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有 (1)

雍烨走進客廳的時候, 焦嬌正在喝熱牛奶, 看到他,眼睛眨了眨, 把嘴裏的慢慢咽了, 放下杯子,舔舔唇,粉嫩的一點點舌尖收回時, 在雪白齒列不經意地滑過, 隐在蒙着一層水光的唇瓣間, 擡起看他的雙眼在水晶燈光下格外清澈無辜。

雍烨頓了片刻,移開目光, 好聽的聲音平緩卻有種聽不出情緒的疏離感:“怎麽不上樓休息?”

焦嬌像是要說什麽,但最後只是抿了下唇, 小聲回答:“我這就上去。”

雍烨沒再說話, 看着焦嬌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像只小貓一樣, 腳步輕悄地往樓上走。

突然,她的腳步頓住,站在樓梯下面,轉回身,好像盛着一汪清水的眼睛看向他:“我是不是讓你讨厭了?”

他在外面等了那麽久才進來,應該就是為了躲開她吧?

輕軟的聲音像是一條随時會被風吹斷的線纏上人的心尖,雍烨擡起眼睫,緊張得下意識咬唇的人映在他眼底。

她竟然擔心他會讨厭她?

雍烨眉心一蹙,接着意識到, 這是她對“他”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緊張在意。

雖然他很清楚, 她的這份在意并不是給他,而是給他僞裝出來,和他本性截然相反的那個人,但他的心髒還是忍不住為此興奮地跳動,貪婪地享受着其實并不屬于他的歡愉。

焦嬌七上八上地等着雍烨的回答,可他偏偏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看着她,看得她心沉下來。

看來他是真的讨厭她了。

她在車上睡着的時候,肯定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夢話,雍烨只是出于教養沒有說出來,免得讓她難堪。

焦嬌努力控制表情,可越控制,看着越有種可憐巴巴的感覺,點點頭:“我知道了。”她以後會注意的。

要轉身上樓,卻聽雍烨開口:“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焦嬌後悔問他了,很想直接沖到樓上躲進被子,但又不敢不回答雍烨的話,只能硬着頭皮回來面對他:“我,我可以不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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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完睜大眼睛看着雍烨,看到他眉梢微動,心裏下意識一顫,不知怎麽,腦海裏突然冒出夢境裏,她沒聽雍烨話時的下場,雙腳本能地往後挪了挪。

腦海裏的畫面讓她遍體生涼,而入耳的是雍烨語氣依舊溫緩的聲音:“當然可以。”

焦嬌放松下來,自己都想笑話自己,她怎麽又這麽害怕雍烨了?還腦補他會因為她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不高興。

人家脾氣明明很好,很尊重她的想法。

雍烨看焦嬌沒再後退,将語氣放得更緩:“但如果你願意讓我多了解一些你的想法,我會很開心。”

沒有強硬,只有恰到好處的堅持,雍烨這樣真誠的态度讓焦嬌都有點受寵若驚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對她這麽客氣的。

焦嬌看看雍烨,他眉眼淡漠,讓人想象不出他開心是什麽樣子,知道他只是說客套話,但她就是無法拒絕這樣的客套,心一橫,小聲說:“也沒什麽,就是……你好像不太喜歡和我待在一起,就像剛才你為了等我上樓,在車裏坐了那麽久才進來……”

她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雍烨在她說到一半的時候,邁長腿走了過來,焦嬌看着他,身子繃得越來越緊,就在她快要撐不住,往後退之前,雍烨停住了腳步,停在不會給她過多壓力的距離上。

雍烨聲音很輕:“說完了嗎?”

焦嬌本來也不想說了,立刻點點頭。

雍烨看着焦嬌,注意着她的反應,每個字都很慎重,盡他所能地按照“正常人”的方式向她解釋:“我沒有進來,是因為有些事情要處理,如果我真的不想和你相處,為什麽要答應你留下來?”

雍烨的眼睛本來就漂亮得不像話,這麽專注地看人,看得人靈魂都要燒起來,焦嬌和他對視了一下,就把眼睛別開了。

不看他,感覺好多了,焦嬌皺眉思考他的話。

雍烨說得對,他可以直接拒絕她的。

但除了今晚呢,之前在老宅,他寧可在外面的陽臺吹風也不和她在一個房間……

似是看穿她在想什麽,雍烨接着說:“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因為我感到不舒服,所以有時候會和你保持距離。”微微頓了頓,“讓你誤會,是我不好。”

焦嬌整個人都懵了,萬萬沒想到雍烨會跟她說出“是我不好”這種認錯服軟的話,趕緊擺手:“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想太多了。我也不會因為你不舒服,你不用和我保持距離……”

為了認證自己的話,焦嬌還擡起腳,往雍烨那邊走了一步。

她的聲音停下來,因為慌亂之下,她這步跨得有點大。

沁入鼻尖的暗香,讓焦嬌冷靜下來,意識到她和雍烨靠得有點太近了。

雍烨身子沒動,連指尖都沒擡起分毫,只是垂眸看着她,眼底平靜的海面無聲揚起,如同張開一面巨網,每縷暗湧的水浪都蓄勢待發,随時會纏住她墜入海底。

焦嬌沒勇氣看他,也不知道說什麽,退開了一點,假裝無事發生:“我有點困了,先上樓了,你也早點休息。”

雍烨沉默地看着她從與他近在咫尺的位置走開,低垂下眼睫,目光并未追随她離開,平緩沉靜的氣息下禁锢着澎湃的欲念。

她的靠近讓他太興奮了,一不小心,就會把那個很喜歡把她鎖在自己身邊的怪物放出來。

“周末你還想和我一起去祖母那嗎?”

雍烨慢慢擡起眼,對醜陋和陰暗一無所知的人趴在樓梯扶手上,眼神清澈單純地看着他,甚至還在擔心自己的邀請會不會讓他不悅,趕緊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要忙的話,我就自己過去。”

他應該拒絕她,應該自覺地遠離她。

雍烨薄唇微動:“我們一起。”

得到肯定答複,焦嬌彎起唇,漾開小梨渦。

不對,她這麽開心幹什麽,雍烨和她只是去讓上周戀綜沒玩過瘾的老太太開心的。

趕緊收起笑,沖他點點頭,匆匆轉身走出他的視線。

雍烨微仰着臉,淡漠精致的側顏被客廳水晶燈璀璨光線浸沒,眼底卻依舊深邃幽暗,望着那處沒人的地方看了很久,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可來自怪物的喜歡,病态又惡心,甚至不配稱之為喜歡。

她只是因為不知道自己靠近的是怎樣危險龌龊的存在,才會對他如此不設防,才會沖他這樣笑。

如果是她喜歡的那種正人君子,應該不會瞞着她,騙她,會告訴她真相,讓她遠離自己這個危險來源。

但他不是,就算違背本性,裝作她喜歡的樣子,內裏還是臭的,髒的。

雍烨低下頭,光退去,暗影漫過深邃的眉骨。

貪心的怪物,只能換一種方式,防止她一無所知靠近他時,受到自己的傷害。

——

“雍烨走了嗎?”焦嬌問管家,扭頭看了下時鐘,還沒到七點。

管家一邊安排人往桌上擺碟,一邊回答:“先生說要去公司。”

“這麽早啊……”焦嬌不自知地嘆了口氣,鼻翼微微阖動,“今天的早餐好香啊。”

雍烨家的廚師都是頂尖的,焦嬌不會品鑒,只覺得每頓飯都很好吃,鮮少能分辨出不同。

不知怎麽,她就覺得今天的早餐和平時不太一樣,焦嬌拿起筷子,看到管家側開臉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

難道今天的早餐真的有什麽特別?焦嬌往管家頭頂看,想看管家心裏在想什麽不能告訴她的小秘密。

可她沒看到熟悉的對話框,焦嬌又看向旁邊忙活的其他人,他們頭頂也都是空蕩蕩的。

最近,她能看到的聊天框好像越來越少了。

“金手指”快要到期了嗎?

不過,到期也沒關系,有時候不小心看到別人的秘密,她也挺有負擔的,焦嬌很快就放寬心,夾了一顆糯米流金包,正要咬一口,突然想到,那她以後是不是也看不到雍烨在想什麽了?

意識到這一點,焦嬌心裏确實空了一下。

別再想他了,焦嬌閉了閉眼,昨晚她就為他和她耐心解釋的樣子,胡思亂想了好久,差一點就沒睡好覺,今天該收收心了。

她現在只要想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練舞。

——

焦嬌本來還有些擔心第一次有這樣悸動的自己沒辦法那麽利落地收心,事實證明,她對跳舞的熱愛比她以為得更深,連續幾天的練習過後,她已經不會再去分心想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她的進步和努力也成正比,極短的時間裏,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讓缪缪都覺得驚訝,沒忍住脫口而出:“原來漂老師真的這麽厲害呀!”

焦嬌看小團子被吓到的樣子,彎起眉眼:“原來缪缪以前那麽喜歡誇我只是在哄我,其實并不相信我很會跳舞。”

小團子被焦嬌揭穿,羞愧地捂住胖嘟嘟的小臉,過一會,又把肉乎乎的手指分開,期待地看着焦嬌:“缪缪明天要彩排,漂老師能陪缪缪一起去嗎?”小臉一垮,可憐兮兮,“缪缪的麻麻粑粑都因為有事,不能陪缪缪。”

按照經驗,這個小團子肯定又在賣慘,焦嬌往她的小腦袋上瞥了一眼,沒看到暴露小團子真面目的心聲。

看來,她的金手指确實出了點問題。

焦嬌沒細想,點頭答應了用星星眼望着她的小團子。

得償所願的缪缪蹦蹦跳跳地到了練舞鏡前面,挺着小肚肚努力學着焦嬌剛剛跳舞的樣子,焦嬌看着她刻苦且圓潤的小背影,拿起一瓶水,沒看到,某魔王也蹭到了她的身邊,揚着小胖臉點評:“你的舞确實跳得還不賴。”

焦嬌低下頭,看着小魔王傲嬌的小樣兒,笑意更深:“謝謝你的誇獎呀。”

“誰誇你了?”尊貴的丞丞大魔王立刻否認,“明天排練本魔王也會去……”小魔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憋了一會氣,然後才別別扭扭地接着說,“你不許看本魔王。”

“你也要表演嗎?”焦嬌有點意外,小魔王雖然天天陪着缪缪來上課,但舞蹈天賦實在感人,本人不喜歡跳舞,到現在也沒學到什麽,她真不知道他能表演什麽,而且,為什麽不許她看他?

“不要問那麽多,反正不許看!”丞丞大魔王有點慌張,扳着小臉裝厲害,很像那麽回事地瞪了焦嬌一眼,十分心虛地邁開小短腿跑到缪缪那邊去了。

焦嬌看着在缪缪身邊努力壓腿的小團子,這個小魔王對缪缪真的好執着,無論缪缪多早來練舞室,多晚離開,他都一直陪着缪缪,有幾次她都看到他困得打哈欠了,只要缪缪看過來,他又是精神抖擻,認真刻苦的樣子。

應該是很喜歡缪缪了吧?

想到喜歡,雍烨的身影又鑽出來,焦嬌深吸了口氣,将注意力放在剛剛練了一遍的舞蹈上,不想其他。

——

缪缪排練是在下午,焦嬌算了下時間,決定上午還是去練舞室再練一會舞,為了不那麽趕,她特意起了個大早。

這幾天她早出晚歸的,也就在家裏吃一頓早餐,還吃得越來越随便簡單,看得管家憂心忡忡。

“夫人,VK商場有好幾個品牌到了新品,你不想去逛一逛嗎?”管家圍着穿外套的焦嬌轉來轉去,“我記得你上次回來,很高興,還說過兩天再去,這都好久了……你要是懶得動,我就叫品牌方把模特送來,自打搬到這邊住,你還沒在家裏看過秀呢……”

焦嬌沒停下來,她剛醒過來的時候,确實很有花錢的欲望,可能是因為窮人乍富?不過,現在她也不是不喜歡花錢了,只是她有了更喜歡,也更想珍惜的事情。

只要想到她現在又可以跳舞了,她就不想再浪費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再過一段時間吧。”焦嬌安撫着盼望着她能不務正業,揮金如土的管家,“今晚我可能會早點回來。”

管家本來肩膀都垮下去了,聽到焦嬌很有可能回來吃晚飯,眼睛又亮起來,念念叨叨地安排晚上的菜單。

——

缪缪小朋友的彩排很順利,焦嬌坐在下面,看着臺上小團子們随着指導老師的動作骨碌來骨碌去,認真記走位點的樣子,不知不覺就浮出了笑意。

缪缪作為最努力也最有天賦的小舞蹈演員,是毋庸置疑的C位,她還有個小搭檔,是個個子比缪缪要高一點點的小男孩,焦嬌在小團子群裏找了一圈,也沒看到說也會參加彩排的小魔王,還以為小魔王使用鈔能力,給自己單獨安排了個節目。

沒想到,過了一會,焦嬌看到驕傲的小魔王套着一身灰突突的大樹道具服,就露着一張臭臭的小胖臉,站在了舞臺的角落,不小心撞到焦嬌的目光,自覺丢人的小魔王小胖臉噌地紅了,還想默默地把自己小胖臉縮到樹幹裏,被老師點名後才扳着臉重新冒頭,但是一直別開視線,拒絕看向焦嬌。

焦嬌其實并不想笑話小魔王。

他為了和缪缪一起表演,自願放下“尊貴的大魔王身份”做一個背景板,還挺感人的。

不過,純情小魔王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肉眼可見地咬牙切齒,眼睛盯着和缪缪搭檔的小男孩,嘴裏不知道念叨什麽。

根據焦嬌對他的了解,他念叨的應該是大魔王咒語。

缪缪還是一貫的愛操心,明明自己也是個小團子,還忙前忙後地幫其他小團子整理衣服,複盤動作,焦嬌看她忙活,也沒打擾她,感覺有點悶了就自己出了大廳。

走廊正好走過一群舞蹈演員,和穿着各色服裝,畫着舞臺妝的他們逆行的焦嬌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剛剛在臺下的時候,她就在想什麽時候,她能像其他人一樣,像自己以前一樣重新回到舞臺上。

焦嬌正想得有些出神,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人驚奇地回頭看向她,接着又轉回頭和身邊的人說了什麽,更多的目光一起落到她的身上。

他們認識她?焦嬌下意識往他們頭頂看,沒有聊天框。

“焦……”

有人發出了單音,代替聊天框證實了焦嬌的猜想,他們确實認識她,但……

焦嬌停下來聽那個叫她的人說什麽,卻見那人被身邊人拉住,好像很害怕的樣子,瞪着眼睛沖那人微微搖搖頭。

焦嬌想不起這些人是誰,但結合他們的身份,感覺他們很可能是“她”以前跳舞時認識的同伴,所以,看那個叫她的人被攔住,她也沒繼續往前走,而是主動走向他們:“你們……”

她才說了兩個字,那群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特別恐怖的東西,扯着之前叫她的那個人趕緊鑽進了一邊的化妝室,砰地關上了門。

她有那麽吓人嗎?焦嬌發懵地看着在她面前緊閉的門板。

雖然滿心疑問,但對方不想和她打招呼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焦嬌也不想勉強,站了一會,轉身離開。

沒有聊天框,對她來說,确實有點不方便。

小團子演出的場所環境很好,一樓露天的回廊間還有個郁郁蔥蔥的小院子,裏面養着一池子胖得很誇張的錦鯉,焦嬌在那邊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頭頂的四方天徹底陰了下來,烏雲沉沉地壓着,看得人心口發悶。

焦嬌望着天,沒注意前面,倏地有人影冒出來把她吓了一跳,而她的反應好像又把對面的人給驚了一下,焦嬌平緩了自己的氣息,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打算要繞開那人。

“焦嬌,你不記得我了?”

焦嬌并沒仔細看那人的樣子,聽到他叫出自己名字,才往他身上看。

是個長相周正清秀的年輕男人,外套裏是和剛剛她在走廊遇到的那群舞蹈演員同系列的服裝,看精細程度,這個人應該是主舞。

焦嬌剛為說不出這人身份而感到有些心慌,消失一段時間的對話框便貼心地冒出來,挂在這個氣質溫和的男人頭頂:【他們說的沒錯,真的是她。】

聊天框角落還有個備注:【舞院師哥,許深】。

焦嬌客氣地笑笑:“不好意思,許師哥,我剛剛沒看到你。”

許深看了焦嬌一會,意味深長地說:“好久不見了。”

焦嬌保持着禮貌的微笑,許深頭頂的聊天框只是昙花一現,并沒有繼續更新的意思。

一陣風穿堂過,有細細的水珠掃過來。

這場憋了大半天的雨終是落下來了。

許深身姿是典型的舞蹈演員模樣,挺拔飄逸,五官也柔和,眼底顏色是溫柔的淺色,容貌看起來并不算多出色,不過,讓人非常舒服,有種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雖然這位師哥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人,但焦嬌還是有點不自在,瞥了眼小院通向室內的入口,焦嬌正要找個借口走人,就聽許深主動打開話題:“師妹怎麽會在這裏?”

就算她對這位師哥毫無印象,但同門禮儀還是要講的,焦嬌暫緩要溜的準備:“我來陪一個小朋友彩排。”

許深了然地點點頭,接着輕輕一笑:“我還以為師妹終于要回到舞臺上來了。”

焦嬌愣了一下,她确實有這樣的打算。

她沒打算和外人讨論這件事,但許深心很細,沒等她轉開話題,便領會了她短暫的停頓下是什麽想法,挑起眉:“你真的要複出了?”

焦嬌搖搖頭:“暫時可能還不行,我得先找回狀态……”

許深狹長的眼睛彎起來:“我相信你。”

焦嬌怔住,許深自己也意識到失言,含着和煦的笑意,不動聲色地将尴尬圓好:“不只是我,凡是看過你跳舞的人都會相信,只要你想,随時都能重新成為舞臺上最耀眼的演員。”

這誇得也太誇張了,焦嬌還是不知道怎麽接,許深開了個玩笑緩解氣氛:“看來我今年的運氣的确很不錯,你才想複出,就被我得到了一手消息。”斂起笑,正色許多,“剛好,最近很多舞團都在換血,下個月會有聯合招新考核,如果你感興趣……”

似是想到什麽,許深停下來,看了看焦嬌,才繼續:“不過,以你的條件應該不需要走這條路。”

現在和以前已經不太一樣了,出名的方式有很多,積累榮譽的渠道也有很多,對一些人來說,他們并不需要一點點從底層熬,也不用通過一場場演出慢慢從邊緣到聚光燈中心,對這樣的人來說,舞團是最苦最繞遠的選擇。

焦嬌沒深想許深的話,她的注意力都在舞團這兩個字上面。

她以前就在舞團呆得很開心,現在有機會重來,她當然也想從舞團開始。

但舞團位置調換,整個舞臺都要發生很大的變化,舞團內部人員想要變動一次很難得,所以許深說的“很多舞團都在換血”,焦嬌直接心動了:“我感興趣的。”

許深眉頭舒展開:“那你稍等我一下,我叫人把這些舞團的資料拿給你。”

焦嬌看他要拿出手機叫人過來,趕緊攔住他:“不麻煩師哥了,你能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就很感謝你了,剩下的資料還是我自己去準備吧。”

許深看焦嬌很怕麻煩他的樣子皺起眉,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又沒說:“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想了想,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疊起的宣傳單,“我知道你的選擇很多,只是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舞團,所以,想厚臉皮一下,請你先看一看我們舞團的招新單。”

許深誠懇的态度讓焦嬌沒辦法拒絕,伸手去接:“謝謝師哥。”

然而許深沒放手,焦嬌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發現他好像看到了什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院子上亮起了燈,斜斜的雨絲被光照得好像金色的火星,急速地簌簌墜下,湮沒在昏暗中。

那道修長身影站在臺階上,安靜地垂眸,俯視着她和許深,绮麗容貌,天生矜貴,沒有表情都能讓人覺出他的輕慢冷漠,乖乖獻出自卑和恐懼。

雨越來越大,院子裏的窪地很快積了水,雨滴滴答。

有人在他身後撐着傘,水滴從描着暗金絲邊的邊緣緩緩流下,映出的畫面和她曾夢到過的一幕重疊在一起,焦嬌心頭一顫,好像從現實穿進了夢境裏。

許深放開了宣傳單,她的指尖卻還是松着的,紙張從她的指間悠悠落到浮着濕氣的地面。

焦嬌看也沒看那張掉落的宣傳單,被漫進心髒的不安占據了所有注意力。

許深收回目光,擔心地問:“焦嬌,你沒事吧?”

焦嬌沒聽到許深的提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道身影接了身後人手裏的傘,從臺階下來,一步步走過來。

他應該在工作途中過來,一身黑色西裝,外面的大衣也是黑色,頭發梳到後面,過分俊美的五官深邃又冰冷,焦嬌看到他将目光落在許深身上,後背有些發涼,下意識要攔住他,而他只是淡淡地看了許深一眼,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接着低下身,整直袖口微微向上,露出估算不出價格的鋼表,修長手指将地上的宣傳單拾起。

焦嬌還是叫不準他的陰晴,緊張地看着他。

雍烨低眼看着宣傳單,指尖撫過紙面沾的一處髒,沒再看內容,将它遞向焦嬌。

不一樣。

和她夢裏不一樣。

夢裏的人高傲到極致,不可能在另一個人面前低下自己的身子,幫他們撿什麽東西,更不可能親自擦幹淨一張對他來說毫無價值的宣傳單。

他不會因為她和別人接觸就對那個人做什麽。

也不會生氣懲罰她。

那只是她的夢,焦嬌深吸了一口氣,濕潤清新的空氣讓她腦袋清醒了許多,擡手接過雍烨遞給她的宣傳單:“謝謝。”

雖然分清了現實和夢境,但焦嬌心裏還有些忐忑殘存,眼睛沒離開雍烨,而雍烨似乎沒有留下來的想法,把手裏的傘給她:“我在裏面等你。”

說着,他就要往室內入口那邊走。

那邊有段沒有遮擋的小路,雖然路不長,但他把傘留給她,一定會淋雨的。

焦嬌伸手勾住他的袖口:“等一下,我們一起走。”轉頭看沒再說話的許深,想跟他告別,突然意識到,許深也沒傘。

那他們三個一起打傘嗎?

焦嬌只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就覺得好怪。

許深倒是不急着回去:“師妹,你不介紹一下嗎?”

他的話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顫抖,看着雍烨的目光也有些勉強,這都是普通人面對上位者的真實反應,縱然他很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自幼練舞練出來的身段,在天生矜貴的雍烨面前似乎也沒了俊逸清高的感覺,原本還算清秀的五官,被比得更加平凡。

平時在舞團也算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但在雍烨面前,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濾鏡,瞬間黯然失色了。

沒有人比許深更能體會這種被對比出來的差距,有些不甘心地抿了下唇,沖被他問住的焦嬌笑了一下,咬重了音:“這位先生看起來有些眼熟,是師妹的什麽人嗎?”

“是……”焦嬌攥緊了手裏的宣傳單,看向雍烨。

她應該怎麽介紹他啊?

老,老公嗎?

會不會讓他覺得肉麻惡心啊?

随着焦嬌的沉默,許深像是找到了某種自信,後背慢慢挺起來,看着雍烨的笑意也更深。

雍烨再高高在上的又怎麽樣?

焦嬌還不是不願意跟別人承認她和他的關系?

哦,不,她和雍烨的關系也只是雍烨的一廂情願而已,雖然別人都覺得是焦嬌高攀雍烨,但他很懂焦嬌,她和他一樣,都是不會為五鬥米折腰的人,她會和雍烨在一起,只是被雍烨強迫。

許深眼底的得意沒加掩飾,雍烨自然看得見,他依舊平靜,對上許深的眼睛,剛剛還有些發飄的許深被這寡淡稀疏的一眼看得遍體生涼,剛端起來的架子又嘩啦倒下,有些狼狽地移開了目光。

雍烨沒再看許深,看向焦嬌,眼裏似乎還是漆黑一片,卻莫名多了種被馴服的靜感,清冷的聲音淡淡:“不用介紹,我什麽人也不算。”

許深唇角微動,眼睛又亮起來。

他不算是主動的人,所以在舞院的時候,就算他第一次和焦嬌同臺,就對她有了好感,也沒有貿然行動,也幸好他沒有這樣做,因為沒多久,他就見識到随便靠近焦嬌的人的下場。

在他的認知裏,人是不可能會那麽瘋那麽殘忍,就算是少數的反社會人格,這個世界的法則也不會允許那種人那麽做,至少不能那麽明目張膽地做。

雍烨刷新了他的三觀,也讓他第一次意識到階級的差距有多麽分明。

在雍烨那樣的人眼裏,他們不過是蝼蟻,想玩弄就玩弄,想毀掉就毀掉。

許深不覺得雍烨有多在乎焦嬌,像那樣的人根本不懂什麽叫做真正的愛,對焦嬌只是一種對寵物對玩具的占有欲而已。

但偏偏這種人可以擁有焦嬌。

許深一開始不知道雍烨長什麽樣子,他也不屑去網上搜尋他的信息,心裏想象的是一個醜陋邪惡,滿身油脂和銅臭味的形象,直到某天,他從他打幾輩子工也不可能買得起的豪車車窗窺見裏面的人,才知道,雍烨外形竟然如此出衆,矜貴的氣質如此高不可攀。

許深感到更憤懑不平。

憑什麽這個瘋子可以擁有一切?憑什麽他可以理所當然地睥睨衆生?

不平衡的心理并沒有随着時間而漸弱,直到今天,直到剛才,許深看到雍烨,心裏還是擰着勁。

許深不清楚傲得跟什麽似的的雍烨怎麽會承認他對焦嬌來說什麽人也不算,許深只覺得很爽。

雍烨可能連他許深是誰都不知道,但他是焦嬌的師哥,而他連讓焦嬌向他介紹自己的資格都沒有。

許深心裏冷笑,這位無法無天的暴君怎麽不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地宣告主權,無論誰離焦嬌近了,就用他的特權把別人碾死了呢?

許深看向焦嬌,等她确認雍烨的回答:“師妹?”

焦嬌輕咬着唇,把她想好的那個回答咽了回去,雍烨都那麽說了,她還能說什麽?含糊地點點頭,拿起傘看了看:“師哥,如果沒別的事情,我想進去了,這個傘應該能打下三個人吧?”

本來焦嬌還覺得她和雍烨跟一個外人一起打傘的畫面會很怪,但雍烨都說他什麽人都不算,也就是和她沒什麽關系,那她和一個沒什麽關系的男人還有一個不太記得的師哥一起打傘也沒那麽奇怪了。

反正大家都不熟。

焦嬌準備打開傘,一只漂亮的手溫溫将傘柄拿過去,如玉的手指蜷起更顯得齊整好看,指間的戒指款式簡單,和冷白的皮膚組成一件極其完美的藝術品:“我來吧。”

許深再飄,也不至于以為雍烨會替自己打傘,也就沒往傘下面走,不想,那位以前看都不看一眼他們舞院學生的權貴竟然看向他,好像也像焦嬌一樣把他當做了師哥,謙和溫緩地詢問他:“你不一起嗎?”

許深微微睜大眼,先是難以置信,接着有種比剛剛更強烈的爽感湧上心頭。

雍烨給焦嬌打傘他都覺得難得,還要給他打?

金字塔塔尖的特權者竟然像他的保镖一樣伏低做小給他打傘???

許深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也成了踩在高處,可以俯視其他人的那種人了,正要挺着胸優雅地享受雍烨的服務,卻聽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下來電顯示,是舞團領導的電話不能拒接,只好遺憾地沖焦嬌擺擺手:“你們先進去吧,我還要打個電話。”

“好,那我們有機會再見。”焦嬌揮揮手裏的宣傳單,跟着雍烨往前走,走了幾步,小聲問,“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情嗎?”

剛剛他說什麽人都不算的時候,還在想怎麽不那麽肉麻地表達,他們結婚了的她都懵了。

難道他覺得她丢人,所以不願意讓師哥知道他們的關系?

雍烨聲音還是沒什麽溫度,卻很有耐心:“你現在打算重新跳舞,以後和他們可能都在一個圈子裏,讓他們知道你和我有關系,你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焦嬌輕輕地啊了一聲,這個她倒沒想過,以前她就是個小孤兒,除了從不露面只遠程資助她的慈善家,也不認識像雍烨這樣有資源也有錢的人,從來都是靠自己,不可能有人看別人的面子給她開後門,所以沒有過這種顧慮。

雖然她以前遇到的舞團領導都很執着于本業,不屑于搞其他有的沒的,但一個舞團涉及的關系也不少,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在知道她有這麽個老公以後不動其他心思。

而且就算沒人看雍烨的面子給她走關系,其他人知道她有這個資源,難免也會猜測她是靠自己的實力,還是靠雍烨取得成績的。

焦嬌就想安安靜靜地跳舞,不想被其他事情分散精力,這樣的話,的确不讓別人知道她和雍烨的關系比較好。

焦嬌領會了雍烨的意思,彎起唇:“謝謝你呀,我都沒想到那麽多。”

雍烨聲音很輕:“這也是別人教我的。”

雨打在傘面上發出脆響,焦嬌沒聽清雍烨最後說了什麽,她也沒追問,換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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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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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