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老骥伏枥

“太傅陳公博聞廣知，自明日起，你便拜入陳公門下。”北齊皇心下複雜，歉疚有之，他畢竟是他和繡瑩的兒子！

眼神閃爍不定，總歸，是他欠了她的。

“自明日起，淩兒，你負責錦都的守衛，與京畿司交接，劃分出來，配合京畿司督尉謝華廷。”

堂下，謝華廷一身官服，從隊列裏站出來，恭敬應是。穆邵淩回身打量他一眼，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形微微發福，身量不是很高。見他看他，躬身一拜。

“邵陽王多多指教。”

“多謝父皇。”

穆邵淩點點頭向北齊皇應是，退回隊伍。

接下來，議論了些各個州郡的情況，穆邵淩但聽不語，幾乎每件事，穆元德和穆道憐都要争吵幾番，衆臣已經習慣，穆鳴天擺擺手，不欲讨論。

停下争吵，在大殿中掃視一圈，将落在沈騰身上，開口道：“今年風雪比往年多，所幸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至于各州郡的春耕情況……”語氣一頓，對着沈騰道，“沈卿，朕封你為欽差，到各州郡了解情況，發放耕種。”

“是，微臣領命。”

“沒有其他事情，今日就到這裏吧。”

許久沒有上朝，事情積攢起來，回府時已經過了辰時，玉淑離吩咐廚房準備了飯菜。太陽升高，簡單用過飯之後，穆邵淩抱着她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太陽暖洋洋的，曬得人全身沒有力氣。玉淑離抓着他的手，無聊的玩兒着他的手指，心中感慨，真是堕落了，以前的十七年從沒這麽惬意過。

“在想什麽？”

低沉的聲音湊到耳後，她回頭看他，陽光很強，将大地籠罩，他眼中倒影着她的容顏，忽略他的身份、他的眼眸，看起來像個普通人。

“沒想什麽。”她發現自從她認清楚自己的內心，他們之間和諧了許多，彼此相處起來很放松。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該給你準備拜師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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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公不是你們梅閣的人，拜師禮可以從簡。”穆邵淩看出她心裏的小九九，索性順着她的意思。

“那怎麽行，做給皇上看呢，幸好我家底豐厚，若不然誰給你打點。”她撇撇嘴。

穆邵淩眼睛裏含着笑意，打開心結，她整個人開朗不少，本就是十六七歲的花季女子，是正活潑的時候。

若十年前，他沒有弄丢她，而是帶她來北齊，她會不會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多好！

“能娶你是我的福氣，我很知足。”他正色道。

葉秋雨與他同歲，兒子都兩歲了，穆邵淩的大手不自覺地放在她小腹上，他努力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動靜？

“你什麽時候開始當值？”她問道。

“約莫再過幾天，謝華廷是二哥的人，總得讓二哥想清楚該給我什麽權利。”他嘴角微翹。

穆道憐想拉攏他，又不願他搶他手中的權力，這個度，不好把握！

玉淑離有些忍俊不禁。

“王爺，皇上的意思是讓邵陽王接管京畿司，還是……其他？”謝華廷有些摸不準北齊皇的意圖。

穆道憐在堂前踱步，臉色難看，說道：“父皇的意思是給他一部分權力。”

“這……”些話聽為難，“如何劃分？”

“給他的權利既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過小起不到拉攏之意，過大……”他冷哼一聲，“父皇也不會安心。只是，本來握在我們自己手裏的東西，還沒看見回報，就要扔出去，本王不甘心。”

“這該如何是好？”

謝華廷只是個草包，一切唯穆道憐馬首是瞻，心下有些焦急。

“不急，你先拖着，待本王細想之後，再做決定，先回去吧。”

“是。”

謝華廷告辭離去，穆道憐提筆蘸墨，落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穆元德被搶了先機，召集幕僚商議此事，他和穆道憐一直争鬥，半分不願落下。

“王爺不必着急，邵陽王還沒有表明态度，暫時讓常陽王領先一局也無妨，此事的關鍵還在邵陽王。”

“讓王妃多去和邵陽王妃走動，京畿司握在常陽王手中，輕易不會吐出來，他挖了牆角，也得有地方安置，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穆元德眼睛一亮，贊同道：“有些道理。”

那謀士見狀繼續說道：“我們暫且按兵不動，且看常陽王如何安排。”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玉淑離備好禮品，與穆邵淩一同出門。陳公住在城西，馬車一路向西，過了鬧市區，立刻安靜不少。青石板路年久失修，邊緣處幹枯的青苔痕跡明顯，兩旁的建築有幾分古樸，這裏是以前的錦都城，石板路石板房依稀能看出曾經的繁華。

自北齊在此建都後，沿着以前的錦都城向東發展，城西逐漸被人遺忘，到處是年久失修的破敗房子。

陳公的居所在一個幽深的巷子，馬車進去無法掉頭，他們下了馬車，穆生等在外面，穆邵淩和玉淑離夫婦兩個帶着禮品上前敲門。

一個小童從裏面開門，放他們進來，奶聲奶氣的說道：“先生在書房等你們。”

“嗯，你叫什麽名字？”

玉淑離從包裹中掏出了一塊綠豆糕遞給他，含笑看他。小童盯着她手中的綠豆糕，羞澀一笑。

“我叫棋棋。”

玉淑離将糕點遞給他，又掏出幾塊，摸摸他的頭，眼含笑意。

“真乖。”

小童好奇的看她一眼，拿着糕點跑開了，她轉身與穆邵淩一起去了書房。

“見過拜師的，沒見過拖家帶口來的。”

還沒進門，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一進門，書架前端坐一老者，花白頭發花白胡子，手中捏着一卷古書，滿目慈祥的看着他們。

起身迎道：“老朽等很久了，遠遠見過閣主一次，不及近看更令人眼前一亮。”

躬身欲拜，玉淑離趕忙托住他的胳膊。

“使不得，陳公雖是梅閣中人，淑離卻是晚輩，當不得先生一拜。”

“禮不可廢，老朽今日見到閣主，心中高興，梅閣在前朝是何等風光，如今隐藏在各國之中，不得不隐姓埋名。”陳公心中感慨，不複當初的雄心壯志，“只可惜老朽年邁，傾盡畢生心血，也不能讓梅閣重立于天下！”

老骥伏枥，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陳公心裏更多的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