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貓不記得

“他說了怕貓， 非要試？到時候他吓壞了，乖乖也被折騰得應激，你負得了責？”

盛見野神情不變， 懶洋洋倚着沙發， 毫不猶豫拒絕了傅倫的安排。

貓貓憋着不敢叫。

盡量把存在感壓到最低……

舍友怎麽會想出這種馊主意啊？

難道他對貓貓的身份有所懷疑，故意在試探貓貓？可正常人真的會把貓和人類聯系在一起嗎？

貓貓謹慎地思來想去， 最終篤定了方案——主打一個死不承認！只要沒被抓到實質性證據，比如貓耳貓尾巴， 傅倫就拿他沒轍！

傅倫：“嗯，我負責。”

盛見野半掀眼皮看他，“看不出來啊， 你不是挺疼乖乖的嗎？你舍得， 我還不敢呢。 ”

端着凍幹零食盤的曲俊文走過來， 基本上把對話聽明白了，趕緊幫腔。

“乖乖性格這麽好，怎麽可能應激啊？沒事兒，我和傅倫好好陪着。你趕緊接沈冬冬去呗，這都快十點了， 再晚就回不了宿舍了。”

曲俊文也不知道，傅倫想讓貓和沈冬冬碰面的出發點到底是啥。

傅倫只說二者之間肯定有什麽聯系， 具體情況他也很難估測， 而且盛見野和沈冬冬關系的轉折和變化，也可能來源于此，這只是試探的第一步。

曲俊文沒有傅倫那麽敏銳的觀察力，琢磨不明白， 幹脆就老老實實當個幫手， 坐等水落石出。

盛見野還是不動彈。

擡手交疊， 壓在後腦勺後面，“也是啊，都這麽晚了，現在回宿舍肯定會被記晚歸。那我幹脆帶沈冬冬回家睡覺得了，傅倫你也別回宿舍了，帶着貓在這兒睡吧。”

貓貓：“……”

可惡啊，居然把貓貓拱手讓人！

但這也确實是保馬甲的好辦法，推脫得合情合理，他的兩種形态也不會被迫見面。

哎呀，貓好煩啊！不知從哪天開始，三個舍友開始很關注他這個透明人。

以前的舍友，根本不會過問他的行蹤，完全沒有暴露的風險。

現在總是把貓貓揪出來！一有什麽事兒，立馬來找貓貓的麻煩，貓又沒得罪他們。

越想越煩，布偶貓用力掙脫傅倫的手，一下跳到了曲俊文脊背與脖頸交界的位置，指甲伸出扣入衣服布料，挂在了曲俊文背上。

“哎呦乖乖！”小貓咪投懷送抱，曲俊文顧不上疼，登時被喜悅沖昏頭腦，探手想把貓撈進懷裏。

不過無情貓貓只是借他做跳板，再次騰地跳起，蹬蹬蹬跑去了玄關，甩着雞毛撣子大尾巴咪咪嗲叫。

“卧槽！門關了沒？”

曲俊文趕緊跟過去。

傅倫遲疑了下，也起身去了門口，沒吭聲地掃了眼不動如山跷二郎腿的盛見野。

布偶貓在門口焦躁地咪咪叫，轉來轉去，曲俊文彎腰想抱貓貓，貓回頭就是一爪子，用行動表示抗拒他。

“小祖宗，你餓了還是怎麽的？”

曲俊文無奈了，為難地蹲下，輕聲細語問貓貓。

“咪！”棉花團子大叫，誰也不懂貓想說什麽。

貓貓只好後退兩步，仰頭觀察了半晌木門，反複下蹲蓄力嘗試，最後騰地跳起，爪爪搭在了門把手上。

墜長的身體在半空中晃來晃去，貓似乎想用體重把門把手拉下來。

但貓貓只是看着肥美，其實虛胖，體重不達标，猴子蕩藤一樣甩了半天，最後啪嗒摔下來，被等在一邊的曲俊文接住。

“……”貓貓丢臉。

布偶貓癫狂式掙紮，從曲俊文懷裏跳了出來，再次跳起嘗試。這次還把後爪抵在門上，使勁兒用腳踩，試圖獲得反作用力的支撐。

不過依舊失敗。

“我靠，它不會是看見咱們開門，學會了吧？！快快快，拍下來！”曲俊文再次把貓接到懷裏，興奮大喊。

“拍着呢。”

傅倫早就舉起手機了。

還被貓可愛到，忍不住唇角上揚。

小貓咪不氣餒，但他決定改變策略。

“咪～”貓貓跑到傅倫腳下，用腦袋蹭蹭，啊嗚張嘴咬住了傅倫的褲腿，使勁把人往門口的方向拽。

“它好像想出門！”

曲俊文恍然大悟道。

傅倫遲疑了下，給沈冬冬擰開木門把手。

貓貓果然扭頭蹿了出去。

“哎乖乖！”曲俊文連忙追貓，還被拖鞋絆了下，差點一腦袋磕門上。

“想上哪兒啊？”盛大爺終于肯動彈，抄着褲兜走出玄關，看到布偶貓坐在電梯旁，仰着水汪汪的藍眼睛朝幾人發動攻勢。

“這是吃飽了想遛彎兒啊？”曲俊文噗嗤笑了，只好換鞋，刷卡開電梯。

小區的綠化做得不錯，路燈嶄新锃亮，夜深散步倒還別有一番體悟，尤其是前面還有個翹尾巴的小貓咪。

布偶貓變成了布偶狗，在小道跑來跑去，偶爾停下凝神嗅聞，尋找方向，三人都覺莫名其妙。

直到小貓咪停在了某棟樓下。

貓貓圍着門禁轉，咪咪咪地跳高，看起來很想扒拉，盛見野遠遠看着舉止異常的沈冬冬，忽然福至心靈，領悟了沈冬冬的意思。

他俯身把布偶貓抱了起來，搭在肩上，“乖乖對這兒很熟悉，可能來過。這樣，我先問問貓咖店長。”

布偶貓發出一聲開心的咪叫。

還去舔盛見野的脖頸，又是讨好，又算作貓貓對人類的獎勵。

店長的電話很快接通，聽說幾人正在這個小區，沈冬冬還跑到了某棟樓外面，先愣了下，随後笑着說：“正好乖乖的主人就住在那兒，你們按個門鈴找他，直接把貓送過去吧，他住三樓。”

店長同樣完美地get到貓貓的意圖，沈冬冬很滿足，爪子淩空撲棱撲棱試圖按門鈴。

“我草？”曲俊文一臉詫異，“都住這兒了，還送貓去貓咖打工？！至于嗎！什麽狗屁主人啊，不疼貓就別養，門鈴呢！老子這就上去跟他對線！”

“咪！”沈冬冬不樂意聽他罵老板，擡爪就撓。

曲俊文看他居然還護着主人，更是怒火中燒，啪地撥通了三樓住戶的視頻電話，誓要争奪撫養權。

“咪咪～”

電話撥出，貓貓期待地望向攝像頭，扭來扭去示意盛見野帶他過去。視頻接通的瞬間，沈冬冬立馬咪咪大叫，瘋狂探頭露臉。

“冬——”

電話那頭的驚呼戛然而止，對方好像重重喘了幾口氣，才又大罵道：“懂不懂禮貌啊這都幾點了還來敲門？我下去接貓，你們給我原地滾蛋！”

“那不行，我有事兒要跟你當面說！”曲俊文瞪眼，拉開剛解鎖的玻璃單元門，擠了進去。

電梯跟着解鎖，幾人抱着貓上到三樓，電梯“叮”打開的瞬間，沈冬冬一下從盛見野懷裏跳了下去，奔向大敞的屋門。

“對路線很熟，看來真是乖乖的家。”傅倫眼神淡淡地觀察四周，裝潢走的是低奢微簡的風格，一看就知道造價不低。

能住在這兒，身家本就不會差。

他推了下眼鏡框，眉頭微皺，目前為止在布偶貓身上發生的一切，都能解釋得通，每個巧合都發生得非常合理。

但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說不上來，有什麽關鍵點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看到其他兩人都擡腳跟着貓貓走過去，傅倫只得壓下疑惑，跟上他們。

布偶貓颠颠跑進屋裏，響亮地仰頭高高“喵嗚”一聲。

仨人都是頭次聽沈冬冬發出這種偏向粗犷的叫聲，有點愣神，盛見野哭笑不得道：“感情平時叫得那麽嗲，都是夾出來的啊？”

“咪！”貓貓回頭瞪他。

不然呢？裝可愛是每個城市小貓咪的必備技能，不然怎麽喚起人類的憐惜，順利讨到飯喂飽自己？

“喵喵——”

“咪～”

“喵！喵喵！”

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傳來喵喵咪咪聲，就像在彈協奏曲，情緒激動地歡迎沈冬冬的到來。

[是棉花糖糖的味道吶！]

[哇冬冬哥來啦！]

[哥哥！親親！]

[冬冬寶貝！]

[好久沒見啦，我好想你！]

[親親親親！]

……

好幾只小貓咪伴着叫聲跑了出來，品種各異。

大多都是本土田園貓，也有幾只串了的品種貓，和折耳矮腳基因配得五花八門，就跟失敗雜交種展覽會似的。

“咪咪！”一只矮腳布偶貓邁着小短腿興奮跑過來，像個移動的小拖把布，撞在沈冬冬身上，開心地翻肚皮。

沈冬冬立馬擡爪按住它，把小矮腳翻了過來，咪咪叫着兇它。

“咪！咪咪！”

[真不聽話！不許跑得這麽快，心髒會痛的！]

小矮腳立馬讨好地把腦袋湊過去，垂下耳朵給沈冬冬舔，向兇兇的大哥服軟，快樂地不停翻滾。

其他貓咪也撲了過來，短短十秒鐘不到，所有跑出來的貓貓圍着布偶貓玩成一片，還不斷有新的貓跑出來，争先恐後去找沈冬冬貼貼。

“布偶是大型貓，怎麽能配矮腳？太不負責任了。”傅倫擰眉，對沈冬冬主人的印象瞬間降到谷底。

“張嘴就來啊你。”穿着睡衣的高大男人從某個房間拐了出來，翻個白眼，朝着沈冬冬的方向拍手，“寶，過來。”

布偶貓屁颠屁颠地朝老板跑去，老板彎腰把貓貓抱了起來，其他小貓咪循着味道又跑到他腳下，喵咪個不停，要他放下沈冬冬。

“無良商家配出來的跟我有啥關系？這些貓要麽被人遺棄，要麽出了車禍，或者被人虐過啥的。它們攤在路邊跟破抹布似的，氣兒都喘不動了，我撿回家治療收養還得被人罵‘不負責任’？”

傅倫愣了下，立刻改口：“抱歉，是我先入為主了。”

老板擺擺手，抱着貓沒有半點兒招待的意思，不耐煩道：“行了貓送到了，你們趕緊走吧，我家乖乖要休息了。”

曲俊文被整地的貓貓弄懵了，聞言忽然反應過來，趕緊喊道：“你先別急着趕我們，我得跟你談談。我看你也挺有錢的，幹嘛送貓去貓咖打工啊？你就這麽差……等會，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啊！”

傅倫腦中也是靈光一閃，不确定地皺眉，遲疑道：“你是不是沈冬冬的朋友？”

沈冬冬曾經有次夜不歸宿，在宿舍發了張照片，說跟朋友在外面玩。

仔細一回憶，眼前男人的五官，與照片上的人十分相近，只是光線和穿衣風格差異太大，初次見面很難認出。

傅倫在心裏冷笑了下。沈冬冬當初說，是在朋友家借宿……但他既然怕貓，又怎麽可能在這兒借宿。

小騙子。

果然是在撒謊。

那天晚上沈冬冬到底去哪兒了？

他和布偶貓又有什麽聯系？

線索太複雜，傅倫想得有點頭疼，卻始終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啊？沈冬冬？”老板詫異。

他看到盛見野，就知道這些人是冬冬舍友，但冬冬沒跟他統一過口徑啊，他該怎麽回答？

媽的，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大晚上的真糟心。

“送到就行了。太晚了，我要去接沈冬冬下班，走吧。”

盛見野單手抄着褲兜，另只手拍拍曲俊文的肩頭，與他擦肩而過。

“別起沖突，以後還想不想見乖乖了？”

曲俊文罵了聲草。

現在不光是傅倫，連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了，但完全沒頭緒。

連他剛剛要質問啥都忘了。

曲俊文抓狂地撓撓寸頭，想不出要怎麽應對，只好暫時放棄，遠遠地跟布偶貓打招呼：“乖乖，哥走了啊！”

“咪～”布偶貓甜甜回他。

老板捏起貓咪的粉嫩小肉墊，跟三個舍友打招呼，把他們送出了門。

老板和貓貓同時松了口氣。

“咋回事兒啊？”老板很懵。

貓貓咪了兩聲，從他懷裏跳下來，翹着尾巴先去房間換衣服了。

貓送走了，但傅倫的試探沒有結束，要跟盛見野一起去接沈冬冬。

“不至于吧？”盛見野抱着胳膊倚在車窗旁，挑着眉笑，“建議你老實呆在曲俊文家。今晚太磨叽了，我要帶他回公寓過夜，就倆卧室，你去我家打地鋪？”

“……”傅倫扶了下眼鏡沒說話。

盛見野擺擺手，徑直進了車子，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暫時甩開了多疑的傅倫。

他照着導航繞了幾圈，最後随便把車停在路邊，步行回了平層，找到沈冬冬的老板家，再次撥通門鈴電話。

這次一路通暢。

老板正坐在沙發給一只長毛橘貓梳毛，極不耐煩地瞪了盛見野一眼，幽怨罵道：“我就知道，冬冬跟着你回家遲早得暴露！別和我說話，看見你就煩！”

“……”盛見野忽然有種到老丈人家接媳婦的感覺，失策了，應該給老人家帶點禮物。

“冬崽呢？”

“屋裏。”老板一揚下巴。

但盛見野沒有去屋裏找沈冬冬，而是在老板對面坐下，習慣性翹起了二郎腿，想了想還是放下。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老板詫異擡頭。

萬萬沒想到盛見野主動和他搭起了話。

“陶然，怎麽了？”老板警惕。

盛見野：“陶老板，其實我早就想找你聊聊了，按照我現在知道的信息推理，就是你撿到冬崽，把他撫養長大的？”

“是啊。”陶然梳毛的手一頓，趕緊趁機敲打他：“所以你就別想着跟冬崽有什麽同學之外的發展了，他過得再不好，也有人供他吃喝給他兜底，不用你多管閑事啊。”

“多管閑事？”盛見野笑了，手肘抵在沙發靠背上，以手背托着腮，“陶老板，我想給你看個東西。”

他在手機裏翻出個視頻，點了播放，遞給陶然。

是一段監控視頻。

如果沈冬冬在，就會認出這是盛見野在老宅的房間。

地毯上有只小小的毛發稀疏奶貓，四條細腿顫顫巍巍，撐得肚皮渾圓，在柔軟地毯上不停打滾，自己跟自己玩。

鏡頭随着奶貓的移動緩慢扭轉方向，不斷捕捉它的行蹤，鏡頭裏的禿頭小奶貓慢慢爬進了半開的衣櫃。

監控畫面靜止了。

過了會兒，衣櫃竟然骨碌翻出個光屁股的小男孩，約摸着只有兩三歲，小崽崽好像很懵，身上搭着好多衣服，慢騰騰從地上爬起來，攤腿坐在地上。

小男孩左顧右盼，觀察自己的手腳，忽然笑了起來，努力想爬起來，但又被衣服絆倒。

像剛用聲音換了腿的小美人魚，跟自己的雙腿還不太熟，沒辦法操縱雙腿正常行走。

他光禿禿的小腦袋頂端，好像有什麽東西挂住了衣服，小男孩也不知道用手拿下來，調整成跪地爬行，慢吞吞地往落地窗的方向爬。

這一爬，離鏡頭就更近了。

“噫。”沈冬冬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穿了件奶黃色的衛衣，不知何時抱着布偶矮腳貓走了過來，彎腰盯着監控畫面嫌棄皺眉，臉往後縮，擠出了層雙下巴。

“這小孩怎麽跟個禿頭水煮蛋一樣？頭上只有四根毛，真醜，盛見野不會是你小時候吧哈哈哈！”

盛見野挑眉含笑，托着腮，掃了沈冬冬一眼，并沒說話。

陶然沉默了。

過了會兒，一臉沉痛地說：“寶寶，這好像……是小時候的你。”

沈冬冬的嘎嘎笑聲驟停。

嘴還沒來來得及合上。

“……？”

“什麽？！”貓貓尖叫。

“我說的是‘好像’！我也不太确定……”陶然連忙打補丁，滿臉茫然道：“我把你撿回來養了段時間，有天你就突然變成小男孩了，不過沒這麽小，差點沒把我吓死。但等你餓了就又變回小貓了。”

“幸虧我當時看你身體太弱，沒把你放救助中心，擱在家裏了，不然就讓別人看見了。你長大之前，我從來不敢給你拍照片視頻，這麽多年過去我的印象也不深了，但隐約記得你當時也禿得跟水煮蛋差不多，長了好幾年毛才變得正常。”

沈冬冬：“……”

嗚嗚，孽力反彈。

早知道不嘴賤嘲笑了！

“這是我小時候養的貓。”盛見野倚着沙發，慢聲開口：“我去上學的時候，都會把它放在屋裏，門窗全都反鎖，還裝了攝像頭能随時照看他的情況。”

盛見野眼眸微垂，“但是這個小男孩出現之後，我的小貓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只在貓洞旁邊看到了散落的衣服，找遍四周也沒發現他的蹤影。”

沈冬冬眨了眨眼。

有點懵。

所以盛見野口裏說的小貓，也可以變成人？盛見野才會那麽篤定，自己是他養過的貓貓……

連老板也指着視頻說，可能就是他。

“但是我一點兒都不記得……”沈冬冬迷迷糊糊。

小男孩靠近落地窗之後，就消失不見了，視頻進度也走到盡頭，後面估計沒內容了。小男孩是自己推開窗子出去了嗎？

沈冬冬覺得很奇怪，這不合理哇。

如果是他，死也不會走。一定要賴在盛見野家裏蹭吃蹭喝，幹嘛要自己跑到外面受凍挨餓？從家養貓變回流浪貓？

“我記得就行。”盛見野說。

“拉倒吧你。”陶然的臉色不太好看，聲音凍得像含了冰碴，瞪着盛見野道：“你現在跑過來跟我說，冬冬被我撿之前可能被你養過，你覺得我是想感謝你還是揍死你？”

“難怪他冬天毛濕了甩不幹，還知道往窩裏拖吹風機，不過拖了也沒電能用。零下的雪天拿紙殼子當家，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濕得都結冰了知道嗎？沒死都算命大，我還以為他是被無良貓舍丢的。你今天來找我是什麽意思？想把冬冬要回去？滾蛋！”

“……”盛見野眼睫微顫抖，心口發酸。

他擡眼看向沈冬冬，朝他輕輕招手，低低的聲音微啞，“冬崽，是我當初沒看好你，要是那天我沒去上課，可能……”

貓貓搖頭打斷：“我覺得那只貓不是我，你記錯了。你也知道啊，這世界上不止我一個小妖怪，好多貓貓狗狗也能變成人。”

類似的對話，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盛見野有點無力。

不是很想再說車轱辘話了。

他确實沒有确鑿的證據，這個問題才會凝滞不前，貓貓死不認賬，他也無法說服貓。

就連他自己，也是在宿舍試探幾次，才基本确定。

到底怎麽才能讓貓相信？

或許只有找出當年的真相才行。但沈冬冬忘得幹幹淨淨，是不是因為那段經歷太過悲慘，讓貓貓極其痛苦才選擇忘記？盛見野很猶豫，該不該帶貓崽尋找過去。

“他媽的，還弄成懸案了。”陶然罵了句髒話。

房間陷入寂靜。

手機鈴聲打破沉默，陶然頓了下，起身去餐桌拿手機。

“喂阿生，怎麽了啊？”

“丢了？！”

“你別急別急，我這就找朋友幫忙，我馬上過去啊。”

“戴了個項圈是吧，OKOK。”

陶然匆匆挂斷電話，沈冬冬立馬焦灼站起身來：“什麽丢了啊老板？是貓咖裏的貓嗎？”

“嗯，阿生那兒的烈烈，說是晚上客人太多沒注意，剛剛喂飯的時候才發現找不到了，可能是跟着客人跑出去了。這麽晚了你直接在這兒睡吧，給你同學找點衣服。”

陶然揉了揉緊擰的眉心，走去玄關穿衣。

烈烈……

那只喜歡粘着他的笨笨緬因貓。

它的脖頸上，有沈冬冬親手系上的項圈，裏面還有……

沈冬冬立刻抓住盛見野的衣服，“盛見野，你綁給我的項圈其實沒丢，就在丢走的烈烈身上！你在裏面裝了定位器是不是？你快點追蹤一下，找貓要緊！”

“什麽？定位器？”陶然愕然。

他穿大衣的手僵住，眼中漸漸浮現憤怒，指着盛見野破口大罵：“你他媽的，你在冬冬身上裝GPS，他在你眼裏就是個能随便操控監視的寵物？！你趕緊給我滾出去，冬冬遇見你真是倒了血黴了！滾滾滾！再也別來！”

“不用你說教。”

盛見野眼神也冷了下來，眉頭緊擰。

“我當時确實沖動，程序早就删掉了。”

删掉了？

沈冬冬抓着盛見野衣服的手驟然收緊，失望到渾身脫力——那怎麽帶緬因貓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