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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大殿裏是此番光景,就是給賈無欺百張金葉子,他也不會踏進來。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賣,雖然他推着岳沉檀走進大殿的第一步,他就後悔了。
炎熱的夏天,蟬鳴嘈雜,大殿內寬敞陰涼,本該是個避暑的好地方。可惜的是,就算大殿陰涼無比,也無法遮掩陣陣腐爛的臭味。三具躺在白布下的屍體,一群劍拔弩張的人,還有一個從容不迫的柴負青,此情此景,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原來賈兄和岳兄也到了。”柴負青的聲音,打破了賈無欺想轉身離開的幻想。
他只好挂着笑臉,推着岳沉檀走進殿內,朝衆人道:“在下賈無雙,只是路過——”
話還沒說完,柴負青已經開口為衆人介紹道:“這位賈無雙小兄弟,師從容非一容掌門,小小年紀便已深得容掌門賞識。”說着,他又看向岳沉檀,“這位岳兄,乃是天玄大師的高足。”
“莫非他就是那位破陣下山的俗家弟子?”衆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岳沉檀身上,不少人的目光中帶了些懷疑和不屑。
“正是。”柴負青含笑道,“岳小友武學造詣之深,相比各位早有耳聞。此番出山,也是受天玄大師所托,調查震遠镖局一案。”
柴負青此話一出,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好歹收斂了一點。既然柴負青将此人視為朋友,想來也有些過人之處。只不過,身殘之人,真能如傳聞中那麽厲害?恐怕是江湖傳聞,不足為信吧。衆人雖不說什麽,但對這位少林弟子卻再沒什麽好奇與期待,反倒多了幾分惡意的揣測。
“早就聽說天玄大師高足武功了得。”人群中,一個面帶刀疤的人揚起下巴,開口道,“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說着,他的目光故意在岳沉檀的雙腿上游移着。
一陣不高不低的嗤笑聲從人群中傳來。
“刀疤”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只是在下有個疑問,可否請岳小兄弟為在下解惑?”說是解惑,實為挑釁。見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賈無欺十分想往他的一張一翕的鼻孔裏插根蔥。
“自然。”岳沉檀似是聽不出弦外之音,臉上一派平靜。
見這小子居然這麽沉得住氣,“刀疤”冷冷一笑:“少林陣法,精妙非常,木人巷和十八銅人更是陣中翹楚。武林中人想破陣者不知凡幾,卻鮮有成功。不知岳小兄弟是如何成功的?難不成這陣法需要坐着,才能破得?”說完,他還哈哈大笑,仿佛自己開了一個十分風趣的玩笑。
且不說“刀疤”這一番言論已是無理之至,少林陣法本就是門派秘法,破陣之法又豈可告知外人,這人從一開始發問,就不懷好意。
聽完他的話,岳沉檀臉色絲毫不變:“少林陣法,乃是本門秘法,本不可告知外人。若是這位兄臺執意于此,不如和在下賭一賭?”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像穿過蕭蕭木葉的簫聲,悠長綿遠,帶着與他年紀不符的滄桑。
“賭什麽?”一聽要賭,不僅是“刀疤”,連周圍的人也都有了興趣,紛紛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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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閣下是前輩,不如閣下提個賭法,在下願賭服輸。”岳沉檀道。
“刀疤”一聽,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更深:“既然岳小兄弟這麽懂江湖規矩,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早就聽聞金鐘罩乃是少林四大神功之一,在下十分想領教一下。”
金鐘罩确是少林神功,但他以此為賭,不少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與岳沉檀兩人放在一起,一個四肢健全,一個腿腳不便;一個膀大腰圓,一個清癯單薄。若是兩人互打一拳,誰占便宜,不言自明。
這人忒不要臉!賈無欺內心已想了百種收拾此人的法子,剛想開口刺這“刀疤”一句,岳沉檀卻已點頭應下了對方的賭約:“那便依兄臺所說。”
他轉動輪椅,來到大殿中央:“兄臺先請。”
“岳小兄弟,可別怪在下不客氣了。”“刀疤”掰了掰手指,一陣骨節活動的聲音響起。他緊緊捏起拳頭,邁着大步朝岳沉檀走去。
随着他與岳沉檀的距離越來越近,人群也越來越興奮,不少人低聲道:“來了來了,可別把少林高足給打壞了,哈哈……”
“喝!”這時只聽“刀疤”暴喝一聲,青筋畢露的拳頭帶着勁風,毫不客氣的朝岳沉檀雙腿砸去。
卑鄙!賈無欺話還未說出口,喊叫聲已先一步響徹大殿——“啊!”
那是“刀疤”的聲音。
随即是一個沉悶的落地聲——在衆人還未來得及看清的時候,“刀疤”已經重重拍在了地上。
而大殿中央,岳沉檀靜靜坐在輪椅上,連位置也未曾改變分毫。
“剛剛那大個兒是被彈出去了?”
“那半殘還真有點本事?”
“剛才也沒看清,那殘廢還真有功夫?”
“殘廢”“半殘”等字眼,在這些人不加掩飾的話語中,不停在大殿上回響。岳沉檀卻渾然未決般,朝柴負青拱手道:“請柴掌門做個見證。方才這位兄臺已出拳,現下便輪到在下了。”
“岳小友請。”柴負青點點頭,示意岳沉檀上前。
“刀疤”臉剛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憤怒的神色漸漸被恐懼所取代,看着岳沉檀的輪椅越來越近,他後退兩步,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你,你別過來!”
賈無欺閃身而出,笑嘻嘻的将“刀疤”按在了原地:“大個兒,不過是一拳而已,你這麽壯,肯定沒事,別怕啊。”
“不,不,快放我走!你們不懂,他——”
“刀疤”瘋狂的搖着頭,岳沉檀已緩緩來到了他面前。他只是輕輕一擡手,甚至連衣袖都沒怎麽動,“刀疤”的身體卻從賈無欺的手下滑走,從衆人頭上飛過,彈出了門外。這一次,除了沉重的落地聲,連呻吟聲都沒有了。
此舉一出,屋內突然靜了下來,甚至連呼吸聲也變得謹慎緩慢起來。
岳沉檀衣袖一收,轉動輪椅來到柴負青面前:“柴掌門,此番可算在下勝了?”
“當然。”柴負青點點頭,随即囑咐手下,“快将那位兄臺扶至醫館。”衆人這才如夢方醒,紛紛沖岳沉檀贊道:“不愧是天玄大師的高足,岳兄方才那一擊,真是令我等回味不已。”
岳沉檀微一拱手:“過譽了。”
“各位的眼光,也真是一等一的好啊。”一個微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衆人打眼看去,一人白衣翩翩,眉目如畫,不是葉藏花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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