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皇家亂事一鍋粥（十四）

宋釋之看了一眼手中緊緊握着的紙條。

——今日午時，後山見。為師留。

宋釋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營帳外來往巡邏的侍衛，按照紙上約定的時間和地點，走到了後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這幾個月內宋釋之從未見過雲賀本人。雖然夏亦歡的身體記憶中的确有過雲賀的身影，但宋釋之只當是系統為了給他派出任務而模拟出的數字代碼而已。但是此刻，宋釋之先前的念頭便一下子消散了。只不過，雲賀這才來找自己，到底所為何事？

正當宋釋之細細思索着雲賀來找自己的原因，便已經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來人的腳步很是輕緩，不過由于後山的地上落葉衆多，所以難免還是發出了一些‘沙沙’的踩踏聲。

宋釋之尋聲轉身一看，便看見一男子停步在了他的眼前。一身白衣，簡單到沒有任何一絲花紋勾勒。男子的五官很是分明，眉眼之間似乎還和夏亦歡有些相似之處。雲賀只是淡淡地望着宋釋之。不知為何，宋釋之總是覺着給人透出一股冷傲孤清之感。

宋釋之知道，此人便是雲賀。

只不過，原先對于雲賀的印象一直便停留在夏亦歡的記憶之中。此刻見到真人，宋釋之卻感到有些驚訝。再怎麽說，雲賀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但是在他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任何痕跡。略顯白皙的皮膚倒是給人一種不過冠年之感。

“怎麽？”雲賀淺笑着開口道，“才幾月不見，就不認識為師了？”

這一淺淡的笑意倒使得原本冷清的感覺少了幾分。宋釋之聽見這話，立刻便接道，“亦歡，拜見師傅。”

“這段時日，過得可還算好？”雲賀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關切。

宋釋之聽見這話，倒是撇開了原先的生疏，直言道，“勞師傅挂心，亦歡很好。”

“如此便好。”雲賀應了一聲，算是結束了短暫的敘舊。他盯着宋釋之，輕聲問道，“可還記得為師交代給你的任務？”短短數字，飄然而至，卻帶着一絲不易拒絕的嚴肅味道。

宋釋之微微一愣。

“怎麽？”

“亦歡不敢忘…師傅交代給徒兒的任務。刺殺…恭親王…楊朔。”宋釋之開口，将這早已牢記于心的任務同雲賀說出。

“看來你還算記得為師交給你的任務。”雲賀不動聲色地開口道，原本嘴角的淺笑卻早已經消失不見，“那這幾個月…你可曾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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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宋釋之突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雲賀見宋釋之不再回答，便又開口說道，“我怎麽聽說，恭親王還活得好好的？”

“師傅，徒兒知錯。徒兒曾經潛入王府，王爺身邊明藏暗藏的護衛一直很多，徒兒…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宋釋之開口解釋道。其實他所說的話也并不假。除了剛進王府的那一次行刺的意外。宋釋之也曾暗中觀察過楊番的情況，楊番作為親王，護着他的人數量不在少數。所以宋釋之也沒敢輕易動手，打草驚蛇。況且，楊朔也曾同他說過…不要輕舉妄動……

雲賀聽聞，倒是沒有懷疑此話的真實性，“也罷，今日我既然已來，自然會和你一同動手。等我考慮了動手時機，再與你聯系。”

宋釋之聽見這話，暗下松了一口氣，只能點頭應了應。只不過這一舉動，卻讓雲賀微微皺起了眉頭。宋釋之看見雲賀這一神情，便開口道，“…師傅？”

雲賀的視線落在宋釋之的脖頸之處，從側面看去，倒是有着斑斑紅痕，顯得有些暧昧。

“你這身上的痕跡，是怎麽來的？”雲賀詢問道，心中卻已隐隐約約有了些猜想。

宋釋之沒有想過，雲賀會突然注意到這點。一被提及，腦海之中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事情，禁不住紅了耳根子。雲賀自然是看出了宋釋之略顯羞赫的神情，猛然開口道，“你和誰發生關系了？！”

“…師傅。”

“說！”雲賀似乎并沒有打算就此省略這個問題，繼續逼問道。

宋釋之無奈，只好說道，“…當今的皇上，楊朔。”

“…楊朔？”雲賀顯然沒有想到宋釋之會報出一個男人的名字，況且還是當今聖上，“你怎麽能和皇室的人扯上關系？而且還是當今聖上？你難道不知道天底下最是無情的便是皇室子弟嗎？”

雲賀提高了音量，忍不住低吼道，語氣之中卻也帶着一絲無奈。他從未想過，自己一手帶到的徒弟，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師傅…事出有因……徒兒誤喝了不該喝的東西，所以才會如此。而且…楊朔答應過我，會幫我一起對付楊番，所以才會讓我待在他的身邊。”宋釋之開口道。

“楊朔幫你？就憑他那個樣子？”雲賀疑惑地開口道。

宋釋之知道此事隐瞞也無益，幹脆開口道，“…楊朔其實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簡單，只不過徒兒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将這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雲賀從不會疑心自己徒兒的話，見宋釋之都已經如此篤定的開口，便只能點頭應了應。事已至此，楊朔和宋釋之已經發生了關系，如今再說什麽都已經釋于事無補了。

“罷了。你出來也已經有些時候了，先回去吧。等為師想清楚，再去找你。”雲賀轉身，只落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

……

宋釋之回到營帳時，卻意外地看見了楊朔。

楊朔坐在宋釋之的床邊，問道，“夏侍衛，不，是亦歡…這是去哪兒了？可讓朕一陣好等。”

宋釋之微微一愣，便快速走到楊朔的身邊，“屬下…不知陛下來此，多有怠慢，望陛下恕罪。”

楊朔擡頭望着宋釋之，悄然問道，“亦歡，莫不是在躲着朕吧？”

宋釋之自然知曉楊朔為何有此一問，腦海之中不由浮現起昨日的情況。雖然自己中了催.情之物，腦中也是一片混沌。但是對于那件事情，隐約還是存着一絲印象。楊朔視線落及宋釋之發紅的耳根，低頭掩了掩嘴角的笑意，轉而便起身走至了宋釋之的身邊。

宋釋之站在原地不動，表面裝作平靜的他，其實早就泛起了一陣心悸。

楊朔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宋釋之，直到兩人只有一步之遙時，這才聽見宋釋之急匆匆地喊了一聲，“…皇上！”

楊朔聞言，倒是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只不過，他卻還是伸手一探，将手背貼在了宋釋之的額頭。略顯熱燙的溫度，讓楊朔一下子便皺起了眉頭，“你發燒了？”

“…嗯？”宋釋之聞言，便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比以往高上一些的溫度，似乎正在提醒着這個事實。

昨夜經歷了那麽一翻折騰，宋釋之只是簡單收拾之後，便又趕完了後山。山裏本就更具涼意，被山風吹了小半個時辰。這樣下來，會發燒倒也不奇怪了。

“……怪不得有點暈。”宋釋之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道了一句。話音剛落，他這才想起楊朔還在自己跟前，便又加上一句，“屬下無妨。陛下不需要挂心。”

“有沒有事情，可不是你說了算的。”楊朔并不理會他這一說辭，幹脆伸手握住了宋釋之的手臂。見到對方微微瞪大了雙眼，心裏不由無奈，便開口道，“…朕可不像你一樣，既然已經發生過那種事情，就自然不會對你置之不理。況且…你這病，估計也是朕引起的。”

此話一出，宋釋之只能愣由楊朔拉他坐在了床邊。

“來人，給朕喊随行的醫臣過來！”楊朔對着外頭喊道。

外頭應聲後，很快，便又一醫臣趕來了營帳之內。

“微臣拜見陛下。”

“免了，快點幫朕給他看看。”楊朔向指了指宋釋之，說道。

“是。”

片刻之後，醫臣便開出了一藥方，讓一奴才領了過去。楊朔見此，卻似忽然想到了什麽。走至宋釋之的跟前，探到他的耳畔，悄然問道，“朕…昨夜可有弄傷你？需不需要給你弄來一些傷藥？”

“不……”宋釋之立刻接話道，“不用了。屬下…屬下那個…那個地方沒事。”宋釋之聲若蚊蠅地說道。

楊朔聽見這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便對着醫臣說道，“你先退下吧，記得讓人早點把藥煎好送來。”

“是。微臣告退。”

……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退燒的藥便送了過來。

楊朔從一公公手裏端過藥碗，遞給了宋釋之，“喝了它。”

宋釋之低頭望着碗裏有些發黑的藥水，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過，他還是接過了藥碗。宋釋之拿起碗裏的勺子，不斷地搖着藥水，絲毫沒有要喝的意思。

“怎麽不喝？”

“…燙。屬下…等它涼些再喝。”宋釋之推辭道。

半盞茶的功夫。

“藥涼了，可以喝了。”楊朔看了看宋釋之。

“…屬下…不着急。”宋釋之聞着這濃郁的中藥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口。他，真的不喜歡喝中藥！

楊朔已經看透了他不想喝藥的心思，卻沒有當場揭破。他眼睛一亮，只道出一句，“看來，亦歡想讓朕…親自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