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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一直拍到了五月中，進度還沒到一半，喬寄都懶得再去深究天星娛樂究竟投資了多少。反正他簽了約，收了錢，日程殷南也都安排好了，殷南沒說有問題，那就是沒問題。

至于林眷，那天早上繞圈之後，喬寄就一直刻意躲着齊清，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做，不想跟齊清起沖突。

五月中的陽光已經讓人有些招架不住，喬寄毫無儀态地蹲在樹底下，覺得人累，心也累。

“媽……我中午陪你吃飯行了吧？”

電話那頭的人明明已經快五十歲了，還跟十五歲的少女一樣撒着嬌，喬寄只差沒跪下來講電話。

“我發誓，我真的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都怪殷南，日程都是他排的……對對對，就該怪他！”

推卸責任喬寄也是一把好手。

“中午一定陪你吃飯，我還有一點戲份就結束了，十二點前一定能拍完……禮物？禮物早就買好了，我都說了我怎麽可能忘……好，一會見。”

挂上電話，喬寄長長地舒了口氣。

場務小趙在旁邊聽他打了半天電話，這時忍不住笑道：“伯母？”

“是女王大人。”喬寄長長地嘆了口氣，“今天生日，中午要陪她吃飯，所以……”

“理解理解，我跟齊哥說一聲，反正人都在，下午兩場的順序換一下，你可以晚一點再回來。”

喬寄感激流涕：“謝了，回頭請你吃飯！”

***

想法是美好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喬寄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林眷。等他順利拍完上午的戲份，已經十二點了，他連客套話都沒趕得及說，抓起衣服和墨鏡就往外跑。

也虧得他名氣還不夠大，這裏又是國內最大的影視拍攝基地，往來的大咖夠多，他戴了個墨鏡在路上跑，也沒吸引多少人注意。

約定的餐廳就在基地旁的商業街，因為除了劇組用車，大家一般會把自己的車停在影視基地外的專用停車場，喬寄也一樣。所以這時他能依靠影視基地裏的觀光車。

離劇組片場不遠處就有一個觀光車的停靠站點，喬寄等了十多分鐘，才看到一輛觀光車自遠而近地緩慢駛來。

速度雖慢，總比十一路車有效率。

喬寄心焦地等觀光車開到面前，直接跳了上去，後面似乎還有游人跟着上了後排，他也沒回頭，只是下意識地扶了扶墨鏡。

因為影視基地的緣故，周邊的商業非常發達，東門出去走大約十分鐘，就是一條著名的商業街，但這時喬寄已經顧不上去欣賞商業街的繁華了，随便找了家珠寶店走了進去。

禮物當然是還沒有買。

珠寶店的小姐也是見過世面的，非常熱心又不至于過分熱情，最後給喬寄選了一對翡翠耳環。

喬寄是財大氣粗，價錢都不問了，直接刷了卡就打包拎走，這時已經快一點了。

電話還沒響，表示女王大人的耐心還沒有磨光。

“太好……了！”慶幸的話說到一半拐了個彎，喬寄差點在珠寶店裏叫了出來。

因為，他看到了林眷。

不是在做別的事，齊清也沒在，就林眷一個人，就傻愣愣地站在珠寶店門口，目不轉睛地望着他。

真是見鬼了。

喬寄皺了皺眉，最後決定當做沒看見，側過身從林眷身旁走了出去。

然而沒走幾步，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因為躲避記者的經驗還算豐富，他很輕易就感覺到有人跟在後面。這種感覺其實從上觀光車開始就存在，這時只是越發地分明起來。

他加快了腳步，後面的人果然也跟着快了起來，他甚至能聽到對方跑步的聲音。

喬寄幹脆跑了起來，很快就拐了個彎，鑽進了兩個商鋪之間的小巷裏，等着對方走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跟在後頭的人居然是林眷。

跑起來同手同腳的青年停在了小巷口，開始原地轉圈。

喬寄無語地看着他，最後終于走了出去：“你跟着我幹什麽？”

林眷沒有回答，喬寄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林眷居然在沉默了一會後，往前走了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喬寄有種被小孩子抱住大腿喊“爸爸”的窘迫。

他嘆了口氣：“你想怎樣？”

所幸林眷喊的不是爸爸。

“吃飯。”

但也并沒有好到哪裏去。喬寄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那就回去吃飯啊。”

“吃飯。”

“齊清呢？”

“吃飯。”

喬寄望着眼前跟複讀機似的的人，決定放棄溝通。他扯開了林眷的手，直接走出了小巷。

林眷居然锲而不舍地跟了上來。

喬寄加快了腳步，趁着人潮閃進了一家店鋪，躲在了門邊的裝飾植物後。

他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林眷，但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搞得哭笑不得。

因為他沒成功。林眷跟在他後面，用笨拙卻相似的動作走進店裏，又以一樣的動作躲在了他身邊。

喬寄覺得有些丢人。

他粗暴地抓住林眷，将人拉到了店外：“你究竟想怎樣？”

“餓，吃飯。”這次多了一個字。

“餓了就找齊清去，別跟着我。”喬寄轉身要走，發現林眷還在跟着他，又轉過身喝了一聲，“站住。”

林眷的腳步滞了滞。

“不許動！”

林眷木頭人似的停下了所有動作。

喬寄盯着他看了一會，才重新轉過身，向着馬路面約定好的餐廳走去。

這一次，身後的人沒有再跟上來。

***

約定的餐廳是家西式餐館，喬寄上了二樓，輕易就發現落地窗邊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氣質高貴衣着端莊的美婦人。

年紀不小，看起來卻像是只有三十來歲，分明是自家的女王大人。

“媽！”喬寄走了過去，親了母親一下，拿出了包裝好的翡翠耳環，“生日快樂！”

女王大人看着手上的禮物，一臉傷感地道：“唉，一看就是剛買的，我的孩子都不愛我。”

“怎麽會，這禮物我選了很久呢。”

女王大人默默地将禮盒旁邊的銷售小票抽出來，揚了揚。

喬寄敗陣，女王大人果然是不可戰勝的。

“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像我媽年輕時那樣的風雲人物，什麽禮物沒收過啊，兒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他的母親文秋雨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影後，卻在事業巅峰時突然宣布息影，之後結婚生子，再沒有在公衆面前出現過，只留下各種充滿了神秘色彩的故事。

喬寄出道以後如此順利，除了自身條件确實不錯外，還是借了一點文秋雨過去的關系，殷南也是文秋雨托人給喬寄找的經紀人，這也是殷南每次都用文秋雨要挾喬寄的原因。

“你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長大。”文秋雨看着自家油嘴滑舌的兒子，也只能搖頭笑了。

“我早就長大了，你什麽時候見過像我這樣帥氣高大的小孩子嗎？”

文秋雨笑得更厲害了：“好吧。那大孩子，工作順利嗎？”

說到這個喬寄就心虛：“還、還好。”

“有問題？”

“沒有，絕對沒有。”喬寄連忙搖頭，“我怎麽敢丢文影後的臉。”

“丢沒丢臉不知道，今天吃了不少NG吧？看都快一點了。”

“都是導演的錯！”喬寄這麽說着，忍不住在心裏又肯定了一下自己。

就是導演的錯，不但一直讓他吃NG，還擋路！

這麽想着，喬寄很自然地往落地窗外看了出去。

這一看，就看愣了。

只見馬路對面，戴着鴨舌帽的青年還站在原地，甚至還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動作，不時被路人碰撞到，他卻始終沒有挪動。

“不會吧……”

文秋雨馬上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異樣：“怎麽？”

“沒、沒什麽。”喬寄連忙收回目光應道，半晌又忍不住往林眷的方向看過去。

林眷還是木頭人似的站在那兒，前面就是一群大人帶着幾個小孩，小孩子都玩瘋了，打打鬧鬧地根本不看路，跑在最前面的直接就撞上了林眷，後面的大概覺得有趣，居然就跟着撲了上去。

喬寄一下子站了起來。

文秋雨看着自己兒子，想着，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兒子露出這麽難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