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刑部試探

刑部大牢人滿為患, 一群小混混趴着門欄死命嚎叫着,稀奇古怪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些人都是慣犯,平日裏縣衙的大牢一年都要來回走好幾趟, 對此一點也不慌, 他們只是無所事事可沒有做什麽殺人放火的大事, 這次蹲一蹲牢房想來不過是以儆效尤而已。

只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時候,今日看守他們的不再是那些縣衙裏的普通獄卒, 只會龇着牙,狐假虎威地威脅人, 而是太子衛率下屬左右羽林。鄭萊治下嚴格, 他麾下将士也大多秉承其特性,面對這些鬼哭狼嚎的混混充耳不聞。

那些混混嚎了半天沒人理,喉嚨幹了便漸漸歇了心思, 還有人偷摸摸去摸牢門的鎖鏈, 他們幹慣了偷雞摸狗的事情, 開個鎖對他們來說熟門熟路, 只是他的手剛剛摸上鎖鏈,一把鋼刀便貼着他手指插着,寒氣森森, 照得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抽動一下,刀鋒銳利,映出他驚恐的神情。

“回去!”說話的人面容冷峻, 身材高大,是今日小隊的衛隊長,年紀輕輕身上卻煞氣萦繞,一看便是刀上沾過血的。

那個小混混手腳發軟, 小心地收回手,心有餘悸地坐在角落裏坐好。

經過剛才的時候,原本心思浮動的小混混們頓時噤了聲不敢說話,其中幾個一直站在最後排的人,眼神交彙幾下,又收回視線,蹲回角落裏。之前呵斥混混的衛隊長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心中暗自記下那幾人樣貌特征,這才繼續帶着衛隊巡視。

時于歸來的時候,地牢裏不長眼的人紛紛發出狼嚎,沒想到原本一直無視他們的衛隊瞬間拔出刀來,刀光森冷,寒氣逼人,把那些色膽包天的小混混吓得一個踉跄,嗓子裏的嚎叫生生憋了回去。

“放肆,見到千秋公主還不跪下。”之前震懾過他們的衛隊長厲聲呵斥道。

原先起哄的人臉色突變,也不只是被公主的名頭震懾住還是被衛隊長嚴厲呵斥驚吓着,他們一陣慌亂後稀稀拉拉,動作各異地跪倒在地上。

長長的燭火把所有人的身影都拉開一道長長的黑痕,在斑駁發灰的牆面上映下猙獰怪異的模樣,空氣中彌漫着腐朽破敗的味道,在久不通風的刑部大牢中滋生出無法觸及的黑暗。

時于歸換了一身玉白色圓領長袍,身後跟着面容冷峻的長豐,琉璃眼睛在牢內衆人掃視一圈,收回視線,挑了挑眉問道:“人都抓齊了?”

“共抓獲三十二人,五人為隊,分別關押在這邊七個牢籠內。”衛隊長趙源做事老成,把幾個像是小頭目的人分開關押,又把剩餘的人按身高塞進牢內,補足了數才換下一個牢籠。

時于歸站在臺階上思索一番後把自己的問題咽了下去,她漫步走到刑臺正上方,施施然坐下,玉白色衣擺把油膩昏暗的大牢襯托得平白多了幾絲華貴的意味。

關在牢內的衆人能看到她俏麗的側影,長長的睫毛覆蓋住琉璃色大眼,在飄忽暗沉的燭光下依稀露出一絲冰冷的美感。

“大狗子是誰。”時于歸的聲音在大牢中回響。

牢內衆人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到其中一個長相矮小,尖嘴猴腮的男子身上。

Advertisement

那男子眼皮子一跳,深覺大事不妙,原本他們以為被抓進來不過是聚衆鬧事的問題,關幾日便會被放出去。

趙源才不管這個大狗子想的是什麽,他見衆人視線聚集在這個男子身上便來到關押他的牢籠面前,虎目圓瞪,聲如雷鳴,氣勢十足地質問着。

“你就是大狗子?”

大狗子收斂思緒,哈着腰,推開人群,卑躬屈膝地應着:“是我是我,不知公主喚小人何事。”

趙源揮手,立刻有衛士開了牢門拉扯着大狗子,像是拎小雞一樣提溜到公主面前。

時于歸上下打量着他,單看此人,只覺得他像一個無所事事的混混,沒什麽大出息,也幹不出什麽缺德事情,只能跟在別人後面撿撿漏的怯懦模樣。他彎腰哈背,目光不敢和人對視,總是無意識地搓着手。

可如今,時于歸聽起王二麻子提起過此人,知道他在這群混混中處在一個領導地位。要知道當初時于歸在出巷子前,在那群二賴子身上掃了一眼,完全沒有注意到此人模樣,倒是王二麻子,身材高大,手指粗糙,目光流裏流氣毫無畏懼,像是一個合格的打手,這才讓長豐把他抓了回來。

“你知道本宮叫你來是為何嗎?”大狗子聽到公主問她,聲音平靜悅耳,像是詢問今天天氣一般,可就是這樣的聲音讓他瞬間警惕起來,他七八歲便在各大街巷打滾,後來入了黑市,吃着斷頭飯,日日在鋼絲上行走,種種經歷也算滾過刀,趟過火,能平安長大現在絕不是靠運氣。

他臉上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哆哆嗦嗦地說道:“不……不知,小人只是在長安縣的城西那邊瞎晃悠,就被你們抓了起來,當真是冤枉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母親年邁,小女兒嗷嗷待哺,還請公主放了小人吧。”

他說得痛哭流涕,不一會兒額頭就被磕紅了,偏偏他一直磕着,哭得難以自己。時于歸便這樣垂下眼斂,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大牢內一片寂靜只有他腦門磕着石板的聲音,漸漸地,議論聲漸起,大狗子的動作也逐漸緩了下來,青石板上留着一點血絲。

時于歸淡淡一笑,白皙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油膩的桌面,宛若點石成金,那張破落的缺腳矮桌都瞬間變得名貴起來,那指尖在昏暗的燭光下閃現着細膩白皙的光澤。

“繼續啊,不是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鑒嗎,沒多見點血怎麽打動各路神明,保你平安,再不然也對不起被你們拐賣走的可憐人啊。”

“多可憐啊,那些窮困潦倒的人原以為自己去的是眼前的希望,沒想到帶來的卻是未來的黑暗。”

“聽着他們哀嚎,你們送他們出城的時候不會生起兔死狐悲的心情嗎?”

“你們的價值本來就是可以用幾個銅板就可以打發,如今你們深陷牢籠,還指望那些吃人血吸人髓的畜生們救你們出去。”

時于歸每說一句,大狗子臉上的神情便崩壞一點,額頭的血珠終于彙聚成一滴血,慢悠悠地順着輪廓滑下來,在他的下巴處‘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牢內衆人面色各異,他們大都是被身邊兄弟叫過來的,只說是有錢拿,他們做的事情也大多零零散散,也許他們知道他這個步驟做下去之後會發生什麽,也許不知道他的這個無意的事情會導致什麽,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人總是要為自己做出的所有舉動付出代價。

“空幾個牢房出來還有不少人要和他們團聚呢。”時于歸不理會大狗子此時的神情,站起身來施施然地說着。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大狗子,視線在其餘那群人中一一掃過,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不義之財如流水終究會把你們一起帶走,今日你們若是交代清楚,尚有一線生機,若你們冥頑不靈,刑部大牢八百種刑罰,別管我大英羽林軍心狠手辣。”

那些人被時于歸的話吓得一個哆嗦,目光忍不住在大廳內幾件帶血的刑具上一掃而過。有幾人面面相觑後移開視線盯着角落發呆,大牢內人心浮動,他們本就是刀口上過日子的人,原本以為這筆買賣輕松好賺錢,卻沒想到最後可能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來人,把這幾人分別帶下去審問。” 趙源伸手點了五個人,分別就是之前視線碰觸過的五人。當他們被逐一點出來的時候,他們有的咬牙不說話,有的卻是面色大變,唯一一個跪在牢籠外的大狗子,漲紅着臉,深吸幾口氣,這才把心裏湧現出的恐懼壓抑下來。

他想起打算接手這個事情的時候,有個人曾經警告過他:“這事幹好了一輩子衣食無憂,若是不行被抓,只要咬死不說,你雙親和你妻兒尚有一條生路。”

他想起他小女兒三月前才出生,粉妝玉砌,尤為可愛,狠狠閉上眼,倒三角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被衛兵抓出來人,有人避開他的眼睛,也有人迎上他的視線。

時于歸看着他們視線交流後被衛兵分別拖了下去,不一會兒五人便被徹底分開。趙源站在一旁,看着千秋公主看向屋內那些呆立不動,神情恍惚的人,他們因為剛才的變故,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應着主心骨沒了便下意識地散開,三三兩兩,一盤散沙。

“公主可有異議。” 趙源見她似乎在找什麽人便問道。

“少了一個人。”時于歸的目光再次巡視一遍,喃喃自語。

趙源面色一變,還未說話,便看到公主對着他招手,随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便帶着長豐大将軍離開地牢。

長豐雙手抱劍,屋外陽光明媚,從灰暗的地牢中出來時猛地被如此熱烈明亮的光線刺了他們的眼,兩人紛紛眯了眯楊。

時于歸渾身籠罩在陽光下,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長豐面色冰冷,他原本是被拐賣的孤兒,只是幸遇師父,從此人生走上不一樣的道路,但他那時已經記事,幼年時的饑寒交迫和颠沛流離讓他飽受苦難,同一間屋內孩童的哭喊聲曾經久久不曾離開他的夢境。

“若他坦白了,公主真的會放了他們。”出了小道,一向很少說話的長豐悶悶的聲音響起。

時于歸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撥開眼前擋路的樹枝,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修長的指尖彈了彈樹葉,眉眼帶笑,語氣卻是極為冰冷:“放了他們那些無辜的人受的苦該如何彌補,人這輩子要做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是底線,哪怕觸碰一下都是罪惡。”

“他們的罪罰應該由大英律法所定奪,而不是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長豐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倏地又想起公主性子,她雖然嬌蠻任性卻是最嫉惡如仇的人,她不是衆人眼中端莊賢惠的大英國公主,但卻也不是一個秉性惡劣,為一己私欲的人,實際上,千秋公主比所有人都來得正直。

時于歸正準備回刑部司的時候,一個灰撲撲的身影自拐彎口猛地沖上來,長豐眼疾手快,持劍伸臂一揮,直接把那個身影擊飛。

那人猛地被擊打,直到撞到樹上,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時于歸看向那個捂着胸口不說話的人,露出吃驚的表情:“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一個朋友的文——古言,小姐姐人超級可愛的!!!

《女配要修無情道[快穿]》by盛世青華

修無情道的女配她貌美如花

曾經的白月光,遇到女主後成了米飯粒

曾經的紅玫瑰,遇到女主後成了蚊子血

身為女配,就一定要成為他人人生的墊腳石???

當修了無情道的姜宓成為這些注定悲劇的女配和炮灰,三千世界又會如何變化?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