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周慕（捉蟲）

接到林森電話時曲谌正在辦公室裏聽下屬彙報工作，電話一響正準備按掉，來電顯示上卻是林森的名字。

絲毫沒有猶豫，曲谌對下屬擡手示意暫停，接通了電話：“小森？”

“我現在在你們公司樓下，你什麽時候下班？”

林森的聲音壓得有點低，曲谌一時沒有聽清，但聯系稍後語句也明白了，掩飾不住驚訝：“你怎麽來了？現在在哪裏？我讓人接你上來。”

“不用了，我在樓下等你就好，”林森問，“你還有多久下班？”

“我馬上下來，”曲谌用手掩住話筒，看向衆人，聲音冷淡，“今天就到這裏，明天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

“是……”大家連忙說道，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擦了擦臉上的汗。

曲谌交代好工作，對陳助理說：“你也早點下班！”說完便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陳助理有些驚訝，畢竟在他看來自家老板是個典型的工作狂，基本上每天都得在公司待到九、十點鐘，為此他在曼達酒店長期訂了房，下班了都是回去那裏。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曲谌提早下班，陳助理不由得好奇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林森在一樓的咖啡廳裏，咖啡廳裏有卡座，用盆栽隔着，隐秘性很好，他全副武裝着也不用擔心被發現。

挂了電話之後，曲谌很快就下來了，林森點的那杯咖啡還沒喝幾口。

看到曲谌出現在面前，林森問：“你現在下來不會耽誤工作吧？”

“工作是永遠都不會有做完的時候，但人總得适當休息一下，不是嗎？”曲谌将圍巾取下來，放在沙發邊沿，坐到林森對面說道。

“那倒是，”林森贊同點頭，“你要喝什麽？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可以待會兒再過去。”

曲谌招手叫來侍應生：“你好，一杯摩卡咖啡。”又問林森，“你怎麽會來這裏？”早上也沒有聽林森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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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開個會，”林森解釋說，“我不是參演了《南城往事》嗎？這部電影是萬寶影視投資的，今天主要是劇本讨論會。”

“哦，這個我知道，”曲谌點頭。

咖啡很快制作好了，侍應生端過來，看到曲谌，臉頓時紅了，又看到林森，有些激動，卻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不敢置信地問：“你你你是林森吧！我好喜歡你演的戲！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說着就去摸口袋找筆。

“噓！”林森低聲說，“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侍應生猛地點頭，沒有摸到筆：“你能等我一下嗎？我去拿個本子！”

林森答應了：“好！”

她一路跑到收銀臺後面，找了半天找出一個空本子，拿上筆跑過來，将筆遞給林森，又問：“可以給我寫句話嗎？”

“可以，”林森點頭，又問，“你叫什麽？”

“我叫劉美靜！”

“劉美靜，祝天天開心，事事順利！林森！”林森邊寫邊念，“好了！”

将本子遞給劉美靜，她連連鞠躬：“謝謝謝謝！”

“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喜歡我！”林森笑得十分溫柔，幾乎能将人溺斃在他的眼神裏。

“你對粉絲很好，”等人走了，曲谌肯定地說。

“畢竟我是因為有粉絲的喜歡才能走到這一步的嘛！”林森笑笑。

曲谌捧着咖啡，喝了一口：“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對粉絲那麽好。”他接觸過的藝人并不多，但萬寶影視旗下藝人不少，也曾聽過一些傳聞。

“我可管不了別人，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林森聳肩。

林森定的地方是一家圈內人開的中餐廳，餐廳老板自己開了農場，餐廳裏的食物大部分是從農場直接送過來的，新鮮又健康，加上廚師廚藝了得，在圈內挺有名。

林森之前來吃過幾次，挺喜歡這裏，這次說請曲谌吃飯他就想到了這裏。

從萬寶大廈過去有點遠，他們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車才到，到的時候夜色已濃。

餐廳并不位于商業街，而在胡同裏。他們将車停在外面，徒步穿過青灰色牆面的巷子，走進一棟朱紅大門的老宅裏。

進去是雕刻镂空的石屏，從一側拐進去，燈籠透出昏暗的光，照着棕色的木地板與屋檐下的花。再往裏走，漸漸傳出輕柔的音樂聲，燈光漸漸明亮了些。

門側站着穿着旗袍身姿曼妙的女服務員，她們個個身材高挑妝容豔麗，就算來往的都是攝像頭下光芒四射的女藝人，也并不一定會被比下去。看到林森他們，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迎上來，笑着問：“林先生來了？還是之前的包廂嗎？”

林森來的次數并不多，半年也不見得來一次，但在這裏工作的都是人精，記性極好，林森來了一次她們就記住了。

“嗯，”林森點頭，跟着她往裏走。

包廂并不大，中間擺着方桌，可以坐下四個人。

林森和曲谌相對而坐，一人手上拿着一份菜單，林森從菜單裏探出頭：“你想吃什麽？”

曲谌點了兩個菜，便放下菜單：“你呢？”

他點的菜都是林森愛吃的，林森想了想，加了兩個招牌菜一個湯，合上菜單：“就這些吧！上菜快點。”

“好的，”服務員為他們添了水，拿了菜單便出去了。

兩個大男人，吃飯再怎麽斯文，不喝酒的話一頓飯半個小時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吃飽喝足，林森便說：“我去下洗手間。”

相對于餐廳內部裝潢的古樸來說，洗手間就很現代化了，和一般餐廳并無多大差異，只是整體色調與木頭的相似。

解了手，林森站在洗手臺前洗手，剛打上洗手液，便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林森扭頭一看，發現還是熟人，蹙眉問：“周慕？”

周慕沒回答，直沖進隔間裏，抱着馬桶大吐特吐。

洗手間裏蔓延起一股難言的味道，林森匆匆洗了手，又回頭看了周慕一眼。他吐得渾然忘我，沒有擡頭看他一眼，林森想了想，還是回包廂了。

包廂裏曲谌正在喝茶，看到林森進來，露出一抹微笑。

林森想了下要不要告訴曲谌周慕在這裏，但是一想曲谌也沒有跟他提起過自己的男朋友，心裏略堵。

曲谌對他來說似乎越來越重要了，但他對曲谌來說，恐怕不過是普通朋友，才會連男朋友也不介紹給他。

越想，林森的心便越發沉甸甸的，也沒心思和曲谌多待，進去戴上帽子墨鏡口罩：“吃好了嗎？”曲谌點頭，便說，“那走吧！”

他率先走出去，直奔收銀臺，準備付賬，結果收銀臺的工作人員一看，說：“先生，6號包廂的帳已經結了。”

林森轉頭，曲谌大步走過來：“我已經結過賬了。”

“說好了我請你的！”林森皺眉，有些不快。

曲谌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卻有些莫名，只是笑道：“那先留着，下次好了。”

“都已經從去年留到今年了，”林森無奈說道。

“是嗎？我倒忘了，”曲谌一臉疑惑。

“算了，那下次吧！”林森揮揮手，往外面走去。

夜深霧重，寒意濃濃。

雖然穿得厚，但從溫暖的室內走出來，林森還是打了個寒噤。

曲谌站在他身側，低頭看到他露出的半截脖頸，将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林森。”

林森停下來，回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麽了？”

曲谌上前，将圍巾纏繞在他脖頸上。

他們離得很近，林森微微低着頭，曲谌的鼻息就落在他臉頰。圍巾上的溫度覆蓋住冰冷的皮膚，林森覺得脖頸不再緊繃，仿佛連身體都漸漸回暖，連臉都紅了。

“你不冷嗎？”林森的聲音略有些發顫，心髒的跳動越加劇烈，他的目光落在曲谌的唇上。

曲谌的唇型很好看，不厚不薄，唇線清晰，嘴角微微上揚。他的嘴唇顏色略有些白，但并不幹，很水潤……

林森猛地退後一步：“謝謝！”疾步往巷子外走去。

他的身體緊繃，步伐淩亂，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冷靜。

天！我剛才居然想親上去！

林森腦子裏一團糟，簡直要發狂！

坐進車裏，林森的理智漸漸回籠，他微微擡眼，掩飾地從後視鏡去看曲谌。

車裏的燈沒有開，車裏只有車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燈光，後視鏡裏，曲谌的臉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林森就這麽看着，腦子高速運轉着。

感情讓他沉迷于和曲谌之間的接觸，盡管他不太願意承認，但和曲谌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內心是高興的，哪怕他努力忽視壓制着。

但理智告訴他這樣不行，他必須遠離曲谌！畢竟曲谌是有男朋友的，就算這個圈子裏出軌小三屢見不鮮，但他的道德三觀不允許他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

腦海裏兩個小人鬥得難分難舍，林森只覺得腦子都要炸了。

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或者說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成為了天平上多的那根羽毛，讓林森決定遠離曲谌。

與其愛而不得，不如趁着感情沒有那麽深的時候一刀兩斷。

過了明天吧！回到劇組之後，又是幾個月不見，到了那時候，他大概可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吧！

曲谌将車停在樓下的停車位，林森仰頭看着矗立在眼前的住宅樓，一時間有些失神，直到曲谌輕聲喊他的名字才回過神來，林森猛地按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出去。

他直接往裏面走，也沒有等曲谌，還是曲谌追上來，在他一腳跨進電梯的時候也跟了進來，皺着眉問他：“你今晚怎麽了？”

林森看向曲谌，思緒紛亂，最終還是開口：“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就因為我結了帳？”曲谌目光深沉。

“不是，是因為別的，”林森搖頭。

曲谌沉默片刻：“可以說說嗎？”

林森看了他好久，緩緩搖頭。

曲谌勾唇，笑容嘲諷：“好吧！我知道了，晚安，早點睡！”

電梯開了，他率先走出去。

林森一時發怔，直到電梯快要關上才回過神來，連忙按開電梯走出去。

樓道裏早已不見了曲谌的身影，空蕩蕩的，只有凄冷的白熾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