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陸先生，你晚上有空嗎？”還沒到下班時間，但郁時青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偷摸給陸言川打了電話。

或者說，他已經試圖抑制過了。

畢竟沈奚已經被他轟炸過一輪，不然郁時青不可能這麽淡定的和陸言川說話。

“有空。”陸言川的聲音不似最初那般冷漠，像柔軟的絲綢從郁時青耳邊拂過，“怎麽了？”

郁時青的興奮又一次破土而出，聲音裏也是掩藏不住的雀躍，“我的競選通過了，陸先生能賞臉同我吃個晚飯慶祝一下嗎？”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我請你的那種。”

陸言川似乎是笑了一聲，明明沒什麽重量，卻聽得郁時青耳朵酥麻，“好，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郁時青想說不用了，但話到嘴邊又想起自己也沒車，所以還是點了頭，“好，麻煩陸先生了。”

他是下意識地客氣，但落在陸言川就有種撇清關系的生疏。

“時青，咱們是合法伴侶。”陸言川聲音低沉，“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沒必要對我這麽客氣。”

郁時青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我習慣了。”

人的性格總是複雜的，郁時青也不可避免。他在沈奚面前可以肆無忌憚，但面對陸言川時，卻總是莫名拘謹。

即使是下定了決心想朝陸言川靠近，他依舊不能将真實的一面展露出來。

時間形成的原因，需要更多時間去撫平。

陸言川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也沒再多說什麽，略過這個話題說了些有的沒的，然後挂了電話。

只有郁時青陷入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一次翻出了之前從顧筱凝那裏進貨的霸總小說，再次研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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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郁時青是打算帶陸言川去個符合他身份的高檔餐廳，可陸言川拒絕了。

“沒那個必要。”陸言川已經換下了西裝，穿了件白色的連帽衛衣，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

雖然他本來也不老。

“去你平常去的地方就行。”陸言川下意識想扯扯領結，結果一伸手抓了個空。

郁時青還想說些什麽，忽然又聽到了陸言川的心聲，默默閉上了嘴。

【那餐廳翻來覆去就幾個菜，都快吃吐了。網上說路邊攤才是人間美味，可我一個憑億近人的總裁怎麽能去那種地方？這不符合人設。】那個聲音有些委屈，讓郁時青想到了一只emo的小狗。

不過下一秒，他又陽光了起來，【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伴侶，陪愛人去吃路邊攤怎麽了？我要吃麻辣燙，各種小吃，還要撸串……】

這聲音和陸言川的外表屬實是兩模兩樣，郁時青壓住了嘴角的笑容，可開口時還是帶着幾分笑意，“那，陸先生只能和我去吃路邊攤了。”

陸言川表情沒什麽變化，“嗯。”

【耶！計劃通！】

這次郁時青是真沒忍住，笑出了聲。陸言川循聲回頭，琥珀色的眸子充滿了疑惑。

“抱歉。”郁時青笑得眉眼彎彎，像極了只偷吃到葡萄的狐貍，“我想到了些高興的事。”

陸言川點頭，只當他是在說工作，“确實值得高興。”

【努力了那麽久獲得成功也是理所應當的。這種感覺，我好像還沒體驗過。】

郁時青擡頭，正思索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下一秒又聽到那個聲音欠欠的說：【畢竟我不用努力就能成功，這就是出生在羅馬的煩惱嗎？哈哈哈哈哈】

郁時青：……

他的拳頭忽然就硬了。

A城是一座極其繁榮的大城市，人們說起它時，也總是會想起那些紙醉金迷，肆意揮霍的場景。

可大城市也有小人物，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藏着很多被人忽視的街角。

郁時青帶陸言川來的這個路邊攤，是他大學的時候經常和沈奚一起來的。

這條街的位置很偏，街上的店面歷經滄桑，成了時代變遷中被遺忘的角落。

郁時青帶着陸言川進了一家麻辣燙的店，選好菜以後他又出去買了些串串。

“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我就沒放。”郁時青說：“你想喝什麽？”

麻辣燙和烤串都挺油的，郁時青是皮糙肉厚吃慣了，但陸言川平日裏吃的東西都純天然無污染，估計是扛不住這些添加劑的摧殘。

【吃燒烤應該喝什麽？電視劇裏怎麽寫的來着？喝啤酒？】

陸言川那日理萬機的腦袋糾結了好久，正準備開口時，郁時青又搶了先。

“你要檸檬茶還是酸梅湯？”

這一句話直接給陸言川幹懵了，他的人設都差點崩了，“不能喝啤酒嗎？”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答案！

“不能哦。”郁時青有種哄小孩子的感覺，“啤酒和燒烤一起容易致癌。”

陸言川抿唇，“哦”了一聲。

麻辣燙配燒烤郁時青也是第一次嘗試，考慮到陸言川那沒被摧殘過的胃，他分給這人的量像極了在喂貓。

陸言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三根烤串，又看了看郁時青面前的一把烤串，嘴角向下撇了撇。

【不是說好請我吃飯嗎？為什麽不讓我吃……難倒他還對李彥舟餘情未了？不會吧？哥這麽帥，那個姓李的連我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好嘛！所以他為什麽不給我吃？我惹他生氣了？】

陸言川面無表情吃着手裏僅有的三根烤串，分明是個最普通的路邊攤，卻硬生生被他吃出來種在高級餐廳的感覺。

“陸先生，你吃得慣嗎？”郁時青聽着他越來越離譜的猜測，差點被口水嗆死。

猛咳了好一陣，又喝了一大口酸梅湯才緩過來。

“嗯。”陸言川依舊惜字如金，但心裏的話和洪水決堤一樣一個勁往外湧。

【他什麽意思？我就吃了一串他就覺得我吃得多了？！呵，果然是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郁時青一句話沒說，頭頂就壓了渣男兩個字。他沉默了半晌，覺得自己需要給陸言川解釋一下。

不然還不知道這人要在心裏怎麽編排他。

“我的意思是，你的胃還好嗎？”郁時青好脾氣地解釋道：“之前在家裏吃得比較清淡，但是這些都重油重鹽，而且還有添加劑，你的胃受得了嗎？”

陸言川看了眼手裏僅剩的烤串，俊朗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一些驚訝。

【難怪感覺比家裏的好吃，原來是放了添加劑啊，這就是科技與狠活嗎？不對，他剛剛說什麽？】

陸言川擡頭看着郁時青，琥珀色的眸子在暖光燈的照射下仿佛裝滿了夜空的星光。

【他不讓我吃是在擔心我？他……】心聲停頓了一秒，随後又出現了那個特別自信的語氣，【他好愛我！】

郁時青一口酸梅湯噴了出來，幸虧他及時扭過了頭，這才沒噴到陸言川臉上。

“你今晚，好像一直被嗆到。”陸言川看着郁時青因為咳嗽而泛紅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郁時青無辜極了，心想要不是你的心理活動太過跳脫，我至于一直被吓到嗎？

不過，好像從他能聽到陸言川的心聲開始，這人在心裏說了好多次“他好愛我”。

郁時青不知道陸言川是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畢竟愛這個字，他到現在都沒理解。

沒感受過的人，又怎麽會理解呢？

“可能是因為我加入了項目組吧。”郁時青笑了笑，忽略了心裏的異樣，“我大學的時候就在想，以後一定要策劃出一款深受大家喜愛的游戲，成為一個出色的游戲策劃。”

“現在，我已經成功一半了。”

郁時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像個稚氣未脫的小孩。

陸言川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跟着笑了笑，“嗯，你很棒。”

“這只是開始。”郁時青說：“聽說只要能力足夠，就可以向老板提交申請，自己成立項目團隊。”

“等到那時，我要做出一款屬于我自己的游戲。”

這是郁時青很久以前的夢想，到如今依舊沒有改變。

陸言川聽着他的話，腦海中浮現了一段模糊的畫面。他握着杯子抿了口酸梅湯，又借着杯子遮擋，低笑了一聲。

“嗯，你會成功的。”陸言川低聲回他。

這一頓飯他們倆吃的不多，但吃了很久。

也在這一刻，他們好像都忘掉了那些身份差距，和所有坐在這裏的人一樣，聊着一些平凡又瑣碎的事情。

郁時青說了很多，而他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會得到回應。

“陸先生。”吃到最後，郁時青握着杯子，認真叫了陸言川一聲，“我今天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加入了項目組。”

還因為在這種時候，也有人陪着自己，能聽他說這一堆廢話。

陸言川不明所以，靜靜看着他。

“其實最開始我很讨厭這段被指定的商業聯姻。”郁時青說：“我讨厭這種被人安排的感覺，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木偶。”

暖黃色的燈光下，青年眉眼彎彎，光與影在眸中交錯，顯得那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可現在，我很慶幸這個安排。”郁時青看着陸言川，很是認真地開口，“遇見陸先生，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郁時青不是個善于表露情緒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又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

剛好這時有個賣花的小女孩路過，郁時青見狀，飛快跑去買了一朵，然後将玫瑰遞給陸言川，“陸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讓我繼續幸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