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交易
等談斯諾離開醫院趕到嘉影大樓的時候, 時間上已經有些耽誤了, 許牧凡催促的電話一直在響個不停, 談斯諾才到大門口, 許助理就一陣風一樣的沖了出去,一把扯着她的胳膊就把人往裏拽。
“我可求求你了, 咱下次能不能看看時間?”許牧凡一邊按着電梯的按鈕一邊嘟囔:“你看看這都幾點了?說好的九點半開會,你還真是一分鐘都不帶早到的, 就算您老家惜時如金, 也不至于就非得卡着這個節骨眼吧?現在不是咱擺譜的時候呀, 我的姐姐!”
談斯諾卷起袖口,露出雪白的手腕, 跟許牧凡:“早上去了趟醫院, 路上有點堵車,我已經很快了。”
“醫院?”許牧凡反應了一下才說道:“算了算了,董事長那邊早就有人跟她通風報信, 我感覺她也不是特別的想攔着你或者怎樣,現在就我這邊的情況來看, 那些聯系董事長的股東們都沒有得到明确的回複, 這會兒也是六神無主的狀态。”
談月人在醫院, 可心腹尚在公司,談斯諾的動作她心裏也有譜,可有譜歸有譜,談月卻沒有做出正面的回應,就好像她是真的在醫院養病一樣, 明知談斯諾在反抗,她卻好像樂于看到這樣的反抗一樣。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下來,許牧凡跟着談斯諾走了出去,離開電梯轉彎的那一瞬間就被人給撞了一個正着,談斯諾伸手扶了一下,才扶完就後悔了,撞她的人不是別人,真是關潇關小花本人!
關潇身邊跟着新的經紀人,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公司已經為她換了新的經紀人,而且目前的行程安排的也很滿,一行人匆匆忙忙的,看樣子是趕着要出門,關潇走在最前頭,這麽一個不留神就直接跟談斯諾撞在了一起。
擡頭的一瞬間,關小花先是驚喜的一愣神,然後下意識的就想往談斯諾身上蹭,不過被談斯諾十分迅速的躲開了,不過關潇也不在意,帶着幾分殷切的語氣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走的太急了,沒顧上看路,沒撞到談總吧?”
談斯諾擺擺手:“沒事兒,你先去忙吧。”
“談總是打算開會吧?”關潇讓開了路:“最近工作太忙了,還沒謝謝您給我換的經紀人,我很滿意。”
說到經紀人的問題,談斯諾愣了一下,她可不記得自己給關潇換過什麽經紀人的事兒,扭頭看向許牧凡,許牧凡微微點頭,看樣子是知情的,談斯諾才随口應付道:“這都是公司應該做的。”
關潇很客氣的又捧了談斯諾兩句,目送談斯諾離開之後才帶着自己的人上了電梯。
公司內部有變動她心裏是門兒清的很,她現在還是公司的小花,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別的小花來超越她,關潇心裏沒譜的很,從一開始她就在找機會接近談斯諾,可惜這一步步的到最後她都沒有任何的機會。
眼下的關潇看的很開,她很清楚自己是徹底的沒戲了,既然已經沒戲了,那倒不如換種思路和方法,也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想到這裏,關潇拿出手機,給許牧凡發了一條信息。
彼時,許牧凡才剛剛一只腳邁進了會議室,手機突然響了一下,結果別人不悅的瞪了一眼,立馬就給了她們一個下馬威。
“談總看看時間吧,我們老頭子都坐了好大會兒了,怎麽談總才來?”吹胡子瞪眼睛的繼續說道:“來了,也不知道關個手機,這是什麽場合?怎麽基本的禮貌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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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臨時去了一趟醫院。”談斯諾順口接了一句話,直接堵死了那人接下來要說的話:“耽誤了一點時間,相信各位也是能體諒的。”
因為去醫院而導致的遲到是可以理解的,就算不被所有人理解,但一心向着談月的人,總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而再去責備談斯諾的遲到。
“好,那現在我們就來說說今天把大家叫來的目的吧。”談斯諾開了電腦,拿着激光筆開始講話:“是這樣的,目前我手邊有個合作項目,我個人是非常感興趣的,現在就是想看看大家的意見。”
然後就開始進行解說,談斯諾對着PP侃侃而談,講市場講前景講發展方向,地下許牧凡偷偷的拿出手機,就看到了來自關潇的一條信息,關潇的信息很簡潔,簡潔到一目了然的沒有任何的歧義!
“梁易安沒有失憶的事兒,是溫彤自己告訴我的。”
這一行字讓許牧凡不禁開始思考,不是她懷疑關潇的話,實在是關潇這話說的有些沒道理,什麽叫溫彤自己告訴她的?溫彤這到底是想幹什麽?
低着頭翻着手機,許牧凡很快就聯系了之前關潇說的溫彤跟聖心醫院的郵件往來的事,她後來确實查過這件事,還幫忙善了後,結清了所謂的醫院的“欠款”但現在在看這件事就很奇怪了。
“所以,這次的合作對我們來說是有利可盈的。”談斯諾微微隆起眉頭看着心不在焉的許牧凡,輕聲咳嗽一聲提醒許牧凡之後,才繼續說道:“規範化的市場和專業的團隊對于嘉影目前盲目且無序的投資方式絕對是有很大的幫助,只有把錢交給最忠實可靠的夥伴,我們才能有更安心的收入保障。”
“那你的意思就是嘉影直接并購了你的那家小破公司呗?”有人提出了異議:“我們怎麽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做不下去了,留一個爛攤子想讓我們給你收拾?”
“您的憂慮是正常的。”談斯諾示意許牧凡拿上來一摞報表:“不過財務狀況是瞞不住人的。說句心裏話,我這麽做确實是有一些私心的,嘉影是我母親的心血,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的心血,雖然它不如嘉影的規模大,但畢竟還在發展期,我舍不得就這麽放下,可在座的諸位也知道,我母親最近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不然也不會把我從國外緊急的叫回來,她的嘉影需要我,可我又放不下自己的事業,在左右衡量之後,我才想到了這麽個雙贏的法子,我可以犧牲一部分的業務,這樣既顧全了我自己的心血,也不會耽誤了嘉影的運營,還能給大家謀取更多的福利。”
“說的輕巧,說來說去的還不都是你自己的私心鬧的?這麽被你搞下去,不倫不類的像什麽話!”
“時代在發展,按照嘉影以前的投資運營模式,你們拿到手裏有多少錢?”談斯諾直接調出了一組數據:“別的不說,就拿上半年的這部電影來看。前期投資五個億,後期又追加了兩個億,總共七個億的投資,男女主主角用的還都是嘉影自己的藝人,結果呢?最後票房是多少?票房十億!這個票房裏面有多少水分你們自己心裏清楚的很,一部電影投下來,你們拿在手裏的錢有多少?這七個億都花哪兒你們誰心裏清楚?這個賬是誰在算?大數據大資金大流量之下,我們在賠錢!這筆帳誰又在算過?嘉影是棵大樹,可眼看着這棵大樹的營養已經跟不上了,它需要更新鮮的血液,更多的營養,如果再不進行改革,那這棵大樹遲早會被一只只的蛀蟲啃咬致死!”
大背投上清晰可見的數據讓一應衆人都開始沉默了,目前的嘉影确實是在啃着以前的老本,甚至入不敷出,至于原因大家心裏也都清楚,可這是固疾了,沒人願意傷筋動骨的去整治,在今天開會之前,有很多人都是抱着目的前來的,對這次開會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在乎,甚至一開始談斯諾在介紹項目的時候,有很多人根本就沒有在聽,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你在講什麽,他們只在乎他們能得到什麽!
可當談斯諾聲聲擲地的說出這番話,拿出這組數據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是嘉影的一員,可長期的耽于享樂早就讓他們沒了危機的意識,再者嘉影一直都是談月在管理,談月這個人的控制欲很強,她做的決定幾乎沒有人能撼動,久而久之,股東們也就只拿錢不管事了,就更別提有什麽遠見和目光。
“贊成!”有人率先開口。
許牧凡一喜,為了能夠贏得支持率,她們其實是買通了一部分的股東的,但是現在第一個開口站在她們這邊的大股東,卻是從談月那邊反水過來的,如何能不驚喜?
“後生可畏,董事長看到談總這般作為,定然也會欣喜交加。”立刻有人附和:“我也贊同,是該換個法子玩玩了。”
“贊同。”
“贊同。”
……
辦公室裏,許牧凡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轉悠着椅子,有點莫名其妙的說道:“這就完了?怎麽感覺跟我以為的不太一樣。”
談斯諾一邊敲着電腦安排着接下來的工作,一邊随口答道:“人都是利己的,誰也不會把送到家門口的錢往外扔,再怎麽說他們都是靠嘉影吃飯的,不可能真的就看着這個飯碗一天天的碎掉而不作為,除非他們是真的不打算再吃這碗飯了。”
“所以這些人都是故意的。”許牧凡感嘆一句:“真是老奸巨猾呀,不到關鍵時候就裝聾作啞,一旦觸及到利益了,碰到口袋裏的錢了,立馬就精神,說什麽都不好使了。”
“剛才開會的時候你在幹什麽?”談斯諾合上電腦,看着許牧凡:“心不在焉的是怎麽回事?我都給你使好幾次眼神了,結果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光顧着低頭看手機,手機就那麽好看?還是手機裏的人好看?”
“什麽呀,還不都是為了你!”
一說這話,許牧凡立刻不願意了,直接把手機拿出來給談斯諾看:“關潇這什麽意思?什麽叫溫彤故意把梁老師沒有失憶的事兒告訴她的,都把我給整糊塗了。”
看到屏幕上的信息,談斯諾眼眸一沉:“所以,才給關潇換的經紀人?”
關潇先是找到談月鬧着什麽被溫彤抓到了把柄,結果所謂的把柄就是易安沒有失憶的事兒,斯諾知道了,甚至還因為這件事跟談月徹底的鬧掰了,當時就覺得這件事哪裏不太對勁兒,這會兒再回想起來,整件事怕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
談斯諾臉色很不好。
“溫彤跟關潇是有交易!”許牧凡小心翼翼的說道:“據關潇自己說的,溫彤勸她放棄《暗蝶》的試鏡,然後又換走了她的代言,本來以為事情一定會成功的,這些資源對關潇來說就是可有可無的,她用這些資源,來換一個能接近你的機會,也是值得的,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跟她們以為的一點兒也不一樣。關潇現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也不想讓溫彤好過,所以才想用這個消息向你賣個好,她還想紅,想給自己留一條路。”
交易?
是了。溫彤跟關潇做了什麽交易,然後告訴了關潇易安沒有失憶的這件事,關潇再拿着這件事去找了談月,談月必定會出手,再把這件事捅到斯諾這裏來,順勢直接坐實了易安對她的不真實。如果斯諾态度沒有那麽堅定的話,很有可能就因為這件事跟易安再度産生隔閡,談月再從中挑撥幾句,這段感情馬上就岌岌可危了。
甚至還不僅僅是這樣,關潇和溫彤在這場戲裏面各自都扮演了什麽角色?關潇的目的她很清楚,關潇幾次示好,如果事情按照他們預計的方向發展,關潇會在她對易安産生懷疑的時候趁虛而入,借機會蹭到自己跟前,甚至會傳出新聞,給易安造成更大的誤會!
那溫彤呢?
談斯諾一雙眼睛陰沉的可怕。溫彤告訴了關潇易安沒有失憶的事,再慫恿關潇換掉她這個經紀人,然後她順理成章的就跟着易安進了組,或許在以後她跟易安鬧矛盾的時候,會一直都陪在易安的身邊,就像她不在的那些年一樣!
可惜,他們的計劃失敗了。斯諾并沒有因為易安的所謂的隐瞞和欺騙就懷疑兩人的感情,甚至還主動的邁出了最後的一步,她已經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再無回旋的餘地,就連談月都無法再去阻攔她。
兩頭沒落着的關潇情況并不是太好,本來的大靠山一病之下就進了醫院,早就不知道把她忘到哪裏去了,她只能選擇談斯諾,如實的說出自己知道的真相,希望能從談斯諾這裏再打開一條突破口,她還那麽年輕,她還不想就這麽栽了!
一想到溫彤抱着某種不可言說的目的陪在易安的身邊,談斯諾整個人都要炸掉了,陰沉着臉一句話都不說的樣子,讓許牧凡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
“不然,你去看看梁老師?”許牧凡提議:“先去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畢竟梁易安一直都拿溫彤拿家人來看待,這要是知道所謂的家人為了某些不好說的目的,自私的在背後捅了她一刀,然後又饒到前面給她營造出來一個溫暖的港灣,單是想想就已經很可怕了。
她是不能理解溫彤的那種感情的,如果真的愛一個人,那為什麽在斯諾沒有回國的時候不知道去競争呢?畢竟她也陪伴了梁易安五年多的時間,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其實有很多次機會來向易安表達自己的愛意,可她并沒有!
甚至于梁易安根本就不知道溫彤對她是抱着那樣的一種想法,也或者是溫彤隐藏的太好了,可既然隐藏的很好,那幹脆就一直藏下去,将這份愛意藏在心裏難道不好嗎?
非得等到易安跟斯諾兩個人濃情蜜意到難舍難分的時候,她又在背後搞了這麽一出,那目的到底是什麽?讓易安重新失魂落魄一回,然後呢?這種相反不是許牧凡能理解的,她理解不了,就像放在她的身上,她會死寧願選擇自己離開,也不願意讓荊楚為難的一個人,實在無法理解溫彤這種奇怪的感情。
大概,她就是享受那種陪在梁易安身邊的感覺,她享受那種在易安的心裏,她是最重要的存在的那一個人,現在那種感覺不存在了,才讓她覺得難以接受吧。
“講真的,我還是沒辦法把關潇說的那些帶入溫彤。”許牧凡有些掙紮:“你說,如果梁老師知道了會怎麽辦?”
“那就不讓她知道!”談斯諾沉聲說道:“這是我跟溫彤兩個人的事兒,為什麽要讓易安知道?”
為什麽?老板你還是太單純了,你不想讓知道,那溫彤就不想了嗎?說到底她為梁易安也做了不少,雖然不是那麽的磊落,可不得不承認,溫彤是真的在為梁易安考慮,既然人家做了,又怎麽可能一直瞞着?
更何況,溫彤既然敢跟關潇合作,恐怕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先不去找易安,按照之前的機會,我去趟花市再說。”談斯諾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天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用了多大的決心,她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易安的身邊,一腳踹飛那個溫彤,然後摟着她親愛的小媳婦兒好好的親親抱抱摟摟腰。
可是她不能,那天易安失落的表情一直都在她心裏徘徊,她惦記着這件事,始終都不能放下,無論如何她也要替易安再去争取一回,那個乖巧的女孩兒,值得她所有贏得的,那些她失去的,談斯諾統統都會替她找回來!
劇組裏,天氣很好,陽光很足,梁易安捂着肚子坐在一邊看劇本,今天沒有她的戲份,因為生理期例行痛經的原因,她捂的特別的嚴實,手裏還摟着一個暖水袋,整個人裹的像個熊寶寶一樣。
《暗蝶》這部戲拍攝的比較順利,導演要求很多,但是她的狀态不錯,雖然每天也會卡很多次,但是趙導會經常給她說戲開小竈,再加上易安本身就比較好學,機會在她手上就努力的去抓住,一來二去的就讓導演對她印象很好,熟悉之後就更加的不客氣,但凡是哪裏做不好的地方,直接扯着大喇叭沖着滿劇組的工作人員就開始嚷嚷,從來都不給易安留一絲絲的情面。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易安的進步可謂是飛躍,越拍到最後導演越是滿意,早就忘了剛開始還對易安有過挑刺的行為,已經把易安這個女主角放在了自己的心尖上,知道她身體不舒服之後,立馬就調整了拍攝的場次,好給她足夠的時間來休息。
易安很感謝導演,但是也不敢落下進度,于是就變成了導演在一邊拍戲,她摟着暖水袋捧着劇本在片場找感覺,争取不耽誤每一分鐘的時間。
一場結束之後,趙導提着熱水壺就過來找易安:“怎麽樣?看了這麽半天有什麽感覺沒?”
易安點點頭:“差不多了,我們晚上就可以拍了,臺詞我都記的熟,保證不會耽誤時間,争取一遍過。”
“一遍過?”趙導搖頭笑道:“你這口氣真是越來越大了。看你這臉色慘白的,怎麽一遍過?也不對,換到四十二鏡就可以,連妝都不用化了。”
四十二鏡是小蝶生病的一場戲,比較的柔情,是一場感情戲,因為難度不大,早就已經拍過了,導演這會兒拿出來說,也是想打趣一下易安的意思。
“易安呀,你這不行呀,我認識一個老中醫,不然給你介紹一下,等回去了,你去看看。”趙導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是病,都得看看。”
“還不快謝謝趙導。”正說着話的功夫,溫彤就拿着一袋子的暖貼過來了:“這是風口,你怎麽又坐這兒了?本來就虛,當心再吹感冒了。”
“呦呦,管家婆來了,快走。”趙導繼續樂呵呵的說道:“溫彤呀,你這照顧的也太到位了,讓人家易安以後怎麽找對象,這一找對象就想着你,那可怎麽辦?”
梁易安被打趣了一番,正想反駁,忽然聽到一聲巨響,然後就聽那邊有人嚷嚷着:“水壓槍壞了,失壓了,都快躲躲!”
然而,她已經躲閃不及緊接着兜頭就是一陣冰涼刺骨的水淋了下來,正個人都打濕了,冰涼的水順着發絲開始往下滴,狼狽又無助的樣子。
“怎麽回事?”趙導一聲怒喝:“快點把水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一發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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