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等來的

談斯諾一直坐到很晚, 直到夜色濃重路燈一盞盞亮起, 她才起身離開。燈光下似乎有小雪花在飄, 談斯諾伸手想去接一接, 落到掌心也不知道是雨滴還是雪水,她覺得有點涼, 是一種遍體生寒的涼,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轉悠着,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車開到了梁易安小區樓下, 樓上并沒有開燈, 房間的主人此刻并不在家,她是知道的, 推開車門, 談斯諾點了一根煙。

在她的印象裏,梁易安一直都是個小姑娘,卻不知道其實在這段感情裏, 這個小姑娘一直都比她堅強勇敢的多,在談斯諾的世界裏, 或者說在她以為的世界裏,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選擇自己的愛人, 可以大膽的對梁易安示愛,她是沒有任何壓力和阻力的,她是自由且暢快的。

可梁易安卻是不同的,她生在一個傳統的書香世家,父母對她的期望也是傳統家庭對女人最基本的要求, 她人生的道路應該是相夫教子夫妻和樂,她一直都知道,卻還是選擇跟自己在一起,甚至于在談月插手兩個人的感情之後,她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毅然決然的走上了一條衆叛親離的路。

同樣是一段感情,同樣是兩個人在一起,她的那條路坦坦蕩蕩,路上甚至連個石子都沒有,如果她想,甚至可以鋪滿鮮花,可易安的那條路卻布滿了荊棘和尖刺,每走一步都是鮮血淋漓,即便如此,那個傻傻的姑娘依然義無反顧的想要跟她攜手走完這一生。

是她走的太快了,快到在那個女孩兒跌倒的時候忘了去扶一扶她,是她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別人的路跟她一樣可以大步的往前沖,可笑她一無所知還覺得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偏偏受了委屈的那個人一聲不吭這麽多年,如果她不再回來呢?如果易安沒有失憶呢?她們是不是就這麽完了?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到再不能陪她走下去,可談斯諾卻什麽都不知道,講所有的過錯全部都推到了梁易安的身上,自己心安理得的埋怨了她這麽多年,可到頭來呢?

“啪”的一聲,談斯諾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她想笑她想哭她想回到過去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說到底在這段感情裏,她自以為自己付出了太多,自以為易安沒有她愛的深,可其實呢?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并沒有真的就相信易安會跟她過一輩子,哪怕她做了未來的打算,可這個打算也只是虛拟的,所以一旦當有外人橫插一腳,她就退縮了,害怕了,以為自己被抛棄了,自哀自憐的縮在殼子裏,連多問一句都不願意。

她其實,是不相信愛情的!

談斯諾擡頭,眼角有淚滑過,從溫熱到冰涼,她自嘲的扯着嘴角,任由酸澀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她以為自己愛着易安,可真相呢?不過是貪戀着易安身上的溫暖而已,一旦當她察覺到這種溫暖不再專屬于她的時候,她就害怕了膽怯了,拼命的逃離,為的也只是保留那一絲絲的溫暖而已。

易安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在這段不公平的感情世界裏,所有的錯,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犯下的!

她不該不相信易安對她的感情,不該誤會易安甚至于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更不該不負責任的逃離,把所有的責任都扔下,讓那個小姑娘獨自面對,在她看不見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咽下苦和淚,她只是一個膽怯的懦夫,站在虛假的世界做着自己的英雄,當真相揭開的時候,她連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淩晨時分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爾竄出幾只流浪貓,警惕的四處張望之後又迅速逃離,昏黃的路燈拉着斜斜的影子,風聲夾雜着落葉的聲音,悉悉索索,好似在演奏着一曲冬日的戀歌,愛與恨纏綿,此生未停歇。

搓着手跺了跺腳,梁易安擡手看了看時間,時針已經指向了一點鐘,表盤上落下了一片雪花,很快化開,擋住了分針行走的腳步,梁易安仰頭望着天空,路燈下依稀可以看見細小的白色絨花翩翩起舞,落在地上,頃刻間化為烏有,撥出去的號碼始終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打到最後已經關了機。

她有些慌。

劇組殺青之後,她就直接坐當晚的飛機回了新城,小景要送她回家,沒出機場梁易安就改了主意,她好不容易才跟斯諾緩和了關系,難道就因為看個心理醫生再鬧回從前那樣?

當然不!不就看個醫生,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她看就是了,有什麽問題攤開了講明了一次性過個明白,如果橫豎都是一死的話,那她情願死在斯諾的懷裏,左右她已經做了,既然做了,也就不怕她談斯諾知道,有什麽了不起的,大不了讓她再走一次,那她就再追一次,反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什麽陰謀詭計什麽刀山火海,她什麽都不怕,她只是想留住自己的愛人而已,如果真的辦不到,那只能怨她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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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跑來見斯諾,結果卻是撲了一個空,不僅僅是家裏沒人,連公司都沒有人,甚至私人助理許牧凡都不知道她跑到哪兒去了,她就拖着個行李箱,一等好幾個鐘頭,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了。

眼看着小雪花有轉大的趨勢,梁易安哈了口氣,決定暫時先回家再說,她從劇組出來,大衣外面套的羽絨服還是小景現買的,要是一會兒雪再下大了,她還是等不到人,那才是真的麻煩,現在也不是她意氣用事的時候。

拖着行李箱梁易安才準備打車回去,就見遠處一輛出租車打着燈停在了路邊,本來以為這種天氣怕是不太好打車的梁易安正在竊喜,就見出租車上下來了一個人,腳步踉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扶着車門搖搖晃晃了一會兒才往這邊走過來。

正是她聯系不上的談斯諾本人!

“斯諾!”梁易安一驚,趕緊小跑着過去扶住了搖搖晃晃的談斯諾,撲鼻而來的酒氣讓梁易安皺緊了眉頭:“你喝醉了!斯諾,你醒醒,你怎麽喝這麽多?”

談斯諾甚至有些不清楚,看着梁易安盯了好大會兒,好像不認識一樣,後退了兩步:“你、走開,我有媳婦兒,走開!滾!”揮舞着手不讓人碰,十分嫌棄的樣子,只是嫌棄了沒兩分鐘找地方就要吐。

“喂,喂!”梁易安趕緊追上去,拍着她的後背等她吐完了才扶着人,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掉給她披上:“你怎麽回事?你衣服呢?怎麽喝成這樣?”

衣服都丢了,竟然還知道打車回家,也是長本事了!

“我衣服呢?”談斯諾扭着臉,看着自己身上的羽絨服:“這不是我衣服嗎?媳婦兒,你回來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說完就開始摟着梁易安不停的說着對不起,好像只會念叨這三個字一樣,梁易安一開始以為她是喝醉了,腦子不清楚,到後面聽着聽着就覺出了不對勁兒,一把将人拉開,盯着談斯諾,刀鋒一樣的眼神,審問道:“你媳婦兒是誰?你怎麽對不起她了?是不是找別的女人了?那個女人是誰?”談斯諾你敢對不起我,看我不弄死你!

“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談斯諾腦子都是暈的,看什麽都轉,摸着自己的兜,找了半天然後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盒子,“啪”的一聲打開,舉着盒子遞到了梁易安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讨好:“戒指,你看,我又買的。你喜不喜歡?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再找人做你喜歡的,這個你先拿着好不好?”

精致的首飾盒裏打着幽藍的光,照在盒子中間的那對戒指上,光與線條交彙處是耀眼又夢幻的舞臺,小小的一對戒指,拉出一道影子在盒子正中央擺下一個心形,與兩個圓環交相呼應,冰涼的雪花落在梁易安的睫毛上,眨了眨眼,化成了一汪清泉。

伸手摸着那枚戒指,梁易安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給誰的?談斯諾,誰讓你什麽東西都往外拿的?你認清楚我是誰了嗎?!”

“你別哭,你別哭。”談斯諾拿着戒指有些不知所措的給梁易安擦着臉上的淚:“別哭,不喜歡就不要了,不要了,你的戒指我一定給你找回來,一定找回來!”

說完蓋住了盒子,直接扔了出去,沒有絲毫的留戀,伸手就想去抱梁易安,結果被人一把推了出去:“混蛋!”

談斯諾扔的順手,梁易安卻是慌慌張張的去撿,等撿回來的時候,盒子上已經染了髒污,梁易安擦來擦去的也沒擦幹淨,賭着氣捏着盒子站在原地瞪着談斯諾:“誰讓你扔的?”

“我、看你不喜歡。”談斯諾晃晃悠悠的過來拉梁易安:“媳婦兒你手好冰呀,怎麽穿的這麽薄?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混蛋了,我好好對你,咱倆好好過日子再也不鬧了,行不行?”

“別動!”見談斯諾要去脫身上的衣服,梁易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直接拉過來放在談斯諾的胸口上,開口問道:“你媳婦兒是誰?你怎麽對不起她了?”

談斯諾醉的厲害,眼下又被梁易安的眼神鎮住了,乖乖的答道:“梁易安!我媳婦兒是小安。我對不起她,就是對不起她,弄丢了她的戒指,我不相信她,我還把她扔下,自己逃跑了,她從來都沒有背叛我,是我背叛了她,你說她要是不要我了,那我怎麽辦?”

手裏的戒指沉甸甸的,良久之後梁易安才重重的把人摟在懷裏,低聲呢喃:“她不會不要你,她不要全世界,也不會不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個點你們一直沒有get到

我這個抓心撓肺的呀

評論裏如果有小天使get到了,我就單獨給她發紅包

你知我知就行的那種,千萬不要說出聲【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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