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4顆星
繳費的時候,越聞星發現自己的支付寶裏,多了一筆錢。
陳歡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未讀消息,正靜靜地躺在列表裏。
——“了了,你爸他早上剛知道你把相親搞砸了,心情不好,你別放在心上。還有,媽給你打了一筆錢,你先用着,不夠再問我要。”
因為陳歡不喜歡管這些事情,家裏的財務支出大權一直掌握在越濤手裏,這也是為什麽他能控制越聞星生活費的原因。
而這筆數額不小的錢,如果沒有越濤的首肯,陳歡是不可能有的。
越聞星瞬間領會越濤的意思,哪有父親不疼女兒,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晚上十點。
越聞星交了電費後,屋內總算亮堂起來。
能過一天是一天,這是她标榜的生活方式。
她趴在床上看漫畫,小腿翹起來一晃一晃的,肌膚細膩又白皙。聽見手機響了兩聲,江素心這位潛水幾天的人終于詐屍了。
越聞星趁這個機會,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長話短說,手指按在屏幕上噼裏啪啦飛快打字:“...你說他是怎麽知道我喝醉後說的昏話的?這不正常。”
對面這次的回複倒快。
——“怎麽不正常,許你說不許別人說?”
大學期間,越聞星和前男友鬧掰,她跑到當時學校附近的一家KTV裏去捉奸,把前男友和小三堵在包廂裏,打了前男友一巴掌,當場發誓和對方老死不相往來。
之後把自己灌醉,連開了好幾瓶洋酒,喝到最後人都昏昏沉沉,嘴裏還不依不饒,眼淚順着酒漬滑下來,她對着牆,哭得昏天黑地,江素心拉都拉不動她。
“...陳宇,你有什麽好的,長得一般,脾氣惡劣,又沒有錢,我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喜歡你,以後我他媽一定找個有錢長得好看活又好的,氣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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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當時的昏話,到今天居然應驗了。
賀沉言擁有前兩點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活好不好,那要試了才知道。
“!!”
越聞星被自己的聯想能力震驚到,她趕緊把自己拍醒,看見江素心又發來幾條消息。
——“要我說你就從了吧,嫁給誰不是嫁。”
——“賀宇桦有賀沉言權勢大嗎?顯然沒有。”
——“這回正好,你嫁過去,讓他喊你嫂子,想想就爽歪歪。”
“......”
想想還挺有道理,可是,越聞星回複消息的手突然頓住。
夜色深而靜谧,卧室只開了床頭一盞小燈,ipad上的游戲進行到一半,正被隊友噴得狗血淋頭。
她的眼神不知道怎麽就觸到門背後,被布遮住的一幅畫上。
越聞星跑下去,把室內的大燈打開,白布揭掉,露出那副畫的全貌——一副油畫所就的自畫像。
畫像上的女孩眼神清澈,笑容栩栩如生,樣貌和神情都十分靈動,青澀又無所畏懼,眼底盛着細碎的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夢想也觸手可及。
那是18歲的她。
越聞星覺得那樣自己十分陌生。
她盤腿坐在那幅畫面前,思索良久,給賀沉言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複。
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熟過去,手機仍然沒有再亮起。
-
越聞星第二次來這間咖啡廳。
賀沉言的短信在早晨發過來,約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她到的時候,他正在酒店的會客廳裏開會。
越聞星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因為私人會客廳和咖啡廳只有一扇屏風遮擋的緣故,她只能從側邊看見小小一角。
紅木雕花屏風露出來的縫隙裏,恰好對着賀沉言那一桌。
不像前幾次見的那樣西裝革履,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襯衫,沒打領帶,領口微微敞開,順着領口向下,束緊的腰腹間,能隐隐看出精瘦的人魚線。
他坐姿随意,上位者的姿态令人不容忽視。
整個會議,他說話的時間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在說。
越聞星記得那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她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面叨叨叨說個不停,他一點開口的欲望都沒有,被逼急了,還會直接把她趕出去,把門鎖上。
他那樣怎麽可能找得到老婆,越聞星一直堅信。
然而卻沒有想到許多年以後,她居然會在這裏等着和他讨論,兩個人要不要結婚這件事。
會議接近尾聲,賀沉言提前出來,找侍者要了一條熱毛巾擦手,順勢坐在越聞星對面,用手背碰了下她面前的咖啡,問:“等多久了。”
越聞星沒仔細記,“還好,你結束得挺快。”
她給賀沉言要了一杯咖啡,然後捧着杯子等他擦完手。
他的手很好看,細瘦修長,血管經流的地方泛着淺淺的青色,大拇指和中指略有薄繭,大概是經常寫字批閱文件的緣故。
“不是有話要說?”
賀沉言将毛巾放在一旁,越聞星從他的手指上移開目光,輕輕咳了一聲:“嗯,昨天你說的事,我考慮過了。不瞞你說,你開的條件的确很吸引人。”
他靠上椅背,眸色清淺沉靜,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越聞星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你緊張個屁啊。
她定定神,繼續道:“賀總,我是個沒什麽遠大志向的人,能過一天是一天,也不願意成為其他人的累贅,所以你所希望的互利共贏的局面,我可能給不了你。”
聽見這番話,賀沉言并不感到意外,稍稍揚眉,“你沒試過,又怎麽知道結果。”
越聞星一怔,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不經意間觸動她內心深處的某根弦。
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笑了下,又說:“青城像我這樣背景的千金小姐不少,比我上進的人也有很多,賀總大可以另某人選,找一位配得上你的賀太太。”
咖啡廳的背景音樂悠揚婉轉,室內說話的聲音很小,越聞星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勻速而有力地跳動着。
半晌,待侍者将咖啡上來後,他的目光才從她身上移開。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賀沉言起身離席,“抱歉,先接個電話。”
越聞星悠長的舒了一口氣,看着他精瘦硬朗的背影信步走開。
她埋下頭拿出手機,給江素心發短信:“怎麽辦,我拒絕了他,我現在有一點、後悔。”
——“後悔你就上啊。”
——“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以賀沉言的條件,你做夢都夢不見!”
“......”
好一個做夢都夢不見。
越聞星接着回複,突然感覺跟前落下一片陰影,她以為是賀沉言回來了,剛放下手機。
擡頭,對上一雙覆滿陰霾的雙眼。
-
賀沉言的電話剛接到一半,身邊有侍者跑過來,着急忙慌地說:“先生,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姐,剛才被人帶走了!”
他眉心一擰,沉聲結束通話:“我再打給你。”
跟着侍者走回原位,發現越聞星的包包手機都還在,前方有幾個女生抱在一起,驚恐地看着門口方向,咖啡廳裏客人服務員亂成一團。
——“看清楚了嗎?他手上有刀。”
——“會不會出人命啊...”
——“報警,趕緊報警!”
......
賀沉言臉色已經沉到極度不好看的地步,他詢問侍者:“看清楚他們往哪走了嗎?”
侍者心有餘悸,剛才那把刀離他只有不到一米,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好像坐電梯去了頂層!”
賀沉言沒再耽擱,讓他打電話報警,又給寧峻去了消息,自己徑直坐電梯去頂層。
-
午後的陽光,刺得人眼酸澀,天臺上的風吹得鐵皮頂棚呼啦作響。
越聞星脖間被冰涼的刀口抵着,似乎一不留神就會紮進她的血肉裏。
身後鉗制着她的是一個男人,人高馬大,說話時候唇間會發出一股惡臭,參雜着難聞的煙味:“老實點!”
越聞星沒想到出來一次就被人當成了人質,覺得自己這運氣真不是一般的臭,她按耐下起伏的心緒和男人談判:“你想要什麽?”
男人冷哼了一聲,并不接話,只是把她別在身後的手腕拉得更緊,拖着她往天臺邊緣走,那裏的欄杆只有不到一米高。
他抓着她的頭發,迫使她往下看,高聳的樓宇,将地面的行人車輛濃縮成一個點,從28樓掉下去,人必死無疑。
“你知道嗎?我老婆就是從這麽高的樓上跳下去的。”
男人死死的摁着她的脖子,将她上半身越過石欄往下推,“今天,我也要讓他賀沉言嘗嘗看,至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麽滋味!”
迎面撲來的風越來越急促,越聞星被人捏住咽喉,呼吸逐漸變得稀薄,耳邊除了拂動的風聲,由遠及近,她好像聽見了警車的聲音。
男人忽然躁動起來,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笑聲近乎癫狂:“哈哈哈...看來他的确很擔心你啊。”
“......”
越聞星心想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她想和這位綁架的仁兄說清楚,她和賀沉言一點關系都沒有,更不是什麽對方至愛的人。
然而很可惜,她現在連氣都喘不上來。
越聞星臉漲得通紅,秀眉緊緊蹙着,頭發被風吹得四處搖曳,像無根浮萍一般,瀕臨破碎。
她看着樓底下逐漸聚攏的人影車輛,覺得眼前的事物逐漸變得模糊起來。脖子上的手還在用力,她掙紮不過,只覺得四肢沉重不堪。
這樣摔下去,應該會面目全非吧。
不過也好,她本來活着就沒什麽意義。
除了吃喝玩樂,還會給父母找麻煩。
倒不如,就這樣閉上眼。
一了百了。
她的情緒低落到最底端,正自暴自棄地和自己訣別。
突然,天臺上的門猛然一響,從內往外,被人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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