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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聞星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晚上。
前一秒她還在和賀沉言打包票說自己沒什麽事, 後一秒,就從護士口中聽見了那個消息。
她感覺渾身上下被雷劈了似的,有種極度的不真實感,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你懷孕了。”
護士好心重複。
越聞星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緊接着噌地一下站起來, 将那張化驗單接過來——
檢測結果:陽性。
化驗單的一角被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大腦當機,眼神懵然順着他手背的脈絡往上看。
賀沉言同時擡頭,越聞星閃電一般撤回手。
接下來幾分鐘裏,賀沉言和護士說了些什麽,她完全沒注意聽。
思緒全然放在那張化驗單上。
所以...她聞着油味想吐,是因為害喜?
越聞星下意識将手覆在小腹處,孕育新生命的陌生感和興奮感在腦海中沖撞, 她想不起來自己現在該作何表情。
待護士走後,賀沉言才重新坐下來。
好一會, 身邊都沒有聲音。
室內安靜到,只聽得見窗戶旁樹葉的飒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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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風急, 看樣子快要下雨了。
“...賀沉言?”
越聞星試探着喊他,手戳戳他的肩膀,卻發現對方渾身緊繃得很, 她心裏一驚, 傾身過去看。
男人的唇角習慣性低抿着, 黑眸隐匿在額間的碎發中,出乎意料的, 那雙時常帶着淩厲感的眸子裏,泛了一圈很淡的紅色。
像怕她看見似的,賀沉言很快斂眸, 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濕潤,稍稍加重了力道,“了了...”
聲音帶着砂礫的質感,磨得人心尖發酸。
越聞星剛才在心裏盤旋的那點不适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她低低“嗯”了聲:“我在呢。”
賀沉言偏頭看她,那目光像要把她長久地刻在心裏一般,深沉而隽永。
他稍稍低頭,在她冰涼的額間落下一個吻。
越聞星怔怔地看着他,心跳一次比一次劇烈。
她想,這個消息,其實并不算太糟。
-
懷孕的消息,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裏瞬間發酵。
經由陳歡的口,越家的親朋好友知道了個遍,連她以前經常厮混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能幸免,紛紛向她發來賀電。
越聞星記起上一次這樣,好像還是和賀沉言領證的那天。
現在回頭看,不過才過去四個月,她卻仿佛已經經歷了很長的時間。這段一開始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婚姻,甚至包括她自己都這樣認為。
總以為會離婚、或是以別的方式宣告終結的一段關系,能夠安然無恙地走到如今,對她來講,是個奇跡。
自從懷孕之後,賀沉言推掉了集團不必要的大小會議,一心一意在家陪她。
作為現如今全家最寶貴的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賀太太說一不二。
陳歡提出希望她接回家住的想法,被她言辭懇切地拒絕了不下五次。看在她現在懷孕的份上,陳歡只好作罷,卻依然樂此不疲地一天三頓送補身子的湯盅過來。
賀怡聽聞她懷孕的消息,也來過幾次,最近出現得頻率更是越來越勤,原因是因為和熱衷于做湯的陳歡一拍即合,兩人經常窩在廚房裏一同商讨——做什麽湯清淡又補身。
越聞星每每看見她們聚在一起,都一個頭兩個大,又對長輩的這種關心表示無可奈何。
今早上秤,又胖了兩斤。
賀太太心情不太好地從樓上下來,聞見一股子中藥味,蹙了下眉,擰住鼻子走到院子裏。
賀沉言正在看當天的股市,見她的表情不太對,随即把IPad放下,看一眼廳內廚房,瞬間了然。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賀沉言調整坐姿,稍稍揚眉,等着她的下文。
越聞星毫無波瀾地提出建議:“不然,我們私奔吧。”
“......”
呼風喚雨的賀總,頭一次聽見別人對自己說這個詞。
他低低笑了聲,握住她的手把人拉過來一點,柔聲問:“那我們出去?”
“不去。”越聞星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捏捏自己臉上的肉,告狀似的,“你看啊,我都胖成這樣了,哪還有臉見人。”
這幾周,一天三頓變着花樣的吃。
她覺得自己就像豬八戒的同宗一樣,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越聞星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我再也不是人見人愛只喝露水就能飽的小仙女了。”
賀沉言覺得她這樣可愛得很,笑着将自己身後的抱枕墊到她背後,“你剛才不還說私奔?”
她有氣無力:“就沒有不見人也能私奔的辦法嗎?”
“倒是有一個。”
越聞星眼睛一亮,“什麽?”
賀沉言目光如炬,“你忘了,婚後我們還沒有度蜜月。”
對啊!
她怎麽沒有想到。
越聞星坐起來,現在就已經等不及了,“事不宜遲,什麽時候出發?”
“急什麽。”賀沉言伸手将她頰邊的碎發拂開,眼光溫柔,“度蜜月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辦。”
-
“婚禮?!”
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江素心這兩個字的動靜不小,引得周圍人頻頻回頭。
越聞星壓低帽檐,提醒身邊的好友:“你聲音小一點。”
“哇,賀沉言絕對是在外面進修了這方面的課程,從結婚到懷孕,這每個步驟都把你吃得死死的。”
江素心挽着她的手,走進電梯,按下産檢的樓層,“賀太太,我看你啊,這輩子大概都跑不掉了。”
“我為什麽要跑?”
生在福中的越聞星如是問。
江素心被噎住,“...當我沒說。”
兩人拿了單子填完資料,坐在一旁的休息區排隊等候,越聞星環視了一圈,發現基本上都是大着肚子來産檢的女性,像她這樣才剛滿三個月看不出懷相的并不多。
“那你們準備怎麽辦,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越聞星回憶了下賀沉言的話,老實說:“不知道。”
江素心:“那什麽時候辦呢?總不能等到你肚子大起來的時候吧,再說婚禮也不是這麽快就能籌備好的。”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
江素心滿臉黑線:“合着你家老公就跟你說要辦婚禮,其他的什麽都沒商量?”
那這辦個毛線啊。
“也不是。”越聞星抿唇,一本正經地開口,“賀沉言說他會處理,讓我不要操心這些,只用婚禮當天穿上婚紗就好。”
江素心:“......”
原諒我這個單身狗不懂你們人的浪漫。
“行吧。”她還能說什麽呢。
“只希望我将來也能找到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越聞星知道她最近剛和那位小鮮肉分手,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想了下還是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肯定會的,我把我的好運分一半給你。”
江素心莞爾。
快排到她們的時候,越聞星從座位上站起來,想着走動一下松松筋骨,結果沒注意,一個小不點悶頭朝她跑來,硬生生撞上她的腿。
“團團——!”
女人挺着大肚子在身後出現,越聞星覺得眼熟,還沒想起來再哪見過,就聽見身後一聲叫喊,江素心單手将那個小男孩給薅了回來,“哪跑,撞了人都不道歉,這麽沒有禮貌?”
胖小子比之前見的長高了不少,仍然是襯衫背帶褲,領口處戴了個黑色的領結,将圓圓的脖頸套上,有種莫名的诙諧感。
團團顯然是記得她的,沒愣兩秒,就甩開江素心的手,朝越聞星撲過去,“姐姐,我媽要打我!”
越聞星看着面前氣喘籲籲挺着大肚子走過來的女士,蹲下來,摸了摸他的圓腦袋,“我怎麽看不出來?”
她看見的,是女人臉上滿臉的擔心,以及因為行動笨重而泛紅的臉頰。
越聞星連忙走過去,将團團媽媽扶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小不點還想跑,卻掙脫不了江素心的桎梏,“我告訴你啊,最好乖一點,我可不像那個姐姐一樣好脾氣。”
大概是江素心的眼神很兇,很容易唬人,團團掙紮了幾下便放棄了。
“謝謝你們啊。”團團媽媽喘勻一口氣,視線經過越聞星的小腹,繼而笑着說,“好巧,居然在這裏碰見,越小姐也是來産檢的?”
“嗯,頭一次來。”越聞星問道,“怎麽不見團團的爸爸?您這樣多不方便。”
“他來了,在樓底下停車呢,地下室空氣不太好,就帶團團先上來。”女人笑着的時候氣質溫婉。
越聞星點頭,她也不太願意摻和別人的家事,只是看團團氣得圓鼓鼓的小臉,多嘴問了一句:“剛剛怎麽吵起來了?”
“沒事,他跟我鬧着玩呢。”
團團大聲糾正道:“我才沒有鬧着玩,我就是不喜歡去上畫畫課,那個老師畫的畫可醜了,我才要不學!”
“團團!媽媽教過你在外面不要這樣說話。”
小男子漢大概從沒被媽媽在外人面前這樣兇過,頓覺面子挂不住,癟了癟嘴,頭撇去一邊。
女人收起嗔怒的臉色,嘆了口氣,緩和聲音道:“團團是大孩子了,有什麽事咱們安靜下來好好說,行不行?”
離檢查還有一會,越聞星大概聽了一下,差不多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不過就是母親想讓孩子去上課,孩子因為老師技術不到家不想去,兩個人各有各的想法,意見不合才吵了起來。
江素心在一旁聽完,忍不住在她耳邊腹诽了句:“這孩子還挺有主見,我喜歡。”
越聞星讓她別鬧,團團媽媽已經将那家幼兒繪畫機構的資料,在手機上找出來遞給她看。
“就是這家,我看上面的宣傳圖還是挺不錯的,而且我姐姐的兩個孩子也都在這裏學,當時也沒想這麽多,誰知道團團...”
話說到一半,女人不知道看到什麽,忽然想起來,“對了,越小姐也是這個專業的吧,我看你上次畫的畫就知道,團團很喜歡,還裝裱起來一直放在床頭呢。”
越聞星溫和地笑了一下,“專業談不上,只是很喜歡的一個愛好。”
說到這裏,團團媽媽随口悵然道:“如果你是團團繪畫課的老師就好了,我也用不着這麽操心。”
一句無心的話,當事人沒覺得有什麽,反倒是站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小男孩突然湊過來,拉住越聞星的手問:“姐姐姐姐,你可以來當我的老師嗎?”
“......”越聞星正想着怎麽拒絕。
團團媽媽頓了一下,眼睛一亮,複又看着越聞星,鄭重道:“對啊,這家機構最近好像正在招老師,越小姐有空的話,要不要去試一試?”
“?”
作者有話要說: 越聞星:我怎麽覺得我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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