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貓貓救貓

黑色車子破開濃稠夜色, 遠光燈沉默照亮淩晨兩點的空蕩車道,車速不快不慢,方便車上的人以最高效率觀察道路兩側異況。

盛見野瞄了眼副駕駛的沈冬冬, 少年眼眶通紅, 因為太困,可他還是用力睜大眼。

盛見野擡頭摸了下他腦袋, 撩起他左耳碎發,指尖觸到微微濕潤, 是貓咪過于緊張冒出的汗。

“你明天上午還有課,要不先睡?都困成這樣了。”

盛見野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當年小奶貓走丢,他也是這種心情, 自責焦灼, 恨不得時光倒流。

沒想到沈冬冬也會體驗。

“不回。”沈冬冬搖頭, 兩只手緊緊拽着副駕駛的安全帶不放,盯着車窗外一刻也不放松,肩頭緊繃,“找不到烈烈,我睡不着。”

“……”盛見野不置可否, 默默繼續開車,沉默在車內蔓延開來。

一只貓失蹤, 是很難找到的, 尤其是在環境複雜、人流巨大的城市裏。

店長第一時間聯系了派出所,但立案查過監控也沒什麽頭緒,監控畫面裏的緬因貓悠閑拐進了小巷子裏,再也沒出現, 追蹤不到。

老板借了只朋友家的德牧, 試圖聞味兒尋找, 确實有點效果,但在一公裏開外的老城區街道位置,德牧就開始暈頭轉向,緬因貓的味道徹底消失了。

老板猜測,可能在這兒被人抱上車了,沈冬冬急得在車裏變成了小貓咪,想跑下去自己聞味道,被盛見野死死抱住,關在車裏。

貓對這兒的環境不熟,焦躁不冷靜的情況下亂跑,很有可能同樣迷路走丢,老板和店長也都不同意。

看貓貓低着頭,急得快掉眼淚,盛見野只能臨時聯系追蹤器的廠家,希望他們能夠幫忙處理。

可是時間太晚,恢複數據和追蹤都需要時間,四人只能先根據零碎的線索尋找,分別往可能的方向尋找。

整整一晚,搜尋無果。

清晨微光撒入,沈冬冬還是捱不過困意,窩在副駕駛睡着了。

抱着自己的小書包,腦袋歪向車窗的方向,身上披着早先放在車裏的外套,細而淡的眉頭微微皺着。

盛見野把車慢慢停在路邊,發動機沒關,車內空調隆隆作響,還算暖和,後車窗開了點兒縫通風。

他疲憊地揉了把臉,偏頭看向熟睡的沈冬冬,心頭堆着萬般複雜情緒,亂糟糟的不知從何捋起。

很想點根煙。

如果今天丢的是沈冬冬,會怎麽樣?他一定會極度後悔停掉定位,後悔沒把沈冬冬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那等一切塵埃落定,僥幸找回了沈冬冬,他會不會再次毅然裝上?

說實話,他不知道。

盛見野長長嘆了口氣。

他是個行動力很高的人,很少會出現“迷茫”這種情緒,為數不多的幾次都在沈冬冬身上,進退維谷。

盛見野握着手機頓了好一會兒,給追蹤器的廠家打去電話,這次終于有了答複。

“我們這邊斷斷續續能檢測到信號,晚上10點多到淩晨1點半都在移動,路徑我馬上發給您。但是後半夜定位器就停下來了,到現在都一直沒動靜,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謝謝你們。”

盛見野清醒了些許,他現在沒時間思考太多亂七八糟的假設,最重要的是找到緬因貓,讓他的冬崽開心起來。

他給老板撥了電話說明情況,轉發廠家發來的地址,倒車離開車位。

忽然的提速讓車子震了下,熟睡的沈冬冬“唔哼”了聲,皺眉慢慢睜開眼睛,低頭用兩只手一起揉眼。

盛見野餘光瞥到,有點被可愛到了,要是時機合适,他肯定會捏捏小貓崽的臉,說不定還會親一口。

但現在貓崽肯定沒心情。

“緬因貓有線索了,我現在導航過去。”盛見野轉動方向盤,沈冬冬立馬擡頭,睜着水霧蒙蒙的困倦藍眼睛,抓住了盛見野的袖子,追問什麽線索。

“定位器停在臨遠高速口附近的一家加油站,你老板說他有朋友住在附近,先過去看看。”盛見野言簡意赅。

沈冬冬着急地用力點頭,“嗯嗯,那你快點開。”

盛見野:“你上午的選修課怎麽弄?不去了?”

沈冬冬:“不去。”

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盛見野笑了下:“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果斷地放棄學習,別這麽着急,會找到的。”

“你……”沈冬冬不願意聽這種無力的安慰,剛想張嘴說你根本不懂這種感受,可剛開口就剎了車,想起盛見野一直念念叨叨的走丢小奶貓。

沈冬冬微怔。

其實盛見野比誰都懂,早早就領悟過心愛的小貓朋友丢失的心痛感,沈冬冬慢慢捏緊了衣角,他忽然理解盛見野裝定位的初衷了。

沈冬冬深吸了一口氣,低着頭沉默半晌,喊了聲“盛見野”。

盛見野偏頭,少年柔順黑發垂下,遮住大半張臉,他只能看到白皙耳廓,瞧不見少年神情,盛見野心中慢慢升起股不太好的預感,輕聲回他:“怎麽了。”

沈冬冬卻不吭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貓貓才微仰着眼,直直望向盛見野。

“你明明知道我可以變成人類,還偷偷給我放定位器,真的是把我當寵物嗎?”

“……”盛見野喉結緩慢艱澀地滾動了兩下。

他終究還是直面了這個問題,尖銳到他不敢看沈冬冬的眼睛。

想張嘴說什麽,卻不知道如何說起,但盛見野冷靜思考過後,發現只是不知如何粉飾罷了。

事情的本質就是如此醜陋。

“對不起,冬崽。當初是我考慮不周。”盛見野頹然嘆口氣,低低開口。

他仗着沈冬冬與他的信息差,讓沈冬冬覺得“舍友不知道我是人類才這樣做”,光明正大地對他施加難以啓齒的私欲,還冠上了疼愛的名頭。

做完了不僅覺得沒什麽問題,還想趕走貓崽身邊所有人,像小時候那樣把他關在屋裏,當個衣食無憂的洋娃娃。

直到那晚沈冬冬執意要熬夜複習,兩人爆發争吵,盛見野才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思維錯位,不斷嘗試修正。

沈冬冬現在不是寵物,更不是難以獨立生存的小貓崽,他有自己的判斷力,可以在這座鋼鐵城市中獨自好好活着。

說到底,現在的沈冬冬,根本就不需要第二個人來摻和他的生活。

沈冬冬低着頭,又道:“我不喜歡,你以後別這樣了。”

盛見野:“嗯,對不起。等找到了緬因,我會把定位器親手砸碎,你以後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嗯……”沈冬冬十指絞在一起,用力拉拽到骨節位置發白,他也說不清自己心頭的混亂感受。

他說出口的,都是自己心裏想的。

可真的聽到盛見野承諾,貓貓心裏又覺得郁悶,難道盛見野就不擔心他丢掉再也找不回來嗎?

沈冬冬覺得好煩,他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既覺得被安GPS很有必要,又覺得被侵犯了為人的尊嚴呢?

這樣做覺得不對,那樣做也不願意,哪有這麽煩人的小貓咪!

他心裏苦悶,幹脆從書包裏找出四級單詞書,在平穩前行的車子裏學起了習,努力把奇怪的想法趕出腦袋。

“咪呀咪呀咪咪咪……”

不知過了多久,盛見野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

沈冬冬回神,動作比開車的盛見野更快,按了接通和免提。

老板暴躁的聲音在電話中炸開。

“得了!不用去了!這群畜生把項圈全扒下來丢綠化帶了!我朋友找到了至少四個,上面寫了你電話號碼的就是烈烈的項圈吧?媽的,他們早拉着貓去遠市了!估計還要接着南下。”

“走了?!”沈冬冬急得差點跳起來,“那怎麽辦?”

“別急別急。”盛見野連忙把車停在路邊,攬住沈冬冬的肩膀拍打安慰,思考了下道:“咱們先找個地方集合,到處亂轉不是辦法。”

半小時後,盛見野在一家咖啡店外停下了車,帶着沈冬冬匆匆走了進去。

老板和店長都已經在最裏面坐下了,背對着彼此打電話,動用各路朋友幫忙,看到他們兩人後揮手示意。

老板挂斷電話,神情是掩不住的疲憊,揉捏太陽穴,“你們想吃什麽自己點吧,我先趴着睡會兒。”

“一點烈烈的消息都沒有嗎?”沈冬冬眼巴巴望向對面倆人,只換來沉默。

店長眼眶熬得通紅,也可能是哭過,垂眼啞聲說:“烈烈可能……”

他說着,還是頓住了聲音,不忍心說出來。

但沈冬冬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

烈烈也許回不來了。

沒有任何線索,只是一只寵物貓失蹤而已,不可能申請到權限調動好幾個省的交通監控,有太多貓貓失蹤就這樣遺憾地不了了之。

但沈冬冬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真的沒希望了嗎?

貓貓焦躁啃着尖銳指甲,尖端被用力碾碎,盛見野瞧着心疼,擡手攏住沈冬冬冰涼的手,拇指搓磨示意安慰。

老板趴着小憩,店長手指翻飛在跟朋友們發微信,眉頭因焦灼皺地死緊。

四人之間只剩無盡沉默,咖啡廳的音樂聲音緩慢流淌。

直到盛見野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他回過神,從兜裏掏出手機。

沒備注的陌生來電,還是外地號碼。

盛見野盯着來電畫面,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非常嘈雜,還混雜着貓叫狗叫聲,免提後的聲音在咖啡廳回蕩,陶然立馬警惕地醒了過來。

沈冬冬猛地坐直身體,滿眼緊張,連呼吸都放輕了。

“喂?你是不是丢了只貓啊?”電話那頭是個聲音粗犷的中年男人。

老板立刻點頭示意。

他無聲無息打開手機,撥通了處理這件案子的民警電話,起身去遠處溝通情況了。

盛見野作出一副焦急口吻,“是的!請問你撿到它了嗎?你能還給我嗎?我可以給你酬謝。”

男人:“啊對,我确實撿着貓了,但你先說說你那個貓長啥樣,我得核對核對。”

“好,讓我朋友跟你說。”盛見野把電話遞給店長,他與緬因貓的相處時間更長,對它的外形特征更了解。

店長邊說,電話那頭邊哦哦應聲,背景混亂嘈雜的貓叫聲越發清晰,偶爾有幾聲極為尖利的慘叫,聽着讓人格外揪心,男人似乎在往貓群裏走。

對面男人:“對對,它就長這樣,臉很長還跟個拖把一樣。那個,你這個貓脾氣不太好,我撿他的時候被抓了兩道,都見血了……”

盛見野直截了當道:“兩千塊夠不夠?”

男人靜了會兒,又道:“哎呀,兩千塊打幾針狂犬疫苗就沒了,我抓它也是很辛苦的,還專門買了籠子裝貓,不然一下就跑了。要不是我,你這貓可就完蛋咯!”

沈冬冬強忍不出聲,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這人分明是在威脅!

他們要是不同意提價,男人絕對會挂斷電話,繼續運輸緬因貓!

盛見野也看出對方貪婪意圖,思索了下道:“最多三千了大哥,我那只貓也就四千多買的。說實話品相一般,我都養了五六年了,丢了之後我女朋友傷心,我才費心費力地找。要是拿回來得花那麽多錢,那我不如去買只新貓,還更聽話。”

沈冬冬抿住唇,盡管知道盛見野這樣說不是本意,只是為了從根源解決對方讨價還價,但他心裏還是有點酸澀。

确實如此。

對很多人類來說,貓貓只是一件物品,報警也是按照私有財産來算的,不然連立案都立不了。

對人來說,小貓咪可有可無。

但對小貓來說,主人就是全世界。

唉。

沈冬冬第一次後悔變成人。

如果他是無知的小貓咪,就不需要思考得這麽深,可以沒心沒肺地活着,死了就死了,沒有痛苦也不會覺得遺憾。

電話那頭的男人果然遲疑,最後定了三千塊的酬謝費,告訴盛見野他和貓所在的位置,果然在鄰省。

“走,派出所幫我們聯絡那邊的民警同志了,要是解決不了可以聯系他們。”老板也恰好挂斷電話回來,風風火火抄起車鑰匙就走。

長時間的駕駛是很疲憊的,盛見野和陶然都開了一整夜,為了保證長途安全只能喊代駕。

盛見野精神松懈下來,也覺得困,抱着胳膊倚着後座,腦袋困倦低着。

偶爾還會狠點個頭,被自己弄醒,不舒服地調整兩條長腿的位置,再次重複剛剛的過程。

沈冬冬看他困得難受,忍不住伸手扳住舍友寬厚肩膀,手掌按在他側頸與耳垂的交接位置,想讓盛見野靠在自己身上睡。

反而把盛見野給弄清醒了。

盛見野以掌根揉捏眉心,哭笑不得道:“幹嘛?剛剛電話裏說了那些話讓你不高興,想把哥的腦袋掰下來啊?”

沈冬冬小聲說:“沒有……我知道你心裏不是那麽想的。就是看你很困,想讓你睡得舒服點兒,你靠在我肩膀上吧。”

“謝謝冬崽。”盛見野心頭軟乎乎的,與他親昵地蹭了蹭額頭,調整姿勢倚在沈冬冬細瘦肩頭。

怕壓下太多重量,讓沈冬冬麻了肩膀,盛見野反而把姿勢搞得更怪異了,沒枕一會兒就脖頸酸痛。

盛見野想了想,幹脆擡手攬住了沈冬冬肩膀,以近乎懷抱的姿勢攬住他,溫熱呼吸噴灑在少年頸窩位置。

懷裏的小貓咪身體僵硬了下。

可最後還是沒說話,放松緊繃的身體,任由盛見野把他當抱枕。

盛見野察覺試探成功,唇角微微放松,浮起淺淡笑意。

他們花了将近三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是鄰省的小縣城。

天已經接近正午。

其他倆舍友察覺不對勁,紛紛給沈冬冬和盛見野發來消息,還打了電話,可兩人都無暇想借口糊弄他們,幹脆冷處理。

想想還挺煩的,沈冬冬嘆口氣,等回學校,肯定要被傅倫他們倆逼問了。

不管了,以後再說!

“是這兒嗎?那位老板的車停了。”

代駕司機放緩車速。

盛見野落下車窗,看到陶然的車随意停放在了路邊,兩人匆匆從車上下來,奔向馬路對面的一輛白色廂貨車。

奇怪的是,廂貨車旁邊還站了五六個年輕男女,他們正和一個中年男人吵得不可開交,還有在舉着手機拍攝的。

“對!”沈冬冬連忙大叫,急着下車。

就算處于嗅覺不靈敏的人類形态,他也隐約聞到很多小貓咪的味道了,車裏到底關了多少只貓?!

甚至還有糜爛腐臭的味道……

沈冬冬又着急又害怕,下車的腳都在抖。

盛見野怕他沖動,緊緊拉住了貓貓的手,帶他橫穿馬路,剛過去就聽到了略熟悉的粗犷中年男聲。

“哎!你們就是來接貓的吧?趕緊拿錢走人,煩死我了!”

叼着煙的中年男人朝盛見野幾人大喊,他皮膚黝黑,黑色棉服袖口髒地發亮,滿臉不耐煩地叉着腰,跟他吵架的一個女孩子立馬憤怒道:“你居然還敢要錢?本來就是別人的貓,其他小貓也得給我們!”

“老子他媽的說了一萬遍,這全是我朋友給我的貓,給我了就是我的私人財産吧?憑什麽他媽的白給你們啊?想要就給老子錢!麻溜兒的,老子還要給閨女去買書包!”

中年男人狠狠地把煙頭吐到地上,混了口濃痰。

幾個年輕人依舊憤怒,卻不知該說什麽,雙方陷入僵持。

“我要确認貓活沒活着。”盛見野冷冷道。

“過來過來。”男人不耐煩地拿了鑰匙。

沈冬冬連忙跟過去。

後車廂一打開,接連不斷的咪聲慘叫頓時席卷耳畔,沈冬冬雙腿像被釘在了原地,怔怔望了進去。

車廂內放了個巨大的鐵欄籠子,無數雙貓眼在強烈的日光照射下反射熒光,根本數不清楚裏面擠着多少只貓咪。

貓咪們全都髒兮兮病殃殃蜷縮着身體,活動不開,看到有人開車廂,便下意識地喵咪尖叫出聲,有的是因為陷入應激狀态,有的是在本能地祈求解救。

沈冬冬的心髒猛地沉下,面對無數陷入痛苦的同類,強烈的共情洶湧如海,讓他無力承受。

“烈烈!”店長一眼看到了最深處籠子的緬因貓,激動大喊。

烈烈聽到熟悉的呼喚聲,緩慢睜眼望向光源方向,眼眸眨動着閃爍晶瑩淚光,似乎張嘴小聲“喵”了聲,但被四周凄叫聲淹沒。

店長的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剛要靠近,被中年男人閃身過來擋住。

“你們在電話裏說的啥來着?給錢啊。”男人說。

盛見野從褲兜摸出鼓囊錢包,手指撥動撚了一小摞百元鈔票,抽出來冷漠地遞給男人,“三千塊,這一車貓全都得給我。”

男人詫異睜大了眼,兇狠地笑了,“你他媽在跟老子開玩笑?說好的把你們那只帶走,來了就想獅子大開口?得,你們這只也別想要了!”

他說着,就要用力關上車門。

盛見野按住車門,以手肘蠻力頂住,冷冽眼神中滿是兇戾,笑了聲道:“貓一丢我們就報警立案了,你打來的電話也錄了音。要麽你就頂着敲詐勒索的名頭去坐牢,要麽就拿着錢放下貓滾蛋。”

男人沒想到還有這一茬,愣了下。

陶然也冷哼出聲:“你該感謝自己有個女兒,我們念你也有家要養才選擇和解,這行業不算暴利,辛辛苦苦運這一車能賺三千?我勸你見好就收,不然我們會立馬叫警察過來,一分錢你都別想拿到手。”

中年男人果然遲疑起來。

“車裏面的基本都是品種貓,加起來的價值可能超過十萬。”沈冬冬深呼一口氣,勇敢地站了出來,大腦快速運轉,忍住顫抖強作鎮定道:“在網上發布一下通知,都能找回主人,我們完全可以聯合把你告到法庭。你、你還要繼續做虧本生意嗎?”

男人沉默地磨着後槽牙,最後重重地爆了聲“操”出來,煩躁擺擺手:“遇見你們真他媽倒了大黴!”

整車的貓咪最終被全部帶走,被轉移進了當地的救助中心。

剛剛那群年輕男女就是志願者,接到線索,說有輛廂貨車裏頻繁傳來貓咪慘叫,就趕緊過來截車。

結果對方嚣張至極,當着志願者的面兒給盛見野打了電話,要求拿錢換貓,他們僵持很久,終于以沈冬冬幾人的出現為契機,還算順利地解決了這件事。

有三只貓咪本就重傷,長途跋涉之下已經去了喵星,其他貓咪的慘狀也讓沈冬冬心裏揪地厲害,根本沒法安心離開。

尤其是其中一只明顯被虐過的貓,右眼被戳瞎,前肢翻折到完全相反的方向,尾巴被切斷,身上也全是刀割和火燎的痕跡,活着都可以稱之為奇跡。

沈冬冬看到它的慘狀,只覺心頭發麻,但還是蹲在籠子旁邊,小心翼翼地用拔了針的注射器喂奶。

基地的寵物醫生說,這只貓咪身體受到的損傷太重,不清楚內髒有沒有問題,盡量先吃易消化的流食或泡軟貓糧,以注射營養液為主。

進食是本能,趴在籠子裏的貓咪嘴巴蠕動,小口小口地喝下羊奶,沈冬冬很耐心地一點點喂,直到貓咪不肯再張嘴。

沈冬冬放下羊奶,正想關上籠子,貓咪卻忽然往外頂腦袋,努力以胸腹作為支撐向外挪動,沈冬冬驚疑不定地扶住它。

看它實在想往外跑,沈冬冬只好硬着頭皮,小心把貓抱了下來。

貓咪癱軟在地面磚上,半晌後,四肢震顫着舒展,竟然慢慢變成了殘缺人形,沈冬冬心頭猛地一跳,趕緊回頭關上了門。

它也是個小妖怪……居然會被虐成這樣?!還被塞進貓車,差點剝皮抽筋成為人類的盤中餐!

沈冬冬心頭劇烈震顫,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頂着殘缺貓耳和尾巴的少年枯瘦如柴,肋骨清晰可憐,他痛苦**出聲,流着眼淚望向沈冬冬,說着颠三倒四的簡單詞句。

“你也,貓。”

“好主人……變得很壞,知道貓也是人,砍貓。”

“不要相信,人類……”

“你,好多人類,你身邊。”

“快跑,求你。”

“跑……”

他以極度扭曲的姿勢,側躺趴在在地上,被折斷的手臂無力耷拉在腦袋上,居然在重而遲緩地用側臉沈冬冬磕頭,滿眼都是絕望與哀求。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