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禦史告狀
刑部有一只貓名叫大花,是一只虎皮貓,本來應該泯然于衆貓,奈何體胖愛嬌,一貓壓頂重于泰山,想問你要吃的時候,便繞着你腿邊喵喵直叫,露出白肚子任君撫摸,不需要吃的時候,則是翹着尾巴,對你愛答不理,讓你高攀不起。
這樣一只能屈能伸的貓性格漂泊不定,時常在刑部和禦史臺的屋檐上踱步,叼着刑部大廚給的魚在禦史臺臺階上吃死常有的事情。
別看隔壁禦史們個個板着臉,投喂起大花來毫不手軟,時常可以看見他們板着臉喵喵叫的模樣,如今大花的體重一半是隔壁喂胖的,其中歐陽禦史便是其中佼佼者。
歐陽泰年逾四十,國字型的臉上常年面無表情,因為性格剛硬,說話直來直往,為官十年依舊還是一個臺院侍禦史。
因着今日千秋,殿院禦史不夠便抽調了臺院、察院禦史,歐陽泰平日不會奉承巴結,獨來獨往,性格清高自傲,禦史大夫怕他今日得罪貴人便把他留在禦史臺值日。
禦史臺一大早便除了小貓兩三只便只剩下歐陽禦史與三四個資歷尚淺,品級不高的人值日。人煙稀少,胖喵亂竄,正好下手。
刑部人人都說大花對顧侍郎是不一樣的。
因為大花只蹲顧侍郎的院子,尤愛那顆靠近他書房的大樹,要知道平日裏這只忘恩負義的貓可是除了讨吃的,從來都是腳不落地只在屋檐上走,更別說長時間蹲在一個地方,盯着同一個人看。
顧明朝拿着小魚幹,案前是一張看似淩亂實則邏輯清晰的紙張。
他猶豫了片刻,一擡頭就看到書房窗戶外的大樹樹杈上蹲着小肥貓,小肥貓體積龐大,樹枝被他繃出一個緊繃的弧度,用此來告訴別人這貓是真的重。
大花是一只敏感的母貓,感受到人類的注視,從蜷縮在一起的身體裏拔出小腦袋,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回盯着顧明朝,敵不動我不動,顧明朝不動,大花也不動。
幹起落井下石的事情,顧明朝可沒有時于歸那般問心無愧。他撓了撓下巴,只見一道黃色身影從天而降,大花不知何時從樹下躍下,跳到了顧明朝的窗臺上,這也是它最喜歡呆地位置。
“喵~”大花脖身一體,蹲坐着,長而柔軟的尾巴繞着窗臺打轉,梗着腦袋輕輕叫了一聲。
顧明朝招招手,大花便躍到他的懷裏,撲通一聲,大腿一疼,便多了一坨肉,他咳嗽一聲,摸了摸大花的下巴,大花發出舒服的咕嚕咕嚕聲。
他先喂了大花一條小魚幹,大花機靈得很,小爪子推到一旁,繼續拿着圓滾滾的大眼睛看着顧明朝,大有‘有話快說’的架勢。
“這模樣還挺像公主的。”顧明朝失笑,想起時于歸那雙同樣圓滾滾,色澤幹淨的眸子,尤其是她專注盯着你看的時候,像是要看到人心裏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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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桌上的紙,又指了指隔壁的位置,大花不虧是各地流竄的不安分子,很快便明白顧明朝的意識,她喵了一聲,叼起那張紙,靈活地竄了出去。
只見她絲毫不為體型所拖累,幾步跳上屋頂,順着兩家的牆壁一溜煙的跑了過去,顧明朝只看到那條靈活的黃色尾巴自屋檐下的驚鳥鈴處一閃而過,便徹底消失了。
接下來的時候便聽天由命了,顧明朝想着。他回到刑部後一直心思不定,好不容易模仿出一副潦草的草稿,誘使大花帶去禦史臺,一坐下腦子裏複又響起時于歸說的話,一會是王禦史,一會是牡丹園,片段交錯,又想起公主臨走前的那個笑。
——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這邊顧明朝心神蕩漾,那邊歐陽泰絲毫沒有被人排擠的憤怒,不動如山地坐在屋內整理資料。
禦史臺每月都需禦史上報當月工作情況,整理成冊,對于多次犯錯者,由禦史大夫上朝親自彈劾,以儆效尤。做這事極為枯燥無味,還需回想起當日情形,所引用條例,條條框框極為複雜繁瑣。
“喵~”大花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站在窗臺上,态度高傲,一張嘴,那張紙便幽幽飄了下來。
歐陽泰常年端着臉,不茍言笑,嘴角都是刻薄的折痕,每次看到小貓小狗都是繞道走,遠遠避開,是以衆人都以為他不喜歡這些毛茸茸小物,若是他們看到今日的歐陽禦史怕是要大吃一驚。
只見歐陽泰四處張望一番,确定這裏無人,便從桌子下方的一個抽屜中拿出一盒——小魚幹。魚幹大概只有手指長短,又細又小,剛一端出來,小花的胡須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大眼睛看向他手中的魚。
“來,小花,過來,你是不是最愛吃魚幹了。”歐陽泰沖着小花,态度和藹,笑眯了眼睛,嘴裏小心翼翼地說着,彎着腰端着小魚幹食盒蹑手蹑腳湊過去。
小花穩如泰山,一動不動,任由歐陽泰靠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東西,等他一靠近,便主動伸手去夠。
歐陽泰摸了摸它的下巴,見它沒有抵抗之心,便又得寸進尺地把它抱起來放在懷裏。小花一向是有奶就是娘,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被人抱起來也不抵抗,嘴巴嚼着魚幹,露出滿足的神色。
歐陽泰愛不釋手地摸着他如綢緞般細軟滑順的皮毛。等他回神,食盒裏的小魚幹已經吃得一幹二淨,吃抹幹淨就翻臉的小花不耐煩地伸爪子推開他的手,靈活地從他懷裏鑽出來,站在案桌上,高昂着頭,喵喵喵地沖着他叫了好幾聲,之後一竄便消失在屋內。
“怪不得說你是負心貓,翻臉無情。”歐陽泰搖了搖頭,态度寵溺地說道,彎下腰收拾殘屑,突然動作一頓,目光凝重,接起掉在地上的那張紙,仔細端詳起來,他面色越來越凝重,嘴角兩條刻板的皺紋死死皺着。
“真是豈有此理,罔顧人命。放肆!真是目無法紀。”歐陽泰氣得手指都抖了起來,最後惡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粗喘了幾口氣,複又坐下,拿起筆寫了起來。
那邊,顧明朝正在和王主事說話的時候,眼角有道黃光一閃而過,最後只看到一條黃色的尾巴瘙了下門框進了屋子。
“小花真是黏人。”王主事笑道,“顧侍郎是還有要務處理嗎,怎麽好端端地回來了,這裏距離興慶宮可有些距離。”
顧明朝笑着搖了搖頭不說話,只是繼續說道:“詹主事的事還是莫管,王侍郎脾氣暴戾,到時幫人不成反壞事,讓詹主事再受牽連。”
王主事讪讪地笑了笑,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老詹哭得實在凄慘,我……這也是……算了算了,這條路是老詹自己走的,怨不得別人。”
顧明朝點點頭不說話,眼睛瞟向屋內,隐約聽到一點動靜,眉頭一挑,便打發走王主事,王主事哎了一聲便離開,去了自己的值班房。
果不其然,他一進屋內,就看到大花蹲在自己案桌前,右爪子邊上是被撕碎的紙張,左爪子還勾着一絲紙條。
——案發現場,人贓并獲。
大花見事情敗露,毫不遲疑,叼起盤子裏的小魚幹帶着一本殘骸,順着窗臺爬上樹,蹲在高高的樹枝上,右爪子按着小魚幹和破敗的書籍,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顧明朝。
——死不認錯,挾贓逃跑。
顧明朝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隔壁有動靜,心思一動,朝着西側門去了。西側門便是那日公主偷偷溜進來的門,沒想到歐陽泰還算聰明,直接去了皇宮。
顧明朝和瘦小的守門人阿瞳打了個招呼,假裝無意地問道:“今日怎麽沒去休息,禦史臺怎麽有人現在才去皇宮。”
歐陽泰的馬車向北行駛,正是皇宮的方向。
阿瞳抱胸蜷縮一團,躲在角落裏,聞言,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面無表情地說道:“硬石禦史,不知道去哪裏。”
因着歐陽禦史的脾氣,號稱比石頭還硬還剛,外號硬石禦史。
“顧侍郎怎麽來這裏了。”阿瞳擡起頭來,疑惑地問道,“是那位公子又要來了?”
顧明朝愣了一會,連連搖頭,耳朵尖不知為何卻是紅了起來,想來是今日北風寒冷給凍得。
那邊,歐陽禦史急匆匆地入了宮門,因禦史身份特殊,可無诏入宮,侍衛不便攔阻。
是以直到楊家人和長安縣縣令,京兆尹三人被聖人重新召見入宮,在城門口遇見,再看到門口冷硬的歐陽禦史和屋內面色陰沉的聖人,這才頓覺大事不妙。
“混賬東西,如此事情竟然隐瞞不報。”惠安帝一見到三人便狠狠摔了奏折,三人一驚跪倒在地。
“微臣愚鈍,還請聖人明示。”楊安匍匐在地,驚恐說道。
惠安帝的視線轉向另外兩人,長安縣縣令一個不足七品的小官,平日裏連長安內宮都進不去,更別說是面見聖人,此時只是兩股戰戰,惶恐不安。
京兆府尹眼尖,看到奏折內的命案兩字心中一驚,觑了一眼楊安,頓覺大禍臨頭。
“外邦人齊聚長安,竟然發生異邦人死在城門外,馬車內人失蹤,京兆尹隐瞞不報,最後還查出死者竟然還是通緝數十年的通緝犯的事情,還有你,一個鴻胪寺卿天天往刑部跑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官官相護嗎?”聖人怒極,言辭激烈,恨不得把底下三人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面都是什麽。
大英對外邦人一視同仁,命案上更是每案必破,不分彼此,即使這樣還常有怨言。
此事發生在緊要關頭,要是處理不當,只需一個引子便會引發軒然大波,此事之後便無法和聚集在長安的數量衆多的外族人交代。
時于歸聽到立冬的話,人也不困了,脖子也不酸了,撿了個盤子裏的蜜汁櫻桃,笑眯眯地誇道:“真不虧是我看上的顧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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