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着急

當年的事本就詭異，她一直有所懷疑，母後被流放，南唐大族池家一夕之間消失在金陵城，會不會是一個陰謀？池朗的出現，她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你不知道你如今的身份嗎？”穆邵淩突然開口，目光對準她，直射入她心裏，“我找你十年，好不容易失而複得，得知你不見的那一瞬，我心裏是什麽感覺？”

“恐懼這個詞，很多年沒出現過，卻在那一瞬，讓我重新體會一遍。玉淑離，你是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你才會信麽？”

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玉淑離只看得到穆邵淩，看到他臉上的認真、嚴肅和無奈，他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她以為，他一直是這樣的。

今天才意識到，他所有的溫柔耐心，全部給了她。

明知池朗的意圖，她還往上撞，是太過信任他嗎？忽然有些委屈。

“對不起。”

張了張嘴，只吐出這三個字，她承認自己有些心急。看着穆邵淩緩和的表情，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将他放在心上了。果然，女人對于愛情，無法抗拒。

“回去吧。”

穆邵淩帶着她，腳尖輕點水面，幾個來回，落在岸上。将她塞進馬車，一路不發一語。她有些恹恹，靠在馬車上出神，在意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這般？

這麽多年，即使是對陸離也未曾有過這般感覺。

眼神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穆邵淩眼光微暗，深吸一口氣，他的一番苦心到她那裏，就是這種反應？他從來沒對誰這麽說過話！

已至深夜，馬車在街上轉了一個彎停在門口，經過一番折騰，玉淑離有些疲倦，回房躺在床上，腦子裏回想着穆邵淩的話，難以入眠。

“睡覺。”

他抱着她，打斷她的思緒。她扭頭看他。

輕聲道：“過了十五就要上朝，你留在錦都總需要一個理由，你說皇上會給你什麽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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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邵淩替她掖了掖被角，答道：“我手中握着北齊的守軍，父皇應是忌憚才留我在錦都，多半會封個虛銜。”

玉淑離低頭：“既然是虛銜，不計官職大小，或許我們應該掌握主動權。”

“你是說……”

“你從小被放逐軍中，對聖人之道知之甚少，何不借此機會向皇上提出拜太傅陳公為師。平陽王和常陽王都曾拜于陳公門下。”

世間有兩個陳公，北齊陳常川，被封為太傅，指導皇子的學業，當世大儒。陳國陳洛甫，被封為帝師，兩代老臣。合稱“二陳”。

何況，陳公還有一個得意門生向韶。

“嗯。”穆邵淩似乎從來不會反駁她，翻身欺上，聲音銷魂，“既然你不累，我們做些有意思的事。”

玉淑離臉色微紅。

紅鸾帳暖，一夜春風。

北齊皇宮今夜挂上了燈籠，天黑時，通往宮外的活水上飄滿了蓮花燈，嫔妃宮女們只能隔着一道宮牆，羨慕外面的繁華世界。宮規森嚴，匆忙點上一盞燈，宮女們就要各自回宮，伺候宮裏的主子。

一座皇宮更像是一座牢籠。

禦書房裏燈火通明，北齊皇伏案批着奏章，崔吉給他換上一盞新茶，恭敬的立在身後。十五本是賞燈的時節，看着穆鳴天僵硬的脊背，崔吉嘆了口氣，這樣的夜晚已經數不清了。

“幾時了？”

北齊皇合上奏章，伸了個懶腰，崔吉趕忙遞上清水，穆鳴天接過，漱了漱口。

“回皇上，再有一刻鐘就子時了，您可得顧着自己個兒的身子。”

“朕知道。”穆鳴天起身走出禦書房，向宮外望了一眼，感嘆道，“以前朕走南闖北，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給自己建了一座牢籠。”

他也不記得有多久沒出過皇宮了。皇子們長大了，一個個盯着他的皇位，這讓他感覺極不舒服。幾個皇子中最有他當年風範的，卻長了一雙狼族人獨有的眼眸，他不得不懷疑他的身世，只是苦于手中沒有證據。

他還是太仁慈了。想起當年女子豔麗的面容，眼光微暗。蕭繡瑩，這些年你到底瞞了朕什麽？

北齊皇抓緊欄杆，憑欄遠眺。

“皇上……”

崔吉不敢打擾，安靜地跟着。

“後天早朝，明天休息一天，陪朕出去走走，再不活動活動，朕就老了。明天還有一天燈會吧。”

“皇上正值壯年，可一點也不顯老。”

崔吉趕忙接話，北齊皇瞧他一眼，笑道：“也就你能經常陪着朕說說話。”

“蘭芝公主以前經常陪着皇上，如今玉芝公主也回來了，葉小公子模樣俊俏，皇上可以多留他們住幾天。”崔吉順着北齊皇。

提起穆玉芝，北齊皇似是想起什麽，問道：“葉秋雨這幾天在做什麽？”

崔吉小心的注意着北齊皇的神色，心裏思忖，沈城葉家一直為邊境守軍提供戰馬，與邵陽王有幾分交情，這幾天二人雖然并沒有接觸，卻不妨礙皇上猜測忌憚。皇上偏疼蘭芝公主，蘭芝公主與邵陽王妃交好，玉芝公主……

“蘭芝公主出嫁，端妃早逝，玉芝公主不願住在宮裏，與葉驸馬住在城西的宅子，除了陪公主進宮兩次，沒做過其他事。”崔吉回道。

“他見過什麽人？”北齊皇追問。

“這個……”崔吉仔細回想，“似乎從未見客。”

崔吉實話實說，北齊皇凝眸吩咐：“明日召他進宮。”想了想，改口道，“算了，朕既然答應明天休息，不能食言，你去傳旨，讓他十七一塊兒早朝。”

“是。”

伺候北齊皇休息，留下守夜的人，崔吉伸展身體，皇上每天都忙到很晚，他這個做奴才的腰酸背痛。皇後身邊的姑姑等在外面，見他出來。

“崔公公，皇上今日……”

崔吉站好身體，嘆氣道：“皇上已經歇下了，姑姑有何事明日再議，這幾天皇上格外忙，等一切都上了正軌，皇上就騰出來功夫了。”

“是。”那姑姑對崔吉福了福身，遞給他一包東西，“公公也辛苦了，我家娘娘希望公公照顧好皇上。”

崔吉眼神一閃，将東西放進袖子中，客套道：“皇後娘娘的心意老奴深感惶恐，照顧皇上本就是老奴的職責，請娘娘放心。”

“是，那奴婢告退了。”

按照慣例，每月初一十五是皇上到中宮的日子，皇上已經兩個月沒來過鐘秀宮，皇後怎麽能不着急。請輸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