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路航器, 艙內

“滴滴!主人,您現在的形象打分不及格, 請立刻更換衣物和整理發型!”

楊黯:“……”

他伸出手, 一把按住在他身邊亂竄的沃克,皮笑肉不笑地說:“沃克,安靜, 這麽多人在這裏看着呢。”

別給他在那胡說八道!丢人!

“喻先生, 不好意思,我這機器人太歡脫了。”楊黯輕咳一聲, “讓您見笑了。”

喻清晏失笑,灰綠色的眼眸柔柔地看着beta,“怎麽會, 這個機器人很有意思。”

“是嗎?還行吧。”楊黯低頭,手指戳了戳沃克的腦袋, “沃克, 喻先生說你有意思, 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自己很棒呢,主人。”沃克黑色的眼珠轉動, 一板一眼地回答。

楊黯樂了, “你啊你,還是在菲克屋時當機器人比較謙虛……”

呃呃呃, 菲克屋……機器人?

他嘴裏的話停住了,眉心一跳,猛地想起一些事情 。

X愛玩具、多功能X愛機器人、訂購、值夜班……

各種關鍵詞無聲地跳出,喚醒了曾經的記憶, 昔日菲克屋發生的尴尬往事再次浮現在楊黯腦海裏, 原本在擺弄的手指僵在半空, 羞窘的躁意湧上心頭,令他渾身都不自在。

他偷偷瞥了一眼喻清晏,又快速移開視線。

說實話,喻先生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喜歡玩“玩具”的人,說話、做事的風格也如星網展現的形象一樣,斯文儒雅、溫潤柔和,實在難以想象對方那張臉沉浸在欲望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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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打住!

楊黯面色青紅交錯,內心質問自己:你腦子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小黯,怎麽了嗎?”喻清晏的心神一直都放在少年身上,因此對方多次的偷瞄和變幻莫測的臉色盡收眼底,“哪裏不舒服?”

頓了頓,他又道,“是濕衣服沾身上難受吧,艙裏有烘衣室,我讓人帶你過去。”

楊黯努力穩住心神,胡亂點頭,“對,有點,我……”他嘴裏說着,擡腳就想走。

咔——

輪椅悄無聲息地滑動往前。

楊黯被人拉住了手腕,腕間的力度很輕,幾乎沒有使勁兒,微涼的觸感轉瞬即逝,一碰即松。

“小黯,方向不對。”喻清晏溫聲提醒,“白鶴,你帶過去。”

“是!”白鶴從陰影處顯身,低頭應道,“楊黯先生,這邊請。”

楊黯:“……”尴了個大尬。

沒關系,人生有很多坎,但可以強顏歡笑.jpg

“謝謝,麻煩了。”他僵硬地回答,“喻先生,您、您也記得換,濕衣服穿久了對身體不好,尤其您比較容易生病。”

喻清晏輕笑,“好,小黯,我會換的,別擔心。”

“嗯……”

更衣室

楊黯站在密閉的空間裏,任由烘幹的儀器在他身上掃射,冰冷的紅光充盈在空間,黏濕的衣物變幹燥,貼着頭皮的頭發重新變得蓬松。

他在低頻的機器運作聲中,緩緩閉眼,腦子一團亂。

窺伺者……求愛者……囚禁者……

淦!

楊黯倏地睜開眼,那幾行字演的吧!

喻先生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人,照上面的說法,喻先生未來豈不是會暗戀他?

沒錯,肯定是出了問題!

回頭他要再試驗一下這個能力。楊黯繃着臉,思緒繁雜,又開始思考另一件事。

不過,為什麽接觸喻先生時,那幾行字是金色的,還是加大號?

是只有喻先生這樣,還是其他人也變成這樣了?

楊黯眉頭緊鎖,啧,算了,別想這麽多,他回去接觸其他人,到時看看會不會也這樣就行了。

話說,找誰呢……

常寧玺算一個,主角攻受也試試,畢竟……

“滴——”

面前的金屬板緩緩展開,裏面放着一套帝國大學的禮服。

楊黯愣住,不太明白這玩意兒是從哪裏來的。

光腦藍光一閃,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低頭查看,發現是喻先生給他發的消息。

【小黯,我這裏有一套全新的帝國大學禮服,已清洗,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換一套。】

楊黯稍稍猶豫,但還是伸手将衣服拿出來 。

雖然有點奇怪為什麽喻先生會有一套全新的禮服,但對方一片好意,他也就不辜負了。

楊黯手腳極快地換了一身衣服,意外地發現還很合身。

不科學啊,當時在學校定禮服碼數的時候,他試了身高區間的好幾個碼都不太合身,要不是肩胛位置太窄,就是褲長太短,又或是腰腹過松,反正總有一個不合适,最後勉強找到了一個碼——

除了袖子過長,一切都很完美。

楊黯手裏拿着舊衣服,準備從烘幹器裏離開。

忽然,面前的金屬板自動翻轉了一個面,變成桶裝結構,鑲嵌其中的光屏顯示:可投放舊衣服。

呦,你還挺智能的。

楊黯想了想,沒作太多思考,便把衣服放了進去,随後走出烘幹器。

……

“你認識我?”

楊黯剛從長廊走出,就聽見喻先生溫潤平和的聲音從艙內傳來,有些模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是的,我認識您。”沃克機械的聲音響起。

“那你說說看,我是誰?”

“您是給主人送粉色郁金香的喻先生。”沃克擡起手,慢慢張開雙臂,“這麽——一大束,對嗎?”

喻清晏眼眸滑過一絲訝異,淺笑着應聲:“對,你真厲害。”

沃克黑色的眼珠左轉右轉,發出機械死板的笑聲,像是在得意,“我還知道更厲害的。”

喻清晏眉眼低垂,輕聲問道:“還有什麽?”

“我還知道主人很喜歡那束粉色郁金香,收到後注視了157次,撫摸了58次,總共笑了167.397秒,心情愉悅值遠超日常的平均值,但主人太害羞了,自己不肯承認,還說我中了病毒……”

“沃克!!!”楊黯忍無可忍,大喊了一聲。他神色僵硬,加快步伐走進艙內,一把提起沃克,拽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對,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沃克“咔咔”地扭過頭,黑色的眼珠看向喻清晏,“您看,喻先生,我沒說錯吧,主人他太害羞了,不肯承認。”

楊黯:“……”

他氣笑了,惡狠狠地磨牙:“沃克,你是想回廠重造嗎?”

“您又威脅我,上次是拆芯片,這次是把我送回原始廠,唉,機器人也不容易啊。”

楊黯覺得自己瘋了,居然從一個機器人的話裏聽出了委屈。

“沃克!看來我得把你拆了重裝……”楊黯故意沉下臉,眼神銳利,但話還沒說完,沃克黑色眼珠的光芒直接暗了下去,進入休眠模式。

“……”楊黯深吸一口氣,冷靜,不要和一個死物計較,他将沃克扔回了儲藏艙,并且這段時間都不把它放出來。

世界恢複安靜,楊黯卻在喻先生的目光下,再次繃直身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喻清晏已經換了一套黑灰色禮服,款式簡潔大方,胸前佩戴着藍寶石胸針,領帶打着複雜的埃爾雷奇結,上面點綴着華麗的銀色暗紋,細節處精巧、華美。

這次他準備了兩套禮服,以應付不時之需的。沒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艙內光線分布均勻,頂部是一排排的高瓦度燈罩,細碎的微光在Alpha灰綠色眸子裏點綴,有種奇異的瑰麗。

喻清晏的面容看似平靜,嘴角挂着妥帖的笑意,在看不見的地方,手死死地攥住輪椅,指尖微不可聞的顫栗。他告誡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要吓到少年。

但他難以自制,內心澎湃的情緒洶湧溢出,鼓動的脈搏擊打耳膜,全身的血液汩汩倒流,好似要沸騰起來了一般。

“小黯……”他柔柔地問道,“那束粉色郁金香喜歡嗎?”

不知道為什麽,楊黯覺得喻先生的視線似乎過分……火熱了。

他舔了舔唇瓣,心思無端有幾分躁動,不自然地開口,“呃,喜歡的,粉色郁金香……很漂亮。”

喻清晏眼眸彎得更深,長睫輕輕掃動,眼波流轉間,似乎含着脈脈的情意,向來清雅端方的臉龐展露了幾分少見的柔情。

他在聽到少年親口承認“喜歡”那束粉色郁金香時,心情的愉悅感達到了頂峰。

少年喜歡自己送的花,并對此感到開心,從另一層含義來說,少年是對送花的人有好感的。當然,這份好感不一定指特殊感情裏的“好感”,而是一種純粹的個人觀感。

喻清晏覺得自己挺幸運的,似乎在誤打誤撞間,悄然踏進了少年內心的某個領域。雖然沒多遠,能觸達的地方也不深,但至少少年并不反感自己的踏入。

……他應該早點和少年見面的,而非猶疑這麽久,白白浪費了之前的諸多時間。喻清晏慢吞吞地想,不過循序漸進的方式也不賴,你看,換作第一次見面,少年未必願意登上他的路航器,只會警惕地後退身體,随時準備報警。

像那一次在孤兒院的門口一樣。

暗處的白鶴撓了撓頭,哎,是錯覺嗎?他怎麽感覺家主好像瞥了自己一眼。

“小黯,帝國大學有一片打理得很漂亮的粉色郁金香花田,等開學典禮結束,我帶你去看,好不好?”喻清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不放過對方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

楊黯還有點晃神,被喻先生盯得心慌氣短,“郁、郁金香……學校還有花田啊……”

“對,還有花田。”喻清晏放輕聲音,循循善誘道,“那裏非常漂亮,尤其是在日落的時候。”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眸光一閃,開玩笑似地說,“小黯,說不定你去過後,會覺得晚霞又變好看了。”

嗯?晚霞……

楊黯回想起當時啼笑皆非的經歷,緊張感瞬間消失殆盡,甚至有點心動,不得不說,帝國大學的晚霞還是很漂亮的,他點點頭,“好,一起去看。晚霞下的粉色郁金香花田,想想就很美。”

“希望這次……”主角攻受不要出現啊!!!

喻清晏捕捉到少年的停頓,指腹輕輕摩挲,“小黯這次是希望……什麽?”

楊黯搖頭,“沒什麽,就挺期待的。”

少年……在撒謊。喻清晏淡淡地想。

他想到照片裏的另一個背影,心情糟糕了幾分。

不着急,未來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接觸到少年那位所謂的“青梅竹馬”。

帝國大學,門口

“喻先生,需要我幫忙嗎?我替您推輪椅……吧。”楊黯自告奮勇地上前,打算幫喻先生推輪椅,然後眼睜睜看着路航器的艙門打開,對方的輪椅緩緩嵌在軌道上面,即将準備自動下行。

他默默收回手,“喻先生,是我唐突了。”

也對,星際時代的輪椅,全是高科技狠活,完全不需要靠人工操作。

“沒關系,小黯,你有心了。”喻清晏笑着說道,目光不動聲色地投向某處陰影角落。

手快按了自動軌道的白鶴欲哭無淚,啊啊啊啊啊啊,家主,對不起,我真該死,下次我一定把機會讓給beta。

楊黯率先跳下了路航器,特意站在自動軌道的一旁,等待自動軌道的運行,将喻清晏送下來。

自動軌道正平穩運行中,喻清晏的輪椅也即将落地,楊黯見狀,下意識地往前一步,好更靠近輪椅的位置。

在無人注意的某處,嵌在輪椅後方的A01綠光一閃,輪椅的滑輪輕微脫落,在落地的一瞬間,直直往一邊傾倒。

楊黯一怔,“小心!”他眼疾手快地半蹲下來,一把摟住即将摔倒的喻清晏。

兩人抱了個滿懷,誰也沒說話,溫熱的體溫隔着一層衣服彼此傳遞,連同心跳聲一起。

“喻、喻先生,您還好嗎?”楊黯回神,關心地問道。

懷裏的人很輕,幾乎感覺不到什麽重量,有幾縷細細的發絲飄到他脖頸,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對方溫熱的呼吸打在頸動脈處,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像一根羽毛在刺撓心髒,說不清是癢還是其他滋味。

許久沒有回應,半晌過後,懷裏的人才啞着嗓音回應。

“沒事,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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