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無頭男屍(十一)
短短不到三日,範府接連發現兩具屍體, 範紀石才剛下葬, 誰知李管事竟追随他家老爺的腳步、跟着去了。
一大清早, 杜思還坐在房裏喝粥, 他特地起了個大早,只為能騰出時間調查此案,為此,他昨晚又睡晚了,杜思想及床鋪,嘴裏不禁打了個哈欠, 井恒起的比他還早, 不知做什麽去了, 一旁守着冷冰冰的杜雨,二人相處尚算默契, 這時, 有幾位婢女突然跑進院, 沖着許多下人大聲道。
“不好了,範府、範府又出人命了!”
“這是怎麽啦?”
“聽聞範老爺不是才入土為安嗎?怎會又…”衆人紛紛疑惑道, 杜思放下碗筷,豎起耳朵聽着。
“範府離知府大人近些,我剛剛聽到下邊宅子的丫鬟說,範府的管事李一上吊了!”一位婢女眼淚汪汪,似乎被吓的不輕。
“啊?!”
杜思起身推開門,徑直走到他們身後。
“李管事怎可能會自缢呢?他那條命可是被範老爺救回來的啊!”一個婆子驚異道。
“怎麽不會?”另一人立即反駁道, “正因範老爺慘死衡河,而看知州大人的意思,尋兇又無望,李管事想要去陪範老爺也是合情合理的。”
“倒有幾分道理…”
杜思走進人堆裏,向那幾名婢女問道,“李管事何時死的?又是何時被發現的?”
“聽阿碧說,昨兒晚上還見着李管事的人影呢…”那名婢女回想一番篤定道,“好像是卯初,那時太陽還未出來。”
杜思聽聞後,立刻回房披上外衫,這兒的清晨尚有些冷,更何況現在才不到辰時,這時趕去綽綽有餘。
“大人,你的粥。”杜雨在身後喊道。
“不喝了、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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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思頭也不回的向前沖,兩邊景色在身後倒退,他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很快來到範府,那一片刺眼的白未褪、現在又要多添一個人了。
正門的門童腫着眼為杜思引路,不過片刻便将他領到管事的住處。
“這就是李管事的住處,阿玉姐姐今早去喚管事用飯,誰知裏面無人答應,推開門、就看見李管事吊死在房梁上了!”門童又流了幾滴眼淚,哽咽道,“範老爺與李管事素日待下人不薄,尤其對那些身世可憐的仆役關懷有加,我年紀小、初進範府時正好八歲,範老爺常常給我買街邊的小糖人吃。”
他年齡不大,卻已經歷兩個親密的人死去的痛苦,杜思望着門童稚嫩的面頰,突然想起葉凡的話;天人相隔,非常人所承受之痛,一個成年人都未必能接受、更何況一個孩子呢?
杜思蹲下身,摸摸門童的頭,小門童捂着臉,哭得不知所措。
“父母本将我賣到別處,範老爺執意收下我,我才有了一處安身之所,如今他們兩人全都走了,今後有誰會像他們一樣疼我?”門童擡起頭,雙眼盡是茫然,“天生便是被賣的命、下一次又會被賣到哪裏去?”
門童轉身走了,杜思心中五味陳雜,這時,葉凡從房裏走出,見到杜思呆愣在原地,不禁出聲問道。
“你怎麽不進去?”
杜思轉過頭,又望一眼門童離去的方向,心情沉重的走向房間。
他剛跨過門檻,便見到一條粗繩吊在房梁上,繩下有一個被推倒的木椅,李管事已被人放下來,他面色猙獰,且口眼皆開,可以看得見舌頭,但沒有伸到牙齒位置。
杜思有些疑惑,他蹲下湊近屍體,細細查看李管事脖子上的勒痕,一條呈黑黯色的勒痕十分明顯,正在喉頭之上,為一字型,杜思皺皺眉,伸手想将李管事的腦袋擡起來,雙手卻使不上勁,再一摸屍體的肌膚,僵硬至極,而李管事雙手五指呈不規則形狀外翻,四肢均有掙紮痕跡,而在手腕處卻許些於痕,杜思逐個觸碰屍體各個部位,發現肌肉都極為僵硬,這時溫度驟升,空氣變得燥熱,而使得屍體屍僵加速了。
即便如此,卻也能推斷出李管事的大致死亡時間,一旁的葉凡走過來,幫助杜思将屍體翻轉,杜思把李管事的頭發向上一捋,只見屍體後頸發際有一道交叉勒痕。
杜思心下明了,将屍體擺回原位。
“據其他下人所言,最後一次見到李管事約莫昨晚子初,清早于卯初發現屍體。”葉凡指指屍體脖子上的勒痕道,“你也看到了,李管事并非自缢而死,真正死于自缢的人,勒痕定交于雙耳之後,痕于喉上則舌抵齒,痕于喉下則舌多出。”
杜思點點頭,而舌頭并不是唯一确定死者是否自缢的關鍵原因,李管事脖上的勒痕呈一字型,且後頸處有交叉痕跡,真正自缢者勒痕多為倒八字,後頸根本不可能出現交叉勒痕,加之屍體手腕處有於痕,屍體掙紮并不能作為判斷依據,不過自缢者身體屍斑多分布于四肢下垂處與身體受壓迫處,而假做自缢者其他部位也會出現屍斑。
“李管事并非自缢身亡。”杜思篤定道,他望着死不瞑目的李管事,不禁替他阖上雙眼,“昨晚是誰最後見到了李管事?”
“是服侍李氏的丫鬟——小翠。”另一位年輕些的人走上前,他正是是範府另一位管事,“小人這就去叫小翠過來。”
管事走後,葉凡深嘆一口氣道,“範紀石一案還未有線索,如今李一又死了,卻是被謀殺,這其中定有些關聯。”
杜思走到繩索下的木椅前沉思片刻,俯身将它擺正,随後自己站了上去,他一手握住繩索,眼看着就要将腦袋往那個圈裏套。
“欸,杜思、你在做什麽?”葉凡大驚,連忙跑過去抱住杜思大腿,“我知你處境不好,可也不能想不開啊!”
“我沒有自缢的意思。”杜思十分冷靜,将繩索套在脖頸上比量一陣又放開,便沖呆愣的葉凡說道,“你看,若我是那兇手,要将死去的李管事抱到椅子上,再将他僞造成自缢模樣,也是要些力氣的。”
葉凡有些懵懂,放開杜思大腿打量道,“是要有些力氣,那兇手定要高于李管事。”
“你看我與李管事想比,哪個更高?”杜思回到地面張開手,葉凡看看地上的李一,遂比劃幾下說道,“你比李管事要高上一寸。”
葉凡随即看向自己,不久笑道,“若兇手行兇,起碼有我這個個兒才能擡動李管事。”
杜思點點頭,開始檢查房間內部情況,臨近窗戶的木桌上置有兩杯茶,兩張木椅有拖動的痕跡,杜思走進看,卻無異樣,李一的床鋪有些亂,被子卻疊的極為工整,杜思湊上前去,卻發現被子下的牀單皺巴巴的,似乎被什麽大力撕扯過,還有一些塵土,杜思一頓,立即展開被子,葉凡也走上前,兩人一同望向薄被。
只見白色裏襯被撕爛許多處,幾個腳印極為明顯,杜思拿去一對,與李一的尺寸剛好吻合。
“看來李管事是在床|上被人謀害的了。”葉凡嘆息道,昨天還活生生的人,誰曾想今日卻變成一具死屍,陰陽相隔,李一随着範紀石的腳步,一同去了黃泉下,主仆二人相見,定有許多話要說。
這時,管事領着小翠來了,身後還跟着另一名丫鬟。
“大人,這個丫鬟便是小翠。”管事一見被褥,識相的退到後面去。
“見過二位大人。”小翠怯生生的行禮,在看到一旁死相猙獰的李管事時不禁大叫了一聲,眼淚立即流下來。
事關人命,杜思無安撫之意,沉聲問道,“小翠,昨晚你于何時見到李一?”
“我、我在夫人房裏見到了管事。”小翠哭着道,“那時正好子初,我給夫人端茶,正好看到管事從夫人房裏出去。”
“阿玉,你今早何時發現李一的屍體?”杜思看向另一名丫鬟。
“今早卯初,那時我正要叫管事去用飯。”阿玉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站在屍體旁也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杜思望着印有腳印的被褥,陷入沉思當中,葉凡思索片刻,命管事将其他下人叫來。
不一會兒,所有範府下人聚在房前,他們仍穿着白衣,一些人見到房內還未運走的屍體,與一邊人議論紛紛。
杜思上前,朗聲問道,“昨晚子初以後,誰經過李管事的房間?”
下人們紛紛搖頭,無一人敢答應。
“事關人命,你們快些答應吧。”葉凡在一旁勸道,卻毫無效果。
杜思又上前幾步,笑眯眯地說,“各位放心,知州大人已鎖定幾個重要嫌犯,現下主在取證,為的是查出那幾名嫌犯所言真假,與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葉凡聽得瞠目結舌,知州大人何時說過這些話?
“知州大人正等着我去回話,可若你們不配合…”杜思故意停頓幾番,佯裝擡步道,“我也沒有辦法幫你們了。”
“大人別走!阿貴常路過李管事的卧房、他一定知道!”
“我們都會說的!千萬不要告訴知州大人!”
一衆人拼命留下杜思,随即一個個倒豆子般道出那晚實情,葉凡望着杜思的笑臉,不禁拍拍胸口,要是被知州大人知道、他倆可就完蛋了…不對,完蛋的好像只有他…
葉凡陷入深深的糾結,杜思已獲得許多信息,卻與李管事的死無太大牽連。
昨夜無人看到是誰進了李一的卧房,許多人都稱李一房內的燈是亮着的,李一邊上還住着人,那幾人均無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
這下杜思徹底确定,李一是被人捂在被子裏用繩索勒死的。
二人又走回床前,杜思開始向床邊一一查看,有無李一留下的其他痕跡。
而當杜思蹲下身時,床檐一處缺口十分顯眼,再向其他地方看去,無任何異狀,杜思突然想到什麽,驀地朝床底下一看,只見一塊通體剔透的玉與床檐缺角靜靜躺在床底下,杜思将它撈出來,放在手中細看,這塊玉構圖極其繁瑣,他不懂玉,只知道這塊玉看上去十分精貴。
“上面沒有灰塵,這是李一留下的!”杜思十分欣喜。
這時,李氏趕來,她見到李管事的屍體,險些昏過去,杜思上前與她說明原委,李氏又流下許多淚。
“李管事留在我家許多年,與老爺幾乎是無所不談、感情極好,誰知,竟又發生這種事…”
李氏說了許多話,杜思接着向她道明李一留下的線索。
“李一死前掰掉這塊床檐。”杜思給李氏看那塊缺角,李氏皺皺眉,似是想到什麽。
“還有這塊玉,想必是你家老爺送給李一的。”
杜思将美玉遞給李氏,李氏面有疑惑,卻無出聲詢問,她接過玉細細查看,忽然間,李氏動作一頓,她瞳孔微縮、雙手發抖,那塊玉猝不及防墜落至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我開的預收文過于慘淡,在這裏賣個慘,哇的一聲哭出來。
希望大家能收藏一下(對手指
排版錯了,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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