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殺死那個預言家

看到最後,蘇爾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游戲這是要把他塑造成全民公敵的形象。

“蒲柳提得建議。”守墓忠仆愉悅地打着小報告。

除了去看守所撈人,蘇爾不記得有得罪過這次的主持人。

“那家夥喜歡萬事盡在掌握,試探出幾位叛變玩家,但又不放心你這個變數。”

牆頭草要倒,還需要風吹,蘇爾純屬自行三百六十五旋轉的類型,哪裏有好處可掘,朝向哪裏。

“所以一開始就斷了後路,”守墓忠仆幸災樂禍道:“很快,他會将昨晚的事情廣而告之。”

蘇爾嘆息一聲,順風順水太久,差點忘了河邊濕鞋的道理。

沒在那張可惡的面容上看到悲憤,守墓忠仆頗為遺憾。

收回鏡子,像來時一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來不會就為了怼我一下?”

多大仇多大怨?

紀珩:“無聊的人不必管,不過蒲柳先生那裏要多留意一下。”

和其他主持人不同,蒲柳先生從未明面上針對過蘇爾,更未刻意躲避,這樣不聲不響在暗中行事的風格,才最值得警惕。

蘇爾坐下來,被守墓忠仆一打岔,飯都涼了。随便吃了兩口,問起邀請函的事情:“你說上面帶了詛咒力量?”

紀珩:“會降低人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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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裏的運氣被降低了,意味着時刻會有生命危險。

蘇爾:“要不要去知會趙半斤一聲?”

紀珩搖了搖頭:“他那裏我另有安排。”

蘇爾‘哦’了聲,埋頭吃飯,總感覺一道視線在身上徘徊不去,擡起頭和紀珩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天機城的副本核心也是命運。”

因為神算子的作弊失敗,蘇爾印象很深,點頭道:“是和這個世界有相似之處。”

紀珩望着他,忽然道:“眼珠或許會派上用場。”

蘇爾放下筷子,從體內取出那神秘的眼睛。

相較于之前,表面的渾濁散去不少,豎長的瞳孔更加清楚,完完全全蛻變成一只蛇的眼睛。

紀珩一提,他就有了些想法,祝芸似乎在和命運有關的副本裏可以掌握比較大的主動權,也許這次也能提供某種幫助。

濕潤柔軟的眼珠突然在掌心跳動一下。

蘇爾身子不受控地跟着小幅度一抖,和一顆蛇目對視絕對不是多令人舒服的事情,他堅持着沒有移開視線。

嘶——

蛇吐信的聲音在耳邊萦繞,這一刻蘇爾仿佛又回到了天機城,身後跟着惡心的人面花蛇。

“雙身份,殺。”

許久,蘇爾終于聽清這道模模糊糊的扭曲聲音。

眼珠重回體內,蘇爾面色多了幾分嚴肅。

單從字面上理解,有數種可能。

紀珩:“走到那一步才知道。”

不再過多糾結這個問題,蘇爾轉而想起另一件事,當初為了得到從體內召喚眼珠的方法,他還欠守墓忠仆一百顆眼淚。

目前進度是零。

揉了揉太陽穴,得盡快将這件事提上日程。

平安無事過去兩天。

期間蘇爾專心上培訓課,吸血鬼異能是來保別人的命,魅魔的能力卻是可以保自己的。他抓緊一切瑣碎的時間針對魅魔異能做了訓練。

心智不堅定的人不好下手,紀珩順理成章成為練習對象。

于是在紀珩眼裏,蘇爾化身成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開屏的孔雀,就差沒直接撲上來。幸而這種日子只持續了一天半,臨近參加生日宴前的一個晚上,蘇爾理智地停止散發他的魅力。

這一晚睡得很不踏實。

蘇爾本身是有睡意的,奈何體內的那只眼睛不斷躁動,整個胸口憋着一團灼熱。

忍無可忍,他猛地睜開眼,考慮要不要先讓眼珠從體內出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蘇爾暫時忘記了鬧騰的眼珠。

對面床上,紀珩手上拿着一枚銀色的鐵球,鐵球周圍有九個孔,此刻每個孔裏探出一條小蛇,詭異地糾纏在一起。

眼珠活動的頻率更甚,似乎想沖出去吞噬那個小球。

蘇爾神情一冷,威脅道:“敢橫沖直撞,沖水馬桶歡迎你。”

眼珠這才消停。

紀珩知道蘇爾醒了,沒有停下手上的事情,糾纏在一起的小蛇組合成一個花苞,随着蛇的蠕動,花苞呈現綻放的形态。

歐石楠。

蘇爾認出這種花。

小蛇鑽回了圓球裏,紀珩沉思幾秒,然後看過去。

“吵醒你了?”

蘇爾搖頭:“是這只眼睛被激發了食欲。”

紀珩随口解釋了一句:“怪物靠同類相食強大自身。”

蘇爾并不怕他會對自己做什麽,如果對方有想要吞噬神秘眼睛的想法,早在天機城就可以行動。

好半晌,問出心底裏的困惑:“預言的能力,你也有?”

“要看你怎麽界定,我自身沒有這種能力,不過是依靠某種特殊道具。”

不過道具能發揮的作用,遠不如預言家。

紀珩以方才的事情為例:“真正的預言家看到的會是未來的某個片段,而我不能,道具只能帶給人某個很小的啓示。”

蘇爾若有所思,大約猜到他不常使用這個道具的原因,稍有不慎,預測到未來的瞬間很可能會是誤入歧途的開始。

作為游戲的重點關注對象,長嘆一聲後蘇爾躺平在床上。

同人不同命,一樣和預言有關,有的人就完全不會遭到針對。

仿佛看出他的郁悶,紀珩笑道:“我從來不利用這種能力打擦邊球。”

蘇爾斜眼望去:“難以想象。”

大佬的行事風格不該是以霸氣為主?

紀珩淡淡道:“用游戲給的力量去對付游戲,成功率基本為零。”

蘇爾反複琢磨了一下這句話,聽上去是在承認游戲的權威,但好像又在提醒自己,有朝一日對付游戲時,千萬不要想着依靠道具。

至少不能依靠游戲給的道具。

翌日天還沒亮,樓道內就已經開始有了動靜。

蘇爾照舊起得很早,和紀珩去食堂的路上被叫住。

“想不到啊……”趙半斤一臉複雜。

蘇爾還沒問怎麽了,趙半斤就給他看了一段視頻,和水幕上播放的畫面一致。

“主持人淩晨發來的。”

想也知道所有玩家都收到了,不過早就有心理準備,蘇爾并未表現出太多意外。

宴會晚上才開始,黃昏快要降臨時,三人搭車去了邀請函上的地址。

一場生日宴會,布置的并不是很隆重,林家的長輩也沒有出現,不過林淺的姐姐林素在場。為了妹妹能更高興,特地請來當紅的一支樂隊。

蘇爾觀察了一下,基本收到邀請函的玩家都選擇赴宴:“歐石楠的花語好像有……”

一陣起哄聲打斷他的說話。

做成公主形态的蛋糕被推到大廳中央,長裙的每一個褶皺代表一層,數下來一共有十層。林淺穿着一襲紅裙,站在奶油蛋糕旁,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

“謝謝大家能來。”

有男生突然吼了聲‘最漂亮的小公主,’氣氛瞬間就活絡起來。

林淺親自切了蛋糕。

她執刀時,蘇爾呼吸屏住了幾秒,腦海中浮現出恐怖電影裏蛋糕藏屍的場面。

然而蛋糕純潔依舊,完美被切成兩部分,剩下由幫傭幫忙,切成大小相差不多的塊數,依次分給每個人。

不限制玩家自相殘殺,蘇爾自然有被投毒這種擔心。

林淺好像一直有意無意盯着這裏,一口不吃又顯得太過格格不入。

想來想去,蘇爾的視線最終定格在紀珩臉上。

沉默了兩秒,紀珩:“別抹進衣服裏。”

蘇爾在他臉上蹭了些奶油,就像同學間自然的嬉鬧,接着說起适才被打斷的話:“歐石楠……”

“我知道。”紀珩順手給他在臉上也抹了一道。

蛋糕只是一個開場,激情的鼓點很快充斥整個別墅。

燈光忽明忽暗,在紅藍紫三色間跳動,大廳像是化身成為舞池。

突然一瞬間,別墅裏陷入黑暗,樂隊的聲音戛然而止。

“接下來讓我們來做一場小小的游戲,捉迷藏我來當鬼,”嬌俏的聲音響起:“萬寶林最近收集了不少好東西,一個小時內沒被發現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件獎品。”

嘈雜的交流聲響起,都是喜歡追求刺激的年輕人,還有獎品拿,很快開始在黑暗中摸索,尋找藏身的地方。

當然對玩家來說心情截然不同。

他們明白,一旦藏不好,這可能是一場致命游戲。

紀珩低聲道:“殺人不是目的。”

蘇爾點頭,否則逐個下手最好,大費周章把他們聚在一起,反而不利。

不過游戲已經開始,對方目的不明的情況下,只能先配合着找地方躲起來。

離林淺越近的地方越不安全,蘇爾從側邊繞過去準備上樓,和他打一樣主意的人不少。

覺醒的吸血鬼身份讓蘇爾在黑暗中的視力遠超常人。他清楚地目睹無論朝任何方向邁步,最後都像是遭遇了鬼打牆,只不過不是回到原點,而是所有人在不知不覺中走到後院,周圍的一切衍化為一面面鏡子。

似曾相識的鏡子迷宮,可惜這次沒有守墓忠仆指路。

“什麽玩意兒?”有玩家不小心踩進了水裏,鞋立刻就濕了。

蘇爾依次掃過每張臉,确定被困住的都是玩家。

一聲慘叫傳來。

溫熱的血液從剛剛說話的玩家身體內濺出,首先消失的是他的腿,很快半截身子也不見。随之産生的還有某種生物咀嚼食物的動靜。

離慘死玩家近的幾人連忙遠離,不過兩秒鐘,在後退的人當中又有一人經歷了相同的命運。

“奉勸大家不要輕舉妄動。”響起的是一道讓蘇爾無比耳熟的聲音:“各位已經來到別墅後院,這裏養着鱷魚,狼狗還有很多兇殘的動物。”

“趙半斤。”蘇爾眸光一動,尋聲望過去。

趙半斤笑了笑:“抱歉。”

不過口吻中卻是沒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蘇爾下意識看向紀珩,後者沒有多少驚訝,似乎早就察覺到。

趙半斤重新強調了危險性,說明眼下所處的環境表面上是大型的鏡子迷宮,然而實際卻是危險的後院,稍有不慎就可能誤入致命的動物老巢。

“想活命只有一個法子,答應加入我們的隊伍,共同對付游戲。”

黑暗中,有人出聲:“抓了你進行逼問,一樣能走出去。”

趙半斤微笑道:“你敢走過來麽?”

他站着的位置離所有人都有一段距離,先前死去的兩名玩家讓剩下的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原來這才是目的。”蘇爾眯了眯眼:“比起殺人,你們要的是拉攏和臣服。”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想要和游戲分庭抗禮,至少要聚集一批有能力的玩家。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止你一個人覺醒了雙重身份,”趙半斤平靜回應:“我的另一重身份是預言家,只是測試儀沒有收錄這種身份,不進行顯示罷了。”

“所以從那時起,你就開始打算和副本裏有預知能力的人合作?”

趙半斤點頭。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紀珩忽然道:“同你合作的人是誰?”

趙半斤嘆了口氣:“告訴你們,豈不是完成了副本任務?”

這種蠢事誰會做。

紀珩換了個問題:“未來瞬息萬變,怎麽才能确保答應的玩家會守諾?”

趙半斤露出詭異的笑容:“辦法有,但不能告訴你們。”

蘇爾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趙半斤望着他,目光一凝:“游戲對你似乎格外關照,從成就點就可以看出。”

言下之意,變數必須提早扼殺在搖籃裏。

“你是趙三兩的堂兄,我們本可以是朋友。”

趙半斤:“是朋友,但我還是要殺你。”

莫名其妙又成了活靶子,蘇爾調整了一下情緒,無比真誠道:“其實我對游戲是虛與委蛇,大家可以展開美好的合作。”

趙半斤搖頭:“在我預知的未來裏,你活着離開了副本,并且得到數個成就點。所以蘇爾……”

他的口吻逐漸變得殘忍:“你才是破局的關鍵,只要你死了,既定的未來就可以改變!”

“……除此之外,你還預知到什麽?”

趙半斤倒是分外坦誠:“一個畫面已經令我險些喪命,好在足夠了。”

副本的任務是尋找真兇,蘇爾出去,就意味着他的合作對象失敗了,破局者提前死亡,一切就有回旋的餘地。

四下皆靜。

被困的玩家誰都沒有嘗試當出頭鳥,安靜注意局勢的發展,權衡要做何種選擇。

良久,蘇爾憋出幾個字:“其實……我也是預言家派來的。”

趙半斤愣了下,過了會兒才道:“為了活命還真是什麽故事都能編出口。”

頓了頓忍不住嘲諷地指向紀珩:“你怎麽不說他其實也是一名預知者?”

蘇爾沉默了。

……他還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為什麽每次遭受攻擊的都是我?

游戲: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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