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趙無憂的無本買賣

城外臨時搭建的工棚,雖說是臨時搭建的,但因為是趙無憂要用,早前就已經加固密封,極盡規整。裏頭燃着火爐,趙無憂僵着身子進去,擡眸瞧一眼裏頭哄鬧的人群。

工部侍郎一聲吼,棚內随即安靜下來。

趙無憂慢慢吞吞的走到正前方,小老百姓哪裏知道趙無憂是誰,見着這般陣仗當即跪地高喊,“參見大人!”至于是什麽大人,鬼才知道!

“都坐吧!”趙無憂輕咳兩聲,與簡為忠并肩坐下。

這裏,當屬二人的官職最高。

錦衣随行,立在趙無憂身後,以防不測。

“諸位都是瀛渠邊上的地保,雖然算不得正式官職,然都是大邺的子民,當為大邺盡一份心力。”趙無憂說的是官面話。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說:我是趙無憂。趙無憂的名聲太臭,畢竟自己有個當丞相的爹,而這個丞相還是個不得人心,被稱為奸臣的丞相。

簡為忠與趙無憂一唱一和,這點官場上的默契還是有的,“今年春季雨水衆多,欽天監恐臨江暴漲,到時候水患難歇,禍害城內外的百姓周全。皇上愛民如子,如今下旨瀛渠清淤。為瀛渠一帶的百姓,護得一片家園。吾皇聖明!”

百姓們一聽是皇帝下旨要為他們謀福祉,當即撲通撲通跪了一地,高呼“皇上萬歲”

見狀,簡為忠與趙無憂互換了眼神。

趙無憂起身道,“皇上聖明,爾等身為大邺的子民,當為皇上盡心竭力。瀛渠清淤,沒有人比生活在瀛渠兩岸的你們更了解瀛渠的情況。你們生活在水岸邊,想來村落裏不乏熟識水性之人!”

一語落,衆人面面相觑,沒敢吭聲。

誰都不知道趙無憂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來拉壯丁的?

瀛渠兩岸的百姓常年食不果腹,靠着半畝田地讨生活,過得極為坎坷。若是再來拉壯丁,基本上就是想把他們趕盡殺絕。

趙無憂笑了笑,“你們別擔心,本官并無惡意,只不過本官覺得朝廷既然撥了銀兩,就該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官知道你們過得辛苦,所以本官決定,把這瀛渠清淤的事兒托付給諸位。你們出力,朝廷出錢,咱們雙雙合作,諸位覺得如何?”

合作?

一聽說朝廷出錢,這些人就有些耐不住了。

老百姓本來就窮,沉重苛捐雜稅壓得他們直不起腰,如今能憑着自己的水性來賺點錢養家糊口,這倒是不錯的主意。

趙無憂繼續引導衆人,“朝廷出錢,必定不會虧待大家,也不會拖欠一分一毫。本官以工部的名義在此保證,銀兩一定到位,還望大家能奔走相告,讓水性好的男兒為國效力。這瀛渠清淤,也是造福萬家之舉。等到潮漲,大家也不至于被淹沒家園。諸位意下如何?”

銀兩保證不會虧欠不會拖欠,還能避免潮漲之時家園被淹。怎麽說,都是有利于百姓之舉,而朝廷還出了錢。

這麽一想,似乎沒什麽可争議的。

趙無憂笑道,“大家的工錢本官會依據行情給予雙倍,每日一清,絕不拖欠。若是食言,大家可上衙門去告,少一分本官都會十倍償還。今兒,把話就撂這兒!諸位覺得呢?”

簡為忠愣了愣,這趙無憂做的還真是無本買賣。朝廷出錢,剩下的都變成了老百姓的事。

趙無憂的算盤打得極好,便是簡為忠也不得不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趙無憂的心思太沉,你壓根猜不到她在想什麽。

就好比這一次,換做其他人,這麽大的油水,此時不撈更待何時?

可趙無憂呢?

簡為忠不知道趙無憂此刻到底在想什麽,縱然夏東樓派人盯着這筆朝廷的銀兩,憑着趙無憂的聰慧,想要瞞天過海也不是很難。可趙無憂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了放棄。

這是真的怕了夏東樓嗎?

一個個地保都回村裏統計人數,等到名單出來就可以開始清淤工作。

外頭還下着雨,淅淅瀝瀝的春雨下得人心煩意亂。

工部還有不少事兒急需處理,簡為忠離開了棚子。趙無憂輕嘆一聲,棚子裏倒也暖和,她還真是讨厭下雨。

奚墨打了簾子進來,“公子,國公府的人來了。”

趙無憂凝眉,“國公府?”

還不待她回過神來,夏東樓已經大闊步的走進了棚子。

夏東樓當年随先帝東征西讨,也算行伍出身。先帝去世前,感念夏東樓護國有功,所以冊為國公爺。可是誰都清楚,所謂的感念護國有功,不過是先帝擔心,自己死後夏東樓會威脅到新帝皇權罷了!奪了兵權,給個虛銜,這才是先帝的本意。

可惜新帝不争氣,夏東樓縱然是個虛銜的國公爺,卻也逐漸的将手伸向了朝廷大權。

如今,還堂而皇之的參與了內閣。

夏東樓生得孔武,濃眉闊目,只一眼就足以教人生畏。走路生風,不怒而威之态,果然老骥伏枥,猶似當年。他壓根沒把趙無憂放在眼裏,在他看來,趙無憂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縱然有點本事,也不過是仗着她老爹趙嵩的名義,作威作福罷了!

“國公爺!”趙無憂躬身作揖。

一品國公,名義上是與丞相平起平坐的。而趙無憂雖為禮部尚書,也不過是個三品官員。

夏東樓冷哼一聲,站在趙無憂跟前上下打量着她。

當初趙無憂以三甲第一,殿試第一的驚天之才留任朝堂,幾年內從工部調任禮部侍郎,此後走馬上任禮部尚書,成為大邺開朝以來最年輕的尚書郎。就因為這樣夏東樓更看不起她,只覺得這病怏怏的少年郎,不過是借着祖蔭而坐的尚書之位。

趙嵩在的時候,趙無憂一直默默無聞的跟着,所以很少有人将視線落在這個瘦弱的年輕人身上。而今趙嵩一走,趙無憂才算正式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

雖然突兀,卻也無可厚非。

“趙大人真是春風得意!”夏東樓冷笑兩聲,瞧一眼這簡易的工棚,“聽說趙大人正在為瀛渠清淤之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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