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下廚

見他二人驚訝，玉淑離解釋道：“以前閑的沒事，學過，會做幾道。”

說着撒上鹽，醬油等調料，動作幹淨利索。

“王妃一點架子都沒有，這點倒是跟王爺差不多。”其中一個說道，“王爺在軍營裏也沒什麽架子，不忙的時候也會幫我們做菜，也會幫其他士兵喂馬什麽的。”

“哦？”

第一次聽到別人對穆邵淩不一樣的評價。

見她感興趣，那個老兵又說道：“我叫王四，跟老李我倆都是火頭營的，火頭營雖然不用打仗，但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要急行軍，我們就得把一天的幹糧準備出來。有一次半夜突然要行軍，其他士兵都在休息養精蓄銳，就我們火頭營忙不過來，人手不夠。我們這兒正鬧災荒呢，誰知道王爺來了，二話不說，撸起袖子就開始和面，跟我們一塊做餅。到點了，副将死活找不到王爺，大家都急的團團轉，誰料到王爺在咱們火頭營揉面呢！哈哈！”

說到高興處，王四大笑起來。

玉淑離也忍不住一笑，看得出來穆邵淩很得軍心。

“還有那一次，你記得不，咱們跟西魏打的時候，糧草被燒了，上面讓咱們自己想辦法，把咱給急的呦，都開始罵娘了。最後王爺給咱們一人一匹馬，讓咱們抄到西魏軍隊的後方，劫了他們的糧草，那是咱們火頭營最風光的一次，咱們火頭營因為沒上過陣殺過敵，總是被人看不起，這下總算出了一口惡氣！”老李也接道。

“我能忘了嗎？”

老王聲線拔高，二人笑鬧了一會兒，玉淑離聽得津津有味。

穆邵淩走到廚房，他向來是自己動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王四的聲音。

“哎，還別說，王妃的手藝就是比咱們強，咱們炒的菜熟了能吃就行，看王妃炒的菜，聞着就香的嘞！”

“那可不，王妃有空了教我們幾手呗！”老李笑道，“王妃跟王爺一樣，都是好人。”

“行，得空了教你幾手。”

穆邵淩走進去，一眼看到的，就是玉淑離眼中的笑意，這樣的笑，竟是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暖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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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

王四和老李的身子不自覺的正了正，态度恭敬。

玉淑離擡頭看去，說道：“快好了。”

鍋裏正炒着肉，白色的霧氣萦繞，差不多的時候，抓起切成段的酸蘿蔔纓放進去，撒上鹽和調料，出鍋裝盤。剛炒好的菜冒着白氣，香味兒蔓延在整個廚房。完成之後，玉淑離洗了手，這才看向穆邵淩，只見他正皺着眉頭盯着自己手上的動作，笑了笑。

俏皮道：“發什麽呆，洗手吃飯了。”

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清水倒在盆子裏，示意穆邵淩過來洗手。

看着她的動作，穆邵淩只覺得心裏一暖，他們這樣多像一對平常的夫妻，除了她一身華麗的衣衫之外，一切都和農家夫妻沒什麽區別。他沒有想到她還會做飯，當年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可憐的小女孩兒，如今，什麽都會了，只是不記得他了！

“你的兩個丫鬟呢？”穆邵淩洗着手問道。

“我打發她們休息去了。”玉淑離遞上毛巾，“忠總管與燕兒水土不服病了，南筠好些，不過這兩天事情多，她也沒好好歇着。”

“不夠就再買些，吩咐林管家就好。”穆邵淩有些不悅。

“嗯，已經跟他說過了，不要丫鬟，找幾個婆子就好。”玉淑離端起炒好的菜，說道，“油焖春筍，木耳炒百合，鲫魚豆腐湯，最後一道酸菜魚，聽王四說你吃的下魚？”

“嗯。”穆邵淩應了一聲，伸手端起托盤，對王四和老李說道，“你們也開飯吧。”

“是。”

二人恭敬應是，把飯菜分好以便府裏的下人來取，他二人端着菜蹲在夥房裏面邊吃邊嘀咕，“王爺跟王妃好般配呀。”

“那肯定的，我還以為王妃從南唐來，肯定不好伺候，人家那兒什麽條件，咱們這兒什麽條件，咱們北齊的貴人就夠不好伺候的了，沒想到王妃這麽平易近人。”

“可不是嗎，也就是王妃人好，那兩個丫頭倒是比王妃還嬌氣呢，尤其是那個燕兒，今中午還要求吃燕窩呢，咱們連燕窩是什麽樣都不知道，怎麽給她做！再說了，咱們王爺也沒讓咱們做燕窩。”

說到這裏，二人小心的瞄了一眼外面，見沒人來，才将頭湊在一起：“聽說啊，咱們王妃的娘是讓人給逼死的，咱們王妃啥都會做，肯定啊是宮裏的人欺負的。”

二人腦袋對腦袋，躲在竈臺下，八卦起來。

“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穆邵淩問道。

“嗯，很小的時候。”玉淑離回想從前，他知道她沒在南唐皇宮裏，所以也不瞞他，“流落到紅顏裏的時候，端茶倒水，洗衣做飯，該學會的我都學會了。”

她的神情平靜，當一個人能平靜的陳述過往一切的時候，要麽是放下了，要麽，就是這傷已經爛在心裏。

過往的種種，不過是上天給的磨難而已，與其埋怨上天不公，不如記住教訓，好好活着。

穆邵淩沉默良久，沉聲道：“你記得自己的生日嗎？”

玉淑離搖搖頭：“離開南唐皇宮之前的事情，我大部分不記得了，我的新生在紅顏裏，到那兒之後，我忽然懂了很多東西，也學了很多東西，開始試着去看清這個世界，試着去尋找自己在這個世界所處的位置。”

“我的生日好像是在一個雪天，我穿着紅色的衣服，母後額頭流着紅色的血，紅梅好像要開了。”玉淑離仔細的回想，能記起的只有這些，“母後的血，滴在地上，染紅了雪。”

玉淑離的目光迷離，思緒飄了很遠，整個人搖搖欲墜，好像睡着了一般向後倒去。穆邵淩臉色一變，長臂一撈，将她整個人帶入懷裏。

她躺在穆邵淩懷裏，眼神迷離中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的臉跟眼前的臉好像，不過那人好像年輕一點，他抱着自己，跑啊跑……然後，然後……也是墨綠色的眼眸嗎？

玉淑離伸出手，想撫上那個人的臉，眼前卻越來越迷糊，伸出的手無力的垂下，整個人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