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空手套白狼

決定做交易前,蘇爾進行過謹慎的評估。

哪怕茍寶菩表示拒絕,自己還可以拿出吊墜作為替代選項。道具珍貴,但終究是為了保命服務。

再不濟對方直接動手,那便靠電擊器博一下。

茍寶菩指腹撥拉着手腕上的紅色珠子,轉動速度越來越快,當珠子終于漸漸停止轉動時,一眯眼有了決定。

“你很有膽量。”

蘇爾不在乎話裏暗藏着的是殺機還是褒獎,暗自琢磨失敗後的逃生之法。

茍寶菩卷了卷袖子,肉乎乎的手掌攤平放在半空中,珠子上的紅光倏地萦繞在周圍。

笑臉商人這時笑不出來了,面色陰沉:“這筆交易,你要做?”

“為什麽不呢?”茍寶菩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優秀的中間商不該拒絕任何一筆合理的買賣。”

笑臉商人提醒:“對方也是鬼王。”

茍寶菩笑了笑,手掌周圍的紅光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有加強的趨勢。當他斂住笑容的一剎那,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對蘇爾說:“小子,看好了。”

哪怕是有心去看,過度的紅光也刺得人睜不開眼。

“隔空取物。”

四個字擲地有聲,竟像是有回音般不斷在耳旁重複。蘇爾內心咯噔一聲,鬼王不會真的應召而來?

好在茍寶菩沒那麽大的能力,紅光消失後桌子上只多出小山般堆積的紅紙。茍寶菩取了一張放在鼻下嗅了嗅,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陰氣很足,大補之物。”

笑臉商人搖頭:“為了樁買賣得罪一個同級別鬼王,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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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心虛作祟還是錯覺,紅紙出現時,蘇爾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惡意在周圍徘徊,像是骷髅隔空傳來的怨念。

債多不愁,他和鬼王早就結下深仇大恨,甚至投票結束骷髅都想要拽斷自己的一只胳膊洩憤。哪怕沒這茬事,對方對他的殺心也不會有絲毫減少。

蘇爾定了定心神:“我能得到多少賞金?”

茍寶菩伸出五根手指:“這個數字。”

蘇爾大膽猜測:“五百萬冥幣?”

茍寶菩為此人的厚臉皮折服,淡淡道:“五十萬。”

蘇爾嘀咕道:“竟然就值這點。”

邊說話還不忘大口把桌上的水喝完,順便問了句:“能打包帶走麽?”

茍寶菩搖頭。

蘇爾二話不說全部吃了。

和主持人要離開時,茍寶菩敲了敲桌子:“婚契帶走。”

蘇爾停下腳步,不經意蹙了下眉。

茍寶菩:“我帶走的是它的財産,不是本尊。”

蘇爾重新坐回去,試探問:“可以重複買賣麽?”

茍寶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行。”

遺憾地收回婚書,蘇爾最後問了句:“得到的賞金能不能轉給其他人?”

“誰的財富就是誰的。”茍寶菩吸食紅紙上的陰氣:“不過你可以幫他人代付,但合計不能超過五萬。”

連續用了四五張紅紙,茍寶菩心情不錯,多說了句:“房間必須一人一間,食物也是一樣。分享在福利場行不通。”

一張紫卡憑空出現在蘇爾手上。

走到門口,蘇爾瞥了眼身旁面色不善的人:“你和先夫有舊?”

笑臉商人冷漠搖頭。

“既然如此,”蘇爾納悶:“我拿它交易,你生氣什麽?”

笑臉商人:“我會被另一個鬼王遷怒。”

他做事向來圓滑,生意人哪邊都不能得罪,這次完全是被牽連了。

鬼娃娃從走廊盡頭而來,嘴巴恢複正常,走到蘇爾身邊客客氣氣問:“客人需要消費麽?”

蘇爾打聽起房價。

“一晚上10000。”

蘇爾把卡給他:“要兩間房。”

鬼娃娃辦事很利落,沒過多久便把卡還回來。

·

其餘玩家此刻正聚在拐角處,分別監視兩邊動靜,有情況可以及時逃跑。

候可為當時是去去就回,和他相比,蘇爾離開的時間有些久。

“怕是交代在那裏了。”呂煥一臉惋惜。

“主持人不是說他身上有值錢的寶貝?”之前一直不懷好意打蘇爾主意的男子持存疑态度。

蔡鬥。

姚知特別看了眼對方胸牌上的數值,目光發沉。

“回來了!”呂煥突然望着前方,驚訝的聲音打斷各人間的盤算。

蘇爾不但回來了,手上還拿着兩張門卡。

蔡鬥迫不及待問:“你交換了什麽?”

蘇爾:“一個大寶貝。”

說完遞給姚知一張門卡。

蔡鬥看得有些眼紅:“能不能借……”

朱豔豔打斷他的發言,像是在看蠢貨一樣地掃了眼蔡鬥,轉而問蘇爾:“如果想問你借錢,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蘇爾搖頭:“一共只能幫他人代付五萬元,住宿費一晚便是一萬。”

他肯定是要把額度用在姚知身上。

朱豔豔沒糾纏,開始思索別的出路,偶爾會和身邊的趙雪說上一兩句話。

蔡鬥轉而看向笑臉商人:“交易內容不是會被公布?”

這時蘇爾已經被安排好房間,順帶還和姚知忽道了一聲晚安,聞言輕聲一嘆:“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他這麽一說,衆人更加好奇。

姚知無意去探索自己學生的秘密,剛要進房間,就聽到笑臉商人用格外冰冷的語氣說:“他變賣了部分亡夫的遺産,有本事的歡迎朝他看齊。”

主持人開口前,蘇爾就進了房間,他兩次進游戲的時間非常近,和鬼王冥婚的事情還未傳播開,玩家聽完後一臉莫名其妙。

趙雪小聲道:“他愛人也進過游戲?”

呂煥皺眉:“這孩子到了法定結婚年齡麽?”

蔡鬥關注重點不同:“為什麽是亡夫?”

他記得同性婚姻法明明還沒通過。

無論蘇爾用了什麽方式,如今已有三個玩家都成功入住,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趙雪絞盡腦汁思考究竟能換什麽,指甲無意識撓着手心,都快出血。朱豔豔看到後說:“不用太緊張,住進的去人多了倒是好事。”

趙雪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呂煥同樣點頭:“房間裏算是相對安全之地。但副本不可能讓玩家一直處于安全狀态,黑夜或許沒我們想象中漫長。”

無論如何,游戲遵循一天24小時的規則,如果黑夜占20個小時,那麽白天只剩4個小時。一旦有玩家開始時交換了高級道具,便可以大部分時間躲在房間,這不符合游戲折磨玩家的惡趣味。

趙雪哭喪着臉:“一定要想辦法賺到賞金。”

适才逃跑時,她還看見有房門上貼着衛生間的标識,底下注明一次收費500。

這一夜過得并不平靜,接下來他們又遭遇了一次廚師的追殺,幸而正如朱豔豔的猜測,力氣快要耗盡前,天邊曙光初現。

一牆之隔。

蘇爾睡得比較踏實,房間內的一切都包含在房費當中,包括淋浴器。倒是鏡子旁貼着一道溫馨提示:生水不能直接飲用。

沒人會去拿命試驗游戲擺在明處的規則,蘇爾沖了個澡,清清爽爽走出門。

正好姚知也從房間出來,兩人結伴往大廳走。

“托你的福,我也算睡了個好覺。”因為一晚上沒喝水,姚知的嗓子有些沙啞。

蘇爾還沒說話,就看姚知扶了下鏡框:“回去我會抽出時間給你補課,能還一點是一點。”

“……”

說笑歸說笑,蘇爾清楚作為師長,對方在游戲裏對他很照顧,之前有危險發生時,姚知也是第一個拉自己跑的。憶往昔一時心下感動,承諾道:“老師放心,我絕對不會賣了你。”

姚知眼皮一跳,一擡頭就看見少年人對自己露出腼腆的笑容,心道這厮絕對是在報複方才的補課提議。

師生相談間走到大廳,一眼望去只有朱豔豔一人。

蘇爾:“其他人呢?”

朱豔豔:“做任務。”

沒錢吃早飯,肯定得抓緊時間出去賺賞金。

“那你……”

“他們選的是比較簡單的體力活,”朱豔豔指了其中幾條,搖頭:“報酬很低,這樣下去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姚知看得透徹:“你留下是想同我們合作?”

朱豔豔點頭,望着最上面的任務‘在1211,1233,1265中任選一間客房進行打掃’,乍一看平平無奇,但賞金是最高的。

這三間正好是昨晚蘇爾等人入住的客房。

姚知一眯眼:“看晚上的避難所說不定會成為白日裏的奪命窟。”

有效制止了玩家白日也想躲在房間享清閑的行為。

朱豔豔向蘇爾表明希望他能替自己付一頓早餐錢:“如果任務完成,我會把錢還你,進房間時我也可以打頭陣。”

蘇爾看向姚知,後者微微颔首。

朱豔豔的武力值已經突破臨界點,遇到不強的髒東西還能勉強鬥上一鬥,何況他們如今也不知客房是個什麽情況,有人打頭陣再好不過。

蘇爾:“好。”

朱豔豔是個很懂分寸的人,只挑了最便宜的面包,又要了一杯水。

飯桌上最便宜的食物也要1000,蘇爾不敢太過奢侈,同樣吃得很簡易。早餐結束稍稍緩了下,三人便站在1233客房門口。

朱豔豔很守信地走在最前面,刷了下卡,門應聲而開的瞬間,腥臭撲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死死抓住門框,朱豔豔勉強抑制住第一時間逃跑的沖動:“是昨晚的那只東西。”

蘇爾對這玩意記憶猶新,猶記它出現時自己感覺到的那股強烈陰冷,遠勝于面對鬼娃娃,是以當時才會毫不猶豫去找茍寶菩做交易。

朱豔豔擡頭:“好像出不來。”

天花板上的奇妙生物從縫隙中擠出一片透明的薄膜,不停努力地往外延伸,看着十分艱難。

試探性地往前走一小步,毫發無傷。唯一需要小心的是那些滴落下來的毒液,具有一定的腐蝕性。朱豔豔也算是膽子大,快速奔跑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如果有毒氣,保證通風的情況下,會稍稍好一些。

姚知看着這一幕沒有絲毫喜悅:“有蹊跷。”

任務看上去過于簡單了。

“先別進去,”姚知對蘇爾說:“說不定這怪物是想降低我們的防備心,一起滅殺。”

話未說完,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勁風,連忙拉着蘇爾避開。避倒是避開了,但也同樣因為這一次閃躲,兩人踏入了客房的範疇。

定睛一看原來外面也有透明的薄膜,從縫隙中垂下猛地朝前一掃,客房門牢牢關上,周遭的縫隙都被粘液塞得嚴實。

姚知的眼鏡差點在閃避時掉落,皺眉:“麻煩了。”

蘇爾:“這怪物的體型巨大,智慧也不低。”

只是攻擊裏不強,否則也不會用這種方式把它們困在屋中。

看出他心中所想,姚知無奈:“實力再強大一些,可就是一尊新的鬼王。”

朱豔豔提議:“從窗戶跳……”

化未說完,連連後退,黏膜糊住窗戶,形成透明的隔斷層。而此刻,怪物輕而易舉地從縫隙中鑽出,可見之前他們看到的都是假象。

足足數十只黃褐色的眼珠鎖定客房內的玩家,怪物沒第一時間發起攻擊,如同甕中捉鼈一般,還想再欣賞一下他們的垂死掙紮。

朱豔豔握緊拳頭:“三人合力也不是對手。”

游戲中,鬼怪幾乎是不可戰勝的,雖有例外,但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遠遠達不到那個境界。

蘇爾的手第一時間放在電擊器上,搖了搖頭又松開……太依賴某樣東西不是好事。

腐蝕的液體不斷從上方滴落,将三人逼得背靠背站在一起,落實了什麽叫做畫地為牢。

蘇爾低聲問:“你們覺得它的智慧能不能和人相提并論?”

朱豔豔苦笑:“比不上,但也差不太遠。”

畢竟還不是鬼王。

蘇爾:“它聽懂人話的可能性有幾成?”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此刻怪物也玩夠了,黏膜從四面八方同時席卷而來,準備一擊斃命。

蘇爾忽然擡頭問:“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麽?”

怪物毫無所動,蘇爾繼續道:“其實你有一個特別了不起的出身!”

無論是人還是怪物,本質都在追求力量和與衆不同,聞言黏膜停在身前一丈處。

蘇爾微松了口氣,還好,狀似聽得懂人話……平複了一下心跳問:“如果我在這裏打翻一個水杯會如何?”

怪物自然不會回答,蘇爾自問自答說:“恐怕要照幾倍的價格賠付,而你看看這裏……”

客房內的床和櫃子早就毀了,中間被腐蝕成密密麻麻的小孔,更別提地板。

蘇爾:“昨晚你出現時,還毀了張價值不菲的地毯。鬼娃娃在古堡可以服務客人,廚師負責做飯,各司其職,鬼王為什麽縱容你留在這裏……搞破壞麽?”

聽他這麽一說,連姚知和朱豔豔都感覺到幾分愕然。雖然只見過一面,但茍寶菩明顯是商人作派,怎麽能任由一個怪物在地盤上胡作非為。

蘇爾面色不變地拍須溜馬:“況且你的實力還在不斷增長,有朝一日說不定進化為鬼王,成為這裏新的主人。他為什麽縱容你成長?”

幾十只黃褐色的眼珠也微微透露出疑惑。

蘇爾篤定道:“所以你是一個鬼二代,背後有很大的靠山。”

怪物額頭伸出幾只觸角,它不能人語,蘇爾看不明白對方想要傳達的意思,為了掌握主動權正色道:“你親自問,茍寶菩不一定說實話……不如你幫我完成幾個任務,賺取賞金,我幫你拿錢換信息。”

幾滴粘液墜在從蘇爾衣服側面墜落,袖子立馬被腐蝕,蘇爾沉聲道:“茍寶菩是個商人,先夫是鬼王,這樣的買賣他都敢做,更何況其他事。”

而作為中間商,茍寶菩不可能只買不賣。

朱豔豔忍不住看向蘇爾,只見對方滿臉真誠:“任務只對我們這樣的客人發布,你做了也拿不到錢,合則兩利,我就在中間傳個話,賺個跑腿費。”

怪物沒有立刻做決定,有毒的黏膜一會兒靠近一會兒遠離,明顯是在考慮。

這一剎那,朱豔豔突然覺得,和蘇爾比起來,茍寶菩這個中間商真的是弱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怪物:聽上去很有道理,但又覺得很奇怪。

姚知:……你這是被他忽悠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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