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欲擒故縱

“可曾試過了？”玉淑離輕笑，臉色淡然，眉眼彎彎。

“試過了。”他嘆了口氣，“可惜都失敗了，向某至今未曾想到解題之法。”

玉淑離端坐案前，輕舒一口氣，閉目凝神，玉手在琴弦上輕撫，清脆聲響回蕩在空蕩的六樓，腦中幻想着春暖花開之際，燕兒歸巢，杜鵑啼叫，指下的樂聲似鳥鳴，似百花綻放，環繞在整座高閣。樓下的熱鬧一頓，提起的手忘記了落筆，棋子吧嗒一聲砸在棋盤上，湖上游船的船家忘了撐蒿。

如置身空谷，幽蘭綻放，鳥兒清脆的鳴音回蕩在山谷，清風中，一妙齡女子盤腿而坐，指尖流轉，絕妙的琴音與鳥鳴交融，女子的臉上沉靜從容，百鳥旋轉，圍繞着她，落在屋檐下，磚瓦上，靜靜聆聽着。

向韶眼中閃過一抹驚豔，餘音繞梁，清絕婉轉，沒人敢靠近六樓，怕亵渎了這天人之姿。

“這曲子……”北齊皇回過神來，吩咐崔吉，“派人去打聽是誰，我們回宮。”

“哦。”崔吉才回神，趕忙應道，“是。”

對着人群一揮手，兩人原路返回，留下一屋子沉浸在琴音裏的游人。

船駛出去了很久，琴音依舊能清晰地傳入耳中。

一道黑影落在船上，單膝跪地：“是邵陽王妃。”

“她？”北齊皇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勾唇道，“她給人的驚喜真讓人意外。查到池朗的行蹤了嗎？”

“池朗回了李國。”那人恭敬的回答。

北齊皇眼底蒙上一抹不明的神色。且不說池朗劫持邵陽王妃的目的是什麽，宇文明俞真的只是為了挑撥兩國關系？歸根結底，症結還在玉淑離！

“盯緊她。”

北齊皇吩咐道，那人消失不見，湖上的風有點涼，崔吉給他披上一件披風。

“你覺得邵陽王妃真的只是南唐不受寵的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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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皇問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崔吉不敢輕易回答，自她進入北齊的地界，他就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目前的情況開來，一切正常。

“這個，老奴不敢妄議。”

好個不敢妄議，至少目前，他并未抓到她任何把柄。愈發覺得有必要将穆邵淩留在錦都。年紀大了，猜忌也深了。

水波流動，倒映出岸上的燈火，天上的飛鳥從四面八方湧動，飛往湖心高閣。

曲畢，蔥白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落下最後一道音符。高閣靜谧，無人舍得出聲打破這份靜谧。

玉淑離站起來，走向穆邵淩，向韶灼熱的視線恢複了幾分清明，對玉淑離抱拳道：“王妃驚才豔豔，向某佩服，今日真令向某大開眼界。”

玉淑離淡笑着點頭，有侍從将琴抱起，送到玉淑離面前。

“王妃娘娘完成了題目，我家主人命小的，将此物贈與王妃，還請王妃笑納。”

“多謝你家主人。”玉淑離道謝，穆邵淩接過來。

“向大人，告辭了。”

穆邵淩對向韶拱手，攬着玉淑離準備下樓。向韶欲言又止，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欲擒故縱，向韶為人謙遜，行事卻十分謹慎，這也是她決定铤而走險的原因。

下來樓梯，穆蘭芝和沈騰手中多了些戰利品，葉秋雨抱着葉楓，懷中塞滿了東西，葉楓的小手拿不住，卻霸占着很多東西，穆玉芝空手跟在身後，替他收拾殘局。

看着葉秋雨狼狽的模樣，玉淑離失笑，第一次見他的溫潤形象被盡數推翻，看着穆邵淩冷峻的模樣，若他抱着孩子如此般，與他的形象十分違和，心中想着，笑出聲來。

穆邵淩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對着葉秋雨笑，眼神眯了眯。葉秋雨感覺到危險，硬着頭皮走近，低頭去哄葉楓，轉移注意力。

葉楓玩兒了一晚上，打了個哈欠，趴在葉秋雨肩上，很快睡了過去。見玉淑離盯着葉楓，穆邵淩将她剛才的笑歸結為她想要孩子了。壓力一松，葉秋雨深吸一口氣。

“三嫂，剛才的曲子是你彈的呀？”

穆蘭芝一聲驚呼，吸引來無數目光，她站在穆邵淩身邊，很快有人将他們認出。

“剛才彈琴的是邵陽王妃？”

“聽說邵陽王妃是南唐的公主，不光舞跳得好，彈琴竟能引來百鳥，真是令人驚嘆！”

“王妃才華橫溢，與我們的戰神很相配。”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大多是誇贊玉淑離的才華，她在錦都百姓的心中，從恬不知恥的逼婚到如今的郎才女貌，在流言上扳回了一局。無心插柳柳成蔭，當初的流言被有心人散播，她在錦都百姓心中的形象并不是很好，再加上當初被挾持，有人在錦都散播流言，她只是從未放在心上過。

如今因為一首曲子洗白。

“三嫂，你好厲害。”穆蘭芝看着她的眼睛裏閃着星星，“三嫂，你怎麽能學會啊，彈琴很難的。”

玉淑離什麽都會，跳舞、刺繡、彈琴，還有什麽是她不會的？她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玉淑離淡笑一聲，謙虛道：“那是你沒有沉下心去學，我只會些女工，其他的一竅不通，不像蘭芝你會武功，會十八般武藝，我不如你，我只是學了南唐最普通的女子該學的東西。”

“可能是我悟性比較好。”她補充道。

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興趣特長，穆邵淩擅長行軍，她擅長謀劃，他武功高強，她手中掌握着六國的人脈。揚長避短，兩個人剛好互補。

穆蘭芝嘟嘟嘴，玩兒夠了，打道回府。葉家的宅子在城西，與他們不一個方向，玉淑離注意到葉秋雨在上馬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穆邵淩。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短暫的交會之後各自移開。

回去的路上，玉淑離開口問道：“你和葉秋雨有交情？”

穆邵淩看她，點點頭：“與他做過幾筆生意。”

她挑眉看他，語調揚起：“是嗎？不過據我所知，葉老城主似乎欠過你的人情，你和葉秋雨之間，也不是單純的生意往來。”

“為何這麽說？”

穆邵淩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唇角緊抿，出賣了他的情緒。這件事若讓北齊皇知道，恐怕會牽連到沈城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