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提豐

對于發生在克裏特島的一切，歐申納斯全然不知。

蓋亞所在的大地與克裏特島相距甚遠，他急着尋找蓋亞，完全不知道哈迪斯已經和波洛斯見面了。

此時，他心中有許多的疑問，想要借着蓋亞比較高興的時候問出來。

“母親，波洛斯的資質看起來是不如雅典娜的，為何不選擇雅典娜，反而去選擇波洛斯呢？”

“她？”蓋亞憐愛地看着自己忽然犯蠢的兒子，“一個女神，想要成為神王？”

要是雅典娜可以，她蓋亞也可以啊。

這孩子真是蠢得可憐。

想她蓋亞，丈夫是神王，兒子是神王，孫子也是神王，可偏偏就她不是。

有着原始神和曾經的神後這兩重尊貴的身份，她都不能成為神王。雅典娜一個剛出生的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還敢有這個的想法。

“是她這麽問你們的？”

“當然不，您知道，那孩子一向只擁趸宙斯，以他的話語為準則。”

歐申納斯可不敢在她這個母親面前談論權力分割的事情，只是沒想到問一句，就會引發蓋亞的不滿。

他不是給雅典娜開脫，是給自己開脫。

絕不能讓蓋亞以為他有其他的心思。

蓋亞懶懶地答應了一聲：“諒你也不敢。”

蓋亞話鋒一轉，直指雅典娜：“不過那孩子的野心可不小。”

歐申納斯不敢說話。蓋亞冷笑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盯好波洛斯，給我好好地保護着他，不要讓他出一點差錯。”

歐申納斯低聲應是。蓋亞擺擺手，讓他們離開。夫妻倆走出宮殿，同時松了一口氣。

已經相處這麽多年了，每次與他們的母親見面的時候，夫妻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除了蓋亞原始神這個身份，更多的，還是因為她那高傲自負，陰晴不定的性格。

這位女神有多心狠。

她可以讓自己的兒子親手閹割了丈夫，那把鋒利的鐮刀還是蓋亞親手打造。在克洛諾斯惹她不悅之後，蓋亞表面不動聲色，私下裏立即扶植宙斯，并且将宙斯推上了神王之位。而現在，也該是宙斯惹怒蓋亞了。之所以讓蓋亞不滿，原因不過是因為，蓋亞覺得當初只有克洛諾斯惹怒了她，可是同樣和克洛諾斯對抗宙斯的其他兄弟卻不能被打入塔爾塔洛斯。

悲哀的是，歐申納斯明白蓋亞這麽做不是因為她有多愛自己的孩子。而是在她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宙斯拒絕了她。

看清了這點，歐申納斯早就歇了那顆當神王的心思。只要有蓋亞掣肘，那麽那個神王之位，總是存在着危機的。

現在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蓋亞贏，還是宙斯贏了。

手上被拉了一下，歐申納斯看向自己妻子。看起來溫柔脆弱的泰西斯女神只是沖着他搖了搖頭，點明了他們的立場：“我們只效忠一個神明。”

歐申納斯驟然一驚。

如果不是妻子剛剛提醒，他居然在想蓋亞會輸這件事情的可能性。甩甩腦子讓自己清醒一點，歐申納斯牽着妻子回了水晶宮。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出現什麽問題。

讓他們去争吧。

不過，那個孩子真的有表現出來的那樣，順着他們的心意走嗎？

—

波洛斯此時正在哈迪斯的戰車之上。他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地是怎麽回事，反正在哈迪斯說要和他單獨說一會的時候，跟着走了。

外面的風吹了進來，還有刺眼的光線。

波洛斯皺眉。

作為日神，赫利俄斯的窺探欲未免太強了一些。

哈迪斯擺擺手，神力覆蓋在戰車之外，阻擋了向其中窺探的視線。

不遠之處，架着戰車的日神赫利俄斯心中一驚，心有餘悸地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他是好奇心有點重，今天冥王居然有心情出來，貌似還帶了伴，他這能不好奇嗎？只是看現在的情況，冥王似乎對這個伴護得很緊，連給他們看看都舍不得的樣子。

剛才那一下，他是真的察覺到了非常濃烈的攻擊欲.望。

年輕神明就是好，談戀愛都驚天動地的。就是不知道哈迪斯和他的兄弟是不是一樣，對于這愛人，只在愛的時候死去活來了。

不過哈迪斯這個戀愛對象究竟是誰呢？

哈迪斯雖然是冥王，可并不是他們奧林匹斯山想要結為伴侶的神明。再怎麽說冥府的神明還是太死氣沉沉了一點，哪比得過奧林匹斯山的神明，英俊陽光又俊美。

也不知道是誰哦，這麽看不開，和哈迪斯在一起了。

估計是冥府那些寧芙水仙女吧。

—

煩人的視線沒有了，波洛斯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去歐申納斯的神殿，是因為我的原因嗎？”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莫名其妙有這個想法了。

哈迪斯知道他一向有話就說，這種直白的表達早就已經習慣了。

“歐申納斯一向狡猾。”哈迪斯提醒他，“作為從烏拉諾斯時期便存在的神明，不要太相信他的話語。”

波洛斯抓住重點：“果然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的啊。”

哈迪斯忍了忍，沒說話。

太直白了，和他完全相反的兩種風格。

哈迪斯摸了一下手腕，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于這件事情，你怎麽想。”

“他們說，可以向宙斯隐瞞我的存在。”波洛斯目露嘲諷，“有人幫忙，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歐申納斯在談話的時候，一直詢問他是否真的有意于神王之位，與其說是一種勸說，不如說是故意引導他說出真正的想法。歐申納斯為什麽那麽做他不知道，但是他給出的條件，波洛斯有點想法。

既然他的目的與歐申納斯的目的并不沖突，對方也願意為他提供幫助，那麽暫時裝一個傻傻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可愛孫子也不是一件難事。

反正他要做的，只是接受一些泰西斯他們的親近行為，甚至他不用做出任何回複，那些心思複雜的家夥就自動腦補完了一場大戲。

做了壞事的喜悅讓他心情頗好，看着戰車飛過群山河海，波洛斯趴在窗口，露出一小片臉頰詢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哈迪斯回答：“到了目的地就知道了。”

看起來他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少年的行事也有自己的思考，一味的保護過多可能不是對方所需要的。

“你在想什麽？”波洛斯忽然湊過去，靠近了哈迪斯。他向來不會注意距離上的分寸，二者鼻尖靠得太近，仿佛再往前一點就可以湊到一起。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波洛斯沖着他露出了一淺笑：“謝謝你，哈迪斯。”

來到這個異世界之後，這大概是第二個對他抱有純粹關心的神明。

第一個是墨提斯，此時她還在宙斯的腦袋之中，等着他前去救助。

哈迪斯是第二個。比起最開始時的針鋒相對，波洛斯對于現在的哈迪斯，也更加親近一些。

哈迪斯伸出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到了。”拉開雙方的距離，哈迪斯扶着他的肩膀向外面走去，逐漸拉開的距離沖散了剛才不太适應的氣氛，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闖入眼簾的是一片雪山，站在山頂上的時候，仿佛伸手便能夠觸摸到天空上的白色雲朵。

波洛斯感覺周身籠上了一層薄膜，與之間阻擋赫利俄斯窺視的感覺相似。也許是不想讨人嫌的太陽窺視這裏，所以才會有這樣東西存在，某方面來說，也是一種對他的保護。

“其實我有點奇怪。”波洛斯感受到這份細心，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為什麽你當初答應要暫時庇佑我呢，把我的存在告訴宙斯，明顯對你更有利吧？”

某方面來說，他甚至可以說是麻煩一樣的存在。

若是哈迪斯對于神王之位有野心也就罷了，很明顯的是，他确實對于宙斯的神王之位，沒有任何的想法。

久呆在冥府之中，太陽看起來都有一些刺眼。

哈迪斯眯了一下眼睛，有回憶在腦海之中翻滾，最後化為一聲輕而又輕的嘆息。

“只是想做。”

這個回答怎麽看都讓他滿意不起來。

波洛斯席地而坐，視線的對面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山脈，神明的好眼神捕捉到了聳立的神殿，在天空之上林立。

“那裏是奧林匹斯山。”哈迪斯走到他的身邊，指着最中間、最大的那座盛典說道，“那裏，是宙斯存在的地方。”

“你的目标便是那裏。”

奧林匹斯山之巅，衆神之上的位置。

到了那個位置，現在所遇到的一切危機，也都會化為雲煙。

哈迪斯相信，波洛斯可以做到。

“那就試試吧。”波洛斯伸出手指，指向奧林匹斯山的位置，肆意說道，“總有一天，把那神座之上的神明給拉下來，讓他後悔當初的行為。”

奧林匹斯山上，宙斯驟然睜開眼睛。

就在剛才，他感受到了一種危機。雙眸在整片大地之上巡視，西邊驟然迎來一個挑釁的視線。

他沉下面容：“在那裏嗎？”

一個身披羽毛，肩部百個蛇頭飛舞的妖怪，從西方灰暗地帶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