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別洗了。”

被小孩兒不鹹不淡堵回來的紅菱有點煩躁, 說不上來的煩躁, 她本來以為白諾跑了, 着急忙活找了半天,現在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 結果白諾還在這兒鬧脾氣, 紅菱有心哄兩句, 白諾都不接招, 讓紅菱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完全沒有回應, 這種感覺太差了。

以至于她自己也就沒有注意到,再開口時的語氣,其實并不是很好,甚至還有些不耐煩的感覺。

紅菱的脾氣算不上好,之所以對着白諾總能這麽耐心以及縱容,也只是因為這個人白諾而已,在紅菱看來, 白諾就是一個小孩兒, 會鬧脾氣的小孩兒, 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兒,所以在面對這樣一個小孩兒的時候,她便不由自主地把那點兒脾氣都收了起來, 盡量拿出自己最好的脾氣。

今天,這個好脾氣,似乎是有點透支了。

白諾聽着紅菱不耐煩的語氣, 本來還有一點動搖的心,馬上就又被委屈鋪滿。

還以為紅菱是過來哄她的,過來道歉的,現在看來完全就不是,紅菱就是不耐煩她,很有可能是剛才沒有罵過瘾,現在又接着來罵了。

可不是嗎,她說要回去睡覺的,結果自己跑到這裏來,都沒有回去睡覺,肯定又不合紅菱的意了,白諾是越想越委屈,睫毛上又挂了一滴淚,倔強着不肯掉落,梗着脖子還要問紅菱:“我又錯了?是不是我做什麽之前都得先跟你打個報告,沒有經過允許的,就全都不許做?”

“我不是那個意思。”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僵硬,紅菱感覺在這兒說是說不清楚的,小孩兒眼下正在氣頭上,不管她說什麽,可能都要被曲解,不如等她緩緩,先冷靜一下,然後再慢慢跟她講道理。

在紅菱的心裏,小孩兒還是很講道理的小朋友,不至于胡攪蠻纏。

但是她忽視了一點,要是平常,白諾肯定是講道理的,根本就不會這麽鬧騰,但是今天這種情況顯然是不适用于尋常環境下。

現在的白諾,豈止是滿心委屈,還很失望。

“好了,哪有大半夜在這兒洗盤子的道理?”紅菱伸手去撈小孩兒的手,想把她手裏的盤子拿走,但是白諾就梗着不願意,有點想跟紅菱僵持的意思。

夾在中間的盤子就有點不太堅定的晃了晃,然後從白諾的手裏被拽了出來,紅菱剛松了一口氣,打算帶着小孩兒先回去睡覺,就看見白諾手指上帶着一點的紅色,是血的顏色。

神色一凜,立刻把白諾的手指攥在手裏,低頭就吮住了傷口。

“你、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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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諾本來還在生氣的,誰知道紅菱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個舉動,就把她的手指頭含在了嘴裏,大腦頓時就一片空白,立刻就忘了自己剛才要幹什麽,想掙脫出來,就被紅菱捏着更緊,望着她的眼裏也滿是不贊同。

“你快松開!”

白諾都快哭了,睫毛上的那一滴淚也因為她的緊張,真的掉了下來。

不過這次就不是委屈的,完全是羞的。

這種場景白諾其實是見過的,在她的爸爸媽媽身上,也是在廚房裏,媽媽要切水果給她吃,小白諾就眼巴巴的等着,然後水果刀就切傷了媽媽的手指,再之後的場景,就跟現在一模一樣,爸爸就這麽捏着媽媽的手指頭,做了跟紅菱一模一樣的動作。

那會兒的白諾還是小豆芽一枚,雖然還什麽都不懂,但是當時那副場景卻在她腦海裏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對白諾來說,這種動作就意味着不一樣的含義,是很親昵的,暧·昧的,愛人之間才可以做的。

手指上一點溫熱,直接就把白諾拉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情景之中,好像她跟紅菱剛才也不是在吵架,畫面瞬間就從互相僵持不肯低頭,變得有點溫馨起來。

白諾紅着臉,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這也太犯規了吧?她們是在吵架好嗎?紅菱這樣做,她還怎麽吵得下去?

太過分了!

“怎麽那麽不小心。”紅菱給白諾止了血,又看了看傷口,眉心還是擰着的:“先去上藥,免得傷口感染。”

“還不是你。”白諾小聲嘟囔着:“剛才非要跟我搶盤子。”

被搶的盤子可能在白諾手裏的時候就已經不完整,是豁了口的,結果被兩人一争搶,盤子的豁口就傷了白諾的手指,盤子一離手,白諾就感覺到了痛意,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劃傷的。

所以,還是怨紅菱!

感受着白諾幽怨的小眼神,紅菱是無話可說,只能認錯:“是我不小心的,先回去上藥。”

找到了白諾的書包,護着人打算會白諾的膠囊倉,走到一半的時候,又改了路線,帶着白諾去了她的房間,白諾當然察覺到了異常,步子慢了下來,故意問紅菱:“你要帶我去哪兒?大半夜的,我要回去睡覺。”

紅菱現在都不能聽她說要回去睡覺,睡個覺折騰得天都快亮了,這睡的是哪門子的覺?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讓她跑,罰什麽站,就該罰關禁閉,這樣就跑不了!

“乖,先上藥,你那兒沒有藥。”

想歸想,紅菱還是不敢往外說的,至于為什麽不敢,大概也是怕小孩兒再鬧起來,紅菱可能有點招架不住。

而白諾的态度也比紅菱預想的要好一些。

她可還記得小孩兒不配合的樣子,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小白兔,其實脾氣還是有點倔強的,剛才還梗着脖子不願意低頭,這會兒就已經坐在大沙發上,乖巧又聽話地由着紅菱給她上藥包紮,還真是紅菱沒想到的。

她以為可能還要再跟小孩兒鬥智鬥勇一番,沒想到,白諾竟然異乎尋常的配合,而且好像也沒有剛才那麽生氣了。

雖然沒有搞明白原因,但是紅菱知道,現在正是談話的好時機,趁着小孩兒還是順毛的,抓緊時間聊聊,別一會兒炸毛,又聊不下去。

“疼不疼?”紅菱的聊,就是打算先從懷柔開始,先從關懷開始。

她這邊剛一問,白諾就低了頭,耳朵有點微微的熱。

明明剛才還那麽生氣的,現在卻又偏偏氣不起來了,好像滿腔的委屈,頃刻間就散了個幹淨,尤其是現在,紅菱半蹲在她面前,明顯就是低頭示弱的樣子,就更讓白諾無所适從。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紅菱時的樣子,那時候的紅菱又嚣張又霸道一副睥睨世界的樣子像個大姐大,現在就蹲在自己面前,連聲音都都充滿了溫柔的感覺,這麽一對比,白諾就覺得心跳有點加速,心裏有個角落悄悄地塌了。

“疼。”白諾的聲音也是委委屈屈的。

白諾是很會撒嬌的,可能是家庭氛圍所致,一大一小兩個Omega被一家之主寵到沒邊,白諾又是被她媽媽言傳身教帶出來的乖寶寶,不經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哼哼咛咛的語氣,足以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紅菱之前也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人,現在竟然被一道小小的劃傷給為難住了,如果有人把這事拿到幾年前的紅菱面前當笑話說,可能會直接被弄死,搞什麽玩意,別污蔑紅姐一世英名好嗎?

現在,紅菱是真的為難。

“喏,吃顆糖吧,明天就不疼了。”

哄人還算拿手的紅姐,在聽到小孩兒喊疼以後,就覺得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幸好她從口袋裏還摸到了一顆大白兔的奶糖,應該能拿來哄哄小孩兒吧?

白諾嘴裏被塞了香甜的奶糖,奶糖的甜味兒在嘴裏化開的時候,白諾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然後又覺得奇怪,為什麽紅菱身上會帶着奶糖,怎麽看都不太符合她的作風吧?

“之前的事情,我道歉,不該兇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投喂完了糖,紅菱就感覺到,小孩兒又軟了幾分,現在已經重新變回了可以随時挼的小白兔,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跟白諾解釋:“之前是我太緊張了,看你出現在那裏,就怕會出現意外情況,那不是什麽好地方,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麽辦?你還這麽小,那地方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見白諾鼓起了腮幫子,紅菱馬上快進:“先讓我說完,因為太擔心了,所以說話有點過分,不該兇你的,是我不對,我道歉。”

“你道過好多次歉了。”白諾鼓着腮幫子,品着嘴裏的大白兔奶糖:“不講道理就兇人,有危險你又沒有告訴我,我怎麽知道不可以進去,你都不聽人解釋,直接就罵我,真的很過分,就算是法官大人也要先聽聽辯詞吧,你都不聽,就只會兇人。”

含着嘴裏的糖,白諾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之前告訴過我,我肯定不會去的。”

紅菱輕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白諾的頭發,然後嘆了一口氣:“可我并不能預測,我不能把所有能去不能去的地方都告訴你,不能把所有可能會遇到的危險都提前跟你做一個判斷,這個判斷必須是你自己來做的,懂嗎?”

白諾眨了眨眼睛,她好像

有點明白紅菱到底為什麽生氣,又為什麽那麽兇她了。

見小孩兒明白過來,紅菱才嘆了一口氣:“兇你是我不對,我應該跟你好好說的,你還太小,很多東西不懂,是我冒進了,對不起,我會慢慢教你的。”

白諾跟她身邊的人都不一樣,她不能指望随便說點什麽,都能讓這小孩兒領悟并且記住,白諾還是小朋友,教小朋友要用小朋友的方法來,要有耐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教,像她之前那樣劈頭蓋臉一通訓斥,她這邊着急上火,白諾那邊稀裏糊塗,而且還很委屈,完全就是瞎鬧騰,沒起一點作用。

感覺袖子被扯了扯,紅菱就看見小孩兒望着自己,一臉的認真:“你以後不能這麽兇我,有什麽話你好好跟我說,我都會聽的。”

紅菱剛要答應,然後就聽見白諾後面還有一句。

“你喜歡我,還兇我,我會很難過的。”

紅菱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白諾:喜歡我,就不能兇我,懂嗎?

紅菱:……有救護車嗎?幫忙叫一下,謝謝。

小白臉紅:需要人工呼吸嗎?我還不會,需要被教。

二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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