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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摔得覺得自己連走路都不能自理了的樣子,周大寶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挺給力的。

手上的傷口挺髒的,看着也挺滲人的,也不能一直呆這兒坐着不走不處理。

周大寶頓了頓,幾個指頭扒拉着,從口袋裏拖出來手機,放在膝蓋上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摁鍵,給謝茵茵打了個電話。

“謝菌菌……謝菌菌……江湖救急,快來咖啡館後面那條步行街,我給摔了一跤,屁股疼着,走不動呢,你快來接應我一把……”

“……你不是跟陸竟他們一塊兒出去的麽?這麽快談完了啊,這麽大的人了,還摔跤……你弱不弱啊……”

人在屋檐下,周大寶咬咬牙:“哎呀茵茵~~……謝茵茵……你快來嘛……人家等着你呢……快來接我嘛,下回我陪你出去逛街!一千個一萬個願意,随叫随到!……快來……我拿不住手機了,痛死了都……”

周大寶故意往話筒裏面哀嚎了幾聲,她說這麽凄慘,謝茵茵果然上當,電話那頭姑娘就有些急了,急急地問她,還聽得到秦楠的聲音了:“怎麽呀,摔得重麽?你說你走路都不看的呀……學校隔壁那條街那個咖啡館是不?你在那街那裏摔的?等着啊,一會兒就到了,你老實呆着,我到時打電話給你。”

“嗯嗯~~你快來啊……我怕這東西感染破傷風什麽的……我去找下有沒有什麽公廁之類的洗下,先挂了。”

“乖了,在那兒等着。”

謝茵茵留下這句,果斷收線挂了電話。關鍵時候還是妹子給力,周大寶美滋滋地用指頭推啊推,又給灰撲撲的手機給塞兜裏去,左右望了望,這附近她說熟也不算熟,她平時都不愛出門的。看了看記憶裏似乎沒印象這邊有能洗手的地方,某部位趕腳也沒那麽厲害了,可是稍稍一挪身體還是覺着痛。

按這情況看,目測過段時間它就得青了吧……

反正自己看不到= =

周大寶擰了擰眉毛,想了想,還是夾着尾巴慢慢吞吞地立直了身子,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瓶純淨水,掏了半天掏出錢給了老板,又給錢摁回袋裏。說實話看外表這手不算摔得嚴重,可是真心疼,一動都疼的她直抽嘴角。

十指連心啊有木有。

就現下這境況,她也擰不開那瓶子,正想開口拜托老板幫下忙,把水擰開拿着給她沖沖,沖掉手上面那些砂石先,她就忽然聽見腦袋後面有人“哼”了一聲,很沒好氣的樣子,感覺距離還挺近,像是對着這裏。

心頭一動,扭頭一看——

身後那男人一張臉黑得厲害,表情特別難看,盯着她的眼神特別犀利,那麽高的一個人黑沉沉地擋着太陽就壓過來,她莫名其妙就摸着鼻子心虛了。

“……你怎麽來了?”

挖槽叛徒謝菌菌!叛徒!

“秦楠給我打的電話。說你摔着了,她們趕不過來。”

“……哦。”

挖槽叛徒秦楠!叛徒!

對方沒有理會她那麽多小心思,只往前幾步,拿起了那瓶礦泉水。他的眼神很明顯地在她的手掌心上巡梭了一圈又一圈,眸色沉沉,筆挺的眉毛糾在一起,臉色很差,可是托起她胳膊的手,卻很輕。

溫熱的觸感從手腕上裸【哦也】露在外的皮膚上傳過來,手上還是疼,可她耳朵根也微妙地有些熱。

嘛……忽然想起那次,那神馬口感了而已……

那人研究了半響,嘴唇緊抿着,擰開水瓶,往她掌心輕輕地倒了一些。

周大寶順從地攤開手任人宰割,盡管對方的動作極其小心輕柔,可是冰涼的水流沖擊到傷口上的感覺還是讓她禁不住地,非常小幅度地皺了一下臉。

傷在手掌上挺痛的,真的。

陸竟似乎是在研究怎麽清理掉那些髒東西,她被人家盯得有些不自在,四處亂看着,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你們聊完了啊?”

餘光瞄到他的神情很小地變了一下,然後才聽見對方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想繼續這個話題的表現。

死悶騷。

她有點點尴尬,呵呵笑了一下,沒頭沒腦地又解釋說:“其實我只是想說最後是誰結賬的,我……沒結賬來着……”

挖槽要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着她!!!

……她也知道自己是欲蓋彌彰了嘛……

周大寶滿臉血,扭頭望天,故意不去管手上若有若無的熱度跟刺疼感。

默了片刻,對方聲音挺平常地,還是握着她,低頭對她說:“這樣不行,我陪你去校醫室看看,清洗一下吧。破傷風就不好了。”

“……哦,好呀,那麻煩你了。呃……其實找找這邊有沒有小診所什麽的也可以的!不用……一定要去校醫室的……”

挖槽又瞪!瞪你妹啊蹬!……

苦逼死了,氣場完全壓不過對方,周大寶垂着腦袋極其沮喪,“好啦好啦……聽你的啦……萬一要是再傳出什麽流言來,有人問你,你照實說就好了,不要再那麽嚴肅,被人說默認啦……”

“……”

她能感覺到對方握在自己手腕的指頭輕輕動了一下,那人卻沒有說什麽,牽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學校裏走去。

……

其實他的背影真的挺好看的。

其實他勾在她腕上的手輕輕一掙也能掙開的。

可是這一刻,望着他踏實的,高大背影,就像記憶裏曾經有過的很多場面一樣,永遠只望到那麽一個後腦勺的周大寶,卻微微失神,險些迷醉在那些如同潮汐一般,沖刷着翻卷着,慢慢湧上來的記憶裏。

……

就算可以重來,其實我還是……覺得遇見你,有的時候,大概還是一件,還不錯的事情。

因為,有你的時光,無論怎樣,都讓我覺得……也許年老的時候,都能拿出來曬一曬,跟我的孫子,跟我的孫女兒們說——

看,這個男人,我曾經愛他大于自己生命。在他出現的時候,——是我青春裏,最最耀目的一段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日更= =

苦逼的坑主內牛滿面爬下……

乃們養不肥我的跪!!!……嘤嘤嘤我都好想完結了…………T T

☆、告白你妹

其實每一個面對男友因為各種原因提出分手離開自己的女人,如果不是特別懦弱悲觀,或者特別剛強堅毅的那種,在之後有一段時間裏,腦袋裏隐隐地都會盤旋着一個想法——如果這個人回來,那她會怎樣怎樣。

甚至無關乎對方究竟是因為什麽離開,也無關對方回來以後自己又會如何選擇。

無論他是劈腿,是情淡,還是情勢所迫。

女人天生善于懷舊。當兩個人分開以後,彼此身上的優點在她們這裏會被放得更大,而漸漸覺得不忿。

她只是希望對方回來,也許是礙着自尊,也許,是因為心裏仍舊對于那個男人已經離開自己的事實,放不下,不甘心,或是不适應。

……

就像周大寶常常以為,或許自己要是再消極一點兒,也該是個可以鄙視自己為“犯賤”的大水貨。

——可是除非你真的真的真的,已經對對方沒有一丁點兒的怨念糾結,否則,真的很難說心裏沒有一絲絲的,想說如果對方回來,怎麽虐他,怎麽整他,怎麽揚眉吐氣,怎麽耀武揚威。

……所以,她在這個時候,這樣可恥地動搖一下,其實,也是可以勉強接受,不那麽令人厭惡的吧?

因為曾經真誠地,真正地向對方捧去自己柔軟的心,因為曾經見證這個少年怎樣地一路長大,因為明知當初的自己也有那樣多的不好,因為那年那個時候那個少年,也曾對自己彎了唇角,偶有一點溫軟地,低了眉眼微笑。

從前的時候有很多不成熟很多不好,越長大就越誠實,越長大就越明白那些不得善終之後所牽扯的,并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不為所動,還有她的冥頑不靈。

……

周大寶捏了捏額角,掌心便傳來一陣刺痛。她有些迷惑,也有些被這感覺驚醒一般,發現自己又沉到那些漫無邊際的思緒裏了。

其實她只是對着認真研究了傷口半天,在校醫送他們出去以後對着自己發難黑臉,然後忽地垂了臉,輕輕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去的陸竟,有一點兒發癡。

蠻奇怪的,還是想說認真的男人最帥。

其實她不過就是傷了手掌頂多屁股疼啊啊啊啊!!

周大寶骨子裏流着重生之前就在這厮面前有的懦弱跟不服輸,卻在梗着脖子回答“不要你管”以後,偷偷地想要拿餘光瞄一下那人。

你可以說犯賤,也可以說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可是她舍不得罵自己,也舍不得恨對方,于是在給每個人找理由,又自己否決,這樣的心情盡管複雜也矛盾……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就是她周大寶。

小心思轉得糾結也無奈,心口不一神馬的确是個好形容詞。

陸竟一向不會理會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他從來都是個有什麽就不說什麽的人。見她這樣反應,也不過微微一擡眉眼,無波無瀾地望了一眼她一眼——

于是周大寶當時就萎了= =

“……我沒事好伐,就手磨了一點兒皮又不是怎麽的了……好啦你要走就走吧……”稀罕哦!……= =b

陸竟跟沒懂她意思樣的,出校醫務室以後,就一直只隔着挺小一段距離跟在她後面。那樣的氣場很是壓迫人,周大寶瞅了瞅,也不敢說話了,随他跟着。

如果他不在後面,她很想伸手揉下屁股,走路都有點兒抽着酸疼酸疼的。

周大寶滿臉血,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視:“你是要跟着我去食堂吃飯麽?”

對方眼睫閃了閃,面色沉靜嚴肅,點頭:“嗯。”

挖槽這一路走過去她不會SHI得渣渣都木有。周大寶擰了擰眉毛,有些無力:“坦白說……你幹嘛不相信我,我真沒什麽事兒,就手有點兒疼而已,又不是斷了胳膊腿。”

陸竟的目光以不是特別隐蔽的方式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只說了一句話:“你沒法打飯。”

“……”

她手上全是藥水,不說打不了飯,只是不方便。謝茵茵之前給了她個電話,周大寶當時說不用等她吃飯了,沒想到弄成這麽個局面,這厮居然這麽主動。

想了想,周大寶挑了挑眉,望着他:“你不怕我跟你走一路又傳出什麽話來?其實我蠻怕的,我也不是很想跟你有什麽接觸了。”

明話暗話她都說了很多次,陸竟這麽樣的态度,周大寶不由得就會多想。

揚眉吐氣虐渣男曾經是每一個女人的夢想。

就算這厮只是悶騷。

可沒想到,默了半天,那人表情都不動,只是抿着唇,俯視着她,眼神裏有幾分黑沉沉的困惑,反問說:“……你怕什麽?”

……

她怕什麽,她怕的事情有很多啊。

她怕大學畢業沒法找工作,怕沒了江杭遠沒了陸竟自己沒人要,怕江杭遠真的發覺了什麽變得詭異,怕陸竟又跟她傳出什麽怪異的傳聞,怕這兩個人暧昧不清的态度,怕事情又跟重生之前一樣,怕自己又一次抵制不住誘惑,重新踏入那條河流。

最怕,面前的這個男人。

最渴望,用一生時間,對他敬而遠之,固守自己沒節操的心髒。

……

于是揚了揚眉眼輕笑:“哎呀,那我當時是怕我喜歡上你呗,也怕我被‘喜歡’你了。您這麽大一尊佛,我供不起,也沒心思供,更不希望人家說得我被迫去‘供’。您大好前途,實在不必為我有了什麽不好的影響,也沒必要給我這麽一個不清不楚的态度,我挺怵的,也挺希望盡量少接觸的,真心的。”

說完自己也驚訝居然說了這麽幾句話,大實話,也說過好多次了,這厮老是反反複複的态度,也真是很折磨人的。

周大寶好似忽然理解了上輩子陸竟面對自己的心情,特別想拒絕,一直在拒絕,對方又怎麽都聽不應,真是讨厭。真讨厭。

她說了這話,對方攏眉望了她許久,她低着頭看着腳下那方水泥地,心不在焉地等着他的回答,看不見他的表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然後忽然聽見陸竟說了這麽一句,沉沉的一把男音猝不及防地墜過來,當下就讓她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我沒說過,……我這麽照顧你,其實真的不是,因為周阿姨他們麽?”

“啊?”她一怔,這樣雞同鴨講的說話,一時有些反應不來,很快又接了一句,“你不是跟江杭遠說了麽,你就是因為我媽他們才這樣的,你不用介意,我沒在意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真的。”

陸竟的臉一下就更黑了。抿了抿唇,潤了幾次,都像是欲言又止說不出口的樣子。小睫毛那麽顫了一下,都讓她有些自覺是在欺壓良家婦男的感覺了。

周大寶自省自覺剛剛也沒說什麽出格的話,他之前不就是那麽跟江杭遠說的麽,說他沒有什麽不軌之心,她說錯了麽?

躊躇片刻,他仍舊垂了臉,好一會兒,繃得緊緊地嘴裏才蹦出來幾個字:“……我騙他的。”

“……?”

挖槽陸竟居然承認自己騙人???

她傻愣着,不知道什麽情況,面前這個男人臉還是那麽黑,一點兒都沒緩和下來,然後忽然就用仿佛馬上就要舍生取義,炸碉堡堵槍眼了一樣的鄭重語氣吐了一口氣——

“我就是,……不想他對你有什麽想法。”

周大寶迷茫望:“……他對我有什麽想法?”

對方咬了咬牙:“……我不喜歡他那麽看你。”

她還沒懂,一頭霧水,卻有些隐晦的模樣慢慢浮出來:“……他怎麽看我了?”

陸竟眉毛一皺,臉一黑,嘴一抿,磨了磨牙,盯着她的眼睛只說了一句:“……我就不喜歡他——喜歡你!”

“……他怎麽就——”

——!!!

循着對方的話題問下去,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眼前正對着的那雙眼睛一眨不眨閃着灼人的烙鐵樣的熱度,燒得她從尾椎骨開始發麻發燙發暈。周大寶一時之間,忽然就啞口無言了。

“……”

她愣了幾秒鐘,甚至腦袋都放空掉盤旋着那句話,做不出反應來了,腳下卻忽然下意識地,不聽使喚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就一下被人摟入懷中。

耳畔有人磨着牙,恨恨地研磨每個字眼,咬牙切齒地發出最後通牒:“你……不要想再跑,你都親過……了。”

周大寶不自覺地反駁了一句:“我沒想跑……”

說完又覺得自己心虛,底氣紮破了個洞,漏得渣渣都沒有了。只感覺對方一雙胳膊就環在自己腰上,死死地,把她整個人都箍在懷裏,沒有任何空隙。

“喂——你……”

“你敢跑?”

“……”

她剛只說了兩個字好伐!……跑你妹啊跑……

周大寶抖了抖指尖,有點兒忍不住的,就想一樣伸手摟住對方,然後糾結——他……他這個是告白麽……

她腦袋有些昏昏的,腳下虛浮得踩不着地,只覺得胸腔裏面被丢了好多個原子彈,砰砰砰的,和着耳畔感受的呼吸和躍動,簡直像要炸開。

……好像說不上是歡喜驚喜還是怎麽。

似乎是摸到一把煙花,原來以為是壞掉的東西,點火以後,忽然嘩的一下炸開,璀璨耀目,好看得連心都有點兒發慌了。

……

卧槽不對啊!

周大寶忽然擰了眉毛,往人家懷了拱了幾下,扭開身子,瞪着眼睛,沒好氣對着他罵:“喂你幹嘛啊,沒事抱來抱去!我又不是什麽東西讓你這麽随便抱的!”

對方面色不改,從善如流:“嗯你不是東西。我從來不随便。”

……尼瑪!

“……松開!你幹嘛呢!這說話有半沒半的,找茬麽?來啊我奉陪啊!不要亂抱好吧,我們不熟!”

“……”對方唇角輕輕翹了下,似乎很為她剛剛說到的某個字眼觸動。

她又氣又怒,又別扭又難受,心裏亂糟糟的一團,連推了好幾把都推不動他,忍不住又罵他幾句:“喂我說你是怎麽的啊,抽風麽?沒看這裏這麽多人,你是想幹嘛啊?注意下風評好麽!”

其實這裏就是校醫務室外邊沒多遠,很冷僻的一個地方,根本沒多少人。

周大寶特別的不爽。也特別地做,連抓帶撓的,就想把他弄開。

陸竟的臉色剛剛溫和了一下,現在又越發得不好了。她看的有些心悸,手上連連幾下動作,他面色更加難看了,嘴角噙着笑,慢慢吞吞地重複了兩個字:“……不熟?”

“……”

這表情真尼瑪的恐怖。

周大寶頓時心虛,扭了扭臉想改口說些什麽,然而下一秒——

……

……

……

除了強吻你特麽還會點兒別的麽!!!

……卧槽還咬勞紙!!!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粗去同學聚會

滿臉血

我錯了昨天偷懶了……明天繼續更。

匿!

☆、莊周夢蝶

耳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如同被小獸輕輕拭咬一般,潮濕的灼燙的氣息,一層一層灼燒着柔軟的耳垂。

她緊閉着眼,一身滾燙,汗濕重衫,卻只是用力咬着唇,不動也不發出一點兒聲音,隐忍着這樣的折磨。

對方卻在這種默許樣的忍讓之下,變得愈加肆無忌憚。

他的呼吸尚未離開耳際,手指卻已經不知在何時探入衣內,如同游魚,掐着她腰部的肌膚,慢慢游走起來。

輕撚柔撫,仿若撥弄樂器的方式,讓空氣變得愈加炙熱。她甚至有些難耐地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是躲避這樣的,還是挑選角度,主動迎合。

那人見狀,倏忽在她臉側輕輕一笑,平日裏平穩冷清的聲線在這刻變得異樣地低啞暧昧,對她說了一句:“你不是……正讨厭着我麽?”

“……!!!”

聞言,她瞪了眼,望着離自己不過方寸的男人熟悉的臉,看他眼中醞釀着的那個眼泛桃花滿面通紅的自己,半響,忽然尖叫着,硬生生地喊散了身上男人的臉,掙紮着從睡夢中醒過來——

……

男人的臉慢慢消散在光亮裏,勉力睜開以後,發現眼前晃動着的還是謝茵茵和秦楠皺了眉頭神色焦急的臉。周大寶定定地跟她們對視片刻,心頭一寬,提得高高的心髒在這一刻安然歸于原位,竟不覺自己衣裳濕透,滿頭大汗,只是死裏逃生一般慶幸着,覺得眼皮十分重,于是沒有反抗地,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心裏只揪着一個念頭,撓心撓肺的,喃喃地即使在沉睡中仍要掙紮——卧槽,幸好是夢啊……

彼時昏得一佛升天而佛出世的周大寶,迷迷糊糊中仍要昏頭昏腦胡言亂語,直到她高燒第二日清醒過來,才知道自己昨天犯下了神馬大事=口=!!!

……

其實再度昏迷以後,她不過是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很大的夢。

在那個夢裏,她回到了重生前,那個沒有現在這樣古怪的陸竟,沒有混亂的江杭遠,一切都塵埃落定了的人生。

重新睜開眼的周大寶,險些以為之前那段經歷,才真的只是一個夢。

她身邊站着一身黑色西服帶着胸花的江杭遠,臺下是熟識的笑容滿面的賓客們。證婚人站在臺上,莊重肅穆地看着她,像在等待她的回答。

周大寶一時怔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樣一個狀況。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一襲白色婚紗,正是之前定好了的那一款,臉上有上妝以後微微緊繃的感覺,身邊的男人也微笑着好不溫柔,一如往昔,一如她夢裏曾經期待過的模樣。

……可是,這個不是夢麽?

這個不是才是夢麽?

她聽見伴娘在一旁輕輕提醒:“快答應啊,大寶,快說你願意啊……”

臺下原本善意的笑聲漸漸變大,像是起哄一樣,江杭遠垂了眉眼莞爾一笑:“這可不行呀,老婆,我明明都跟你求過婚了,你怎麽偏偏又在這個時候跟我鬧小脾氣了……”

她喃喃地動了動唇,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好。

只是不斷在想,這不是夢麽……這不是夢麽……

——還是之前的那一切才是一個最最虛假不過的夢?

于是現在那個夢醒了,她仍舊是等待和江杭遠結婚,已經對陸竟心如止水,跟家人相親相愛和睦如初的周大寶……麽?

見自己久久得不到回應,臺下的雙方家人也有些着急,面前的男子朝賓客們安撫性地一笑,忽而拿過伴郎手中的戒指,望了她一眼,下一刻驟然單膝跪地,做了一個标準的求婚姿勢,将戒指舉到她的眼前:“我親愛的姑娘,你願意嫁給你面前的這個男人,不管未來貧窮或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都願意和他一起經歷,一起變老,一起牽手直到世界的盡頭,并且接受他向你承諾,承諾這個男人不管面對怎麽樣的男男女女,都會堅守住陣地,不爬牆不搞基,誓死捍衛你的權益,直到永遠,你……願意麽?”

“……”

他的口氣充滿寵溺的笑意,還沖着她輕輕眨了眨眼睛。有些溫潤的柔軟的東西不斷通過這個人的眼睛傳到她心裏,就像她曾經預想過的很多時候一樣。

……可是這不是夢麽?

不是夢麽?……

周大寶簡直無法相信。她呆立在那裏,很久都不明白到底哪裏才是一個夢。

臺下賓客的起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熱烈,連伴娘都忍不住在旁邊嚷嚷“答應他!答應他!”,她捂着嘴,好俗套地覺得自己想要哭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拒絕這樣的告白這樣的感動這樣的無可比拟,周大寶慌張地環視一下沸騰的人群,卻意外發現一個背離着人群,起身離去的身影——

那是個高高瘦瘦,一頭短發,穿着筆挺的西裝,只能看見背影的男人。

她下意識地想,啊,是陸竟啊。

原來她的婚禮……他也來了麽?

周大寶有些站不住腳,險些被這樣混亂的場面壓倒。亂七八糟的思緒揪成疙瘩,像煮壞的水餃,在腦袋裏面混亂地打架。

她手指顫得厲害,整個人都茫然至極,卻忍不住低低地喚了一聲面前這個男人的名字:“……江杭遠。”

“我在。”他一如既往地注視着她,眸光清淺溫柔,一如往昔。

她忽然想起另外那個江杭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小小的正太皺了一點兒眉毛,有些失落,有些不安,也有些羞澀地說,你家人真好的模樣。

也忽然想起那個高中裏曾經一起共度的時光,那個少年羞澀禮貌也溫柔的眼睛。還有高考填志願時候,對于未來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自信滿滿的張望,和接到錄取書以後,他看她時,那張失落茫然,不知所措也無可奈何的臉。

片刻的思緒卻流過太多的時光。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周莊,周大寶抿了抿唇,十指攪在一起,心上亂糟糟的一片,在主持人開始打圓場調節氣氛的時候,垂着臉,倏忽問了這樣一句話:“我只要你告訴我一句話……如果你的家人不喜歡,不願意我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還會娶我?”

他舉着戒指,幾秒鐘的時間,還沒有順勢起身,在她這樣的提問之下,忽然怔住了。

周大寶沒有動搖,也沒有再多說一句。那人眉毛稍稍皺了一皺,繼而像是明白了什麽,有些包容,有些無奈,也有些歡喜地笑了:“我父母一向很喜歡你,怎麽可能不願意呢?大寶,不要想多了,我喜歡你,所以我才會想要跟你在一起。你願意答應我麽?”

“……”

這大概……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吧。

卻也是……她預想過的回答。

江杭遠真的,真的,真的,是個百分之一百的乖寶寶。

周大寶卻笑了。

搖了搖頭,放松了,放下了某件心頭大石一樣地笑了。她像是猛然醒悟了什麽,發現了什麽,懂了什麽一樣,換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在衆人都以為她将要答應面前這個男人的時候,俯□去,小心翼翼地,在對方的額前輕輕吻了一下。

“抱歉,……江杭遠,你給的承諾很美好,你也是那麽那麽好一個人,嫁給你一定會很幸福,我很感動,也很高興,可是抱歉……大概,你的回答,真的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種,所以……不好意思,我也許……沒有辦法繼續這個婚禮了呢。真的,真的……很抱歉。”

……

周大寶做了這個世界上第二件最最出格的蠢事。

當然第一件事當仁不讓是強了陸竟跟那一次黑虎掏心。

……

于是她在一個夢裏,拖着重得不得了的大婚紗,在上百人的婚禮現場,做了一個逃婚的新娘子。

身後是周媽周爸的叫聲,還有滿堂賓客的嘩然聲。

她身後的那個男人握着那枚戒指,站在原地,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在一個疑問以後忽然變卦。

周大寶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想這個大概是個夢,真好,真的很好。

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穿着一襲潔白的,好看的大婚紗,蹲在臺階上,很嚴肅地研究要怎麽樣的力道才能順利敲掉高跟鞋的鞋跟,跑起來會更方便。

這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拖着這麽重的裙子,身上沒有鑰匙沒有一毛錢,如果再穿着這麽高的鞋子走這麽遠,那她一定會崩潰的。

撓了撓腦袋,她刻意無視掉既然是做夢,為什麽腳也會走得疼這種詭異的事情。

折騰得一腦袋汗都砸不掉鞋跟,周大寶抹了一下鼻子,妝都化了,又熱又憋氣,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妹的,質量這麽好……”

她在那臺階上用一個詭異的姿勢蹲了半天,不管身上的婚紗都會被弄髒。來往的人群漸漸注意到了她,有些人的談話飄過來,聽了幾句,周大寶覺得自己其實還是蠻符合的。

也許她真的是精分了,才會這樣分不清重生跟做夢。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呢……

周大寶不耐起來,腦袋裏一團漿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夢才會醒。她往地上叩了兩下鞋跟,有些茫然,也有些暈乎。

熙熙攘攘的人流來來往往,漸漸有人透露出躍躍欲試想要上前詢問一下她,或者報警之類的想法。周大寶皺了眉,不想再在這裏逗留,她扶着牆壁慢慢站了起來,一身那麽重的衣服,蹲了這麽久又有點兒腿麻眼花,晃了一晃定住了身子,卻忽然聽見一把又熟悉,又很是陌生的男音——

“……周大寶?”

“啊?”

雖然婚紗是很顯眼……不過江杭遠他們不會那麽快找到她了吧?

撇了撇嘴,一邊在心裏尋思接下來該怎麽跟對方解釋,一邊慢慢吞吞地回轉身面對那個叫住她的人,隔着來往的路人,幾步開外,比她高幾層的臺階上,有個黑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眉間湧動着紛亂的情緒,淡淡地俯視着她,不輕不重地說:“你不是結婚麽?”

“……”周大寶默了默,下一秒若有所悟,馬上自覺地說,“我不是看見你才出來的!”

“……”對方一雙眼睛無波無瀾平靜地與她對視,沒有說話。

她想起另外那個名叫陸竟的家夥,心緒忽然複雜。

抿了抿唇,幹笑着,帶着些許無奈和疲憊,慢慢地吐出幾個字眼:“沒什麽……裏面太悶了,不想結了而已……”

在這個男人面前丢臉是周大寶此生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之一,她幾乎想扭頭就走不想跟他解釋神馬。

那個熟悉也陌生的男人,算起來,如果是沒有重生以前的號,他跟她也是好幾年沒見了吧。

尼瑪這厮不用保養都不會變老的啊!!

周大寶望着他,心裏摸上來一點兒卑劣的惆悵。對方像是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半響,“哦”了一句,便再沒有出聲。她想了想,站定了身子,整了整自己的表情,笑了一下:“對了,之前那麽多年,給你帶來了那麽多困擾,真心的,很不好意思,我在這裏跟你誠心誠意說一聲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不懂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我也不會再打擾你,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可以麽?”

……

如果這只是個夢。

就算這只是個夢……

她也想,好好地跟這厮說一句抱歉,再說一句——我已經不再在意你了。

放過自己,也放過從前所有的糾纏怨怼跟不甘。

……

安然立于原地,等待對方回答的姑娘,再沒有任何一刻比這一刻還要覺得輕松。她甚至含着笑意,鎮定自若,十分從容地理了一下自己大裙擺,只覺得——

能夠從容面對從前丢臉失敗的自己的這秒,不單想表揚一句尼瑪終于勇敢了一次,還想說,這時,才是對對方真正的放下,和最好的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一半趕腳小純情好萌

再寫一半發現小純情本質也有小渣……滿臉血

本本的網絡連不上了T T以後更新都放下午或者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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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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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