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擡起頭,老神在在似是而非地,也十分識相,十分驗證傳聞裏果然是她倒追似的,極其鎮定地說了一個字:“……嗯。”

小眼神一點兒都沒瞅她。

然而就是這樣,老師們居然都還尤其欣慰地怕拍他的肩膀,鼓勵他心态繼續放好,不要被這些事情影響,只要考出平時成績,以後的某某重本就放在那裏等着他,唾手可得,巴拉巴拉。

“……”

周大寶雙眼無神,嘴唇呈一條直線,僵硬地不斷點頭,滿臉血地接受自己班主任的最後教誨。

嗯。某某重本的确就放在那裏,唾手可得,跟他上輩子一樣。

然而她也真的很想咆哮一句:老娘上輩子也是被這厮刺激得考了同所大學好伐好伐好伐!!當時乃們都下巴掉了一地粉碎性骨折!!!不要這麽輕視老娘啊卧槽槽槽槽!!

……

被人完全不瞧在眼裏的感覺真是不美。可無法否認的是,即使開了重生挂,她的成績也才堪堪擠進年紀一百上下浮動,完全無法撼動陸竟永遠甩開第二名一大截的榜首地位。

始終不願意自己低過那厮一頭的周大寶,心內洶湧着對“前男友”這個名詞旺盛的戰鬥力和生存力,跟陸竟一起出了辦公室門以後仍舊熱血沸騰躍躍欲試,一心只想着如何在升學考試上給這厮同樣一個閃亮亮的大耳光,證明——

她周大寶,在他陸竟面前,沒有半分低人一等,牛糞插鮮花。

她要人說,她周大寶,跟他陸竟即使站在一起,也從來沒有任何,兩個人誰需要仰望誰的地方。

他們是平等的。

……

這樣的執念,幾乎令平時心不在焉的她胸腔裏的熱血,都燒得好似瘋狂。

尤其“周大寶跟陸竟在一起,不管怎麽看都是周大寶高攀了”的念頭,它所存在的不只現在的同學和老師,還有重生之前彼此的家人間,這樣的對待是她心裏永遠的一根刺,插在心內,鮮血淋漓,直至成了毒瘤也從未得到治愈。它是她永遠揭不過的羞恥和傷口。

所謂毒刺,就是不管她還有沒有心存陸竟,不管她和陸竟還有沒有在一起,它都存在于那裏,不容忽視。

這也是在吃過一次大教訓的周大寶,确信重生後的自己絕對不會愛上陸竟的,最大保證。

……

嗯。是挺諷刺的。

踩着他的影子,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明明曾經一度奢望的這麽近的距離站在這個少年身邊,卻幾乎壓抑不住的自己對于代表“陸竟”的那個身體那個男人的,無法阻擋無法妥協的厭惡和暴怒。

那些灰暗的晦澀的情緒一波一波地湧上來,潮汐一般擊打着她的心髒。她握着拳頭,跟他隔着短短的距離,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卻覺得自己因為情緒連手都在顫抖。

她不滿被任何人輕視,尤其不滿這個男人對自己曾經的置之敝履。

自卑的女人被人反複刺傷時爆發出的偏執超乎想象,她幾乎難以控制地想——如果自己沒有遇到他,如果沒有遇到他,如果他消失,他沒有出現,那麽不會有人覺得她周大寶卑微,不會有人覺得她簡直不像個女人,不會有人覺得她死纏爛打自作多情,不會有人覺得她頑固得讓人生惡。

……同樣的,這樣讓人幾乎瘋狂的,偏執地追逐的陸竟,周大寶,這一輩子,也只碰到這樣一個,再無其他。

竟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放松了,也許略感安慰,還是更加羞恥,并且有理由地,冰冷地自嘲。

……

他好似發現了她的失态,有些詫異,回眸瞥她,很快又回轉頭去,沒有半句言語。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半天,到底塌下肩膀,在他身邊慢慢放軟了氣勢。

遲暮的夕陽落在他跟她的身上。從前心存美好憧憬的少女,傻乎乎地想象裏,兩個人在橘色的夕陽裏,并肩走在回家路上的景象,一定美得像是童話裏的插圖。

然而那個人從未對這樣的心意有半分服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輸了那麽多次都将要淡定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勇氣用若無其事嬉笑玩鬧的面孔面對他了,沒想到功虧一篑在心裏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緒上。周大寶嘆了口氣,太陽穴一跳一跳地酸脹得發疼,捏了捏自己的額角,她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不能忍受跟這厮獨處。

可以的話,希望高中考到城市的另外那邊去,遠離他所在的地方,再也不要有半分接觸。

如果事情的一切發展不管當中人心的改變,誰都無法撼動它前進的軌跡和腳步。她至少希望這一次,她能夠努力,改變自己已知的未來。

煩亂的念頭如同海嘯,席卷沖刷着心髒。有些情緒壓抑不住,到了停車點站定,跟那人維持着不短一段距離,仿佛兩人完全不熟以後,她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的覺得心力交瘁。

真的挺累的。

天際燒着的雲霞很好看。還沒有那麽重的工業污染。發着呆,想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耳畔卻乍然一聲幾乎仿佛驚雷一般敲醒人的問話時,周大寶原本就理不清事情的腦袋裏,一下就混亂得好像打翻了顏料盤,她甚至完全沒掩飾自己的迷惑,茫茫然地看着遞到自己眼前的那張紙巾,還有那只再熟悉不過的手。

“你沒事吧?”

她擡頭看他的時候,他臉上連半分別的神色都沒有,只是揚眉淡淡地望着她,手也沒收回去,然後補充了一句:“你出了很多汗,是不是中暑了。”

“……”

周大寶輕拭一下鼻尖,手上竟然滿是濕潤的水漬,皺了皺眉,卻也一派平靜地接過紙巾,很快地笑了一下:“沒事。只是等太久了,有點熱而已。”

其實也不過站了幾分鐘,也沒想到自己原來出了這麽多汗,連後背都有汗濕了襯衫的感覺。

紙巾很快粘濕成一團,他問了一句還要麽,周大寶搖了搖頭,兩人重新陷入沉默。

這趟七路車來得真慢。

獨處的時間讓人愈加不耐,也愈加想要逃避。

她低着頭,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麽,心不在焉地發着呆愣着神,忽然,好像是從外太空,從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傳來這麽一句,令人完全不覺得會是這個人問的,這麽一句話——

他說,“你其實很讨厭我吧?”

那聲音似乎都不像疑問,只是一句陳述而已。

然而她聽到這麽一句,好像聽見外星人在自己面前講話一樣,迎着她的目光,他居然笑了一下,神色卻平和淡漠得一如既往。

無法直視那種目光,低着頭問自己,簡直不相信,這是他問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今天生日吶~~~布吉島還有木有人在看……不過可以求次祝福咩QAQ

內牛滿面滿地滾……初中章節快結束了,然後就大學長大了,可以開始發展JQ了o(╯□╰)o雖然我都有點不确定我能不能自言自語到完結了= =

今天是個很開心的日子~~因為想要的東西都有了,我愛娘親=3=也愛也許還有在看文的乃們,安-3-

☆、微妙

……

他像是怕她不信一樣,隔了一會兒,居然又笑了一下,說:“你表現得挺明顯的。”

然而眸色沉沉,并沒有多少笑意,只是不在意的模樣。

……

嗯啊,很讨厭。明明從來都一副什麽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可有的時候,一點點不經意的暖意溫柔,就又足夠讓人對他義無反顧。

她說他悶騷,很多時候,其實都是自己猜測着,嗯,他也在心裏不舍,他也在心裏難過,他也在心裏肉疼,他也在心裏傲嬌。

其實說白了,只有罵自己犯賤,不過上趕着自作多情麽。

她了解的是自己想要了解的他,可有的時候面對他的表現,又好像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他。

于是割舍他,就像是割舍掉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一塊壞掉的肉,一個再也無法長大的臂膀。

一邊痛,一邊逼着自己,記住這種痛。然後在漫長的歲月裏,摸着那道傷疤,懷念着那痛,至少還能真實地生長在那裏,為痛而痛。

……

失戀的女人在舊情人面前都是浪漫主義的文學家。

她終于擡起頭來,卻也仿佛不經意不自知一般,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一眼他,笑了:“這麽明顯呀,都被你看出來了啊。嗯,真是不好意思,不過說實話,我是不怎麽喜歡你。哎呀……你不用問理由的,就是氣場問題,我跟你一看就不是一個氣場的人,所以以後也大家保持點兒距離就好,不用勉強自己的。”

聽着這樣的話,對方望着她,忽地皺了一下眉,很快便松開,認真地說:“這一次是我抱歉,我的确沒想到他們會傳出這樣的話,弄得你也被老師叫去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嗯,是解釋以後拜托她快點忘掉,不要以為他真的對她有什麽。

周大寶打了個哈哈,完全不敢把人放心上:“啊啊,這次的事情啊,沒什麽的,反正一看也就知道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有的人就是那麽無聊嘛,你也不用糾結,忘了吧忘了吧。沒事的。”

雖然她其實最想做的是給人一拳,讓你悶騷讓你傲。

自愈力一流淡定掃除了之前全部的灰暗情緒,癟癟嘴笑眯眯地恢複了自己平時說話的正常狀态。甚至朝着對方頗豪邁地拍拍肩,大咧咧地一笑。

“……”

擡眼望去,那人卻又皺了半邊眉毛,反而對她這麽開明的态度小糾結的樣子,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正太臉上聚着一點兒不解,一點兒茫然的困惑。瞅了幾眼,周大寶還沒來得及看懂,幾秒鐘時間他馬上收拾好情緒,對着周大寶的後方淡淡地說:“七路車來了。”

嘁,不答就不答嘛。稀罕哦~

周大寶翻了個白眼,跟着陸竟後面上了車。這個點兒車上人還是那麽多,下班的人多,跟上次她帶他回去一樣。

人多站得也近。陸竟跟周大寶彼此挨着,手臂因着車輛的前進推動或多或少的有了接觸,躲也躲不過。開着開着,周大寶莫名其妙就有點兒老臉一紅。

嗯,天氣太熱了,蒸的,不是想起了神馬事情。

那次的事情他痛成那樣,應該沒什麽印象的。

她偷眼瞄了對方一眼,那人面容沉靜,置身喧鬧的車內也沒半點熱氣蒸騰的煩躁不耐。

廟小供不起大佛的。既然知道自己拿不起就不要想去拿了。慢慢退了臉熱,周大寶安然垂眼,心緒平靜,一點兒都不覺得虛。

……

——然後坑爹的命運,在這個時候,淡定地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回馬槍。

司機忽然踩了一個灰常之大,也非常之迅猛的急剎車。

周大寶的反射弧在這一刻居然十分地敏捷,眼看那人趔趄一□子沒穩住,一下就朝着自己倒過來了,她就在此刻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用空着的那只手極其有勁極其給力地把那人兜了個滿懷,摟在腰間,靠着彼此的身體穩住了腳步,然後……

然後在對方澄澈又深深深的眸子,看見傻不愣登抱着他的腰,半天都傻愣愣看着對方的自己。他眼裏仿佛千奇百怪的各種情緒,又似乎根本沒感覺的樣子,默默地低着頭,望着她,以及被她摟在腰間不放的自己的身體——

周大寶在這一秒鐘用更快的速度一撒手把懷中少年用力丢了出去!然後在全車人的注目禮下滿目淚水幾近癫狂。

……卧槽槽槽槽!!老娘的清譽啊啊啊啊啊!!!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她的臉在各方微妙的注視下驟然燙得不像話,也說不清是惱還是羞怒。半天都處在一個僵硬的滿臉血狀态。

然而陸竟只是很鎮定地回轉頭,跟旁邊另外那個不小心被他踩到的人說了抱歉,若無其事地站回自己的原位,扶穩了身子,側過臉極輕地道了一句謝,便再無其他。沒絲毫慌亂,沒半分羞惱。一如既往。

矮油矮油,完全沒有放心上的趕腳嘛。

那厮仍舊雲淡風輕,正視前方注意着路況,仰視的角度睫毛纖長,眸色輕淡,鼻梁秀挺,白玉樣的臉蛋吃着人間煙火蒸出通通的嫣紅,嘴唇微抿,一派安然無事的模樣。

比起整天說着不要在意全部浮雲的自己,對方明顯才是真的不在意嘛。

周大寶聳了聳肩,平複了自己略略熱切的心跳,不再偷看對方,同樣若無其事鎮定自若地望着車窗外。死扛不走的橘色夕陽篩過樹影,清淺纏綿的顏色在車窗間飛快地游走,掠過每一個人的臉上。

也仿佛掠過了某些人的心上。

于是時光仍舊不緊不慢地地打着轉兒,順溜地過着。

等到周大寶坐在燈下,翻着日歷發覺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她重新經歷逢大姨媽必痛的日子已經将近三年了。

她伸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臺燈,調試着角度。燈光底下飛揚着細小的塵埃,是備考這段時間裏看慣的風景,也像某些回憶慢慢飛揚。

埋頭于跟數學跟中考的日子,漸漸讓自己有些忘了,這一次人生其實是偷來的重生。

逃離了那個人影響的生活,漸漸演變出和記憶裏不同的影子,甚至在對方仍舊去了跟從前一樣的高中以後,可以十分堅定地在中考前夕跟周爸周媽表示,她要去另外那所學校。連陸家阿姨那麽可親地說,“為什麽不跟我家陸竟一起呢,他在的話,也比較容易照顧你呀”這樣的話,周大寶也能從容地婉拒她。

很難忘記上輩子這位母親,是如何惆悵,也是如何溫柔卻也無奈地笑着,無數次地對她說,大寶,陸竟的性格你一向都清楚,這次,真的算阿姨拜托你了,讓他走吧。

雖然從前跟現在有了那麽多不同,可是其實她拜托了她很多次,她卻只答應聽了她一次。算起來其實還是自己小氣。

她随手在紙上畫了一個圈,又在圓裏拉過來一條直線。

再琢磨了兩筆,周大寶下意識添了兩條線構成一個三角形,然後開始計算它們之間的關系= =++++

現實會磨掉一切風花雪月。

尤其早已經淡漠的單相思,在對方脫離到另外的地方去,并不再有多少相遇以後,她已經擁有足夠的時間重新把他驅逐出不堅定的心髒。

卧槽這個三角形不對勁啊啊啊!!!

充實地把自己代入到一個備考初中生的周大寶,完全沒有自己是開了重生挂的人的自覺,趴在桌上寫寫算算算算寫寫。就算都是重來過一次的事情了……可是她真的就是記不得從前怎麽學過來的了!!

真坑……

電風扇呼啦呼啦地轉,周媽隔着門叫了她一聲,問:“大寶啊,要不要吃西瓜?我給你切了端進去,吃點兒西瓜再看。”

“要!~~~媽媽我要吃半個,拿勺子!”

“……自己來拿!這麽晚了吃半個,你不怕晚上睡不着啊?”

“喔~~~哪裏會睡不着啦,我出來了~~~”

撒腳丫歡歡樂樂地奔出去,捧着半邊西瓜跟把鐵勺子回來,坐在書桌前面一邊看例題一邊一勺一勺地挖着往嘴裏送。

周大寶最喜歡這麽吃西瓜了,從前還在家的暑假,每天都要吃半個。上班以後忙起來了,也沒時間去挑了買回來,偶爾帶上一個,自己一個人切開吃幾口,總是覺得很懷念以前跟在周媽身後撒嬌的時候。

距離中考還有一周的時間。她打算去的高中比陸竟現在在讀的那所的分數差不很多,只不過後者口碑其實稍微好點兒。從前她打了雞血追陸竟追到了那裏,成績出來以後周媽高興得不得了,到處跟人開心自家女兒中考成績真不錯,還給她包了大紅包。

周大寶抱着西瓜瓦西瓦西掏啊掏。她最愛吃掉最中間最甜那一口以後,從邊邊開始逐步農村包圍城市地掏,挖出一塊圓潤的圓,然後留下最中間的一塊圓柱體一柱擎天!

然後一勺子,幹脆利落地從中間開始,切掉!

才不會想歪……她打了個水嗝非常滿足。丢開西瓜繼續開始跟數學題奮戰。

還有一周時間,徹底告別重生前的陰影,徹底脫離那人軌跡,徹底,跟陸竟說白白。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對這個人有一咪咪的微妙心情。

……

嗯,起碼離遠點兒,再也不要開門見陸。

……

周媽在邊邊搓搓手,灰常熱情地笑:“陸竟知道你下周考試了,他剛從學校裏回來沒多久,周阿姨讓他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不懂的,人家幫幫你,也給你些考試的經驗嘛……那你們去房裏坐坐,我再切點兒西瓜,陸竟這麽辛苦自己考試忙得還來關心我們大寶,阿姨真是謝謝你了啊……去吧去吧,我馬上切好西瓜。……”

“……”

黑眸黑發的少年擡眸瞥她一眼,毫無自己是異性要有人性的自覺,首先向她房裏邁開腳步,尋了張椅子,随意坐下。

有段日子不見,這厮還是照舊的目中無人。

周大寶翻了個白眼,拖過自己的凳子,把臺燈的光打高一些,等到周媽送了切好的西瓜過來,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這種終于只是虛掩着門了,才低着頭,仿若認認真真地看着書上的例題。

裝作無視房間裏還有個陸竟,旁若無人地開始提筆刷刷刷寫練習。帶着點點小炫耀的心思,表現出好像自己很輕易做出一道有些難度的題目,周大寶摸了摸下巴得瑟,對方卻忽然出聲,還問了一個讓她悚然一驚的問題——

“你打算考去哪裏?”

他居然會問她這種問題——?

周阿姨沒跟說嘛。她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随口回道:“反正不跟你一個學校。”

“……”

說完這話,就看那人反倒稍微皺了下眉毛,目光睇過來,眉間攏成川字,居然很是小白地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跟我一個學校?”

= =+++++

周大寶盯着那厮的眼睛,他目光無波無瀾,從容平靜,好像自己問的不是什麽奇怪的不像他會問的有點兒像在關心她的問題一樣。

反倒是她被他看了半響,迷迷瞪瞪不知所謂地,以極其微妙的心态,卻是默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結束到大學了= =

坑主一直以為除了點擊之外的數據都凍結了……于是忽然開始漲收讓人簡直受寵若驚= =為了不在患得患失裏被抽無止境的JJ再坑到,坑主繼續相信一切的漲收都是幻覺……馬上就又會平靜下來……以此保持平衡心态繼續更新,淡定望【口亨

☆、孽緣

陸竟的悶騷,其實只是說他寡言。

他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太過明顯地表現出自己的傾向,也很少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什麽。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非常平靜,非常難以打動的人,甚至是一個連情緒波動都很少的,似乎從來不會為了什麽失态的家夥。

至少在從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陸竟對于周大寶而言,都是一個什麽事都憋在心裏,從來不會對人說什麽的,神也無法阻擋的死悶騷死別扭死書呆。因為他什麽都不曾對她說起。

她想上上輩子,他們都不知道的那輩子裏,她一定是欠了他很多很多的錢,或者很多很多的帳,所以這輩子要被人家這麽折騰。

所以連這麽一句普通的鄰居間的問候吧,她也要這麽胡思亂想受寵若驚一把。

……

“幹嘛一定得跟你一所學校,我就不喜歡你那兒了。”

輕咳一聲,其實口氣還是蠻淡定的聽不出別扭的情緒,她在燈下拿手指一下一下挫着書頁,狀似認真地研讀例題,可還是不自知地放輕了呼吸,注意對方的一字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傲嬌,也有點兒說不清的微妙心情。

其實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他去念高中以後,幾乎一年時間,窩在家裏從不愛出門的周大寶都沒有跟他遇上過的機會。

于是越來越覺得對方跟自己記憶裏那個少語的,沉穩的,安然鎮定的男人面目相似了。他的身材開始拔尖變高,四肢開始伸展了。臉頰上退卻了男孩子一點點的嬰兒肥,越發地挺立起來,連聲音都有些漸漸脫離變聲期的低沉。

周大寶仿佛能預見一般,時光在這個男人身上打磨的,仍舊是随着時間不斷沉澱下來的氣質、性格、情緒,還有自我。在他身上有自己獨一份的世界,外圍用高大堅固的透明玻璃圍着。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沿着一個小孔兒,一直研磨直到擊碎一個縫隙,進入那個世界。

就像對于一個花花公子,在剛開始的時候,女人的心裏,總有幾分覺得自己會成為情場浪子終結者的期盼和自信。

“……為什麽不喜歡?”

無時無刻不在發呆的周大寶愣了愣,擡起臉看他。陸竟的語氣裏其實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可是她心裏那詭異的受寵若驚的趕腳是腫馬回事啊!人家大概應該估計又是出于人道主義的關心。

有些心虛自己剛剛看對方看到入神發愣了,幸好那厮完全沒注意的樣子,不知道是誰存在感太弱。她摸了摸鼻子,翻了個白眼回答說:“……誰說不喜歡還要給理由了?”。

“……”

滅哈哈哈再問老娘攻了你。

……= =++++++

周大寶又摸了下鼻子,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自己這麽得瑟毛啊。

眼睛往邊上一瞅,那厮果然皺着個小眉毛,有點兒糾結,有點兒迷惑,似乎她打擊到這難得主動的家夥的自尊心,好像惡霸對人家這樣那樣欺男霸女了一樣。

然而隔了半響,陸竟皺了下眉毛,恢複了從容,不慌不忙也那麽平靜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半響,說了一句:“周阿姨說,你跟我一個學校的話,以後我也好照顧你。”

……周阿姨周阿姨,阿姨你妹啊!暗戀她媽麽!

……卧槽這話的表達聽着怎麽這麽別扭啊!!

周大寶掀桌炸毛,小眼神一冷,飕飕地飛過去一瞪,咪咪笑:“呵呵呵呵……不勞挂心,我還是拜托你不要照顧我了,差點點我初二都被老師叫家長說那啥了。您還是顧好自己邊上那些小花骨朵就行了哈哈哈……”

心裏冒着簇簇的小火苗大有燒掉眉毛燎原之勢,後槽牙磨得嗤啦嗤啦的,脖子一亮出來嗷嗚一口就上去咬掉咬掉!

……不對,卧槽勞紙這麽激動做什麽。

調整呼吸,雙手自然安放于桌面,右手掂着支筆,瘦長的筆杆在手指間歡樂地打轉轉。周大寶慢慢平複掉心裏有些憋屈跟讨厭的情緒,拒絕再在這個問題上跟人鬥嘴置氣,抿了一下唇,不再扭捏,挺直接地把書上一道題目指給他:“這個我不會做,你幫我看看。”

“……嗯。”

說正事的時候陸竟會比任何人還要認真,他果然抛開之前話題,湊過頭擰眉在燈下開始讀題。

真可惜自己的重生挂沒有開到更遠的地方,知道這厮最後是被哪家強大的姑娘拿下。她長着什麽模樣,又會是什麽性格,兩個人怎樣認識,怎樣相愛,怎樣在一起。他是不是很愛她,她會不會一樣很愛很愛他,他們會經歷怎樣的人生,生幾個孩子,然後在一起慢慢變老。她看見他低着頭,露出腦袋頂上那個發旋,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一瞬間,說不上是什麽滋味兒。

“這道題目其實不難的,你只是沒發現這裏它其實可以這麽算,吶,你看這裏,它如果把x跟y設定成這種關系,然後……”

他拿過草稿紙在上面演算給她看,眼睛在燈光下亮晶晶地發着光。她很認真地聽,也很認真地沿着他的思維算。做完以後陸竟翻出來另外一道相似的題目讓她算,周大寶想了一會兒,一步一步推算出來,再看一遍,發現這道題原來真的不難啊。

于是有點小得瑟,自己還是蠻聰明沒那麽誇張的嘛。她難得有點兒揚眉吐氣的感覺,一時間似乎以前自己得了主編肯定還發了獎金一樣,得瑟地翹着尾巴擡臉來看他——

很意外地,在她擡眸的時候,看見對方也那麽少見地柔了眉眼,臉上帶着淺淡好看的笑容,彎着唇,看着她。深深深的眸子裏蓄着的,是水墨畫一般深淺濃淡皲染變化的墨色暖意。

……

似乎很為她自豪的樣子。

嗯。教出這樣的徒弟,很為她自豪而已嘛。

呵呵呵。周大寶一下就冷靜下來了,覺得剛剛看着對方癡掉了的自己真是弱爆了。

于是轉瞬之間就收起那些不該有的亂想跟怔愣,佯裝偏頭看了看時間,十分淡定也十分體帖地朝他咧嘴一笑:“很簡單嘛,我懂了,吶,辛苦你了啊,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你們放假也就這麽一點兒時間的,這麽義氣,以後有什麽事叫我有求必應啊~~來我送你出去。媽媽~~~陸竟要回家了啊~~~”

周媽聽見她吼,二話沒說馬上出來送人,一邊走一邊還特別熱情地說“謝謝你了啊,辛苦了啊,回去早點兒休息,明天要還沒去學校的,阿姨做好吃,一定給你送一份去啊~~”

周大寶就站在周媽身後,笑眯眯地目送他出門。到她開口送客跟周媽出來親自送人為止,他沒有再跟她說過什麽,所以她也不知道是沒時機還是他其實本來就沒打算說話。

她只看到他向周媽道謝以後,轉身關門的那一刻,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平時她對他這個人一直的印象一樣——

似乎什麽都沒有,但是細想,又總覺得每一個動作,都別有深意,意味深長。

……

周大寶打了一個寒戰,罵自己就愛想東想西自作多情的,然而在臺燈底下,摸着那人在演草紙上留下的筆跡,即使之後馬上被周媽連聲催促着去洗漱睡覺明天不要遲到的空隙裏,她仍舊是,有了一秒沒來由的失神。

仿佛還能看到氤氲的燈下,那人黑色的發,黑色的眉眼,溫潤的笑意,端坐在那裏,忽然,便朝她微微一笑,有如雲破,有如晴初——

……卧槽陸竟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體了吧吧吧吧?!!!

她抹了一把臉,又是一個寒戰,終于默然了。

考試其實就像大姨媽的痛X,不管你痛不痛,它都在那裏。于是不來的時候愁眉苦臉各種等,來了以後愁眉苦臉各種盼,然後繼續陷入蛇咬尾的死循環。然而就像大姨媽的作用是證明女性還能發展下一代,告別考試,也就代表終止作為“學生”的身份。

……

嗯,其實周大寶一直想要下輩子當男人的來着。

瞎扯那些有的沒的不過是因為她站在考場門外,把周媽打發走了,自己一個人等待進場之前——還真的有那麽一咪咪的,緊張。

那個什麽對于考試的畏懼是不分年齡層次的啊……嘤嘤嘤至少這個時候她作為一個外表上的平胸蘿莉她完全就有充分的理由去緊張一下啊……

拿紙巾仔仔細細地擦了一次臉上的汗,纾解自己無法發洩的情緒。大熱天的即使是清早在這裏也曬得很熱。

紙巾糊了兩坨,周大寶拿着它去尋找遺失的垃圾簍,拍拍手“噗”地一下扔進去的趕腳很輕松,呼了口氣轉身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粉嫩嫩沖自己笑得花兒樣的那枚正太,正是好久不見的江杭遠。

而且好像早就看到她了,就站這兒等她自己撞上來了一樣呢。

呢~

周大寶小小地得瑟了一把,高興地驚呼一聲,故作天真地眨巴着眼睛叫:“啊江杭遠!你也在這裏考試呀?!好巧哎~~~”

蘿莉的第一準則就是賣萌的時候無時無刻不眨巴眼睛加語氣助詞。

她是擁有想當老蘿莉的怪阿姨心的怪阿姨,所以更不想變成在這個蘿莉的年紀被人說早熟,嗯。

江杭遠很聽話很配合,小乖小乖地抿唇一笑,兩個酒窩甜甜的,是她沒重生前最愛掐臉欺負的那種小正太模樣,然後聽他一字一句地應她:“嗯,我也在這裏考。剛剛就看到你了,怕叫你聽不到所以過來找你。我是交換過來考試的,這是你上課的學校對吧?你在哪個考室啊?”

小正太口齒蠻清晰嘛,說話也一板一眼的,比她班上那些成天只會嚷嚷“大寶天天見”的男性小屁孩懂事多了。

“你是交換過來的啊?這麽巧……我在三考室呢,你在哪兒啊?”

這次各學校為了表現監考公平,每個學校都調了一批學生去別的學校考試。周大寶想着高中努力跟人考一塊去,倒沒想過這麽巧他剛好來這裏考。

他們真是有緣分,嗯。

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小虎牙,很口耐,說:“嗯,我沒想到居然碰得到你。我剛剛看考室安排表,我在你隔壁的四考室……呃,考完以後我可以來找你麽,我對這邊不太熟,不太認識路呢……”

被這厮水靈靈的小眼神一瞅,周大寶心內立刻豪情萬丈激蕩澎湃,拍拍胸脯一口答應下來。對方抿了唇,眼神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