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選……選一個？

楊黯視線僵硬地落在那一排的衣服上， 腦子嗡嗡作響，選一個什麽？選了對方要穿嗎？

“其實我現在也沒那麽喜歡貓了。”他艱難地開口， “就當我曾經的……”

“你覺得哪只貓最好看？”喻清晏掀了掀眼皮， 冷不丁地往楊黯手裏怼了一張照片。

“啊。”楊黯愣愣地看着手裏的照片，有點懵。照片上面是一群神态可愛的貓貓，它們穿着漂亮衣服， 歪着頭， 對鏡頭擺出各式各樣的動作。

救命，這些貓貓也太犯規了吧！！！

他被萌得心快化了， 不受控制地開口：“我覺得……左邊第二個的那個最好看。”

“第二個？”喻清晏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湊到楊黯耳邊，白皙的指尖點了點圖片， “你原來喜歡這種啊……”

乳白色毛發的布偶貓，毛茸茸的， 耳朵尖尖， 輪廓是一層漸變的灰黑色， 水靈靈的藍色眼珠，鼻尖微粉， 尾巴有淺淺的褐色。它上半身穿着一件長袖制服， 中間收腰處是白色的蝴蝶結，連着邊緣輪廓是不透明蕾絲的裙子。

楊黯眨眨眼， “什、什麽？”

喻清晏低低一笑，“十二只貓裏唯一一只穿裙子的……所以阿黯是想看我穿裙子？”

哈？楊黯一臉驚愕，你別在那胡說八道！我沒有！

他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喻清晏就慢吞吞地從衣架上拿起一套色調和布偶貓相似的長袖制服過膝裙， 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指尖随意地挂着毛茸茸的頭飾， 一晃一晃的。

楊黯被喻清晏手裏漂亮且逼真的貓耳朵所吸引，視線久久無法離去，軟乎乎的毛、弧度圓潤的三角形、搭配恰好的毛色……

啊啊啊啊，怎麽會……這麽可愛！！！

“阿黯……”喻清晏又湊前了一步，兩人鼻尖對準鼻尖，灼熱的呼吸在這逼仄距離裏萦繞，笑吟吟地問道，“喜歡這個嗎？”

“喜歡……”楊黯嘴巴剛蹦出兩個字，倏然回神，悄悄撇開頭，“不是，我只是覺得貓可愛，不是貓的衣服、服……”

忽然，他口中的話卡住了，猛地紅着臉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麽！！！”

喻清晏随手把臂彎的衣服扔在沙發上，一只手搭在喉結處，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衣的頸扣。他像被楊黯的過激舉動逗笑了，“別激動，阿黯，我不是要在這裏換衣服，只是想試試這個項圈扣合不合适。”

黑色的項圈扣中間垂墜着銀色的鈴铛，搭在皓白的手腕上，随着喻清晏的動作，鈴铛發出“鈴鈴鈴”的聲響。

什麽東西……楊黯恍惚地想到照片上的布偶貓，是貓貓身上的鈴铛？

嘶！這衣服還原度也太高了吧！如果喻先生穿上去的話，會有軟乎乎的耳朵、蓬松的大尾巴、一邊走一邊響的鈴铛……

不對，這不是重點！

楊黯趕緊搖頭，驅散腦子裏的畫面，“清晏，我、你不用換這個衣服，小時候我不懂事，才說出這麽幼稚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忘記它……”

鈴鈴鈴——

喻清晏佩戴好了項圈，指腹輕輕撥弄了一下，他朝楊黯柔柔一笑，慢慢走上前，銀色的鈴铛微揚，發出輕盈、規律的鈴铛聲。

“你覺得這個可以嗎？”他步步緊逼，将人抵靠在沙發的扶手。

“可以……什麽？”楊黯晃神，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了，膝蓋一彎，坐到沙發扶手處，一只手的手肘扶住沙發背墊。

喻清晏單手撐在沙發上，半彎腰，垂眸注視着對方的眼睛，紅唇一張一合，“這個項圈戴着可以嗎？會不會很奇怪？”

他微仰起頭，似乎給對方展示着什麽。

白皙的細頸被黑色的項圈緊扣，鎖骨凸出明顯的輪廓，頸間青色的脈絡順沿而下，直至沒入敞開的衣領，像被什麽束縛住的獵物，可以任由人施予懲罰或獎勵。

噗通——噗通——

急促的心跳聲、逐漸沉悶的呼吸聲、鼻翕間氤氲濕潤的水汽，對方的喉結上下滾動着，帶動了鈴铛的晃動，哪怕鈴聲極細微，還是傳入了楊黯的耳朵，夾雜着其他聲響，莫名令他心口發躁。

楊黯忍不住再次後退，太陽穴的血管汩汩流動着，聲音變得沙啞，“可以……不奇怪……”

喻清晏唇角微勾，伸出手，慢慢将快要掉下去的人拽回來，指腹按揉着褶皺的衣領，“阿黯，再退下去，就要摔地上了……”

他低低一笑，長睫輕顫，用誘哄的語調說：“不奇怪的話，我待會兒換上衣服、戴上貓耳朵……哦，還有貓尾巴，好不好？”

“好……”楊黯無意識地應聲，脖子處的癢意密密麻麻，他頂了頂腮幫子，不對，他在說什麽？

“不用換，裙子真的……沒必要。”他移開視線，總覺得讓喻先生穿裙子……像在玩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喻清晏指尖搭在楊黯的臉頰，稍稍用力，擺正了對方的臉，嘴角含笑，“裙子沒必要？那貓耳朵呢？”

楊黯：“……”該死的，這個好想摸一摸。

“阿黯，給我一個兌現諾言的機會，嗯？”喻清晏又輕聲說道。

楊黯不說話了，眼睛再次落在貓耳朵上，心底湧動些許渴望。

喻清晏将楊黯的表情盡收眼底，悶笑，“真不誠實啊，阿黯。”

“不過……一個貓耳朵而已，就這麽害羞了嗎？”

他慢慢直起腰，将挂在衣架上的貓耳朵取下，給自己戴上了，“要摸一摸嗎？”

頭頂的貓耳朵輕輕晃動，柔軟的毛發看起來如絲綢般順滑。

楊黯舔了舔幹燥的唇，一眨不眨地看着，摸、摸一摸貓耳朵？

好像也可以。

喻清晏不等楊黯回答，又問：“要不要摸貓尾巴？”

楊黯：“……”

啊，這個蓬松的大尾巴，感覺很好摸啊，埋臉也會很舒服吧……

喻清晏頓時了然，順手把衣架的貓尾巴拽下，笑眯眯地說：“看來也很喜歡，那就一起戴着吧。”

楊黯抿唇，內心天人交戰，摸摸……貓耳朵、貓尾巴應該沒事吧？

他就摸摸，輕輕地摸摸……

“等下，你！”楊黯的神情瞬間緊張起來，“不是只……”

喻清晏樂了，眉眼彎起，似乎對他風聲鶴唳的行為感到無奈，“我在你心裏是個什麽形象啊……”

他說着，手裏解扣子的動作不停，“只是為了方便貓尾巴挂在褲沿處，所以才把襯衣扯出來，明白嗎？”

楊黯知道自己誤會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哦，好的。”

“啧，有點難卡對位置。”喻清晏蹙眉，“阿黯，過來幫幫我。”

“嗯……怎麽幫？”楊黯不太自然地問。

喻清晏走過去，背對着楊黯坐在沙發扶手處，手背在腰着，指尖點了點褲沿，“這裏，有個卡住的關口，你按一下。”

楊黯微微低頭，就着喻清晏所說的地方，指腹捏緊，“嗒——”，松開。

“可以了。”他收回手，不經意間，掌心撫過蓬松的貓尾巴，像觸電一般，隐隐發麻。

毛毛好舒服啊，好軟……

楊黯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貓尾巴，手實在沒忍住，又輕輕摸了摸。

他自以為做得隐蔽，沒有被對方察覺，心裏還有幾分竊喜。

“好摸嗎？”喻清晏冷不丁出聲，轉過頭，笑意淺淺，“貓尾巴的質感很真實吧。我找了很久的定制店，從幾十個樣品裏選店，就這家的毛最仿真。”

“……”楊黯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開始摸尾巴，“嗯，好摸，很真實。”

喻清晏眼底掠過一絲暗芒，慢悠悠地說：“那就好，一開始……我還怕阿黯不喜歡呢。”

“貓耳朵不摸嗎？”他攥住楊黯的手腕，自己轉了個身，虛虛跨坐在對方面前，膝蓋抵住沙發，身子前傾，頭低下，“耳朵的材質也是仿真觸感，非常貼合貓的肌理，像真貓一樣哦！”

喻清晏這個姿态本應該是居高臨下的，但他卻乖順地低下頭，任由身前的人撫摸。

楊黯：“……”

他垂落在身側的手一攥一松，沒抵住誘惑，最終還是輕輕摸上了那對貓耳朵。

果然……和真貓的觸感一樣！！！

楊黯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眼睛亮得驚人，顧不得思考這詭異的發展和“模拟球”的用意。

小時候知道“過敏”的嚴重性後，他一度後悔對小悅姐姐說了那些任性的話。因此，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對貓的喜愛，看到貓就躲，起碼離一米遠，直到離開孤兒院，這個習慣也沒有改過來。

而現在……楊黯後悔了，後悔這一天來得這麽晚。如果早知道這種貓貓制服的配件這麽好玩，他一定買幾百個回家，天天摸個夠！！

“模拟球”，我宣布，之前罵你的話全部撤回！

你是個好球，我錯怪你了，你是懂我的！

雖然今天的場景很莫名其妙，喻先生也奇奇怪怪的，但能摸到貓耳朵和貓尾巴——

哪怕不是真貓，也超幸福啊！

楊黯覺得光摸貓耳朵不過瘾，另一只手也悄悄摸上了貓尾巴。

喻清晏自是感覺到了，嘴角微勾，離得更近了。他将手肘撐在楊黯耳側，松松垮垮的襯衣只有中間系了幾個扣子，脖頸處的肌膚白得刺目，又被幾縷銀發若隐若現地遮掩着，他歪了歪頭，好讓對方摸到頭頂。

“更喜歡貓耳朵還是……更喜歡貓尾巴？”喻清晏的聲音低沉磁性，細聽還有一絲顫意。

他保持一個動作太久，剛做完手術的腿無法長時間用力，膝蓋彎處微微發抖。為了能支撐更久，讓對方更好地摸貓耳朵和貓尾巴。他身子又往前傾了傾，将重心放到上半身。腰微微塌下，脊背繃緊，西裝褲嚴嚴實實地包裹臀部，勾勒出一個呼之欲出的弧度，安裝在褲沿的機械貓尾巴左右擺動着，偶爾幅度太大會輕輕撫過臀尖。

“都喜歡……”楊黯小聲回道。他沒意識到喻清晏保持這個姿勢所做出的努力，只覺得貓耳朵和貓尾巴摸得愈加順手，玩得越發不亦樂乎，絲毫沒察覺到兩人幾乎是擁抱的姿态。

“為什麽尾巴會動啊？”楊黯忽然出聲，手抓着灰褐色的尾巴，往自己的方向拉近，“它是電子操控的嗎？”

“不是……”喻清晏唇微張，氣息不太均勻，腿因為麻痹隐隐脫力，抖得越發厲害了，“它卡口有個電子感應器，接觸到皮膚的話……”

楊黯聽到“電子感應器”時，心生好奇，原來假尾巴是黑科技啊。他的手沒忍住，順着貓尾巴往上探去，在頂端的卡口處細細摸索了一番。

“……可以根據我的頻率，轉化成擺動……”喻清晏悶哼一聲，腰間處摸索的指腹過分越界，粗糙的觸感有如細細的電流，尾椎骨湧上陣陣酥麻感，攀沿至神經末梢處，令他渾身一顫。

本就苦苦支撐的膝蓋一軟，喻清晏整個人直接倒進對方懷裏。

楊黯愣了愣，來不及思考什麽，一把攬住了倒下的人，有點手足無措地問：“怎、怎麽了？”

喻清晏眼眸半阖着，額角沁着細密的汗珠，胸膛的微微起伏。聞言，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沒有急着回答，反問啞聲問道：“貓尾巴好玩嗎？”

“好玩。”楊黯乖乖應道。

喻清晏輕笑一聲，又問：“貓耳朵呢？”

“也、也好玩。”

“兩個一起……是不是更好玩？”

“是……”

“阿黯，還有更好玩的。”喻清晏低聲呢喃着。

楊黯的思考能力勉強撿回一點，有什麽比貓尾巴、貓耳朵更好玩的？

沒有吧，軟軟的、蓬松的、毛茸茸的……稍微想一想，心底就會湧現無與倫比的幸福感。

“我覺得沒有。”楊黯堅定地回答。

“是嗎？”喻清晏的神情變得意味不明，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理順呼吸，輕輕湊到楊黯耳邊，“喵～”

楊黯：！！！

“這樣是不是更像貓了？”喻清晏笑着問道，“本來我還想在你玩貓尾巴、貓耳朵時給你驚喜的，但剛剛一下子脫力了，真遺憾。”

楊黯喉結滾動，被貓耳朵和貓尾巴占據的腦子空出一點位置，開始思考，後知後覺地問，“是不是剛剛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

他懊惱地說：“抱歉，我忘了你的腿還處于複健時期，還讓你……”

“主要原因倒不是這個。”喻清晏把頭搭在楊黯的頸窩處，幽幽地說道：“阿黯，我知道你很喜歡貓尾巴，對那個電子感應器有好奇心，但……”

他微微仰起頭，朝對方的耳垂吹了一口氣，抱怨道，“……是不是要顧及一下我的感受？拜托，我是人，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對你……”

說話間，他薄唇微張，離耳垂的距離越來越近，殷紅的舌尖若隐若現，像在親昵地吻着、逗弄着什麽。

嗯？一個對你什麽？後面的話楊黯沒聽清，只能感覺到溫熱的氣流飄過耳廓，宛如氣音的低語含糊不清。

他直接問了出來，“對我什麽？”

喻清晏動作一頓，手搭在沙發椅背，臂彎慢慢直起，借力撐起了身子，以俯視的姿态往下看去。他一只手托住楊黯的臉頰，拇指輕撫對方的眉眼，眼底醞釀着濃重的墨色。

“阿黯……”他喊出這個名字時，語氣輕柔，隐約透出幾分揪心的痛苦，“你還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嗎？或者說……你一直在逃避？”

楊黯：“……”什麽東西？沒太懂？能細說嗎？

“我……”他看似平靜，實則開始腦內風暴，謹慎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抱歉……就當我自作多情吧，我以為你願意來接我出院，這段時間也繼續同我以朋友的身份，繼續相處着……是打算考慮的意思。”喻清晏的笑容變得苦澀，“但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

楊黯：“……”完蛋，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些似乎指向着什麽的話，好像在哪裏出現過？

“阿黯，對不起，我還是太貪心了，你都願意原諒我曾經的卑劣行徑了，我還是覺得不滿足，還想得寸進尺地獲得更多。”喻清晏眼眶發紅，灰綠色的眼眸盛滿了悲傷，“我知道不應該的……”

他目光漸漸渙散，輕輕說道：“我知道我不應該偷偷跟蹤你，也不應該查看你的私人手機、電腦，更不應該像個瘋子一樣把你每天的照片貼出來……”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阿黯。”

“……被你發現這一切時，我覺得像是解脫了，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膽的害怕你發現，也不用再陷入自厭的漩渦……因此我肆無忌憚地吐露了我肮髒的心思、絕望的愛慕……”

“或許我是期待你的厭惡，這樣我就有理由釋放出內心的惡念，偷偷把你囚禁了……”喻清晏面色慘然，唇瓣發白，隽雅的眉眼浸透了哀愁、痛苦，像一個即将破碎的玩偶，因為不可控的外力而搖搖欲墜、分崩離析。

“可是阿黯……你太溫柔了，你怎麽能原諒我呢？說不怪我，說我們先不要見面，彼此冷靜一段時間……”喻清晏的額頭抵住對方額頭，“但你還給我聯系醫生、叮囑我該怎麽做、術前特地安撫我的情緒，甚至出院的時候你還親自來接我，送了我綠桔梗……”

“你這樣總讓我覺得，我還有機會，因為你一天不給我判死刑，我就一天懷揣着渺茫的希望……”

“這段時間，我所有的試探你都接受，是在隐忍還是想維持從前的關系……？”

“但對不起，阿黯，我做不到。”喻清晏幽幽嘆息，“我想要更多……而不是僅僅是一個朋友、一個發小、甚至一個親人的身份。”

楊黯：“……”救命，怎麽會這樣？！

喂，“模拟球”，我剛誇完你，你給我搞這個？

我記憶裏的東西，無論好的壞的、發生過的、想過的、看到過的，你是不是通通都要提取出來？

那行金色的字你很懂啊，偷偷摸摸地提取出來就算了，自己加戲也算了，但這種狗血淋頭的味道……

靠，你是不是偷偷參考過黃金八點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