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病弱

筆什赫額捏福晉是十九日晚上發動的。

毓敏因為睡得早, 所以一開始并沒有當即接到消息，等到第二天一覺醒來，這才聽到香菜禀報, 鐘粹宮那邊正在生産，已經生了一晚上了, 但是還是沒有消息傳出來。

毓敏原本捏着簪子的手一下子頓住了。

生了一晚上還沒有消息傳出來，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兒吧。

想了想, 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說了句知道了。

香菜看了眼自家主子, 有些拿捏不住主子的心思, 猶猶豫豫半天，到底沒敢多言, 只把念頭藏進了心裏。

這一日不是請安的日子，毓敏洗漱好之後, 便自顧自用了早膳, 聽到玄烨起來了，又讓人将玄烨抱了過來。

他剛剛吃過奶, 正精神呢, 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溜圓，一看見毓敏, 便是滿臉的笑, 小胖手不住的朝她伸, 嘴裏啊啊的, 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毓敏笑着将他接了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是溫熱的, 後背脖子處也十分幹爽，她對着底下的乳母道：“昨晚上阿哥歇的可好？”

今兒來的這個乳母不是那位著名的孫氏，而是樸氏。

說起來也是順治對玄烨的看重，樸氏在照顧玄烨之前，也曾是順治的乳母，後來誕下玄烨，順治便将樸氏指派了過來，照料玄烨。

樸氏也不愧能讓順治如此信任，她溫柔體貼，行事周全，在幾個乳母中，算是最出色的一個，因此毓敏對她也十分信任。

此時聽到毓敏發問，樸氏面色平靜，微微行了一禮，這才柔聲道：“阿哥昨晚睡得十分踏實，今兒早上起來用膳也用的香。”

毓敏聽了笑着點點頭：“如此便好，有勞你了。”

滿族人看重乳母，因此毓敏對這位皇帝前乳母也十分客氣。

不過樸氏卻沒有半分輕狂，回禀完之後，便恭順的退了出去，給毓敏母子留足了交流感情的空間。

毓敏陪着玄烨玩了好一會兒，他現在已經九個月大了，會坐，會爬，正是好玩的時候，毓敏拿着十三衙門剛做出來的小鈴铛逗他，他也不惱，笑嘻嘻的就往毓敏懷裏爬。

毓敏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惹得他又是一陣笑。

毓敏聞着懷裏孩子身上淺淺的奶香味，心中也是一片柔軟，不管旁的人如何，如今她只需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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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什赫額捏福晉一直到十二月二十日的中午才終于将孩子生了下來，也果然沒有出乎毓敏的預料，正是一位公主。

聽說筆什赫額捏福晉只看了一眼這位新鮮出爐的五公主便暈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力竭暈了過去，還是因為沒有合她的心意暈了。

但是無論如何，到底也是宮中難得的喜事，不管是皇帝皇後還是太後，都立刻做出了反應，賞賜流水一樣擡進了鐘粹宮。

毓敏自然也跟着送上了賀禮，還是和往常一樣，不輕也不重。

不過根據香草打聽來的消息，筆什赫額捏福晉這回生産也是吃了大虧，身子虧空了不少，皇後那邊已經命令太醫竭力調養，自己還往鐘粹宮送了兩根參。

毓敏聽了嘆了口氣，現代的女人生孩子都是有風險的，就更不必說古代女人了，真真是在過鬼門關，只盼望她能挺過這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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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董鄂氏過來串門子，還帶着福全一起來了。

病了這幾日，小福全瘦了許多，小臉瘦了一圈，人也沒有以前精神了，但是一看見玄烨，還是高興的不成，笑着就喊弟弟。

董鄂氏看着他這樣，面上也露出一絲笑來，索性将小福全抱到了榻上，放到了玄烨身邊，笑着道：“天天喊着要看弟弟，吶，總算是見着了，好好和弟弟玩兒吧。”

小福全笑的直拍手，小胖手伸出去就要戳玄烨的小臉蛋。

小玄烨也仿佛是早有所料似得，小脖子一扭，躲過了哥哥的突然襲擊，轉頭就撲進了毓敏的懷裏，嘴裏含混着喊着什麽，仿佛是在和毓敏告狀似得。

如此情形，又是惹得毓敏和董鄂氏笑出了聲。

毓敏抱着玄烨，笑着安撫：“哥哥和你玩兒呢。”

董鄂氏看着有些懵的兒子，也跟着笑：“真是個臭小子，弟弟還小呢，哪經得起你這麽戳來戳去的。”

福全也不知聽沒聽懂自己額娘的話，轉頭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董鄂氏，如此又惹得董鄂氏笑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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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哄好了孩子，毓敏也和董鄂氏說起了正事兒，董鄂氏這邊的消息可比毓敏靈通多了，立刻就将筆什赫額捏福晉那邊的情形倒了個底掉。

“聽說如今還沒醒過來呢，太醫那邊說是氣血兩虧，得好好修養，只是可憐了五公主，小小一點子人，據說哭的幾乎背過氣去，誰哄都哄不住。”

毓敏還真不知道這個，聽了也只是蹙了蹙眉：“可指了乳母過去？”

“哪能沒指呢，早就備好了的，太後親自過得目，再妥帖不過的人，只就是哄不住，鬧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歇下。”

毓敏不由嘆了口氣：“也是可憐見的。”

董鄂氏搖了搖頭：“這宮裏的女人，哪個又不可憐呢？”

這話毓敏雖然深以為然，卻不敢接，只笑着轉移的話題，說起了她們倆這段時間的工作，花木種植事業。

這點子事其實也不費什麽，眼前已經基本完成了，只需再檢驗一遍就可以去皇後跟前交差了。

不過她們兩人都是十分謹慎的性子，因此倒也沒敢放松，又仔細訂對了一遍，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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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一早，又是去坤寧宮請安的日子，毓敏早早就起了身，洗漱好之後，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就急忙往坤寧宮去了。

今兒到的時候，皇後倒是已經起身了，因此她們也沒多等，直接就進了正殿。

結果這一進去，看見皇後的形容，毓敏都愣住了，皇後今日看着十分疲憊，眉眼間都是倦色，眼下的青黑也十分明顯，一看就是沒歇息好。

不過毓敏和皇後也不太熟，沒敢張口，行過禮之後就坐下了。

倒是博翁闊福晉身為皇後親妹，看着不對，立刻就張口問道：“姐姐怎麽看着如此疲倦，可是沒休息好？”

這還是博翁闊許久以來第一次主動對皇後說軟話，皇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柔聲道：“昨晚四公主鬧得有些晚，沒睡好，無礙的。”

博翁闊皺了皺眉，心裏暗嘆姐姐糊塗，一個公主罷了，又不是親生的，丢給乳母教養便好，何必如此勞心勞力呢。

不過經過這幾日太後的教導，她也知道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只能壓下心中情緒，沉聲道：“姐姐一片慈母心腸，不過也該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否則日後公主大了懂事了，也會難受的。”

皇後看着妹妹說出這種話，心中忍不住感嘆太後會調/教人，她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妹妹的話我記住了。”

看着皇後姐妹情深，其他妃嫔們也都忍不住面面相觑，這才多久啊，這姐妹倆之間的關系也變得太快了。

不過毓敏卻并沒有太過驚訝，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只要有太後在，人家又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再鬧別扭也鬧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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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候完皇後的身體之後，一些領了差事的妃嫔們，又一一給皇後回各自的差事，因着是第一次擔當這樣的重任，諸位妃嫔們也格外的上心，力求辦到最好。

皇後聽着不住的點頭，最後還将所有妃嫔們都誇贊了一番。

有這樣好說話的頂頭上司，妃嫔們心裏也格外的舒坦，有些人忍不住就對比起了前任的那位，那位在的時候，別說誇贊了，戰戰兢兢恭恭敬敬也不見得能給幾分好臉。

每天早起來請安，就仿佛是在渡劫，皇後心情好了，她們還稍微能好過些，若是心情不好了，那她們也就一個都別想好過。

而先皇後因為與皇帝之間惡劣的關系，多數情況是心情不好的，因此那時的宮廷氛圍，也是壓抑而又低沉的。

現在重新換了一位過來，還是親姑侄呢，沒想到接人待物的差距會如此之大。

說完了差事，皇後又簡單說了下筆什赫額捏福晉的情況，因為她此時還是戴罪之身，皇後也就沒有詳細說，只說了母女平安，又說了五公主體弱，讓她們無事不要去打擾。

諸位妃嫔自然恭敬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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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從坤寧宮出來，在回去的路上，董鄂氏忍不住笑道：“哪裏是五公主體弱呢，是筆什赫額捏福晉體弱才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這一冬。”

毓敏聽了這話卻覺得她約莫是能熬過去的，筆什赫額捏福晉這人，別的不說，生命力卻是真的頑強，而且她還有兩個閨女在膝下呢，又哪裏能舍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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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粹宮的這點新聞很快就過去了，很快的，年節終于到了。

大年三十這一天，宮裏上上下下都煥然一新，各處都發了年貨，哪怕是宮女太監，也都發了賞銀，因此上上下下都是喜氣洋洋的。

毓敏借着玄烨的光，發下的年貨數量在諸位妃嫔中也算是名列前茅。

不過在這些五花八門的年貨中，也不知道是誰的意思，竟還摻雜着幾本字帖和幾方好墨。

毓敏摸着那鎏金的禦賜紋樣，心裏忍不住吐槽，沒想到順治帝這麽一個大忙人，還記得在大過年的時候調侃自己，這皇帝果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不過自己這段時間的書法可是進步了不少呢，這是瞧不起誰呢。

毓敏一邊吐槽，一邊還是恭敬的收下了順治賜下的東西，不管他懷着什麽心思給她賜下這些東西，到底是禦賜的呢，毓敏可不敢放肆，不僅如此，面上還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來。

等收好了發下來的年貨，毓敏也終于能回裏屋歇下，她坐在暖烘烘的暖榻之上，看着玉雪可愛的小玄烨抱着一個小馬駒布偶玩耍，心裏不自覺的，竟也生出了幾分溫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