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NO.20
果然許千戶漸漸招架不住,賈芸步步緊逼。許千戶驚異賈芸的力氣跟一般武将比起來也不遜色,耍起劍來招招直逼要害,暗自慶幸這只是演練,如是真的禦敵在前,不知道被陰去了多少塊肉。
不過自己的一幹手下都圍着吵鬧,自己萬一輸了給地是小,名聲是大!他堂堂千戶居然打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
轉念間,電光火石,一個劍尖逼在自己眼前,許千戶匆忙間只得無力的用刀柄抵擋。賈芸趁勢甩開手中的素劍,自己身子一歪坐到地上。
“...賈芸甘拜下風。”
“哈哈哈哈,小雞還想戰大牛!”旁人看的不真切,只以為是許千戶将賈芸的劍打掉,贏了這場比試,話語間更是奚落。
“好了,這回是不是輪到我了?”陳賴頭扒開圍着的人,大大咧咧的走到賈芸面前。
“行了,都是武人,何必跟個書生計較。”許千戶瞥眼賈芸,對方毫不在意,只是拍着袍子上的沙土。
“反正我也不想跟弱雞交手,自掉身份。”說完又招呼旁邊的人說:“廚房擡一百斤豆子來,咱們賈大人要好好教咱們怎麽數數兒!”陳賴頭領着一幹人往廚房走去。
人都走後,“老子是憑本事贏的!”許千戶氣呼呼的說。
“許大人武藝高強,自然是憑本事贏的。”賈芸低眉順眼的說。
“...算了,不過是個玩兒!哼!”許千戶招呼了一個軍卒,說道:“叫他們別拿雞毛當令箭,不過是說着玩的,數豆子無趣,見人數豆子更無趣,讓他們消停點都散了!誰要是再提這事兒,軍法處置!”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許千戶的書房。
許千戶咕嘟咕嘟灌下一杯茶水,“說罷,你繞這麽大個圈子要地是為什麽?”
賈芸千言萬語堵在肚子裏,醞釀着說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關公面前耍大刀!”許千戶坐到案邊,眼神精銳,“不過是想叫我順水推舟欠了你的情兒自然忍了你的請。說罷,你要地到底幹嘛?不過我可警告你,雖然揚武鎮的地種起來不值錢,但是真打起仗來可是多少人命血汗一寸寸奪來的。這一點上,你心裏得有個譜才行。”
“實不相瞞,屬下在京城鐵檻寺內讀書的時候,無疑中看到有海上來的書籍,書籍中記錄了有種海上來的作物喜光,耐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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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種兩季,春種夏收,夏種秋收。到了這兒,土地偏僻荒涼,到處都見不到農戶,只有饑民。我就想到是不是可以求人從海上讨來這作物的種子,咱們試着種種。”
許千戶聽罷哈哈大笑,“你可真是讀書讀傻了。我雖然沒你讀的書多,但是知道‘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那些寫書的好多連京城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全部都是窩在小屋子裏望着天望着月亮一字字編出來的。特別是什麽海上來的種種,都是虛名頭。不得信的。”
賈芸悶不吭聲,歪着腦袋殼兒想了一會兒,許千戶也不做聲,只覺得他能把個書生堵沒話了也是長進了。
“如果有,您讓不讓種?”
“如果有,那是為民的天大好事兒!你要是能弄來,我不但讓你種,我還會禀告莫佥事,讓整個揚武鎮的人都種!”
“那就一言為定!我已經托人去找了,要是找到了還請許千戶不要忘記今天的話。”
“你當我是什麽人,這等子好事兒老子第一個下地去種!只是...”許千戶看着賈芸清澈的眼睛說:“你還年少,莫被人騙了。現在這邊世道不太平,凡事多小心不為過。”
賈芸抱拳謝過。
當晚,皇城中八百裏加急的駿馬帶着一包珍貴的種糧疾馳出發,永錦望着奔騰而去的馬蹄聲久久沒有言語,心中卻難以控制的有些牽挂。
回到聽濤苑,齊先生和旁邊院子的老伯正在對局,殺的難解難分。見永錦從宮裏出來了,抽空撇了眼壓在旁邊的一堆還沒拆封的密信。
“記得為師的話,現在你大了,一切該自己拿主意了。”
永錦低頭稱是。
密信中密密麻麻都是各個敏感人物的動向,具為詳細的甚至幾時幾點吃什麽做什麽,見了什麽人,走的哪裏的路都記得分明,一天時刻無一不在。
永錦常想問問齊先生,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一個被貶職退居多年的太傅能夠收到如此多的京中動向。
可是他不敢。
齊先生在職時就與皇帝不甚合拍,一腔的熱血全部被壓在心中。手中無實權,上朝議事也被免了。最後淪落到最不得寵的自己身邊做先生。論能臣大儒誰能受的這等大辱。
所以當齊先生一件件事情交代了,教導了,安排了,他總覺得面前教導自己成長的先生深不可測。
讀着密信,永錦短短幾柱香的時間裏就将近來一個月的京中概況做到了心中有數。
等永錦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齊先生還在下着棋。永錦雖然坐在旁邊看着,心思卻漂浮不定。自己對于齊先生是不是也是一枚棋子呢?
永錦又将這個過于荒誕的念頭打消了,起身進屋給親手給先生沏了壺清明新上貢的大紅袍。
賈芸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京城來人的信兒了。拿到手上鼓鼓一包東西,上面用熟悉的電掣雷奔的草書潇灑的寫着:馬上飛遞,不得耽擱 。
八個大字,行雲流水,铿锵有力,字如其人。賈芸只嘆永錦數月不見,又精進了不少,性子似乎也收斂了一些。
正值這日不當值,賈芸抱着包裹回到自己的小屋,小心的用刀劃開包裹皮兒,見到裏面被塞得滿滿的。其中被分為三個獨立包起來的包。
打開其中一個,有罐聞起來清香醉人的梅子酒,還有另外用小包包好的梅子幹,梅子幹的小包底下居然還包着有些四個幹了點白面馍馍,比起尋常買的還要大上一圈。
賈芸捂着腦門無奈的笑了,最後哈哈大笑起來。這連一般督撫都不能走公文的八百裏加急,居然被小石頭用着送饅頭上了。送信兒的大哥若是自己沒日沒夜風餐露宿就是為了幾個饅頭,不知心情如何。
小石頭果然還是那個小石頭。
賈芸又打開另外一個小包。裏面的東西不多,就兩樣。一件比量他帶來的那件要大上一圈的月白色夾棉襖子,另外就是兩雙繡滿了平安二字的千底兒鞋墊。
密密麻麻的平安二字均繡成了圓福狀,一想到娘親深陷蓮溪寺,不知道熬了多少個晚上才衲好了一雙底兒。
針針線線包含的濃濃親情,費了多大的功夫,也不過是祈願自己足下平安。兒行千裏母擔憂,不管走了多遠,娘親始終日日夜夜牽挂着自己的血肉,牽挂着他。
真真是‘一間茆屋何所直,父母之鄉去不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娘親了。
賈芸深深呼吸了幾口,将新襖子和鞋墊用小包裹裹好,塞到自己小櫃子的最裏面。上面用他穿的袖子都有些磨的發白的舊袍已仔細的壓着。
打開最後一個包裹,裏面東西也不少。兩瓶宮中珍品一等化傷膏,一瓶太醫院配制的解毒丸,和一瓶解暑藿香水,居然還有一瓶蛇藥。
還有一把看似樸素卻格外鋒利的匕首。賈芸一眼就認出來,是永錦一直貼身佩戴的那把。另外有一包鼓鼓囊囊的用布包上的東西,賈芸迅速打開,抓了一大把在手中,高興的難以言喻。
居然被永錦找到了苞谷!就是這個珍貴的苞谷!
正值許千戶回來,賈芸收好東西懷裏揣着苞谷粒兒就往許千戶的屋子趕。走近了一看,許千戶似乎有客人,轉身就要回去,不料撞上了一個人。
“大膽賈芸居然敢探聽軍情!”陳賴頭一把抓住賈芸,招呼着人手将他制住。
“不要血口噴人!”賈芸容不得他亂說,不想吵到裏頭的許千戶,出來一看,賈芸居然被三四個人架了起來。
“都給我住手!”許千戶大怒,來不及像莫佥事告罪,沖到陳賴頭面前制止。
誰料陳賴頭一向不把許千戶放在眼裏,已經二十啷當歲還日日游手好閑就愛欺負人取樂,手邊還有四五個小弟跟着捧着,早就是流氓地痞一樣的人品。只不過聽說做了軍卒能吃到軍糧不餓肚子才疏通了關系進到了衛所。
陳賴頭見許千戶竟然親自前來制止,心中戲耍的心思頓生,拎着小弟們将賈芸擡起扔到了衛所中間一池的淤泥當中!
賈芸本是怕他們将千辛萬苦得來的苞谷種子弄散,一直小心護着,念着都是一處兒做卒子的,也不能下狠手回擊,只得被四五個人手腳架起扔了進去。頓時站不起身,見苞谷粒兒不慎四散,氣的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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