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長 槍投誠
顧明朝原本打算讓兩位将軍直接在顧府歇息, 沒想到兩位将軍執意深夜回去,他們身上有顧府的邀請函,遇到巡邏衛兵時,确實可以放行, 而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文武官員關系親密是一件非常容易引人猜忌的事情, 他們不願意讓顧明朝難做人便主動要求回家。
“葛生, 備馬車。”顧明朝喊道。葛生領命退下,他拍了拍醉倒在酒桌上的蒙楚, 一咬牙,提着顧靜蘭為兩位将軍內眷準備好的糕點, 飛快地跑了出去。
嚴大恩喝得酩酊大醉, 黑面帶紅,他被杜長生半抱着,醉眼朦胧地看着顧明朝, 揮了揮手說道:“不用, 不用, 老杜可以帶我回家, 你好好歇歇,等那天要讓元帥好好看看你,出息了, 他一定高興死了。”
杜長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翻着白眼說道:“胡說八道,這事輪不到你操心, 還不趕緊随我走。”杜長生喝得也不少,但別看他儒将模樣,酒量卻是極好的,他眼神還算清明, 扛着熊一樣的嚴大恩身形也不晃動,可見并沒有大醉。
顧明朝小酌了一杯,連醉意都談不上。飯桌上,只有楚蒙、嚴大恩和杜長生在拼酒,從當年楚蒙死裏逃生後說起,再到當年六位副将性格全然不同卻情同兄弟,最後到如今三人處境,足足不一而論,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得涕淚交垂,嚎啕大哭。
“走吧,我送送你們,今日之事我必定會給兩位叔叔一個交代。”顧明朝扶着嚴大恩出門時低聲說道。
杜長生搖了搖頭,看着一旁側臉俊秀的男子,斯文溫柔,飽讀詩書,他半輩子在軍營裏打滾,顧明朝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後輩,他和那些整日舞刀弄劍的莽漢完全不一樣。他一臉慈愛地說道:“不必如此,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不是和他抗衡的時候,你且安心等着,他這幾日小動作頗多,你不要摻和進來,日後定有他苦頭吃。”
顧明朝看着燭光下被拉長的身影,心中一動,驀得想起白日裏公主說的話,便開口問道:“他近日又做了什麽?”
“問我們西郊軍營的情況可不是狗膽包天。”一直醉醺醺的嚴大恩大聲喊着,杜長生恨鐵不成鋼,狠狠打了自家兄弟幾下,見他又垂下頭,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知道事情嚴重還敢嚷嚷,我看你也是狗膽包天。”他低聲抱怨着。
西郊軍營是聖人直屬的一支軍隊,和折沖府麾下所有軍營不同,沒有首領,只有一個大将軍,大将軍聽令聖人。它像是一支奇軍,衆人只知在徑山山脈,卻不知具體在何處,也不知聖人豢養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他問這些做什麽?”顧明朝眉頭皺起。顧聞岳腦袋空空,四肢簡單,能混了個文職勳官當當已經是聖人看在老侯爺的面上給的殊榮,他打聽這等事情實在是有違常情,別的不說,他能想到西郊軍營都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杜長生冷笑,顧府內部的事情,他雖然插不上手,但顧聞岳實在糊塗又愚蠢,他怕這塊扶不上牆的爛泥拖了顧明朝後腿,所以日日找人看着他,免得他鬧出不可挽回的大事,自己去死也就罷了,可別平白害了顧家兩兄妹。
“你知道他近日和海家走得很近嗎?尤其是司農少卿海召和他弟弟給中事海告,海家是楊家養的一條螞蟥,任誰被纏上都要被吸血而亡,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去和某人交好,他今日設宴意圖很是奇怪,加上他反複打聽西郊的情況,我懷疑他是被海家下套了,海家唯利是圖,好端端不至于和你們過不去,我大膽猜測是不是楊家要和你們過不去?”
杜長生分析得頭頭是道,這個猜測在酒宴的一開始便形成,只是他對着顧聞岳多方測試,顧聞岳皆是一臉迷糊不知所雲,這種勤快,要不就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被下套了,要不是就是一夜之間他的榆木腦子開光了。
“楊家?”顧明朝低聲念着。正中間的嚴大恩突然鬧騰起來,兩手激動地揮舞,嘴巴碎碎念着。
“火火……快跑……”
杜長生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着,氣得嘴都歪了,狠狠打了一下嚴大恩的腦袋,氣憤地說道:“跑什麽,這麽大人看到火有什麽好怕的。吃醉了還不安心,真是欠打。”
他看向顧明朝歉意地說道:“沒打到你吧,前幾日,這人經過楊家外院的時候突然看到院內走水,便趕上去救火,那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燒得厲害,差點把救火的人也燒了,他沖在最前面差點被火舔了,衣服都賠了一件,要我說,楊家的火也少摻和。”
顧明朝奇怪地咦了一聲,好奇地問道:“不是說是楊府內院嗎?怎麽是外院。”
杜長生啧啧了幾句,感嘆道:“你是不知道楊府到底有多大,整條街都是他們的,沒進過楊府的人大概都不太明白楊家的格局,楊家西側有一花牆,用來隔開內外兩院,着火的靠近花牆,火勢沖天,想必是外面的人看錯了,外院住的都是客人,可能當時外院沒人,聽大恩說楊家都不急着救火。”
顧明朝心中有一點疑慮一閃而過,還未來得及抓住是什麽,便到了側門門口,葛生放下矮凳,一起把嚴大恩扶了上去。
“回去吧,讓葛生送我們便好,你明日還要上值可不能遲到了。”上車前杜長生欣慰地拍了拍顧明朝的胳膊,勸道。
葛生也坐上馬車,對着顧明朝說道:“是啊,郎君,你今日忙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我帶着您的牌子,很快便會回來的。”
顧明朝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轉身離去,他擡眉看到走廊上站着的桃紅色衣衫女子,眉頭皺起,說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來人正是香姨娘,香姨娘穿着透明薄紗,在昏黃的燈光下,身姿影影綽綽,平添幾分誘惑,她一步三搖,走到顧明朝身邊,臉上挂着嬌媚的笑容。
“你有話便說吧?”顧明朝躲開她靠過來的身體,冷淡地說着。
香姨娘直起身子,捋着一縷秀發,嬌滴滴地說着:“大郎君還記得我之前和你的約定嗎?我送你顧六娘子的庚帖和生辰八字,你讓我在府中獨寵。”
顧明朝點頭。
“大郎君動作一點都不快,我可要被芳姬那個賤人折騰死了,所以今日我助郎君一臂之力。”香姨娘臉上挂着笑,眼底卻是閃着怨恨的光芒。
芳姬這幾日占着侯爺的過分寵愛,對她非打即罵,她忍了許久這才摸到一點特殊寵愛的原因是哪裏,她心中憤恨,一刻都不想要芳姬壓在她頭上。
顧明朝瞬間想到這幾日侯爺的特殊行為,低聲試探道:“海家?”
香姨娘沒想到顧明朝竟然知道,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随後馬上笑了起來,眨眨眼睛,嬌滴滴地說道:“大郎君果然聰慧,郎君既然知道海家想必也是對侯爺這幾日的事情有些眉目,那我便長話短說。”
“侯爺投靠了楊家。”
她睜着一雙柔媚的水汪大眼,帶着萬千柔情又像藏着遠遠冷觀的冷漠,但遺憾的是,她沒有看到顧明朝臉上絲毫的震驚和憤恨。她嘴角微微抿起,随即又勾了勾嘴角,殷紅的嘴唇像是說着人間最動人的情話,漫不經心地搖着扇子,笑臉盈盈地說道:“郎君知道侯爺拿什麽投誠的嗎?”
顧明朝心中突然一跳。
“青龍長槍。”
顧明朝閉上眼,心中殺意頓生,他咬着牙才把那股澎湃殺意壓了下來,再睜開眼看到香姨娘趣味盎然的笑意,她不知何時離得極近,柔順媚意地擡起頭,要去撫摸他的臉。顧明朝扭頭把她推開,收斂心思,冷聲說道:“我雖不願為難女人,但你也別得寸進尺。”
“給我滾開。”不知何時,顧靜蘭沖了出來,她一把推開香姨娘,厲聲呵斥道。也不知道她躲了多久,裙角濕了一片,紅着眼說道:“我們不需要你的同情,滾!不然我就把此事捅給芳姬,誰也別想好過。”
香姨娘被推倒,臉上露出錯愕,很快便笑了笑說道:“六娘子說笑了,何來同情一說,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我不過是讨個生活罷了。”
她起身飄然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顧明朝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嘆息。
顧靜蘭緊咬着牙,良久才說出口,苦笑着:“我看你久久不來,怕你有事便來看看。”顧靜蘭幼年失母,哪怕顧明朝悉心照顧,她還是非常沒有安全感,只要哥哥遲遲不歸,便一定要親眼看着他回來才安心。
“回去吧。”
“祖父的長槍……”
顧靜蘭抓住他的袖子,擡起頭來,杏眼蓄滿眼淚,偏偏又是死死地睜着,不落下半分來,模樣倔強,連擡頭看他的角度,都和顧明朝記憶中的母親如出一撤。
“小的時候我以為他只是不喜歡我們,如今看來他一直想要我們死才甘心。”
如今朝堂局勢,哪怕是深處內宅的顧靜蘭都有所感觸。因為太子監國,二皇子和五皇子便聯手針對太子殿下,顧家早已站在太子船上,顧聞岳竟敢拿着祖父浴血奮戰的長槍送給楊家。
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她哥哥顧明朝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她顧靜蘭如何還能頂着公主陪禮人的名頭。這是要逼他們往懸崖上走。
她恨極,卻又沒有絲毫辦法。她想把這件事直截了當告訴公主又怕哥哥難做人,她想要學着戲文內裏的俠客,一把火把東院燒得幹淨,又下不了手。她如萬刀插胸,疼得她喘不上氣來,又心疼代表祖父榮譽的東西竟然會落到他生前最不屑交往的人手中。
“不會的,我會把長槍拿回來的。”顧明朝溫柔地抱起她,低聲說道,淺淺的燈光照在他黑得發亮的眼珠裏,黑沉沉,又透出一股不服輸的光澤。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的敏感字……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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