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侍君
雲姒不知何時已靜靜跪坐到了他腿旁, 而她的手中多了個小瓷瓶。
齊璟眼眸微垂,白玉地磚如冰晶明亮, 亦如冰晶寒涼, 眼前那人跪于地面靠他很近,宮衣不算輕薄, 但跪久了, 磚面透骨般的冷意猶自容易滲入膝蓋。
而她只是低着頭,将那瓷瓶蓋子小心打開,一陣濃郁的藥香染着女子身上自然清漫的淡雅味道, 瞬息襲來。
雲姒很是仔細, 白淨的玉指探入瓶心, 點拭了些許軟凝膏體,而後她直起身子, 伸手過去的同時無意識地湊近了他幾分。
玉清膏,去淤消腫最是有效,她方才找了趙嬷嬷, 特意從太醫院取來的。
雲姒正要去碰他的臉, 卻在此時, 四目驟然觸及,探出的手一頓, 懸在半空, 而男人凝視着她,眸心漸深。
在他如墨染的眼睛面前,一切就像是墜入了深淵, 将人知曉得渾然通透,他靜默與她對視,雲姒心忽地一跳。
一剎那,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開他的注視,雲姒輕輕吸氣,溫緩解釋:“哥哥小時候習武,身上常常青一塊紫一塊的,每回淤腫得厲害,就會塗這玉清膏,效果很好。”
齊璟眸光微有波動,雲姒低着頭說完,悄然掠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反駁,便大了膽子将手繼續伸了過去了,最終輕落在他淤紅的臉上。
冰冷的藥膏觸到臉側絲絲透涼,随着她柔軟的指腹一圈又一圈地輕撫,寸縷暖意漸漸泛出。
他的側顏的輪廓分明俊然,雲姒耐心将膏體揉開,而男人的鼻息亦緩亦沉,微燙的呼吸若有似無,一下一下流淌在她指尖。
一方清絕優柔,勾着另一方的穩重深沉,在幽靜的禦書房內兩相交織。
指腹下的紅痕太過乍眼,她平常連劍都提不動,一到甩人巴掌的時候怎麽就孔武有力了,雲姒忽然心生羞愧,極低地咳了聲:“那一下……是不是很痛啊?”
冰肌玉容近在咫尺,指尖溫情的撫摸,耳畔如絲的軟語,寸寸虜獲意志,齊璟眸色一深,忽而長臂摟了她纖致的腰身,一個巧勁将人攔腰一帶。
雲姒容顏忽變,順着力道驀地撞進了那人懷裏,人更是措手不及跌坐到他的腿上,一聲輕呼而後驚詫仰頭,“……陛 陛下?”
魂兒還沒回過來,便見那人依靠椅背略顯疏懶,嗓音沉靜若無其事:“膝蓋受涼留下病根,朕沒法跟雲遲交代。”
話中情緒密不透風,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借口,有力的手掌為還握在她的腰側,不知是怕她坐不穩還是出于別的原因。
只知道此刻他們靠得這般近,姿勢更是親昵,心跳和呼吸幾乎交融一處。
雲姒長睫輕顫,不禁淺淺咬唇,而後垂眸乖聲低喃:“噢……”
不知為何和他一接近,心就顫亂不止了,或許是因為除了哥哥,第一次和男人的身軀這般貼近,而他身上散發而來的陽剛之氣又截然不同。
雲姒強自鎮定,繼續揉撫他的臉龐,一副心無旁骛的模樣。
兩人之間有溫熱的藥香漫流,在他腿上坐着終究是心緒難安,雲姒略有些僵硬地尋了個話題:“嗯……陛下和哥哥從前都是一起習讀,也會一起習武嗎?”
齊璟眉鋒一動,凝向她沉緩“嗯”了聲。
雲姒稍稍看去,離得太近,連擡眸看他一眼都是小心翼翼:“那陛下……豈非身上也到處是傷?”
玉清膏在指腹下逐漸揉散,變得滑膩,齊璟由着她在自己臉上輕柔按壓,聲音不輕不重:“習武哪有不受傷的,過兩日便自愈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雲姒卻不太信,過去雲遲常常新傷舊傷疼痛難忍,還是後來她逼着上了些藥,才好得快些。
他們似乎都是披星戴月不言苦的人。
雲姒微微抿唇,故作輕松玩笑道:“那論劍法,是陛下厲害,還是哥哥厲害?”
聽着她清婉的聲音,齊璟為政事緊繃的神經不知不覺慢慢松弛了些:“從前不相上下,現在……”
他話音停頓,雲姒投去好奇的目光,齊璟沉默了會兒才淡淡擡了下嘴角道:“你想知道,改日可以試試。”
“那……”雲姒有一句沒一句,揚睫還想再說什麽,一剎望見他唇邊隐隐可見的那抹溫雅笑意,忽而失了神,藥膏已滲透肌膚,半晌她反應過來,便馬上收回手,斂眸輕聲道:“好了。”
而那人并沒有放開她,雲姒微垂着頭,正尋思着從他腿上起身,眼前一晃,随之唇瓣覆上冰涼,是那人從她握着的瓷瓶中拭了些藥膏,抹到了她傷破的紅唇。
“唔……”傷口微微一疼,她吃痛的聲音低如貓吟。
齊璟輕捏住她細膩的下巴,和她方才一樣,拇指指腹将那藥膏在她溫軟的嘴唇上輕輕揉按。
他的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卻讓雲姒心泛顫意。
柔軟的唇被他的撫摸着,連呼吸都不敢放大,她索性乖靜坐着,一言不發。
她不說話,書房就安靜了,一室旖旎暖香,溫存流溢間,不知是誰心猿意馬。
如此肌膚相親,雲姒只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卻又避不開那人的視線。
目光掠過她暈染緋紅的清容,齊璟指腹依舊輕緩,不動聲色:“左邊那疊折子都準了,右邊的通通駁回,邊上那幾本讓李桂送去丞相府。”
雲姒愣了愣,微微擡頭:“嗯?”
她正奇怪他話中之意,又聽齊璟神色平靜道:“你來做。”
雲姒生生怔了好半晌,他的意思莫不是讓她來替他批奏折?
她原本準備閉口不言,這時卻忍不住睜大眼睛,震驚道:“這怎麽行,我怎麽能……”
一開一合的雙唇無意輕含了下他的指尖,雲姒倏然一頓,而後小聲嗫喏道:“怎 怎麽能……幹涉朝政呢?”
指尖似有絲絲異樣流過,齊璟瞳心一動,很快又淡定如初,落下手:“朕不說,沒人知道。”
雲姒還是心有惶恐:“陛下為什麽不自己來呢?”
齊璟眼底靜如平湖,淡淡睨向她:“三日複原舞譜畫冊,忘了?”他眉梢極淡一挑:“不然你來畫?”
“……”雲姒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想知道毫無範本他要如何畫,又見他的模樣不慌不忙,看上去是有了想法,最終便沒再多問。
她斟酌之下,咬咬牙:“那好吧。”
未幾,雲姒輕輕從他腿上站了起來,低頭掩着頰紅,跪坐回了案邊蒲墊。
只是準與不準幾個字而已,皆是他的意思,更何況不說出去誰知道呢,雲姒深吸一口氣,将那幾堆明黃黃的奏折抱到了自己面前,拿筆撩過墨汁,按着他的意思謹慎批了起來。
齊璟側眸看了看她,眼梢隐泛笑痕,她面上是誠惶誠恐,做起來倒是幹淨利落得很。
少頃,他從案邊取了張玉版宣紙,平鋪開來,幽深的目光在空白宣紙上停留了會兒,而後他握了筆,容色沉靜,點墨入畫。
屋子裏暖隽清淨,兩人都默不作聲,各自做着手中的事,卻又同攜墨香,藥香,浮萦一處。
批注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雲姒黛眉漸漸蹙起,這循環不止,反複如一的事,實在是無趣至極,還有那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各個都精明圓滑得很,光是看就讓她尤其頭疼,也不知道那人每日坐這兒應對大大小小諸多事,是怎麽忍受下來的。
又批好一本往邊上一放,雲姒捏了捏略微酸脹的後頸,有些口渴,她無意識地抿了抿唇,稍倦的面容遽然一皺:“嗯……好苦!”
齊璟停下筆觸,側眸望去,原來是她不小心舔到唇上殘留的藥膏,濃烈的苦味瞬間襲到了嗓子眼,一刺激,惹得她美眸漾淚,迷蒙泛光。
嬌軟丹唇張開些許,舌尖忍不住微微探出,仿佛汲取到新鮮空氣能淡化苦味似的。
雲姒擰着秀眉,吸了吸鼻子,看這委屈的模樣甚是可憐。
藥是他塗上去的,但此刻覺得好笑,齊璟落下筆,輕沉一句:“笨。”
話雖這麽說,轉眼他又伸了手去,取來邊上的杯盞,傾倒七分滿,遞到她面前。
雲姒想也沒想,立刻接了杯盞,幾口就喝了個幹淨,好一會兒終于緩和過來。
最後一口茶水鼓在兩頰,突然間她意識什麽,愣了愣,眼神略顯呆滞懵懂。
這個茶盞,似乎是他一直用的。
雲姒冷靜下來,将茶水咽下,猶豫了片刻措辭,方想開口,那人卻聲色未變,拿走了她手中的茶盞放回到邊上。
看着他若無其事的動作,雲姒頓了頓,遲疑出聲:“陛下……”
聞聲,齊璟回眸淡淡凝她一眼:“怎麽?還苦?”
雲姒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轉念一想,他都不當回事,自己豈不是多此一言。
罷了,親都親過了,還在乎這共飲一杯水的小事嗎,雲姒佯裝無事,笑着搖了搖頭:“沒……不苦了。”
齊璟看着她,眸心似笑非笑,複執了筆。
視線順着筆尖瞟到他方才落筆的宣紙上,雲姒微詫:“陛下畫的是……”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了一次不滿意,重新寫了一遍,但還是覺得不好,作者有點自閉了,頭禿但還是會日更的……
你們出軌吧,養肥我,但是別改嫁啊!(爾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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