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是他的生命

“不要看，不要看。”突然，有稚嫩的聲音出現，一雙冰涼的小手遮住了我的眼，那小手遮不完，我透過那手縫看見了曾經出現過的小奶娃娃哭唧唧的冒着大鼻子泡站在我面前，就這麽憑空出現，半浮在空中。

我一驚，眨了眨眼，睫毛劃過小奶娃娃手心，是種難言的心痛。

奶娃娃依舊還是那一副肥嘟嘟的模樣，卻臉色難看極了，虛弱的就和我在家裏看見的李慎一樣，身影若隐若現，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腦袋一片混亂，身體卻先往後退了一些，結果眨眼間，身邊的蔡師傅就眼睛一亮手掌直接抓住奶娃娃的頭，說：“居然自己出來了，來的正好！”

“啊！吃了你！”奶娃娃尖叫着雙手冒出黑色的尖甲，“爸爸快跑！”

蔡師傅嚴正以待起來，但是手上卻完全不放松抓着奶娃娃的腦袋，另一只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黑紫色的葫蘆，用嘴咬開葫蘆口再睜眼，葫蘆便頓時形成一個大大的漩渦，将即将撲過來的鬼胎收入其中。

整個過程根本不到三秒。

待蔡師傅把葫蘆口堵上，微笑着把紫黑葫蘆丢給羅世才對我說：“你安全了一半，現在肚子裏不過是一團血水，所以不必擔心。”

我抱着肚子，反應像是慢了半拍似的，耳朵裏滿是奶娃娃叫我爸爸的聲音，然後愣愣的看着那紫黑小葫蘆，說：“原來他是寶寶……”怪不得上次完全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呢，我苦笑。

羅世抱着那小葫蘆，有些不知所措的不好意思，說：“它是鬼胎，如果真的出世，會帶來災難的。”

羅世見我不說話，撓撓頭，走到我面前，說：“溫桃良先生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他說，“你還有很多很多不知道的事情，都是被你現在的枕邊人騙了知道嗎？當然我也沒想到會查出這麽多秘密……”

“你知道嗎？雙胞胎項情和李慎早在二十幾年前就互換身份了，被綁匪殺死的是弟弟，被車撞死的才是哥哥。”

我一愣，茫然的看着他。

一旁正在準備材料想要煉化邪屍的蔡師傅見我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樣子簡直氣笑了，蔡師傅對羅世說：“徒弟，好好給他講他有多無知。”

我沒力氣和他們鬥嘴，我一個人，有沒有人在旁邊護着我，也沒有為我打抱不平的，沒有心疼我的，我被人說蠢也沒什麽大不了了。

羅世組織了一下語言，說：“你還記得項老爺給你講的故事嗎？”

“記不得了。”我根本不想回憶。

“就是項情在五歲那年去看望雙胞胎弟弟，回來後性情大變非說自己不是項情最後被送到國外關了幾年的事。”羅世啧了一聲，他沙啞的嗓音在夜風裏顯得很有氣氛，“而真正的項情冒充李慎活了二十幾年，這個人從小就這麽恐怖，你不覺得毛骨悚然麽？”

“還有，我和師傅調查過，照時間推算，現在假李慎已經死了超過六個月，也就是在那天，假項情被綁架的那天，兩人同時遇難。”

“但奇怪的是撞死假李慎的和綁架了假項情的人相互認識，雖然現在大都死絕了，可這裏面也絕對有蹊跷。”

羅世開始分析，他大概很有成就感：“但是由于假李慎的生辰八字屬極陰，硬是騙自己自己還活着，就這麽使用已經死去了的身體幾個月，直到無法使用。”

“你肯定有一段時間發現他身體冷的像是從停屍間裏凍過的吧。”羅世說，“而我發現你的帖子時，他已經抛棄了不能再繼續使用的屍體開始大範圍的獵食了吧。”

“因為養一個不會吸收母體陽氣的鬼胎，還要維持自己在白天行走，整個城市的怨氣都被因為他而上升到了最高級別，外面很多體質差的人都得了怪病你知道嗎？”

羅世雙手合十，拇指和食指指縫夾着小小的紫黑葫蘆，垂眸悲憫道：“那厲鬼大概覺得除了你，其他人都不算生命。”

蔡師傅嗤笑，說：“現在還好，還知道假裝自己活着，等再過段時間，抑制不了邪性了，就會連活人也害。”

羅世和蔡師傅你一言我一語：“最後，哪怕是你也可能成為他的食物。”

我抱着肚子，瑟縮了一下，看着蹲在我身邊的羅世，說：“這不可能的。”

羅世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脖子，說：“那是你沒看見過他瘋狂起來的樣子。話說……”羅世突然指着被撒了一地的骨灰，“那才是真正的李慎，五歲前被迫撤成為項情的雙胞胎弟弟，我們找到了他最後一魄，看到了他魂飛魄散前三天的記憶，只能說，他不會投胎轉世了，幸運的話或許會進入畜生道，不幸的話，就永遠重複自己最後悔和痛苦的那一天，直到魂力散盡。”

“而這一切都是你愛人的傑作。”

“夠了，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麽做？直接說出來吧。”我說，“你們想要我怎樣？我什麽都沒有了。”

正在收拾我男人屍體的蔡師傅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羅世，羅世便從口袋拿出一顆蓮子對我說：“你男人現在并不是消失了，只是被一個桃核鎮壓住了，所以天亮前他就會恢複，他肯定會來找你，然後消除你的記憶，就像前段時間消除你對靈異事件那樣，可你只要吃下這顆蓮子，你還是會記得一切，等到合适的時候，你就親自把這把桃木劍刺進他胸口。”

我漠然的接過蓮子，然後說：“可我寶寶怎麽辦？”

羅世笑道：“當然，馬上還給你。”話音一落，羅世便打開葫蘆塞一張紙符貼在奶娃娃臉上送入我肚子裏，“好了，你吃吧，只要你殺死這厲鬼，将會是一件功德。”

“是麽……”我淡淡道，看着掌心的蓮子，在對面兩人有若實質的目光下，吞了進去。

蔡師傅大笑一聲，把骨灰撿起來，讓羅世背着屍體就走，羅世回頭看了我一眼，卻什麽都沒有說，只在附近下了個邪祟勿近的咒後才跟着蔡師傅離開。

我等到那兩人都走了，才急急忙忙的摳自己的舌根，趴在樹邊嘔吐，沒有什麽穢物，全是晚上李慎喂我喝的牛奶，卻遲遲沒有看見那蓮子吐出！

為什麽還沒有？！我一點都不想記得這些，我想忘記，我想什麽都不知道，我想第二天李慎還活生生的躺在我身邊把我吻醒，然後溫柔的告訴我昨天做噩夢了。

他胸膛會很暖很暖，會摸摸我們的孩子，會警告我別出去接觸陌生人，會無奈的叫我不要鬧了，會時時刻刻都想看着我，說我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