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上黑吃黑

天色陰沉沉的，趙瑾瑜坐在房間裏看賬本，她已經來了這個世界近十天，每天除了看賬本以外幾乎沒有其它活動。

用炭條再次劃下一筆錯賬，她在另一本賬本上記上正确的賬，并記上店鋪管事貪下的銀子。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梳着雙丫鬓的小女孩敲門進來，站在外間福了福身：“小姐，青樓那邊的鄭管事來了，說是跟您約定的日期到了。”

青樓和紅樓一直不對盤，而如今老鸨身死，紅樓已經顯露出敗勢，青樓那邊自然會乘勝追擊，趁機從這個不谙世事的小姐手裏買下紅樓。

将之前青樓那邊送來的文書放進袖兜，趙瑾瑜起身出了內間，“走吧，去瞧瞧。”

後院到前頭花樓要經過兩處假山，三進院子和一個人工湖，占地之大，修繕之繁美，令人咂舌。

趙瑾瑜之前問出的米價是四錢銀子一石。而青樓給的文書上寫的要五千兩買下前面花樓兼這座宅子，她心底嘆了口氣，這是赤裸裸的搶啊！

紅樓大堂裏，原身的奶娘李嬷嬷站在一旁，青樓管事鄭謙撥拉着算盤，手邊是已經發涼的茶水，他剛算完這筆買賣自己能拿多少好處，擡眼就見趙瑾瑜走來。

鄭謙一副書生打扮，來時的路上，瑾瑜已經從小丫頭青玉嘴裏得知，青樓一直是他在打理。

見她走來，鄭謙收起算盤，“小姐看起來比之前的氣色好了許多。”

瑾瑜心裏冷嗤，之前鄭謙來勸的時候，說的都是煙花場的老鸨如何不容于世，如何讓人厭憤避之不及，原主從小讀四書五經長大，沒有接觸過外物，被他吓得噩夢連連，還以為做了老鸨就沒人要了，給活活吓死了！

當然，做了煙花場的老鸨差不多真的就沒人要了，不過她可以養小白臉啊！

“心結一開，自然就好些了。”趙瑾瑜笑了笑，從袖兜裏拿出那張文書，示意青玉送過去：“鄭管事，這樓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我不能賣，還望管事全了我這一片孝心。”

對面的鄭謙接過文書，眼神幽冷的看着趙瑾瑜，“小姐忘了我三日前所說嗎？這般一意孤行實在是…”

他一言難盡的皺眉，卻讓趙瑾瑜倒進胃口，不過前世見過不少這種人，她也算得上游刃有餘，“我自小在這裏長大，便是賣了這紅樓，天下人也不會覺得我有多幹淨。”

鄭謙眼角一抽，他早就看出這紅樓的少當家以後定然是傾城之姿，所以才決心買下紅樓，讓她沒了倚靠，等以後這少女明白了自己的境況，自然又會回到這樓裏來，到時候只需要調教一番，定然能将這京都的貴公子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卻不料這不谙世事的丫頭竟然能看穿！

鄭謙笑着起身，“既然小姐不願，鄭某也不勉強。”他話鋒一轉，“若是哪日小姐願意賣了，可再來差人尋我。”

說完他揮了揮袖，拿着算盤轉身離去。身後的小丫頭和李嬷嬷喜極，瑾瑜卻不敢放下防備。

一回後院，瑾瑜就放下了算了十天的賬本。

之後一連幾天，她都窩在後院裏倒騰香水，鄭謙離開前那勢在必得的眼神讓她心驚，加上這幾天紅樓的生意越來越差，她要争取籌碼，才能保證紅樓不被吞掉。

“叩叩！”

瑾瑜将提純好的酒精蓋上瓶塞，放到床下的櫃子裏，“進來。”

推門而入的人是月娘，老鸨之前讓原身學着做賬，然後便給了她幾間鋪子練手，月娘就是裁衣鋪子裏的好手，只不過她從未見過瑾瑜，鋪子那邊出面的一直是原主的奶娘李嬷嬷，原主手下的鋪子一直是她把着，直到瑾瑜到了這個身體裏，才一點點把話語權拿回來。

“小姐，您畫的圖樣我做出來了。”月娘邁着細碎的步子走進內室，把雕花的木盒放在圓桌上。

見瑾瑜湊過來，她将盒子打開，把那無袖的裙子拎起來給她看，“您瞧！”

繡着紅梅喜鵲的白色旗袍展開在瑾瑜眼前，緞面光潔，繡技精湛。她還沒來得及驚喜，就看到開叉的地方被縫上了。

瑾瑜哭笑不得的看着月娘，“你這般縫上，還怎麽走路？”

月娘紅着臉抿唇，“左右是無人穿，若是真開着，豈不要吓死人了！”

想到前世網絡上流行的“奶奶縫”，瑾瑜覺得自己突然體會到了奶奶縫主角的欲哭無淚。

“誰說無人穿，”瑾瑜笑了笑，手上用力将開叉處的線扯開，将旗袍塞進月娘手裏，指了指屏風後面，“你去試試！”

“那怎麽行！”月娘有些接受不了的苦笑，“這也太…”

太傷風敗俗？

瑾瑜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雙手抱着月娘的手臂撒嬌，“好不好嘛月娘，你就穿給我看看嘛！”她嘟着唇，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幾天前月娘就是怕了她這副樣子，才節節敗退答應做旗袍的。

但是顯然穿旗袍要比做旗袍難多了，月娘一臉抗拒，瑾瑜硬是推着她去了屏風後面，“這屋裏就咱們兩個人，我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還沒等月娘換好裝，青玉又跑來了，“小姐！前邊花樓鬧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瑾瑜面色一變，對着屏風後面的月娘道：“我去前邊看看，你換好了在這等我！”

出了房門，瑾瑜快步往前院走，“青樓的鄭謙又來了？”

青玉一愣，“不是，是翡翠姐姐和歡宜姐姐吵起來了。”

瑾瑜也不說什麽，力氣全用在腳下，急匆匆去了前邊，偏偏青玉還在後面叫着讓她慢點。

自從打發走了鄭管事，瑾瑜就開始閉關倒騰香水和旗袍，把樓裏的事都托付給原主奶娘去管，所以從那次去過前樓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去前樓。

瑾瑜到了前院的時候兩邊都已經平靜下來了，李嬷嬷的訓斥聲從三樓一直傳下來：“幾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們兩個小蹄子是皮緊了！”

翡翠想到沈家公子對她的承諾，終于忍不住：“樓子裏蕭條了半個月，再這樣下去生意還怎麽做！李嬷嬷若是今日不給出個說法，就索性放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