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上門提親
長豐駕着馬車, 渾身散發着冷氣,面無表情地進入四方街。
幾日前巡防司修城門,順便也把幾條年久失修的街道入口也整治了一番,四方街也算其中一個, 它位于棋盤街的尾巴處, 因着裏面的人沒有重要的貴人, 而巡防司行事向來踩低捧高,所以這次竟然能給四方街修路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稀奇。
顧明朝坐在車內和時于歸面對面坐着, 原本他是打算騎馬的,奈何時于歸一心拉着他上馬車, 這也是長豐黑着臉的緣故。
“這路修得不錯, 想來二乘駕辇也可以進來。”時于歸看了眼入口,滿意地說着。
顧明朝失笑:“四方街又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別說二乘馬車, 連一乘都沒有。只是不知道這次巡防司為何要給四方街修路。”
時于歸笑了笑不說話, 眼睛微眯, 神情愉悅。巡防司指揮官是個怎樣的人, 時于歸也有所耳聞,楊家人一貫媚上欺下,這條路還是她找人催了幾次才修整的, 不過行動雖慢,事情辦得還不錯。
“公主要去哪裏?”顧明朝見馬車已經開進四方街,一直向西開, 此時已接近傍晚,閉門鼓已經響過第一輪。
時于歸沒說話,她像是藏着滿腹心思的小狐貍,哪怕大尾巴大眼睛已經寫滿了小算計, 但偏偏卻是一句話都咬着不說。顧明朝無法,只得繼續正襟危坐,不一會兒顧府的牌匾就出現在他眼前,而馬車也停了下來。
“顧侍郎到顧府了。”長豐的聲音在車門外響起,顧明朝一臉錯愕,沒想到公主竟然是送他回府。
時于歸掀開簾子目光掃視一遍顧府左右,見顧府大門敞開,人來人往,不停有大匣子被擡進,疑惑地挑了挑眉,不過想起鎮遠候的不靠譜也不屑多加了解一下,便移開視線,目光轉移到隔壁裝潢一新的門面上時,嘴角笑意加深。
“回去吧,跟靜蘭說我明天來找她。”
顧明朝一頭霧水地下車,行禮告退,哪怕他敏銳地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但此時也不得不頂着長豐和時于歸的視線,硬着頭皮進了顧府。
一進門,他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因為顧府今日有着不同尋常的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極多,無數丫鬟小厮來回跑着,每個人一看到顧明朝臉上都露出錯愕的神情,不可思議下隐隐帶着看笑話的模樣。
“郎君。”葛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滿頭大汗,一看到他就撲了上來,他先是狠狠瞪了一眼那群人,随後着急地拉着顧明朝向着西苑走去。
顧明朝拍了拍他的手,等走到小道,周邊已經沒有人的情況下,這才繃着臉說道:“怎麽回事,這些人是誰?”
“侯爺要把六娘子許配給司農少卿家的大郎君。”葛生氣得臉色發紅,語氣憤恨,恨不得要把東院的人食肉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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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農少卿叫海召,海家人風評一向極差,女低嫁,男高娶,所有的婚姻大事都是以平步青雲為第一前提。海召共有三男五女,其中大郎君體型肥大,性格暴戾,最愛花天酒地,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鳏夫,據說上一任夫人就是被他打死的。
“那海家人當真是不要臉,媒婆帶聘禮直接來下聘,侯爺在芳姨娘的教唆下竟然真的同意了,聘禮都收下了,現在都搬進芬芳齋了。”
顧明朝臉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別說了,先回去,靜蘭那邊如何。”他腳步加快向着西院走去,葛生跟在他後面小跑說道,“之前侯爺來請,六娘子就叫人打出去了,如今侯爺正把西院圍了起來,我還是蒙楚帶我出來才跑出來的,正打算去找郎君,蒙楚回去保護六娘子了。”葛生說得咬牙切齒。
侯爺行為處事一向自私利己,根本不顧他人想法,對顧家嫡系更是不聞不問,這麽多年來,顧明朝早就對他失望透頂,只是沒想到現在為了蠅頭小利,竟然拿顧靜蘭的終身大事在胡作非為。
顧明朝臉色陰沉,疾風般走入西院,西院門口圍着一堆人為首的便是管家,他們一圈人堵住正門,和蒙楚帶着的人對峙。
蒙楚面容猙獰,身材高大,西院的護衛是他一手培養的,個個煞氣十足,明明只是十人卻和管家帶領的二十幾人遙遙對峙,逼得他們不敢上前。
管家一看到顧明朝下意識一慫,他可不是侯爺,至今仍覺得顧明朝兄妹可以像以前一樣随意拿捏。
如今的顧家兩兄妹,妹妹是公主陪禮人,那是全長安女子都嫉妒的位置,哥哥年紀輕輕金科提名,短短三年便榮升正四品刑部侍郎。若不是耽誤在鎮遠候府,哪一件拿出去不是全族榮耀的事情,偏偏,他們生在這裏,而這裏,鎮遠候容不得他們如此優秀。
顧明朝神情冷漠,冷冷注視着管家,一向帶笑的臉陰霾下來時不威自怒,含笑的眼睛宛若利劍,黑色陰郁,殺氣在眼底彌漫,管家如墜寒冰,不由後退一步。
“滾!”
顧明朝上前,破開人群,拿棍棒的仆役攝于威壓又見管家不發話,也不樂意做出頭鳥,便紛紛後退,眼睜睜看着顧明朝走到西院門口。
管家不想落下面子,色厲內荏開口質問:“郎君……”他像是被扼住脖子的公雞,空開了嗓子,後面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顧明朝猛地轉身,漆黑眸子直視管家,臉似冰,眼如刀,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漲紅着臉不說話的人,只見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手抽出蒙楚腰間長刀,夕陽下刀鋒閃着血紅的光芒,閃過衆人驚訝恐懼的臉龐。
誰也沒想到顧明朝會發火,畢竟平日裏他總是笑着,溫文爾雅的模樣,哪怕是侯爺刁難最多也只是默不作聲。侯府衆人總是下意識地覺得他性格懦弱,所以任由侯爺磋圓捏扁。直到今日這把鋼刀架在管家脖子上,鋒利的刀鋒上隐隐有紅色血絲,在夕陽下刺傷所有人的眼睛。
“你……你……侯爺……”管家驚恐地僵直着身子,眼珠子瞪着顧明朝,害怕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因為他每說出一個字,便覺得脖子上的刀進去一點。疼痛讓他嚎叫,但恐懼只能讓他停在原地不敢動彈。
“哥,我已叫人請了姨母來,何必和這些人置氣。”一直呆在屋內的顧靜蘭推門而入,她眼眶微紅,顯然之前大哭過一場,身後的兒茶和芍藥更是眼睛通紅,神情悲憤。
顧明朝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淺淺的眼皮下投下一道陰影。他手腕微動,長刀砰地一聲把管家擊倒,重重地跌落在地。
管家強忍着手臂劇痛,被人扶起來後,惡狠狠地威脅着:“此事小人一定禀告給侯爺,這事我一定去告訴侯爺……”他叫嚣着,狼狽地帶着人向着東院走去。
“走吧,進去說話,蒙楚看好門,別讓人闖進來。”顧明朝收回刀,疲憊地說着。如今不是和侯爺翻臉的時候,大英孝道為主,哪怕鎮遠候已經如此糊塗,顧靜蘭還未出嫁,而他只不過是一個刑部侍郎,撕破臉誰都落不到好。
一行人匆匆進了園子,殊不知隔壁屋頂修建了一處觀月樓,樓上正趴着一個人向着他們的方向張望着。長豐抱劍,臉色一言難盡,還得護着公主不讓她掉下去。
“怎麽回事,去派個人問問,這情形不對啊。”時于歸半個身子趴在欄杆外,郁悶地說着,“當時就說這個樓往圍牆那邊建建,你們一個兩個都反對我。”
長豐擡眼看了下兩者之間的距離,面無表情地說着:“再往邊上建就要貼着牆了,哪有這等風格的建築,公主還不如拆了牆,直接建在顧六娘子屋子邊上。”
時于歸咳嗽一聲,收回視線,一派正直地說着:“那顧府的地界如何好逾越,還不去看看怎麽回事,沒看到顧明……靜蘭情緒不對嗎?肯定是東院那邊又出幺蛾子了,等會我就去會會他們。”
長豐無奈只好揮手示意侍衛去打探一下,他是千秋公主的貼身侍衛,正六品千牛衛大将軍,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大都不會是莽夫,他想着這幾日的事情,心中一動,私覺公主和顧侍郎的怪異之處。
“顧家終究是大臣內院私事,哪有公主插手的道理。”長豐本不願多言,但他自小跟随公主,也算是看着她長大。公主終究還是待字閨中,幾次三番插手大臣內院,太子和聖人面前又得多些風言風語。
時于歸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是趴在欄杆下,看着那扇緊閉的門,顧明朝剛才反手拔刀的動作行雲流水,不太像是文弱書生,她眯了眯眼,心底給人記下一筆。
長豐見公主不說話,便也不再開口,他終究是一個侍衛,哪怕有着一些特殊的情分,但勸誡一向是點到為止。
打聽消息的侍衛很快便跑回來,臉上神情怪異,像是見鬼一般。
“長話短說。”時于歸一見這神情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顧六娘子要被侯爺許配給司農少卿海召家的大郎君,如今媒婆已經帶着聘禮上門了。”侍衛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後,便退了下去。
“顧聞岳,不是,他……”她啼笑皆非,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随後沉下臉,陰沉沉地說着,“我看他就是欠收拾,沒有老侯爺約束,當真是要上天了,什麽渾水不敢蹚都不知道。”
海家是楊家人走狗,顧明朝如今已經是太子心腹,他不知避嫌也罷,竟然還把身為千秋公主陪禮人的顧靜蘭許配給海家,當真是昏了腦袋,好了傷疤忘了疼。
長豐見她怒氣沖沖地下去了,再一次出聲:“公主,顧侍郎才智雙絕,會自己想辦法的。”
時于歸停在樓梯口,她扭頭思索一番,揮退了侍衛,待他們全部退下,這才說道:“你覺得顧家如何?”
長豐不明所以。
“大英能配得上我的高門大戶,能有幾家,楊王謝崔四大家族,外加西南面的汝陽王,北面的鎮北王……所有加起來不過十家。”時于歸談起這些事情毫無羞澀,近乎直白,連神情都不曾變化,比談論今日天氣還要随便。
“顧家不合适。”長豐瞬間明白她的意思,喃喃自語。顧家末流勳貴,侯爺又是拎不清的人,家中無主母,妾侍橫行,即使公主不願嫁給和她身份匹配的家族郎君,就算是退而求次,也萬萬是輪不到顧家。
時于歸輕聲笑了笑,眯了眯眼:“可顧明朝合适。顧家算什麽,假以時日,我要的,他一定都可以給我,現在的顧家只會約束他,而且……”顧明朝是一只雄鷹,遲早有一天會沖破牢籠,展翅高飛,一鳴驚人。
她笑意加深,嘴角忍不住上揚。
“我只嫁我喜歡的,其他的算什麽。”
她笑容肆意,态度嚣張。她是時于歸,是大英國最尊貴的千秋公主,只要她不願意,誰也別想讓她低頭。
長豐愣愣地看着她,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這般意氣風華的模樣,她年幼時長豐還常常看見,可現在卻越發少見。年輕驕傲的公主被困在偌大的長安城內,層層禮服加諸于身,可她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少,她是厭倦這樣的日子的。
“公主喜歡自然是最好的。”長豐抱緊長劍,低聲說道。
“那可不是,所以以後打掩護的事情,你可得多多上心啊。”時于歸促狹地眨眨眼,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
“走,去顧府。”她轉身匪氣十足地揮了揮手,紅色夕陽映照在她紫色的長衫上,隐藏在衣衫中的金線在隐隐發光,身姿輕盈愉悅。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月的姨媽!大概是打算把我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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