是死路，林眷就蹲在巷子的盡頭，身體晃動着不知道在幹什麽。

喬寄小心翼翼地走近，探頭看才發現他正拿着手機，對着縮在角落裏發抖的小貓在拍。

大導演的行為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

喬寄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馬上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林眷手上的手機居然響了。

巷子裏的兩人一貓都被吓了一跳，小貓毛都炸起來了，林眷卻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好一會才挂掉了電話，然後又重新戳開了攝像頭。

小貓炸了毛對着林眷喵喵叫，而他無動于衷。喬寄看着他，覺得自己能深刻地體會到小貓的心情。

手機毫無意外地第二次響起，又毫無意外地被林眷挂掉。

喬寄就這樣無語地站在後面，看着林眷用一樣的動作挂電話，拍小貓，再挂電話，再拍小貓，再挂電話……他覺得自己都要瘋掉了。

終于他忍不住開口：“喂……”

“啊——”

毫無預警地，林眷突然尖叫了起來，将手上的手機摔了出去。

喬寄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縮在那兒的小貓已經朝林眷撲了上去。

“小心！”喬寄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猛地拉了林眷一把。

小貓飛快地從兩人讓出的巷口跑開了，留下兩人在那裏，喬寄還抓着林眷的手，林眷還在尖叫。

“你、你是怎麽回事？”喬寄也是被吓得夠嗆，低頭發現林眷手臂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就更是緊張了起來。

林眷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直尖叫到透不過氣才停了下來，身體卻抖得像剛才的那只小貓。

“喂，你究竟怎麽了？”喬寄不敢動，只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林眷。

林眷還是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開始在地上找了起來。

“林導……喂，林……眷？”喬寄悄悄地松開手，往旁邊挪了挪。

林眷沒反應。

喬寄又往後退了兩步，林眷依舊沒有反應。

喬寄再退兩步，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然後他就聽到林眷很輕地叫了一聲：“喵？”

這一幕在夜裏顯得格外詭異，喬寄卻莫名地覺得那一聲叫得有點……可愛？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緊接着就聽到了一陣吵雜聲。

有人聲傳來，似乎是在叫林眷，喬寄認得出來，是齊清的聲音。

喬寄回頭看了林眷一眼，見他還在專注地對着巷子盡頭喵喵叫，顯然是在找那只逃跑的小貓。

地上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來，喬寄終于退到了岔口處，拐進了另一邊的死路裏。

他想，齊清應該能找到這裏來。

果然沒過多久，他聽到有腳步聲自遠而近，然後就看到齊清氣喘籲籲地沖進小巷，一把抓住了林眷，将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邊，在發現了那道傷口後就更慌了，直接将人摟進了懷裏，小聲安撫。

喬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躲在這偷看，卻還是一直看着齊清細心地幫林眷緊急處理了傷口，看着他打了兩個電話，到最後看着齊清拉着林眷走出巷子，他才收回了視線，縮進小巷的陰影裏。

他的心有點亂。

以至于他沒有發現，林眷走出巷子時，回頭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

回到車上時，喬寄才發現自己已經累了。

殷南在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終究沒有問他為什麽拿個衣服去了那麽久。

喬寄癱坐在後座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機，不知不覺就打開了網頁。

齊清在巷子裏打的其中一個電話，讓他很在意。

——徐醫生，我是齊清……嗯，小眷今天不太好……周一可以嗎……好，我會按時送他過去……

這意味着，林眷是真的有病？

他檢索了一下“徐醫生”三個字，得到了數以萬計的結果。

喬寄又默默地将頁面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