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手裏的銅鏡應聲碎裂。

在白泷那句話落下之後, 晏拂光深吸了口氣。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

冷靜。

不能生氣。

但是大殿內的氣氛卻還是肉眼可見的降到了冰點。

眼前那頂着他模樣的人手拂着鋼管的樣子還在眼前。

晏拂光緊緊握住椅子把手,一不小心,椅子把手……又碎了。

白泷正和滾滾賣藝還債, 兩人在茶樓裏半天,已經賺了不少錢。

随着打賞的錢越來越多,白泷面上表情終于放松了下來。

這樣算下來,想必不用到晚上他們就能夠賺夠錢了。到時候再偷偷溜回山上去,就誰都不會發現了吧。

她正這樣想着, 就聽見了耳邊一道熟悉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白泷!”

“你很好!很好!”

這道聲音太有感染力了, 仿佛就在耳邊一樣。

白泷聽完之後表情頓了頓,回過頭去嚴肅的皺了皺眉, 教訓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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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 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你就不要學師尊了, 不雅觀。”

啊?什麽不雅觀?

正在跳鋼管舞的滾滾回過頭來一臉懵懂:“小白,我沒有學啊。”

“說起來,這鋼管舞還挺費人的, 我說話都開始喘氣了。”

白泷皺了皺眉:……

“你沒有學?”

她聽見滾滾的聲音和她剛才聽到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時候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如果剛才不是滾滾說話的話,那是……?

“逆徒, 你還不快給為師滾回來!”

晏拂光聲音已經冷的掉渣了。

白泷僵.硬.的回過頭去,就看到身後碎裂的銅鏡裏忽然出現一張俊美無俦,又熟悉至極的面容,此刻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而滾滾……還在那邊跳舞。

白泷看了眼滾滾,又看了眼鏡子,才咽了咽口水,小聲問:“師尊是您嗎?”

她還懷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萬一是有人惡作劇呢。

要是滾滾術法變的就好玩了。

她膽戰心驚的想着。

晏拂光見狀也慢慢笑了:“你說呢?”

白泷:……

好了确定了, 這是真的。

!  !  !

所以,誰能告訴她,師尊怎麽會突然通過銅鏡看到這裏?

她心中在一片麻木之中失去了思考能力,又腦子一抽,忍不住問了句:

“那您剛才都,都看到了?”

這是還要問感想嗎?

晏拂光這次是真的氣笑了:“很精彩呢。”

“小白,為師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

“為師從前真是小看你了。”

白泷:……這話怎麽聽着那麽不對勁呢。

到了這種時候,白泷再憨也不敢認為這是誇獎的話,看看師尊那氣出青筋的額角,白泷就覺得渾身寒意不住的往上升。

盡管她此時心底對于師尊怎麽突然看到了還是有些不解。但還是識相的抿了抿唇,決定

先示弱。

不管怎麽樣,還是先活下來再說吧。

可是還沒等她話說出來,師尊就道:“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如果再不回來,後果你知道的。”

……

晏拂光撂下狠話之後本以為這小龍會求饒,立馬連滾帶爬的回來。

沒想到白泷委屈的沉默了會兒,才小心翼翼道:“可是,師尊,我們欠了這家茶樓的錢,不賣藝還完錢,人家不讓我們回來啊。”

欠、錢!

好,很好!

晏拂光的臉已經徹底黑了。

小白龍可憐兮兮的表情還在銅鏡裏,他無論深吸多少次氣,都無法平複心底想要打人的沖動。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想要為師替你們還錢了?”

白泷嘴一瓢,差點就說“如果能這樣那就最好了。”幸好她還有一點理智在。

她無辜的看向銅鏡,正在兩人僵持不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拂光真君如果此時不方便的話,貧僧可以先替小白施主解決困境。”

晏拂光從銅鏡裏看過去,就看到了之前還見到過的迦離聖僧站在白泷旁邊,表情平靜。

晏拂光:……

他沉默了很久,才咬牙切齒的吐出了幾個字:“有勞了。”

終于,在迦離聖僧來了之後,白泷和滾滾被從那個天價茶樓裏解救了出來。

因為答應了師尊要回去請罪,所以三人出來後的方向就是太清宗。

白泷一會兒不小心丢了靈石,一會兒又不小心丢了靈果。

甚至最後,還不小心丢了滾滾。

在給滾滾使了個眼色後,白泷擡眼看向迦離聖僧。

她這樣一路拖延,迦離聖僧自然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兒。

他抿了抿唇,看向白泷微微搖了搖頭,有些不贊同:“小白施主,無論如何都是要回去面對的。”

“回去早些或許比回去晚些更好,你覺得呢?”

我覺得。

白泷覺得她不需要覺得。

她都已經能夠預想到自己回去後的悲慘樣子了。但是在替她付了錢的迦離聖僧目光下,白泷只能垂頭喪氣。

“聖僧說的對,我做好準備了。”

“滾滾,上來我們走吧。”

她話音落下,頂着一張晏拂光臉的滾滾就迅速從雲下翻了上來,動作之矯捷叫人嘆為觀止。

迦離聖僧看了他一眼,表情頓了頓,口中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從東照城到太清宗的路程并不遠。

不到一炷香時間,三人就已經到了太清宗山門口。

白泷本想着帶着滾滾一起進去請罪的,但是迦離聖僧此時卻開口:“小白施主,這妖獸這樣進去恐怕是有些不妥。”

哪裏不妥?

白泷剛有些疑惑,轉過頭去就看到了滾滾那張放大的高仿版俊臉,瞬間反應過來。

“多謝聖僧提醒,聖僧稍等一下,我馬上叫他變回來!”

滾滾其實這一路都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自己好像盜用的臉的主人發現了,要找他們過去。

他并不知道他和白泷即将面臨着什麽,在白泷提醒之後,就傻乎乎的又變了回去。

本來帶着一只妖獸進太清宗多少是要受些争議的。

但是因為有迦離聖僧在旁邊,大家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說什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迦離聖僧和小白師妹帶着一只妖獸回了宗。

不過,守山門的弟子忽然想起來。

他怎麽記得中午下山的時候,是拂光真君和白師妹一起的啊?

怎麽現在變成了迦離聖僧?

所有人都沒把中午的“拂光真君”往旁邊被牽着的食鐵獸身上想。

只想着不知道白師妹帶着這妖獸是要去做什麽。

季修今日正好也在孤山上。

他從水牢中出來後,聽見水牢看守弟子禀告今日早晨空獄中多了一只妖獸,然而中午的時候又沒有了,便想着将這件事與師尊彙報一聲。

以免有妖獸混進太清宗來。

結果他剛走到孤山,就察覺到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

一門之隔,裏面的氣息十分不平靜。

甚至……有些到了暴躁的地步。

“逆徒,還不給為師滾進來!”

晏拂光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咬牙切齒的話。

季修頓了頓,出聲道:“師尊,是我,我有事要禀告。”

……

一炷香時間後,白泷跪在了地上,旁邊還有樣學樣的跪着一只黑白大熊。

一龍一熊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師尊,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下次絕對不敢了,今天只是個意外。”

真的,意外。

晏拂光:“要是為師今日沒有心血來潮從銅鏡裏看到,那可真是意、外、了!”

陰陽怪氣,果然不愧是師尊本尊。

白泷認命的閉上嘴,嘆了口氣:“師尊想怎麽罰都可以。”

大殿上迦離聖僧看着她這個樣子,閉眼終于頓了頓。

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心軟,但是到了此刻真見着這條活潑的小龍這個可憐樣子,還是不免動了恻隐之心。

那白衣僧人轉着念珠的手微微停了下來,慢慢睜開眼來:“拂光真君,弟子犯錯,不敬師長确實應罰。”

“但是貧僧看小白施主不是有意的,這一路上也十分忐忑,已是真心認了錯……”

他語氣溫和替白泷求情。

白泷簡直要對迦離聖僧好感滿值了。

聖僧真的是太好了!

這種時候也願意站出來替她說話,白泷差點就覺得迦離聖僧才是她親師父了。

在迦離聖僧開口後,殿內更加安靜了。

晏拂光沒有說話,開口的是季修。

他微微抿了抿唇,也看了眼白泷。

剛被人求了情的白泷心裏咯噔一下,眼底的激動有些僵住。

等等,二師兄。

他是要說話?

不會是趁機給她上眼藥告狀吧?

作為長久以來的死對頭,白泷對季修一直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他。

她目光警惕的盯着季修。

然後就聽他忽然道:“師尊,我也覺得白師妹應該知道錯了。”

“不如這次就小懲大誡吧。”

……啊?

白泷警惕了半天,沒有想到季修會突然為她說話,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二師兄這是吃錯藥了?”

她詫異的目光看向季修的時候,就見他目光淡淡回應,沒有表現出任何其他的情緒來,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憐愛,宛如看一個小傻子。

這……不應當啊。

白泷第一次混亂了。

這時候,滾滾的竹子也終于吃完了。

“小白,我們可以回水牢了嗎?”

他擡起頭來看了眼殿上,憨聲憨氣的問。

白泷心底恨鐵不成鋼:“你先閉嘴!”

然而她話沒說完,就聽座上師尊淡淡道:“水牢啊,既然你們很想回水牢的話,為師就成全你們。”

“從今天起,小白你就開始每天去水牢做值日吧,為師會派人監督你,一定要把水牢打掃的幹幹幹淨淨。”

白泷等了半天沒想到是打掃水牢,不由松了口氣。

不過,這懲罰也太輕了吧?

她這樣想着,就聽師尊又道:

“至于那只食鐵獸,我太清宗的水牢應該還夠,讓他就在裏面反省一百年吧。”

一百年,這不是要牢底坐船了嗎?

晏拂光這時已經冷靜下來,用十分溫和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白泷這邊還有些猶疑懲罰真的那麽簡單。

而絲毫不懷疑的傻白甜滾滾則已經高興的又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白,記得到時候給我端盆盆奶來哦。”

白泷:……

盆什麽盆盆奶,你有點危機意識行不行!

她已經被旁邊這個豬隊友噎住了。

然而在對上晏拂光似笑非笑的眼神時,還是心虛的萎了下來,一副這個安排很好的樣子道:“師尊說的全都對。”

“弟子一定好好打掃水牢,絕不辜負師尊的期望。”

晏拂光深深的看着她,淡淡道:“嗯,還有一點,為師差點忘了。”

“忘了告訴你,以後每天晚上的時候來孤山驚雲閣,為師也好親自再與你商讨。”

“商、商讨什麽?”

白泷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預感,就聽晏拂光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為師看你對這鋼管舞頗有心得,當然是晚上請你來再來指、點、指、點、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

作死小白:師尊,你不要這樣,我害怕……感謝在2020-06-14 20:55:23~2020-06-15 13:29: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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