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華看見白克的臉極度扭曲着，眼睛露出可怕的光芒，白華感覺自己耳邊嗡嗡作響，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但依舊試圖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冷靜，“別激動，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解決不了問題？我要是放下槍警察就會直接沖進來，我要是被關進去我下半輩子就算是完蛋了！”白克近乎嘶聲力竭。

為什麽啊？究竟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樣啊？白華痛苦的閉上眼。

“白克先生，我是刑警支隊隊長，有話好好說，你提的一切要求我們都可以考慮，但請您放開人質。”樓下一個女聲通過擴音器傳來。

“刑警？還是隊長是吧？別畏畏縮縮的，有種你他媽給老子上來啊，別躲在樓梯口！當然，你得一個人來。。。”白克眼珠一轉，不知又在想什麽。”

外邊突然沒了動靜，白華的內心忐忑着，屏住呼吸。

過了五分鐘，樓梯處傳來腳步的聲音，通過腳步判斷，真的只來了一個人。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着警服的女人站在門口，她身後沒有一個人，手裏握着漆黑的槍，表情鎮定自若，“白克先生，我遵守了我的承諾，現在我有一個提議，拿着槍對彼此都沒有好處，不如我們同時放下槍以後再談，如何？”

白克愣了一下，突然朗聲大笑起來，笑聲裏伴着尖銳的長音，他看起來如同一個瘋子，過了好一會兒笑聲才止住，“好啊。我數到三，我們一起放下。”

“好，1，2，3.。。。”

兩人一齊把槍放下後，白克卻一轉身又從懷裏掏出一把刀架在白華的脖子上，“你以為我會那麽傻嗎？”

“白克先生，你看看你現在的處境，你覺得你逃得出去嗎？我們那麽多人都在下面，你覺得可能嗎？你要是主動放下武器，還有從寬處理的可能。我勸你放下刀吧。”

白克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悲壯，他仿佛明白，如今的自己無論怎麽選擇都是死路一條，可他卻不甘心，他還不願意放下刀，他還想再拼一拼，為了自己的公司，為了自己這下半生。

“爸。”白華突然開口。

白克愣住了，震驚的看着白華。

“無論我究竟是誰的血脈，畢竟我也和您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我覺得我這麽叫沒錯。爸，雖然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但您直到現在都不願醒來嗎？十七年前，你為了公司活埋一個只有八歲的無辜孩童，他當年可和我一樣大啊，這幾年你又為了賺錢，做非法藥品，挪用公司財産，殺人。現在又想殺我滅口。你問問自己你到底當初想要的是什麽？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公司，為了這個家。可是為了公司和家就要犯法嗎？您這幾年就真的沒做錯過什麽嗎？爸，是時候醒醒了，該收手了！”

白克臉上的神情猶如夢醒，随機又是苦笑，他笑自己的下半輩子，似乎是真的無路可退。

誰也沒看清他究竟是怎樣把架在白華脖子裏的刀捅進了自己的胸膛裏，然後他就緩緩倒下，鮮血染紅了地毯。霎那間，仿佛原本嘈雜的天地又重新恢複了靜寂，不知為何白華再也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他看見那個男人的嘴唇在不停地蠕動着，他跪在他身旁，耳朵努力貼近他的嘴唇，試圖聽清他最後的訣別。

“白華，在我知道你是別人的兒子之前，我做很多事都是為了你，戈千不是無辜的，他還活着，他一定還活着，我看到那封郵件的時候就知道。你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頭，你等着吧，他一定會來着你的。”

什麽？戈千？又是戈千！

白華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琢磨，原本白克緊抓着白華衣服下擺的右手，漸漸松開，又緩緩落下，垂落在地。白華意識到之後，把手指放在他的人中上，沒有呼吸。

這個和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男人走了，臨走前兩手空空，不是他不想拿，而是他帶不走。

刑警帶着人再趕到現場來的時候白克已經死亡，其中兩個人擡着擔架，忙活一陣後，把人擡走了。

白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和警官一起下了樓，看到母親平安的那一刻，他越發覺得熱淚盈眶，但心中卻有狐疑。

“媽，你別緊張，我沒事，只是爸。。。”

“唉，算了，是他自作孽啊。也許命定如此吧。”雖然這麽說，不難看出她的眼眶微紅，應該是哭過了。

“對了，媽，是您報的警？”

“沒有啊，我一開始還不知道你們起了沖突呢，要不是警察同志及時趕到，今天結局就難說了啊。”

“報警的是一個譯名電話，用公共電話打的，報警時間大概是一個星期以前，說讓我們時刻注意這個房子裏的動靜，那個報警人還稱這裏一個星期內肯定會出事，而且還和最近的連環殺人案以及醫療糾紛案件有關。于是我們就留了一兩個人在附近巡查監視，今天他們發現情況不對，就立馬通知我們了。白華先生，還得麻煩你跟我們去局裏做個筆錄，和我走一趟吧。”

“好，媽，那我先走了啊，您別太擔心我。”

從公安局錄完筆錄出來，又快是接近傍晚，夜裏徒添幾分涼意，一部份是因為天氣，另一部份是因為白克臨死前所說的話，那太過毛骨悚然，太過出其不意。為什麽戈千不是無辜的？他為什麽要纏着自己不放？

白華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突然收到院長發來的消息，他打開查閱，內容如下。

白華，顧月的所有人格已經确定了，他一共擁有三個人格，和他本人同名的人格并不是他的主人格，他的主人格早在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因為其他兩個人格的勸說而陷入沉睡，經過四個小時和兩個人格的交涉，我們終于成功喚醒了其主人格，他自稱戈千，八歲，通過談話發現他思維清晰說話沒有漏洞，應該智商很高。另外兩個人格，其中一個自稱顧月，特點是教養和脾氣都很好，負責與外部世界交流，是受歡迎型人格。另外一個自稱美籍華裔，叫西蒙，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當感受到本體受到威脅時就會出現，主要工作就是保護本體的安全。目前還沒有更多的發現，正在給所有人格進行更具體的測試，以及尋找治療方案。你要是什麽建議也可以電話或者短信我。

那麽長的一條短信，白華現在只記得五個字—— 他自稱戈千。

顧月，就是戈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