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眉目

夜半

沈凡，沈閑原本就沒睡着，這下更睡不着了。

“師兄，他們吵架了。”

沈凡靠在長躺椅上，對着落地窗外，滿空的碎星，輕輕搖晃着。

沈閑側耳又聽了一會兒，幹脆從床上下來，穿上衣服，坐到沈凡身邊，拉了他一把。

“師兄，你怎麽不說話啊。”

“說什麽。”

“二師兄不知道有沒有事，我感覺都是無常在吼。”

“不會。”

沈凡還是那樣輕輕搖，頭也沒回。

沈閑順手扯來一條夏毯，搭到沈凡身上。

“師兄，二師兄不還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确是用林林把無常釣上鈎的，而且知情不報。”

“不是。”

“這是事實啊。怎麽不是呢？”

沈凡翻個身，蜷腿，改為半坐。

“無常已經參與其中，這次的事，看似拿他當先鋒，沈崎為他想了不少，目前，不是取得了王公的認可麽，那就等于獲得了平臺，名氣可以帶來很多好的作用，這是沈崎額外做的。”

沈閑哦了一聲，眼色裏還有不贊成。

“不過，無常明明可以不必這麽高調，本來就不關他的事，即使林林的事兒，他會參與，到時候他也不會是主要角色，自然不會惹這麽多事端。”

沈凡閉閉眼。

“小閑，記得師父說你常過于柔善，無常那樣的性子，單打獨鬥，你覺得它會是什麽下場？況且他對林林可說是護短到不講理。”

“那倒也是，二師兄可以幫他做得更好。”

“恩。”

沈閑摸摸耳朵，收起略顯尴尬的笑，搗搗沈凡。

“師兄啊，那個沉穩，你和他很熟？”

沈凡扭臉看看他。

“你可以閉嘴了。”

沈閑捂住嘴，別過臉偷笑。

“好像他特別的讓你抓狂啊，今天要不是大醫生登門拜訪，恐怕他真的會在這兒留宿，霸占着無常，給他洗腦，叫他做辯護律師呢。整個過程中，師兄你可是僅僅說了幾句話，還被大律師完美的無視掉了。看得我，憋得要死。”

沈凡繼續看窗外。

不一會兒，沈閑默默地趴在沈凡手邊睡着了，沈凡的眼皮也開始疲憊，隐約的吵嚷，還沒停。

“我還是那句話，你為什麽，憑什麽不告訴我，憑什麽，就這還叫搭檔？你還有臉再叫我和你一起？”

無常精神倍棒，頭腦賊清爽。

咦？

越罵越有條理呢。

新技能？

恩，能收。

沈崎已經坐在那張靠窗的單人沙發裏，一個多小時沒動過了。

“你沒話說了吧？恩？哈，我這就和你絕交，看好了，絕交書，三個字，你一定認字的。”

無常把半個多小時前寫的絕交書，拍的啪啪響。

沈崎望望他，臉上面無表情。

“本來想和你解釋，為什麽，後來發覺，我的解釋可能根本無法排解你目前的情緒。所以我不說話。”

“你什麽意思？嫌我不理性？好，我現在給你說，你倒說說看。”

無常氣哼哼的一抹鼻子，抱胸瞪住沈崎，嘴唇幹巴巴，下意識探出舌尖，裹了裹。

沈崎瞧着他，走過來，無常往後退，直到坐到床上。

伸手了，伸手了……

他要幹什麽？

一言不合，上手，武力壓制？

無常吞了口唾沫，那樣子，他絕對毫無還手之力。

沈崎的手落到了無常頭頂，輕輕地壓了壓。

“別生氣了，我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的。”

無常的火，不知怎麽搞的，盡數消散。

“沒有透露一丁半點，這點，雖然是有其他更多考慮，但是，的确不妥，對不起。”

沈崎低頭，眼裏全是溫和。

無常就這麽擡頭看向他，不知道怎麽回事，眼睛裏冒出了熱度。

“師傅……”

沈崎皺了皺眉，沒有回應，也沒有打斷無常。

“沈崎，你脖子上的圖案怎麽變得這麽醜？”

無常很快就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悄悄一抹眼角，指着沈崎的脖子，一臉癡呆的問。

沈崎的手還在他頭頂放着。

嗯了一聲，沈崎并沒有回答。

“早點睡吧。明天再說。”

無常竟然答應了。

直到關門聲起，無常才回過神。

他捂住心口，猛猛的捶了好幾下。

“天哪！！天哪！”

沖進衛生間，狠命潑自己幾下冷水。

這噗噗跳，到底是尴尬的，還是心動的？

“還沒睡？”

客廳裏，迎面碰上有晴。沈崎嗯了一聲，沒多言。

風塵仆仆的有晴瞧他一眼，因為已經把空青摳出體外的心放回了他投胎到的母體內，等了許久，一片安寧，沒有任何波動，看來算是了了這一段舊時糾葛，所以，心情依舊被這個好消息浸染着。他沒有多問。

第二天，無常見到了微生。

初次見面，他以為自己會義憤填膺的，最起碼也得要拔高音量的，可是，他很平靜。

他更關心的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和林林到底什麽關系，到底想要幹什麽。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直那麽看着，也不累。

互相介紹還是林林做的。

有晴剛要說什麽，溫暖的笑剛揚起，就被無常一記狠瞪趕走。

“你肯定也知情。”

有晴低下眼，證實了無常的猜測。

“這事兒待會兒再說。”

說完，他一把扯過微生，一道門，把其他人和自己，微生隔在了書房兩邊。

“是我問，還是你說？”

微生坐到椅子裏，顏色略微不健康的嘴唇動了動，然後開口。

“我要說的，都在這裏。”

無常接過那疊文件紙，一一看。

時而挑眉，時而嗤笑，時而冷哼。

不多時，他便看完了，這全受賜于紙上簡練的語言。

“你喜歡林林？開玩笑吧，你可是半陰身，不人不鬼，天不管，地不問的，你覺得我會贊成嗎？”

微生擡起自帶深沉犀利風格眼神的雙眸，定定的看着無常。

“那如何是好，我就是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而且這個念頭很強大，對不起，我阻止不了。”

要是之前，無常早揪着他的臉，先來個左右開弓了。現在，他心中升騰起一股好奇。

“你喜歡他？你怎麽知道你喜歡他，你喜歡他什麽？”

“所有。至于喜歡，我只知道我看到他就感覺到溫暖，是那種源源不斷地溫暖，而且我沒朋友，我想這只能是喜歡。”

無常默默地做了比對，恩，還好，對沈崎他沒有源源不斷的感覺。

“要是你今後發覺這只不過是深厚的友誼，林林豈不是虧大了。況且，他也不喜歡你。”

微生輕輕搖頭。

“我很肯定，至于他喜不喜歡。”

說到這裏，微生破天荒的笑了笑。

“我相信我的感覺。”

這小子好狂。

“你倒是很直接啊。”

“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解釋來解釋去，我想多和他在一起。”

這小子……

眼裏只有林林。

好事嗎？

“不管怎麽樣，我的态度是保留，你寫的裏面也說了，如果林林和你在一起受到一點點傷害，無論來自哪裏，你就放棄喜歡他的資格。”

多一個保護林林的，也好。

微生擡起頭，再次笑了笑。

“是！”

從他的眼裏，無常看到了狂熱，他覺得，即使微生放棄，他也會想盡辦法和林林形影不離。

渾身打了個寒顫，無常目送微生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