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陷在回憶的紅菱心情并不是很好, 甚至還有莫名其妙的煩躁, 她太清楚這個原因了, 也正是因為清楚，就是因為清楚, 所以才更加的煩躁, 紅菱甚至有點後悔, 她可能當初就不該把白諾留下來。

最開始的那一眼, 只是因為小白兔靈動清澈的大眼睛, 讓紅菱沒有忍住, 使了點小手段就把人留在了身邊，但是現在看來，她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且是很錯的。

白諾确實個是單純可愛的小姑娘，幹幹淨淨不染塵埃，對紅菱來說，她就是一束光一樣的存在, 越想就這麽把這個人留在身邊。

但是白諾又跟安心不一樣。

紅菱太清楚安心跟在她身邊的目的不單純, 安心跟她是一樣的, 一模一樣的環境，一樣身處在黑暗之中，即便紅菱把她放在陽光下, 安心的身上也是帶着陰影的，可即便是帶着陰影的安心都不願意跟紅菱有過多的牽扯，好像跟紅菱沾上一點個關系, 就會毀了她的人生一樣。

更遑論白諾？紅菱又如何忍心？

小白兔是不一樣的，小白兔是好人家教育出來的，心思簡單為人善良，她的世界是充滿了陽光和善意的，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肮髒事，對于白諾來說，人生最大的麻煩事可能就是家裏面安排的相親，她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

紅菱不敢，也不願意去染指。

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完全全的兩個世界，她跟白諾不一樣，白諾還小，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紅菱清楚，所以她必須做出一個正确的決定，她不能跟白諾産生任何不恰當的感情，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念，就自私的把白諾拉入她的世界，那是很不負責任的。

小孩兒有她光明的未來，就像紅菱說的那樣，她以後會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人，那個人一定會對她很好，或許他們會有摩擦，也會有矛盾，但那個人應該跟白諾是一個世界的人，一樣的幹幹淨淨，會保護她，寵愛她，帶給她幸福。

現在，在這裏，也只是白諾漫長人生當中的一個很短暫的旅程，紅菱也只是她人生當中的一個過客，若幹年以後，她可能還會記得有這麽一個片段，但也只是恍惚的一瞬間而已。

紅菱唯一的選擇就是克制自己，不要去奢望那些她不該擁有的，同時也做了一個決定。

“什麽？要給我升職？”

白諾是真的非常驚訝。

她本來就是欠債的那一個，最近又因為傷了手指頭，又被特批了好幾天的假期，每天日子過得不要太清閑。

清閑的時候，也會有點空蕩蕩的感覺，具體來說的話，就是自打上次跟紅菱鬧了小脾氣，然後紅菱說是她誤會之後，白諾就不太好意思再去打擾紅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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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不好意思之外，還有一點點的失落。

白諾把這一點點的失落藏得很好，就安心養着手指頭，順便幫阿恒做點小事情，她現在一點也不擔心那些負債，反正她現在也不打算走，欠多少錢什麽的已經無所謂了，小日子過得也是越來越滋潤，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她沒把自己當外人是一回事，但是聽到紅菱要給她升職的時候，白諾還是很吃驚的。

“可我、什麽都不會呀？”

“就是不會，所以才要學。”紅菱要出差，正在收拾行李，衣服裝了幾件之後，白諾就看見她拿了一支銀色槍，放進了行李箱裏。

頓時就睜大了眼睛：“你要去哪兒？為什麽還帶着武器？”

白諾唯一見過紅菱用的武器，就是那把匕首，雖然她也不懂，但是紅菱用匕首的那個姿勢真的超級帥，現在看見紅菱裝了一把槍，還是有點好奇的：“是要去處理危險的事情嗎？”

“小孩兒不要管那麽多。”紅菱蓋上了行李箱：“我要出門一趟，你就跟着阿恒，先處理前店的事情，晚上不要出門，自己長點心眼，天一黑就回你的房間。”

說的是那個膠囊倉，紅菱本來是不打算告訴她膠囊倉的作用，但是她這次要走個幾天，還是不太放心，放下箱子沖小孩兒招招手：“過來。”

“啊？去哪兒？”

白諾一頭霧水地跟着紅菱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她住的地方，就看見紅菱在牆壁上敲敲打打的，有點納悶：“牆上有什麽東西嗎？”

“過來看。”紅菱指着牆上的操作面板對小孩兒說道：“這地方雖然小點，但是足夠安全，是個安全倉，有什麽意外情況，你就回來啓動鎖定程序，明白嗎？”

白諾研究了一會兒，總覺得有點哪裏不對。

但那個不對，她沒有抓住，很快就被好玩的安全倉給吸引了注意力，鼓搗了好一會兒之後，又想起來，趕忙拉着紅菱的袖子急切地問：“等一下，難道你要去很久？交代這年清楚，不會一年半載都不回來吧？”

紅菱要是真一年半載都不回來，那對白諾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她離家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不用想也知道家裏面肯定在找她，要是紅菱出個長差，說不定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白諾就已經被抓回家了，連個告別都沒有，別提多慘了。

“處理一點小問題，很快就回來。”

“很快就多快？”白諾并不罷休：“我怎麽知道你的很快跟我的很快是不是一個時間單位？”

看着小孩兒認真糾結的模樣，紅菱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故意問她：“那你的很快是什麽時間單位。”

“秒。”白諾憋着笑：“我的時間單位是秒，很快的話，最多三秒鐘吧。”

“你怎麽那麽好玩兒。”紅菱揉了揉白諾的頭發，揉完以後才又想到可能不是太合适，想把手拿開，又不是很舍得，最後索性又挼了兩把，有點不太在乎的感覺，反正她也不會有再多的舉動，就這樣吧，能貪戀一分，是一分，便宜不占白不占。

“小朋友的時間都是很短暫的，我不一樣，我是大人，我們大人的時間單位是按天算的，很快的話，大概一周吧。”

“那就好。”白諾松了一口氣：“萬一你要去個一年半載的，那就麻煩了。”

紅菱臉上神色一頓，搓着手指，故意假裝不太在意的樣子，問白諾：“一年半載怎麽就麻煩了？不會我回來的時候你就跑了吧？”

“我不會跑呢，我是講信用的人好不好？！”白諾強調着：“你老是說我要跑，我什麽時候跑過了？一次也沒有！”

“真的一次也沒有嗎？”紅菱揶揄地笑：“你要是不跑，怎麽會被我抓到？”

那這就是事實了，如果白諾吃了霸王餐不跑，估計紅菱也不會留意到她，更不會用霸王條款把人留在身邊，可能就直接擦肩而過了吧。

紅菱單手撩着小孩兒的頭發，繼續說道：“我要真是一年半載不回來，你不走嗎？”

“走什麽走？”

白諾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順嘴答得也很自然，紅菱卻是低聲笑了一下：“傻不傻？真打算在這兒給我打一輩子的工？就沖你這态度，給你升職不虧，加油好好幹，可別辜負我對你的一番提攜。”

“你也不跟我說說我做什麽嗎？就這麽匆忙就給升職？不然還是等你回來以後我們再說升職的事情吧？”

“哪有那麽多的廢話，你倒是願意洗盤子，有問過阿恒的意見嗎？或者盤子的意見？”紅菱故意揶揄她：“再洗下去，阿恒就該哭了。”

“幹嘛說得那麽誇張，我現在已經進步很大了。”白諾嘴上不服氣，心裏面就有點虛，但她是不會承認的，尤其不會在紅菱面前承認。

“那你小心要注意安全。”紅菱交代完了該交代的，就看見小孩兒斯斯艾艾了好半天，才說出來這麽一句關心她的話，這還不算完，紅菱就看見她從包裏翻出來一個什麽東西，然後墊着腳尖挂到了紅菱的脖子上。

“這是我的護身符，從小戴着的，送給你。”

白諾還有點不太好意思，趕緊解釋道：“哎呀這東西就是圖個心理安慰，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經常生病，我媽媽就求了這個東西給我，保平安用的。”

紅菱摸着脖子上的小吊墜，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為什麽給我？”

“啊？”白諾也沒有想那麽多，聽紅菱這麽一問，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說道：“我看見你帶槍了。”

她跟紅菱相處這麽長時間，對紅菱還是有點了解的，除非特殊情況，紅菱是不會帶武器的，相反她還很不喜歡武器這種東西，之前就連一把匕首都要放在白諾這裏，自己輕易不肯碰，白諾就大膽猜測，如果不是特殊情況，紅菱是不會動用武器的，而這個特殊情況，一般都是很危險的情況。

可能是出于下意識的擔心，就把自己的護身符送給了紅菱。

她也沒想那麽多，這東西她一直都帶着，後來覺得挂在身上不方便，就放在随身帶着的包裏面，也沒怎麽在意，只是現在覺得有用，就拿出來了，至于為什麽會想也不想就把這東西送給紅菱，白諾甚至都沒有仔細想過。

紅菱低頭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小吊墜，不說玉質上等萬金難求，單單就是這個鏈子都值不少錢，這東西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她一直都知道白諾的出身很好，但是沒想到小孩兒竟然這麽有錢。

遠比她以為的，還要再有錢一點。

同時，紅菱也有點暗暗慶幸，慶幸小朋友雖然很有錢，但是很天真，不然就憑她當初那幾句話，根本就不可能忽悠到小朋友，就這麽一條鏈子就能把紅菱的店給買了，還差她賠的那點錢？

真是……所以她這是撿了個漏？

“這麽貴重的東西，你就給我？”紅菱剛要去摘脖子上的小玉墜，就被白諾按住了：“

你別動！”

“心意我收到了，東西不能收。”

剛才小孩兒拿這東西的時候，紅菱的注意力都在小孩兒的身上，尤其是白諾親自給她挂在脖子上的時候，那麽近的距離，紅菱哪兒還顧得上去想別的，一心全都在白諾的身上，等她回神的時候，才注意到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貴重，那是相當的貴重。

“讓你戴着你就戴着，保平安的！”

紅菱并沒有聽白諾的，很堅持取了一下，但是白諾不收。

紅菱有點無奈：“知道你擔心，但是我只是出個門而已，你的護身符應該保護你，乖別任性。”

“可是我想把它給你，不行嗎？讓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紅菱揉了揉小朋友的頭發：“聽你的語氣怎麽好像我一定會遇見危險一樣？小孩兒，這樣可不行呀，你這麽說我都不想出門了。”

“小朋友不要瞎想。”

白諾看着紅菱，盯着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不管，反正你帶着。”

她是說不上來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看紅菱鄭重其事的樣子，那感覺就不是太好，不管是紅菱收拾行李時候帶着的武器，還是紅菱一點點教她關于膠囊倉的具體使用方法，都讓白諾覺得，有點不太平的感覺。

直覺告訴她，紅菱這次出門，不是那麽簡單的。

“不要擔心，沒事的。”

紅菱也沒想到小孩兒的觀察力還挺敏銳，她這次出門就是要處理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要按照白諾的思維來看，确實是危險的，但對紅菱來說，就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而已，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現在有人在擔心她，惦記她，盼着她平安歸來，這種感覺，真的有點不一樣。

像是一股暖流，一點點暖進了紅菱的心裏。

她早就知道小孩兒跟別的人不一樣，但是看見白諾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對她的關心和擔憂的時候，紅菱的心，不可避免地顫了顫。

等她意識到時候，她已經把白諾擁進了懷裏，緊緊地抱着懷中的人，心也好像被填得滿滿的，有種幸福的感覺。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下，只是一個擁抱，然後分開，紅菱已經調整好了狀态，捏着手裏的小玉墜，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諾：“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麽貴重的東西還是不要亂送人比較好。”

“不過，小孩兒你這麽有錢，當初為什麽還要逃單？”紅菱捏着玉墜問白諾：“你知道這玩意兒能買下多少個我的店嗎？”

“不、不知道。”白諾瞬間就心虛了。

那東西在白諾看來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根本也沒有想過會值多少錢，反正她從小戴到大，後來長大以後嫌棄那個玉墜有點土，像是老婆婆才會戴的東西，小姑娘都喜歡亮閃閃blingbling的小東西，對這種的就沒什麽興趣，要不是白媽媽強烈要求，這玩意兒早就不知道被白諾扔到什麽地方去了。

又怎麽可能會知道，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聽紅菱這麽一說，好像還很不便宜的樣子，白諾就不太敢直視紅菱了。

看着小孩兒心虛的樣子，紅菱有點無奈，把玉墜給白諾挂到脖子上，想了想又給她放到了領口裏面：“很貴，所以財不外漏，放裏面安全一點。”

白諾就只是一個心虛的功夫，小玉墜就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這回白諾就有點慌了，連忙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一定要給紅菱：“給你就拿着，既然那麽貴，那放我這裏也不合适呀，萬一、反正你拿着，必須拿着！”

看着小孩兒一臉堅持，不拿就要生氣，而且是很生氣的樣子，紅菱只好接了過來。

打算給小孩兒收起來，等她以後要回家的時候，再還給她，就當是給小孩兒保管一下。

“你戴着！”白諾看她不動，又不願意了，非要晃着紅菱的胳膊一定要讓她戴上：“保平安的，你戴上，一定要戴上！”

“你還真是不怕被人拐賣了還幫人數錢。”紅菱正要再教育教育小孩兒，胳膊上的動作就停了，白諾緊緊摟着紅菱的胳膊，聲音也是悶悶的：“我的心意，你不要拒絕好不好？”

一句話，讓紅菱完全忘記自己要說什麽，甚至連呼吸都慢了許多，要不是感受到胳膊上傳來的力道，紅菱估計這會兒就已經上不來氣了。

張了張嘴，沒有聲音，喉嚨也有點澀澀的感覺。

還沒等她澀完，小孩兒又委屈上了：“我一點心意你都要拒絕，紅菱你好過分！”

紅菱：……

怎麽就過分了？完全被小孩兒這種無理取鬧的打法給鬧了稀裏糊塗，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接她的話，短暫的沉默之後，紅菱到底沒有再拒絕，不為別的，就怕被小孩兒再按一個別的什麽帽子，她很什麽都沒做，就已經過分了，要是再不順着點兒，還不知道後面等着她的是什麽呢。

小孩兒也有小孩兒的脾氣，真摯的又熱情的小脾氣。

偏偏又最讓紅菱沒有辦法的脾氣。

摩挲着小玉墜，紅菱半垂着眼眸，問道：“這麽貴重的東西，為什麽要給我？當初被我押着去洗盤子了，也沒見你把這東西拿出來抵債，為什麽現在要給我？”

白諾瞪大了眼睛，眨呀眨的，有點愣愣的感覺：“還能抵債嗎？”

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犯傻了，忙補救道：“其實你不說的話，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很貴呀，就、可能沒想起來？那現在還能嗎？”

“不能。”紅菱面無表情把小玉墜收起來：“已經給我了，現在想抵債也晚了，繼續打工吧。”

“那好吧，對了，我升職的話工資漲不漲？”

“漲五百。”

“哦，那就行。”白諾很滿意地點點頭：“升職就要漲工資的，不然不合理。”

紅菱看着小孩兒因為五百塊錢的工資就美滋滋的模樣，到底還是沒忍住，把人團到懷裏又揉亂了小孩兒的頭發。

“傻不傻。”

那語氣，聽起來真是的又寵又溺，還帶着無限的偏愛，就是可惜，當事人誰都沒有聽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白諾：給你，不值錢的小東西。

紅菱：這叫不值錢？！太貴重了，不能要，摔碎了賠不起。

白諾：給你就拿着，不要是不是看不起我？！

紅菱：……我是不是要過上被老婆包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