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蘇醒

茫茫的一片黑霧，喬染站在其中，周圍的一切看得并不真切。

遠遠有一個人在向她招手。是喬父。

“爸爸！”

喬染張開嘴。卻發現說不出聲音。

心中越是急切。口中越是發不出聲音。

喬染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只能急急趕上去，想要投入喬父的懷中。

卻是怎麽跑也跑不過無盡的黑暗。

“喬染。喬染……”

被遺忘許久的聲音響在耳側，喬染并沒有理會。只覺得這聲音讓她煩躁。下意識地想要躲避。

但再去看喬父時，周圍已經沒了人影。

只有一團團黑霧向她襲來。

喬染下意識地下蹲。将自己縮做一團。

但是耳邊一直有人叨叨唠唠，喬染很想擡頭去看是誰在說話，但想到那一團團會動的黑霧終究不敢擡頭去看。

許久許久。久到喬染再次嘗試發出聲音時。終究感受到聲帶的顫抖，喉嚨裏喑啞的聲調。

擡頭望去。

喬染睜眼的一瞬，又閉上了雙眼。

眼角流下被太陽光刺到的淚水。

喬染雙手遮擋在眼睛上。再次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看清周圍的情景。

白花花的單人房間，又是在醫院裏。

手背上還插着針管。

四周看了一圈。也沒什麽參考物，不知道什麽幾點了。也不知道是誰把她送到了醫院。

迷迷糊糊中，喬染又睡了一覺。

這一覺很是安穩。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月亮已經爬上樹枝。

手背上的針管也已經被拔掉。

喬染想着應該是護士吧。

這個念頭剛剛轉完，門就被輕輕推開。

溫庭初悄悄走了進來。再看見床上的病人睜着眼睛的時候，整個人愣在原地片刻。

“你醒了？”

嘶啞的聲音，欲示着他身體中的疲憊。

“恩。”

喬染從嗓子裏恩了一聲，盡管她現在并不想說話。

從樓梯上滾落到地，喬染其實沒想過她還能活着，蘇醒過來之後，也沒想過第一個看到的會是溫庭初。

喬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溫庭初，畢竟，白洛衡那麽膽大心狠地将她從樓梯上推出去，也是溫庭初縱容的。

但當溫庭初踏進病房裏，喬染的原本該恨得心突然軟了下來。

平日裏高貴冷清的溫庭初，現在一臉胡子拉碴，眼底也有一絲黑眼圈，那衣服皺巴巴的也像是幾日沒有換下來一樣。

溫庭初平日裏那麽潔癖的人，一天要洗兩次澡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那麽邋遢。

喬染第一個念頭就是溫庭初陪了她這幾日。

于是，原本不想搭理的态度，變成了愛答不理。

“你餓了沒，這是你平時喜歡的粥，喝點吧。”

溫庭初不說，喬染還沒在意，這麽一說，當真肚子餓的慌。

“恩。”

溫庭初将手中的保溫盒拿出，小心翼翼地拿出，好似在捧着什麽稀世珍寶。

米香的小粥瞬間飄滿了整個空間。

因為喬染傷到的是頭部，并不能輕易動彈。

溫庭初便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慢點。”

“燙不燙？”

“好吃嗎？”

每喝上一口，溫庭初都要不放心地問上一句，喬染面紅耳赤。

平生第一次，喬染被溫庭初關懷。

喬染并不答話，不是她不想答，而是溫庭初在問完之後，又補充說，“病人需要多休息，你不要說話，多吃點東西。”

溫柔的眼眸，松軟的嘴唇，和平日裏冷酷嚴峻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等喬染吃完，溫庭初又細心地給她擦拭嘴角。

“有什麽事情就喊我，我是不會離開的。”

莫名地，喬染眼睫毛濕濕潤潤的，而溫庭初轉身收拾餐具并沒有看到。

等到溫庭初轉過身後，發現喬染就這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猶如看陌生人一樣。

“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

“确實是不認識了。”

因為虛弱，喬染說話有氣無力。

溫庭初看喬染剛吃過飯，沒有一絲困意，就搬來一個椅子，坐在床頭邊。

“你是怎麽摔下來的？”

雖然心裏有預感，但突然被這樣問的時候，喬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說她是被白洛衡推下樓梯的？

溫庭初會相信嗎？

喬染苦笑，可能又是一番争吵，而眼前溫柔耐着性子和她說話的溫庭初，喬染并不想和他吵架。

喬染遙遙頭，岔開話題，“我中午的時候，醒來過一次，并沒有見到一個人。”

溫庭初想了想才回答，“可能是我出去接電話的空檔。”

“是你送我來的？”

“不是。”

溫庭初抿着嘴唇沒有再回答地意思。

喬染了然，在南家昏倒的，那肯定是南黎川把她送到的醫院的。

嘴角下壓的溫庭初，好像心情很不好。

喬染想着大概是覺得自己吵鬧吧。

“你走吧，我想睡覺。”

“恩，你睡覺吧，我不走。”

溫庭初很自然的說出這句話，同時将喬染的被子朝上拉拉，怕她感冒咯。

“你怎麽不走了？”

喬染很是詫異，連音調都提高了一度。

溫庭初看她的樣子半晌，“你希望我走？”

喬染立刻搖搖頭，她巴不得他留下。

中午睡醒的那一會兒，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她心裏很是難受，雖然不是第一次這樣，但不知道是不是傷及頭部的原因，這一次她玻璃心地想哭。

好似全世界就只剩她一個人一樣。

“那我聽你的，我不走了。”

大概是看懂了喬染眼中的不相信，溫庭初又安慰她說，“這回你什麽時候好，什麽時候醫生準許你回家了，我就陪你一起回家。”

喬染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之後是幸福的滿足感在黑眸中熠熠生輝。

溫庭初撫着喬染的秀發，傻丫頭，這麽容易就滿足啊。

喬染在溫庭初的溫柔鄉裏很快就入睡了。

溫庭初細細看了她那蒼白的膚色和嘴唇，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挪開眼睛。

走到走門，将病房裏的燈關下。

摸黑走到床對面的沙發，将其攤開，面積瞬間增大了一倍。

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合眼，在知道喬染醒來之後，身上的千金擔子終于卸了下來。

也沒有洗漱，溫庭初躺在上面，沒有多久也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