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來吃雞吧

八點二十分, 周以白氣喘籲籲。

他拿着毛巾，上氣不接下氣地滿屋子追着寧寧跑，邊喊道：“快、快去洗澡……”

寧寧邁着小短腿從周以白面前跑過去。周以白伸手沒抓到她，只能跟在後頭追。寧寧從廚房跑到客廳，踩着沙發又跳進周以白的工作區。

周以白看她來到工作桌邊, 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趕緊大喊：“別跑那裏！”

寧寧朝他調皮地吐吐舌頭, 跑出工作區, 繼續在客廳裏跑來跑去。

寧寧平常雖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寶寶，但畢竟孩子心性，又天生活潑，一個月總有那麽一兩次想和周以白玩。

周以白平常沒鍛煉, 被小孩子這麽一遛簡直快斷氣了, 跑到後來邁不開腿, 腿一軟倒在沙發上裝死。

寧寧看周以白一動也不動，躲在大書櫃後面暗中觀察。

周以白眼角餘光瞄到寧寧的小胖臉從書櫃後露出了大半，盤算着等寧寧過來時就一把抓住, 嘿咻一聲扛起運送到浴室裏洗幹淨。

父女兩人各懷鬼胎，看誰先沉不住氣。

突然，周以白的手機響了。

周以白掙紮了一會, 決定還是先接電話，待會再來捕捉寧寧。

“小白？”孟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現在能說話嗎？”

“能，哥怎麽了？”

“肚子餓了。”

周以白仰躺着和孟宇說話, 眼睛看着天花板。

Advertisement

他感覺有一只軟軟的小手在戳他肚子，擡起脖子一看，寧寧一臉謹慎地戳着他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用空住的那只手抓住寧寧的手，繼續說話。

“沒吃晚飯？”

“沒吃，剛才被叫出去了。一會能去蹭飯嗎？”

“一會是什麽時候？想吃什麽？”

寧寧聽到周以白的回話，湊過去想偷聽，聽不到，幹脆趴在周以白胸口上。

周以白被小孩子頭發搔得有些癢，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待會就過去，九點吧。”孟宇聽他笑，也笑了，“笑什麽？”

“有個小胖子趴在我身上呢。”周以白摸摸寧寧的頭發，“小胖子滿身汗，還不去洗澡。”

“寧寧？快快快，讓我和她說兩句！”

孟宇一聽到是寧寧，聲音都激動了，周以白能夠想像他的表情。周以白把手機拿到寧寧眼前晃了晃，問道：“和不和叔叔說話？”

“叔叔？”寧寧睜大了眼睛，“是點心叔叔？要！”

周以白把手機開了免提，孟宇的聲音頓時放大。

“寧寧！”

“叔叔！”寧寧趴在手機前面一臉興奮。

“叔叔待會去找你玩好不好？”

“好！”

“寧寧你還沒洗澡。”周以白在一旁提醒。

孟宇聽到了，又道：“叔叔帶好吃的找寧寧，寧寧先去洗澡好不好？洗完了剛好出來吃。”

“好！洗澡！”寧寧趕緊點頭，然後扯着周以白的手，“爸爸！洗澡！洗澡！”

周以白哭笑不得，只好和孟宇道：“那你待會自己上來，我帶孩子去洗澡了。”

上次他去給孟宇送飯時順便給了孟宇一副鑰匙，省得以後每次都要他下去接孟宇。

孟宇諾了，給兩人各一個麽麽噠後挂了電話。

電話結束，寧寧蹦蹦跳跳迫不及待地先跑進浴室，還催着爸爸快來。周以白邊應邊拿着毛巾過去，心想自己在孩子面前真是毫無形象可言。

自從寧寧四歲之後周以白便開始訓練寧寧自己洗澡，畢竟寧寧是小女孩，他一個大男人老幫小女孩洗澡也不好意思。只是寧寧年紀還小，有時候洗得不幹淨，總得周以白在旁看着，尤其頭發寧寧總是洗不好，多半時候周以白得替她洗。

周以白穿着短褲和短袖給小孩洗澡，沒一會衣服便被潑濕了，同時被熱氣弄得滿頭大汗。

洗完澡，寧寧自己穿上小衣服，周以白在後頭替她擦頭發。

“待會看到叔叔要乖乖的，知道嗎？”

“好！寧寧最乖！”

都打理好了，只剩下頭發沒吹，周以白開了浴室門放寧寧出去。

寧寧一跑出去，便見客廳裏孟宇坐在沙發上。

孟宇穿着一套休閑服，正把一只烤雞往桌上擺，身旁是一個寵物箱，腳邊還有一個大紙袋。

“叔叔！”寧寧看到孟宇趕緊上前。

“寧寧！”孟宇看到寧寧，頓時笑了開來，放下手上的東也迎了上去。

一大一小拉着手歡快地轉了個圈。

“……”周以白不明白為什麽這兩人才見過一次面，就能一副久別重逢的樣子，上次也是，第一次見面就惺惺相惜。

周以白看兩人轉圈轉了會，冷靜道：“寧寧，先來吹頭發，吹好了再玩。”

寧寧“哦”了一聲，依依不舍地和孟宇道別，跟着周以白進房間。

周以白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明明只是進房間吹個頭發，但一大一小都一臉可惜。

進房前他回頭看了孟宇一眼，正好孟宇也看着他，見他轉過頭來，便朝他扔了一個飛吻。他忍不住笑了，朝孟宇咒皺鼻子。

十分鐘後，寧寧的頭發上抹了香香的油，吹得幹爽，興奮地跑到客廳去了。

周以白收拾東西，聽到外頭有貓叫還有寧寧的歡呼聲，知道孟宇把毛毛放出來了。他收拾好後出去，見一大一小一貓眼巴巴地等着他，而桌上的雞從一只變成了三只。

“哥洗手了沒？”

“洗了！”孟宇趕緊展示他幹淨的雙手，“毛毛的爪子也洗了。”

“那吃吧。”

一大一小歡呼，熱鬧地吃了起來。

寧寧坐中間，大人則坐在她的兩側。

孟宇給寧寧和周以白各撕了一根香噴噴肥嫩嫩的烤雞腿，要他們快點吃，見他們都吃了，自己才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雞身。

周以白咬着雞腿，突然想到孟宇說是來蹭飯的，但蹭飯的自己還帶了飯來，也是前所未見。

“好吃嗎？寧寧喜不喜歡吃？”孟宇吃得臉頰鼓鼓的，“我很喜歡這家的烤雞。”

“好吃！”寧寧也吃得臉頰鼓鼓的，“寧寧喜歡！”

“小白呢？”孟宇和寧寧沒聽到周以白說話，雙雙轉向周以白。

只見周以白握着雞腿也吃得臉頰鼓鼓，一臉認真地點頭。

兩大一小在客廳裏吃雞，周以白吃了一根雞腿後不行了，在孟宇半哄半騙之下又吃了一根雞腿和兩只雞翅，肚子飽飽地癱在沙發上。

已經九點半了，早過了寧寧平常睡覺的時候。寧寧吃完那只大雞腿後勉強啃了半只雞翅，已經開始打盹。

周以白把她手上的雞翅拿到一邊去，輕聲道：“乖寶要睡了嗎？我們先去刷牙好嗎？”

寧寧頭一點一點的，困得不行。周以白把她抱去刷牙洗手，到了後來她已經半夢半醒了，但還迷迷糊糊地說要和毛毛玩。

周以白沒辦法，只好又把她抱回客廳去。

毛毛來到她手邊蹭，她抱着毛毛摸了摸，沒一會便靠在沙發邊睡着了。

“抱她進去？”孟宇輕聲問。

周以白搖頭，拿了毯子蓋在她身上。

毛毛窩在寧寧身上打盹，小孩和貓都睡着了。

周以白和孟宇不約而同地看着，看了一會，兩人的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笑容。

周以白坐在孟宇邊，孟宇輕手輕腳地把剩下的雞吃完，就連寧寧啃了一半的雞翅也沒漏下，全吃得幹幹淨淨，中途又喂了周以白幾口。

吃完了，孟宇把手洗幹淨，朝周以白示意自己想抱寧寧回房睡。

周以白點頭，于是孟宇小心翼翼地連毛毛帶寧寧全抱起，動作極輕地跟在周以白後頭。

周以白打開寧寧的房門，點起床頭邊的小夜燈，昏黃的光線微微照亮了房間。

光線昏暗，但孟宇能看見寧寧的房間布置得很溫馨，小床邊堆滿了布偶，放在枕頭邊還好好蓋上被子的是他先前送給寧寧的貓咪布偶。

周以白掀起被子，孟宇将寧寧輕輕放到床上。

毛毛動了動，自行挪到枕頭邊窩好。周以白替寧寧蓋好被子，又替她把小貓布偶放到懷裏。

兩人站在床邊看小孩子甜甜的睡顏，看了好一會才關上燈悄聲離去。

“這是要給寧寧的。”

周以白收拾桌上的骨頭，而孟宇則拿起自己帶來的大紙袋。

“你又給寧寧買東西了！”周以白不好意思，今天的烤雞是孟宇買的，孟宇還準備了東西要給寧寧。

“沒什麽，點心罷了。”孟宇說着邊從紙袋中拿出一套睡衣來。

他習慣穿西裝，但今天被高成拉去酒吧，後來把高成送走後，發現自己身上又是酒味又是煙味。想到要來見周以白和寧寧，他匆匆買了一套休閑服換上，順便又買了一套睡衣。

“這次我帶衣服來了。”孟宇揚了揚手上的睡衣，“你不用給我找衣服來了。”

“啊。”周以白把他手上的衣服接過來，“新買的，還沒洗過，還是先別穿了吧。”

“沒關系，反正有得穿就好。”孟宇無所謂。

“其實……”周以白突然面露窘迫，小聲道，“我幫你買了，也洗過了……不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他雖然盡力想給孟宇挑件好的，但總覺得比不上孟宇平常穿的那些昂貴衣服，拿不太出手。

然而孟宇一聽到他給自己買了衣服，眼睛頓時就亮了，喜道：“怎麽不能接受？你給我買什麽我都喜歡！”

“都還沒看到……”

“還用看，你一定是給我挑最好看的！你對我太好了！”

“不過就是衣服，哪裏好了……”

“就是好，你哪裏都好。”

孟宇抓着周以白就是幾下猛親，覺得周以白對他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一回生二回熟，孟宇在周以白家洗過一次澡，第二次更加熟悉，洗完澡後穿着周以白給他買的睡衣出來。

不久周以白也洗好澡，打着哈欠爬上床。

周以白的睡衣是米白色的，穿在周以白身上看起來整個人都是軟的。而周以白給孟宇挑的則是一身黑色睡衣，孟宇穿起來既居家又不減帥氣。

孟宇習慣地一手攬着周以白，兩人靠在一起小聲說話。

孟宇把今天喝酒的事情告訴周以白，并道：“我已經和老二、老四約好了，後天星期六一起吃飯，好久沒看到他們了。”

“他們帶女朋友去嗎？”

“不曉得，其實也想先見見，只不過打電話去時老二在忙，沒有說太多，沒提到帶不帶。”

周以白點點頭，又道：“要結婚了，應該很忙。”

“他們兩個同時結婚，就他們那麽鐵，可能真是辦在一起，不知道這樣辦起來是麻煩還是輕松。”說到這裏，孟宇笑了笑，收緊手臂将周以白抱緊了些，“以後我結婚你給我當伴郎？”

周以白困了，點頭道：“好，寧寧也給你當小花童。”

想像周以白穿着西裝、寧寧穿着白色小裙子的樣子，孟宇樂呵呵地笑了：“你們一定是最帥的伴郎和最可愛的小花童。”

“嗯……”周以白迷糊地道，“……你也是最帥的新郎。”

看周以白困得不行了，孟宇沒再說話，替他拉好被子，靠在一起睡了。

那一晚，孟宇依稀覺得自己夢到了一場婚禮，他是新郎，但結婚的對象在夢中模模糊糊，只看到周以白真的來了，穿着一身黑西裝站在那裏等他。

夢中的周以白紅着臉朝他笑，那害羞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他自己要結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