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懷疑

“主子。”

玉淑離掙開眼，眼中光芒乍現：“如何？”

“池朗的祖籍确實是南唐岩溪，父親是商人，幼時喪母，十五年前随父遷往李國，三年後喪父。十七歲憑着過人的才智輔佐新皇李居衡登基，被封為羽衛将軍，至今受李皇器重。”

寒潇彙報着池朗的生平，玉淑離凝神深思，她很确定，之前與池朗沒有任何交集，那麽，那種宛若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說些別人不知道的。”她打斷寒潇，托腮凝思。

“主子懷疑他的身份是假的？”

玉淑離閉目不語，他短暫的停頓之後。

“屬下查到，那晚王府裏的刺客可能與池朗有關。”

“哦？”

玉淑離饒有興致，若那晚的刺客與他有關，他的目的是穆邵淩，還是，她？

果然，開始蠢蠢欲動了。

寒潇隔着屏風，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霧氣蒸騰中，她的眼神閃爍着。沒聽到玉淑離的吩咐，他恭敬地站在原地。

良久，她輕聲道：“轉告藍於，讓她想辦法接近陳暮雨，随她一起回陳國。小心一點，別惹人懷疑。”

“是。”

寒潇前腳離開，穆邵淩後腳踏進浴室，浴桶被屏風隔着，他掃了一眼緊閉的窗子，皺了皺眉，繞過屏風來到玉淑離面前。

她靠在浴桶上睡的沉靜，穆邵淩輕嘆一聲，把她從水中抱起，擦幹水珠，套上幹淨的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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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淑離是真的累了，嘤咛一聲，迷迷糊糊中，看到穆邵淩的身影，放心的睡過去。他輕輕地抱起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走出房外。

對着夜空吩咐：“守好王府，若再有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在王府來去自由，你們也不用待在王府了。”

他動作很輕，怕吵醒玉淑離，但守在暗處的暗衛們，卻是感覺到了殺氣，一臉懵逼。他們是一等一的暗衛，難道有人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在王府來去自如？

今晚他們确實沒發現有人潛入王府啊！

守在暗處的穆生摸了摸鼻子，這不能怪王府的暗衛，只能怪王妃的手下太強大。想到此，打了一個機靈，對着空氣安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加緊防衛。”

玉淑離不知道，穆邵淩因為不喜歡陌生男人觊觎她，而加強了王府的防衛，導致穆元德與穆道憐很長時間沒辦法在王府安插眼線，直接增強了王府的安全系數。

一夜無話。清晨，玉淑離在穆邵淩懷裏醒來，自成親以來，每每都是如此，她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的稍微适應，但還是有一瞬間的迷糊。

每天，穆邵淩都會睜着眼看她，然後對她說，早。

男子清晨暗啞的嗓音穿透她的心牆，她從不知穆邵淩竟能溫柔如此，每天和他一塊兒醒來，似乎變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她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她怕自己淪陷。亂世中，什麽都可以淪陷，唯心不行。城池輸了，還可以再贏回來，心輸了，就什麽也不剩了。

穆邵淩，你究竟是真心，還是……

剛睡醒的人戒備心最弱，玉淑離眼裏的防備落入穆邵淩眼底，化作一絲心疼，一絲無奈，一絲，受傷。

翻身欺上，他注視着她的眼睛，深情道：“阿離，你把我當什麽？夫君？還是合作夥伴？”

玉淑離垂下眼睑，緘默不語，他自嘲一笑。

“我穆邵淩堂堂七尺男兒，在你眼中如此不堪？覺得我是那種随便利用人心的小人嗎？”

“不，你不是。”玉淑離解釋道，“若對你沒有一定的了解，我怎敢輕易送上門。”

她擡眸，重新對上穆邵淩的眼睛，心下糾結。太過精于算計，就會失了真心，她明白這個道理。聞言，穆邵淩暗暗激動。

“我只是，不敢輕易享受這份突如其來的，過分的好，不敢安逸于現狀，怕失去的時候，會放不下。”

穆邵淩的心狠狠地疼，他無法向她解釋當年。他的心是矛盾的，一面希望她記起，記起他是誰，一面又慶幸，慶幸着幸好她忘記了，那些痛與背叛，忘了也好。

“你只要記住，我穆邵淩，這輩子永遠不會丢下你，也永遠不會背叛你。”

玉淑離注視着他眼中的複雜，但，她并未看到他的任何情緒，卻莫名的，信他的真誠。

“我的手上已經染上了血，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成為我手下的犧牲品，注定了，我只能下地獄。”

“不管你去哪裏，我都不會放手，地獄，我陪你一起去。”

“穆邵淩。”

玉淑離疑惑，穆邵淩卻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俯身吻住她的唇，把她的話堵在口中，隐約聽見她說：“給我點時間。”

“好。”

穆邵淩應着，化作瘋狂。

有人歡喜，有人愁。鐘秀宮中，平陽王穆元德與常陽王穆道憐相對而坐，皇後與德妃面色難看。

“穆邵淩，殺不得留不得，是個燙手山芋。”穆元德恨道，“西魏一直觊觎我北齊，若殺了穆邵淩，就憑朝中一幫文臣，誰人能擋住宇文明俞？”

“不是還有守衛軍的統領李虢鴻？”皇後說道，“他雖然不如穆邵淩，但守城足矣。”

穆元德卻是搖了搖頭，與穆道憐對視一眼，頹然道：“單是一個宇文明俞，就要傾盡我北齊所有的兵馬，何況，還有一個深藏不露的李國，有一個可以與宇文明俞并肩的池朗。”

想起南苑賞梅時的場景，穆道憐握緊雙拳，突然開口道：“幻梅幻境存在了百年，每年慕名而來的青年才俊不下百人，破解的卻寥寥無幾。”

“難道昨天有人破了幻梅幻境？”德妃驚訝道。

穆元德與穆道憐頓了一下，表示默認。

“是誰？”德妃驚道，“該不會是穆邵淩？”

穆道憐點點頭，補充道：“不止穆邵淩，宇文明俞和池朗，皆在一炷香之內。”頓了一下，又道，“穆傾塵也在。”

皇後和德妃對視一眼，目露沉思。

“我們北齊守着錦都，不就是因為前朝太祖留下的這片梅海嗎，傳聞破解之人有經世之才。”德妃說着把視線落在皇後身上，語含暗示。

“這些年來，北齊與西魏一直在争，霸主這個位置，到現在也沒争出個高下，宇文明俞和穆邵淩視彼此為勁敵，沒想到半路又冒出來一個李國大将軍池朗。”穆元德冷聲道，“李國沉寂了這麽多年，如今也坐不住了，天下恐怕要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