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驚魂一夜

一場鬧劇令僵硬的氣氛緩和不少。

保潔員經過時殘留的腥臭味還未散去,紀珩和蘇爾不想在狹窄的樓道內多留,說着話并肩下樓。張屹才不管受不受人待見,腆着臉跟在後頭。

另一邊劉文竹問李笑:“我去食堂,需不需要帶飯給你?”

李笑搖頭回拒。

劉文竹遂即離開。

陳淩峰的室友鄭高嗤笑一聲:“把人當傻子耍呢,不就是想偷偷跟着紀珩他們好探聽消息。”

遮羞布蓋着大家還能和顏悅色說話,現在陡然被掀開,李笑冷漠一笑:“昨晚你不也眼睜睜看着陳淩峰去死?”

鄭高面色一變。

“別吵了。”有人出來打圓場:“時間不多,既然知道戴校長想當正校長,我們拿甲字評價就容易很多。”

先用雙面間諜的事情要挾宿管員,再拿保潔員之死換取她同事的評價,最後把消息賣給教師和另外兩個校長。

現在想來,集齊四甲聽上去并不難。

然而僅有五個名額的情況下,沒有人歇斯底裏瘋搶,反而站在原地不動。

“有沒有覺得他們太淡定了?”李笑顧不得內部矛盾,皺眉道出心中疑惑:“尤其是蘇爾,直白把保潔員的死因告知大家。”

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想辦法第一時間利用這個消息去獲得評價。正是看到蘇爾昨日的‘不作為’,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

鄭高撇撇嘴:“之前有批玩家差不多全軍覆沒,恐怕沒那麽容易。”

穩妥起見,李笑輕聲道:“都盯緊點,一會兒要是他們去收集,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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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晴天,綜合樓內溫度遠低于外界。

上午的課程結束,衆人在陰暗的走道裏‘巧合’般碰頭。

李笑有些尴尬,畢竟是在照搬對方的行動,好在蘇爾等人沒表露出不快。

“組團恐吓容易引起反彈。”蘇爾很認真地提議:“我們準備去威脅戴校長。”

李笑僵硬地笑了笑,指了指盡頭陳校長的辦公室:“不礙事,我們是要把消息賣出去,交好陳校長。”

蘇爾點點頭,側身讓開道:“那你們先請。”

“……”是不是太謙讓了?

蘇爾原本就有兩個甲字,沒多久很順利集齊,紀珩和張屹則多花了些時間。

确定這幾人是真的在收集,其他玩家真正開始提起速度。到提交表格時,又互相防備地看着彼此,就像小學生争搶着交卷子一樣。

紀珩主動退出來,把地方留給後面的人。

再看連張屹都不争不搶,劉文竹反而覺得前方是什麽龍潭虎穴。

人都有從衆心理,一時間反而誰都不願意上前一步。

蘇爾嘆了口氣,主動敲門,裏面傳來一聲請進。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快要退休的正校長,兩鬓的白發很多,眼睛小但狹長,在看到蘇爾手上的幾張表格時,态度溫和:“真是個好學生,才來幾天就獲得全方位肯定。”

蘇爾面不改色:“都是改造營教得好。”

教務處把信息都彙總在一張表格上,校長大筆一揮,很幹脆地在上面寫上同意,甚至還主動沖後面的玩家招招手:“也是來送審批單的?”

劉文竹站在靠前的位置,下意識點點頭。

和藹地一張張審批同意,校長讓他們回去等通知。

劉文竹連忙問:“不是說只有五個名額?”

校長雙手交叉搭在辦公桌上,古怪一笑:“放心,綽綽有餘。”

短短一句話說的人不寒而栗。

一出綜合樓,張屹原本想繼續強行抱大腿,可惜被劉文竹和李笑同時拉住,也不好硬甩開兩個女生的手,無奈停步。

眼看着金大腿越走越遠,他急了,撂下一句:“名額都被拿走了,改造營的其他學生還能有活路?”

劉文竹目光一顫,似乎反應過來什麽。

一般來講,副本裏威脅最大的npc毫無疑問是鬼,但也有例外。

沉默中,李笑率先恢複鎮定:“趁時間還早,大家還是先找個穩妥的藏身之處。”

變故來得永遠比計劃快。

中午的飯點剛一過,宿管便通知他們需要參加下午的實習活動。

所有玩家無一例外被拉去工廠實習,坐上大巴車時,衆人神色各異。其實沿路是個很好的逃跑機會,就怕跑了之後改造營會把名額廢掉,功虧一篑。

尚在思索對策,車輛已經停在工廠門口。

帶隊老師似乎提前跟廠長夫婦溝通過,兩人竟然親自出來迎接,廠長夫人更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想不到一下來了這麽多優秀的孩子。”

學生很快被分配到各個地方。

蘇爾幸運地擺脫清掃高臺的工作,帶隊老師選了另外一名玩家,那人比蘇爾還要小心謹慎,不時就四處張望。中途廠長夫人來了,雙方說了幾句話,那人流露出些不情願的表情,最後還是跟她一道離開。

蘇爾只看了一眼,因為和廠長夫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正好撞上,便收回視線。每隔幾秒鐘把原材料扔進機器,心不在焉想些別的事。

張屹和他一組,同樣留意到有玩家被帶出去,打聽起昨天蘇爾的應對經驗。

“她還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麽,就斷電了。”蘇爾表示愛莫能助:“不過廠長夫人應該是個人。”

一旦真的流露出歹意,那就只能以暴制暴。

大約二十分鐘,廠長夫人回來了,還換了身衣服,手上多出一處淤青,那名玩家卻沒跟着回來。

張屹罵了句操,知道人多半是涼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玩家好歹在副本中身經百戰,怎麽會輸給一個看上去挺孱弱的女人?

“喂,我說……”

一擡頭卻看見蘇爾正在用口型和遠處的紀珩說話,後者好像還聽懂了,不時點頭,偶爾搖頭。

這時廠長夫人視線環顧一圈,張屹手有些抖,默念着:“不想選我,不要選我……”

怕什麽來什麽,廠長夫人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他們這裏。

千鈞一發之際,帶隊老師突然發話:“校長叮囑過,今天要提前領學生回去。”

廠長夫人頓時不滿:“可他們來了還不到一個小時。”

當衆被駁了面子,帶隊老師面色瞬間變得陰沉,死死盯着她。

廠長夫人嘴抿成一條直線,到底選擇退讓一步。

改造營是個龐然大物,她不敢去硬碰硬,當初作為孩子被殺的補償,校長承諾每日讓學生打工減少工廠工人開支,同時會把得到甲字評價的學生帶過來,讓她洩憤。

要是再得寸進尺,恐怕對方不會容忍。

帶隊老師清點人數時,蘇爾沒有一點預兆跑出來,站在廠長夫人身邊:“不,我不走!我想多陪陪她!”

“……”

蘇爾情真意切望着廠長夫人:“您昨天說過看到我就想起您已故的孩子!其實我何嘗不是看到您就想起了我早逝的母親!”

一嗓子嚎的,廠長夫人第一反應是他瘋了。

蘇爾拉着廠長夫人的袖子,轉身看向帶隊老師:“請允許我在這裏留一夜,重溫久違的母愛。”

帶隊老師嘴角一抽,還未說什麽,紀珩也站出來,表露同樣的想法。

帶隊老師在改造營這麽多年,自然知道這幾個學生在打什麽主意。今晚改造營毫無疑問會上演一出殺戮秀,他們是想借機避開。

不知想到什麽,死板的臉突然展露出一絲笑容:“我沒有意見。”

說罷看向廠長夫人。

天上突然掉餡餅,廠長夫人更是沒有拒絕的道理。盯着這些孩子,就像是再看盤中肉。

蘇爾的意圖很明顯,不止帶隊老師其他人也能看出來,一時難以決策。

剛被帶走的玩家生死未蔔,可見廠長夫人同樣不是善茬,再說帶隊老師能這麽爽快同意放行,足以證明工廠的夜晚危險系數很高。

回去可能會面對不少學生的襲殺,但改造營面積寬廣藏身的地方多。

相反,這家工廠不大,除了廠長夫婦似乎還有些未知的危險,哪一種選擇會更好誰都不清楚。

帶隊老師陰測測的聲音響起:“還有沒有人想要留下,體會母子之情的?”

後一句話音調微微拔高,帶出些諷刺的味道。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做出同樣決定的只有劉文竹和鄭高,其餘人依舊選擇跟随帶隊老師坐車回去。

最開心的莫過于廠長夫人,夫婦倆請大家吃了一頓豐富的晚宴,飯桌上廠長夫人又一次講述兒子的聰慧,以及後來是如何悲慘的死去。

“怎麽不吃?”追憶完往昔,廠長夫人冷不丁看向不動筷的蘇爾。

“只是想起一幅畫,叫《最後的晚餐》。”

夫婦二人都因為這句話笑了。

天色漸漸變暗時,廠長夫人說要帶他們去參觀一個地方。

一路安靜地走到卷簾門前,廠長按了下遙控器手柄,伴随着吱呀響動,上百個鐵籠暴露在衆人面前,籠內清一色關着兇殘的狼狗。

還有些狗不在籠中,也沒用鏈條拴着,一聽到聲音立馬包圍上來。

犬吠聲疊加絲毫不比狼的嚎叫帶來的壓迫小。這些狗很聽廠長夫人的話,她稍微做了個手勢,就壓抑住撲食的沖動。

劉文竹面色一變:“你們看那裏……”

她手指的方向是食槽,依稀可以看見殘肢和碎掉的布料,其中還有一枚胸章。周圍狼狗牙間沾有血絲,剛剛那名玩家遭遇了什麽可想而知。

無視衆人難看的表情,廠長夫人儀式感很足,慢悠悠解着鎖狗的鐵鏈:“放心,你們的朋友是吃飽飯再上路的……當初我兒子也是在吃完飯出門時,意外被改造營出來的學生殺害……”

劉文竹努力控制住拔腿就跑的沖動,當然被狗圍着也跑不了,頓時後悔還不如回改造營。

眼看着剩餘的狗就要被放出,紀珩突然道:“放狗咬人有什麽意思?”

廠長夫人動作稍稍一緩。

紀珩:“天就要黑了,不如玩個捉迷藏的游戲?”

廠長夫人轉過頭,低低笑了會兒,爾後道:“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了?”

紀珩神情冷淡,說出的話卻很殘酷:“我們先藏,你放狗來找,不是更有趣?”

停頓了一下直視對方雙目:“死亡不是最折磨人的,無限邁向死亡的過程才最痛苦。”

廠長夫人眼前一亮,其他玩家則是兩眼一黑。只能往好處想,至少按照紀珩的說法,能拖延些時間。否則一旦惡犬出籠,他們瞬間就會被撕得四分五裂。

廠長夫人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後者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讓他們把外套脫下來。”

狗能尋着味道找人,這麽做的目的可想而知。

玩家沉着臉依次把外套留下,廠長帶上狼狗往大門的方向走,防止有人出逃。

廠長夫人單獨留下,含笑盯着他們。

“十五分鐘。”給出時限後她拍了拍手,原本圍着玩家的數條狼狗走到女人身後,把出口讓開。

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大樹上,憑空出現一個提着燈籠的小女孩,她看着黑壓壓的狼狗,又托着下巴凝視跑出一段距離試圖尋找安全點的蘇爾,笑了:“老狗逼被幾百條狗追,真是天道好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做人不能太狗,都是報應!

再有一章這個副本就完了,下一個副本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副本,相信我,這是一個比浪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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