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3顆星
臨走前, 越聞星接到粱域打來的電話。
原先定好的展覽開幕式主持人,因為事故原因不能出席,粱域想來想去, 把最終的主持人人選确定成她。
越聞星雖然已經離開美術圈很多年, 對目前的市場還不太熟悉, 但是開幕式主持人說白了,主要工作就是控場、走一下大概流程以及門面擔當,至于其他主要的畫作解說,都有專門的人接手。
既然粱域已經決定,越聞星也不好拒絕。
賀沉言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倒也沒有說什麽。
只是安排她留在A市的幾天裏,仍住在賀怡家。
賀怡對此自然沒有意見。
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越聞星站在別墅門口送行,賀宇桦的車就跟在後面, 目送車隊逐漸遠去,她感覺肩上被人攬住, 回頭,賀怡正和藹地看着她, 諱莫如深道:“這就舍不得了?”
“......”
她稍稍低頭,視線追尋車輛的痕跡,但很可惜, 跟在最末尾的車輛已經沒入彎道, 消失不見。
“咱們回去吧。”賀怡拉過她的手, 笑着說,“我敢打賭, 不出兩個小時,賀沉言那小子就會給你打電話的。”
越聞星回過神,跟着賀怡走近鐵門內。
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臨走前,賀沉言情緒有些不對,好像在生氣。
難道是因為她沒有跟他回去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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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事情雖然看起來輕松,實則要兼顧很多方面,需要耳聽八方眼光四路的控場能力,以及活躍氣氛沉穩冷靜地應變能力。
越聞星自認為自己這兩樣能力都不差,然而彩排的時候,還是讓不少突發狀況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開幕式的主持和她平時在夜店k歌時,麥霸的狀态可不一樣。
一個需要hold全場,一個獨自high到天亮也沒人管你。
就在第十七遍的開場詞卡殼後,越聞星終于忍受不了,提出先暫停一會。
她坐到一旁簽到處的椅子上,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早知道會在這麽正經的場合上充當主持人,上大學的選修課就該報個演講與口才。
免得在這丢人現眼拖人家的工作進度。
好在各位同仁都是好相處的,也知道她擅長的領域并不在這一塊,對她格外寬容。
這樣的态度,反倒讓越聞星如坐針氈。
她休息了沒一會,就預備再上臺把開場詞順一遍。
臨上臺前,手機響了一聲。
立刻掏出來看,結果只是一條某APP的廣告推送。
秀眉蹙得更深。
點開另一個對話框,賀沉言從離開A市到現在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
看來,賀怡這回也估不準她外甥。
越聞星手指劃拉了一會屏幕,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以她發的那句“路上小心”為結尾。
此後,沒有收到他任何一條回複。
連最簡單的“嗯。”“好。”“行。”
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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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彩排一直從早上九點持續到下午三點。
粱域看在她表現不錯的份上,放她下午回去休息兩個小時。
因為要配合燈光師的時間,早上起得早,越聞星在回賀怡家的路上差點睡着。
賀怡家的別墅遠離市中心,有種回歸田園隐居的意思,盤山公路繞了好幾圈,将塵世的喧嚣隔絕在山腳下。
一閉眼一睜眼,像是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經歷了兩個世界。
越聞星被司機輕聲叫醒。
她揉揉眼,倒了謝,打開車門下車。
剛關上車門,就見一道毛茸茸的金色身影從遠處直撲到面前。
定睛一看,是一條大金毛。
它搖着毛茸茸的尾巴,圍着越聞星轉了好幾圈,從腿邊趴到身上,也不怕生,哈着舌頭,又黑又圓的眼睛昂頭看着她。
把人的心都要瞧化了。
她忍不住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賀怡從身後跟出來,身上帶着圍裙,表情一看就是被小祖宗弄得哭笑不得,“怼怼,過來。”
“原來你叫怼怼啊,名字不錯。”
越聞星揉得它十分舒服,怼怼的眼睛眯起來,簡直不要太享受。
“這小東西前天被我女兒帶到朋友家去了,今天才送回來。”賀怡走過來拍它的頭,對它是又愛又恨。
“你瞧,一回來就幹了壞事。把家裏書櫃的書扒了不少出來,還弄壞了好些東西。”賀怡指了指身後傭人正在收拾的東西。
怼怼好像知道自己被教訓了一樣,縮縮腦袋,往越聞星懷裏蹭了蹭。
“......”
這狗還挺會看人,知道誰能護着她。
賀怡滿眼無奈,作勢威脅了幾句,“你不要以為撒嬌就沒事了,今天的晚飯,除了狗糧一粒肉都不許吃!”
怼怼嗚咽一聲。
毛尾巴一晃一晃地随着賀怡進屋,像在讨好。
進過庭院時,越聞星的視線被身邊的一處地方吸引。
放置着一套藤制桌椅的花圃邊,傭人正在整理被怼怼牽出來的書本,書籍的類型大多是文學作品或是小說一類,茶幾上還擺着一個大箱子,裏面放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她走過去,将那箱子裏的物品仔細端詳了下。
拿出一個小冰箱樣式的塑料玩具,又繼續在箱子裏翻一翻,還有一些鍋鏟、電磁爐、以及蔬菜水果一類的食品模型。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幾種樣式質地的模型,統一被收納在這個箱子裏。
越聞星将上面的物品撥開一些,發現箱子底下還放了一個木盒子。
盒子上面的搭扣已經生鏽,卻沒有上鎖,輕輕一撥就能打開。
一股老舊的陳木氣息撲面而來,盒子裏放了一個制工并不怎麽精巧的洋娃娃。
娃娃的內芯用海綿制成,皮膚用粗布代替,身上的連衣裙有幾處打了補丁。引人注意的是娃娃的臉,頰邊好像被利刃隔開過,後又被人封上。
棉線歪歪扭扭的穿在上面,使娃娃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憐。
越聞星視線凝滞幾秒,伸手将那個保存完好的海綿娃娃取出。
某些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如洪水開閘般朝她湧來。
-
“哥哥,你陪我玩嘛。”
女孩跟在男孩身後,粉紅色的格子裙被風吹得輕擺,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她懷裏還抱着一個和她穿着一樣的海綿娃娃。
她年紀小,腿短,跟不上走得快長得比她又高的男孩。
女孩小嘴撅着,額頭上浸出細細的汗珠。
肉手抹一把頭,她咬牙跑了幾步,終于追上男孩,擡起胳膊攔在他面前。
“你又不理我!”
越聞星瞪着他,奶聲奶氣的斥責男孩不紳士的行為。
賀沉言低垂的眼裏沒有絲毫動容,表情仍舊冷若冰霜。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他仍然冷冷吐出一句話:“別跟着我。”
“我就要跟着你,不僅我要跟着你,小星也要跟着你。”
小星就是她懷裏抱着的那個娃娃。
“......”
賀沉言明顯被她話隔應住了,冷着臉憋了好幾分鐘說不出話。
越聞星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不說話就是默認,小臉笑開來,将小星往他懷裏一塞,“你們先互相認識一下。”
“......”
年長傲嬌的男孩忍受不了這麽腦殘的行為,懷裏的洋娃娃被扔在地上,他冷着臉說,“我不要。”
賀沉言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沒過一會發現不對勁,回頭,看見女孩蹲在地上抱着洋娃娃,在哭。
他忽視掉耳朵被吵聾的可能,走回來,拉起她的胳膊,偏偏拉還拉不動,越聞星擡起淚眼看他,一張小臉都哭花了。
男孩抿着唇,眼睛望着另一處,不情願似的,聲音還是冷冷淡淡,卻有難得的妥協:“你把它給我吧。”
後來,越聞星經常抱着小星去賀家玩。
直到賀家又來了一個小妹妹。
賀沉言和她玩的時間就變少了。
一天,越濤帶着越聞星去賀家拜訪之後,回到家,她發現小星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就吵着鬧着讓越濤帶着她去賀家找。
結果,賀沉言不在家,門是那個陌生的小妹妹開的。
她冷着臉的表情和賀沉言如出一轍,卻又多了點說不清的東西,無視越聞星的着急和請求,只是用尖銳刺耳的聲音道:“我沒看見。”
這件事在越濤的安慰和承諾下,最終不了了之。
她以為那個娃娃肯定是被自己弄丢了,全然沒有想過,有一天,居然能在這裏看見。
還有這箱子裏所有的東西。
原來都一直被妥帖的存放着。
耳邊,怼怼的叫聲将她的思緒拉回來。
越聞星把娃娃放進盒子裏,關好,一轉頭,正好看見賀怡走過來,手裏拿着一杯檸檬水。
“先喝點水,飯馬上就好,我今天親自煲了湯,你一定得嘗嘗。”
賀怡把水杯放在茶幾上,順勢将她手裏的木盒接過,和那些箱子裏的小玩具放在一起。
在越聞星微微呆滞的目光裏,她笑着說:“這些可都是沉言的寶貝,輕易還不讓人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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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聞星吃完飯,午睡一會,五點左右才重新回到展廳。
她到的時候,開幕式的簡易舞臺已經搭好,工作人員正按照排位在底下放椅子,椅背處貼好明天将要參會的重要人員的姓名。
“聞星姐,麻煩過來幫我一下!”
工作人員看見她,不見外地叫她加入後勤隊伍。
越聞星包都沒放下,徑直走過去。
對方遞給她幾張紅色的紙張,上面分別寫了幾個名字。
“膠帶在背後的桌子上,粘一下就成。”
“好。”
她在白色的折疊椅上一張一張将紅紙妥帖粘好,直到最後即将完工,手上只剩下最後一張。
那紅字上的三個字仿佛是什麽預兆一般,讓她視線猛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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