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隐疾

玉淑離閉目假寐，将外間的動靜盡數聽于耳中，心中輕笑，孟國小公主調教出來的人，也不過如此。上一任孟皇多子少女，又是老來得女，自然嬌貴些，如今的孟皇好像也是一樣，寵妹寵女。孟國的公主，才是真正被人放在心尖上寵的公主。

冬天的天本就極短，一會兒工夫天就完全黑了，合歡殿中掌起了燈。屋外有腳步聲響起，一直綿延到門口。

“燕兒見過王爺，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燕兒見穆邵淩進來，趕忙跑過去行禮，聲音柔得快要掐出水來，臉上含羞帶怯，柔情似水，玫紅的宮裝更是映襯得她肌膚勝雪，身段婀娜。她看向穆邵淩的眼中簡直快要噴出火來。

穆邵淩一個眼角都沒給她，繞過她徑自去了內室，臉上閃過厭惡。燕兒站在原地羞憤交加。

玉淑離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穆邵淩眼光微沉，尋了椅子坐下。

外間，燕兒故意制造出來一些小動靜，企圖引起屋內人的注意。玉淑離眸光幽深，見穆邵淩沒有絲毫反應，不由得搖搖頭，提醒道：“你剛剛的行為似乎有些過分，外間有人不太安穩。”

穆邵淩皺起眉頭，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一股涼意竄上心頭。他看着玉淑離，令她渾身不自在。閉嘴不敢多言，剛才，有那麽一瞬，她以為他會殺了燕兒。

“你為什麽不喜歡女人？”玉淑離難得對這塊木頭産生了好奇心，想起這幾天的相處之中，他見了女人似乎都是極其厭惡的表情，不由得懷疑，“莫不是，你某些方面有……”

穆邵淩一個目光掃過來，眼中帶着殺氣，吓得玉淑離後半句話直接被吞進肚子裏了。

玉淑離發現他與外界的傳言很不一樣，她沒有見過穆邵淩無緣無故殺人，至少燕兒活的好好的。

穆邵淩的沉默寡言只是針對陌生人，殘暴冷血，只是對于敵人而言。他有着極強的忍耐力，如一匹孤狼，淩厲野性，卻始終極修邊幅。她曾經見他坐在佛前，孤寂的背影，倔強的令人不忍。

傳言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有一點很對，他不近女色，若不然怎麽會看不見燕兒這樣的美女。燕兒的姿色即使在南唐也是極好的。

話題就此打住，她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忘記眼前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戰神邵陽王，也忘記了二人并不是很熟。

談罷正事，穆邵淩起身離去，玉淑離消化着他帶來的消息，揚起嘴角，看來他在錦都也不是一點勢力都沒有。

不過想起他末了留下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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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毛病，大婚之日你親自試試。”

玉淑離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她忘了自己也是個女人了，而他，似乎不讨厭自己……

“王爺慢走。”

外間又傳來燕兒聲音，玉淑離懶得理會，累了一天，索性什麽也不想，熄了燈睡覺。

半夜，一道人影無聲的滑進她的房間，來人在黑暗中注視着熟睡的女子，伸手想撫上玉淑離的額頭。

突然，一道陌生的氣息從斜後方襲來，本來可以避過，但那人卻是硬生生的接住這一擊。穆邵淩一愣，反手想扣住那人的肩膀，卻被那人輕巧的躲過，二人在狹小的房間裏瞬間拆了幾十招，彼此不分上下，高手對決，一絲聲音也沒發出，外間守夜的人依舊睡得香甜。

穆邵淩極少遇到對手，二人拆了幾十招之後，他心中暗暗驚奇，不敢大意，手下的動作淩厲，直擊要害。

“陸離？”

正打的興起，屋內亮起燭光，将正在打鬥的二人暴露在燈光下。看清眼前的人，玉淑離微微皺眉。

穆邵淩收起攻勢，那人也停了手，深吸一口氣，放松的說道：“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玉淑離眉頭微皺，看了一眼穆邵淩，又問道，“你受傷了？”

她熟悉陸離的每一個動作，聽他呼吸有些紊亂，霎時明白了幾分。複又看向穆邵淩，疑惑他怎麽會半夜跑到她的房間。

“無妨，既然你沒事，我走了。”說完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玉淑離睡眼惺忪的端着蠟燭，放到桌上，倒上兩杯水，對還在發呆的穆邵淩說道：“坐吧。”

“你來找我，可是遇到什麽麻煩？”

穆邵淩一撩衣擺，坦然坐下，收起對陸離好奇，端起水杯送到唇邊，細細品味。

玉淑離半夜嗓子幹的難受，起床喝水，正巧遇上二人打鬥。穆邵淩必然有事，湊巧撞上了陸離。果然，他放下水杯後，給玉淑離出了一道難題。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大皇子二皇子已經聯合起來，恐怕很快就有動作。”穆邵淩的語氣卻一點也不緊張。

“宮宴上的風頭雖然讓兩宮感覺到了緊張，暫時聯合起來，但另一方面，我們也順利的留在錦都，兩相比較，也不算太虧。”玉淑離調侃道，“是我冤枉你了，堂堂邵陽王竟連一處迎親的府邸都沒有。”

穆邵淩沉默不言，這些年，他的确從未入過錦都，非诏不得入京，當年他被扔在軍營裏面，他的父皇從未在意過他的死活，除了孟先生，從來沒有人肯為他想過出路。沒有府邸迎親，他只覺得有些對不住玉淑離。這話他沒說出口。

當年封王，也是一張聖旨，草草了事。諾大一個錦都，竟然容不下他！

“大皇子二皇子內鬥多年，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合作，不牢固的聯盟，拆起來也更容易些。”玉淑離補充道，“如今天下幾分，北齊與西魏暫時休兵，趁着這個機會，養精蓄銳。分久必合，是大勢所趨，端看誰更有耐心，我們只管慢慢鑽營，在這亂世中尋一條出路。”

玉淑離輕嘆一口氣，最是無情帝王家，若可以選擇，他和她應該都不願意生在皇宮吧！

同病相憐，心底苦笑，又能如何呢。

鐘秀宮中，大皇子穆元德與二皇子穆道憐相對而坐，維持着面上的和氣，但彼此眼中都透着不服。

“母後，我覺得你有些小題大做了，穆邵淩再厲害，他多年在外，錦都中沒有任何勢力，就算當年蕭貴妃再得寵，如今人都作古二十年了，又能有什麽威脅！”大皇子穆元德不在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