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虞夏聲音顫抖, 她看着劉肆:“你是個瘋子,劉肆,那個孩子和你一樣, 他也會變得像你這樣冷酷無情。”

劉肆低笑了起來:“你這麽讨厭朕,甚至都牽連到了我們的孩子。”

他緊緊擁抱着虞夏:“是朕對不起你, 随安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唯一的錯誤就是流着我的血,讓你覺得肮髒。”

虞夏擡手推他打他:“你放開我!”

劉肆低頭吻住了虞夏的唇。

他不會松手,這輩子都不會松手。哪怕他錯了,哪怕被虞夏憎恨, 他也要得到虞夏。

劉肆從未真正擁有過什麽東西, 他知道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不屬于他。

劉肆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美好的事物一件一件落入旁人的手中, 那些再好,他也不稀罕,落入別人手中,他也不嫉妒。

除了虞夏。

這是他唯一想要的。

他短暫得到過。

擁有的滋味是那般美好, 一旦得到了,就再也不想失去。哪怕強行用暴力,他也不會讓虞夏逃走。

燭火搖曳, 一滴滴臘淚流淌了下來,鮮紅的蠟燭兒臂般, 燭火在跳躍着,将這宮室點亮,整個宮裏都彌漫着暈黃又溫暖的光澤。

虞夏拼命掙紮着, 她給了劉肆一巴掌:“劉肆,你放開我!你松手!”

劉肆抵着她的腿,居高臨下的壓着她,他眸中一片漆黑,眸色陰沉沉不見一絲光芒,仿佛蠟燭熄滅,讓整個宮室失去了光亮。

他聲音低沉沙啞:“玉真,你明明喜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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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肆的手勁實在太大,緊緊握着虞夏的肩膀,虞夏疼得手指絞住了被單,蒼白的面上滿是淚痕。

虞夏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劉肆擁抱着她,再次重複道:“你明明喜歡朕。”

這樣的占有不算占有,劉肆覺得自己瘋了,真的瘋了。他想彰顯自己在虞夏心中的存在感。

如今才發覺,他所有的存在都是欺騙而來,實際上,他并沒有一絲半點的存在感。

只有身體的占據才是真實的。

然而對劉肆來說,這也是一種痛苦。

持續到下半夜時,虞夏已經昏迷了過去。她面色尤為蒼白,黑漆漆的長發烏沉沉的鋪在了床上,肩膀上脖頸上都是無法忽略的痕跡。

劉肆吻着她的頸窩,他此時清醒了過來,已經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次錯誤。

到了快早朝的時辰,李大吉和往常一樣來叫劉肆,然而寝宮裏淩亂了一片,皇後的梳妝臺倒了,珍珠寶石從匣子裏摔出來落了一地,步搖金簪被摔折,一把精致的檀木梳子斷成了兩半。

李大吉心一沉,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陛下,您該起來了。”

劉肆從床帳中出來。

他的面孔尤為陰沉,臉上像是被人拍了十幾巴掌,李大吉猶豫了一下:“陛下……”

“讓人進來。”

照常伺候劉肆梳洗換衣,照常早朝,冕旒遮擋了劉肆俊朗的面孔,遮擋了他臉上腫起來的指痕,下面的朝臣也不敢擡頭直窺天顏。

下朝之後,劉肆回了鳳儀宮。

虞夏的寝宮已經被收拾好了,只是她仍舊在被子裏不願起來。

床帳裏的氣息仍舊一片暧昧,劉肆将虞夏拎了起來,她身上也是斑斑污痕,仿佛被人弄髒的娃娃。完全沒有一點生機。

他在虞夏的眉心輕輕吻了吻:“該起來用早膳了。朕為你洗澡。”

虞夏一動不動,劉肆為她細細洗幹淨了身子,為她穿上衣服,讓人送上了早膳。

鳳儀宮裏的宮人面面相觑。

劉肆将皇後抱在了腿上。

皇後衣着簡素,劉肆不會給女人穿衣服,衣帶都系錯了幾條,她頭發也沒有梳起來,只用一條衣帶松松綁着。

劉肆盛了一點粥喂她:“張口,乖。”

虞夏不動。

劉肆掃過一旁的宮人,目光陰寒:“皇後不喜歡這些東西,廚師是誰?拖出去……”

話未說完,虞夏張開嘴,吃了這勺粥,劉肆唇邊浮現一絲笑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繼續吃。”

虞夏吃完之後,劉肆在她唇角吻了吻。

他上午還要和大臣商議朝事,劉肆對李貴使了個眼色:“好好看着皇後娘娘。”

李貴自然覺察出了發生了大事,他點了點頭道:“陛下放心,奴才會好好照顧陛下。”

劉肆這邊剛剛起身,虞夏跌跌撞撞的從榻上下來,一頭就往桌角上撞去。

他眼疾手快捏住了虞夏的腰,擡手掐住了虞夏的下巴:“你還想死?”

虞夏閉上了眼睛。

“虞夏,你若死了,朕不僅讓整個鳳儀宮的人給你陪葬,朕還會讓你皇兄,讓你母妃,讓數百萬闌國百姓給你陪葬。”劉肆狠狠捏着虞夏的下巴,“你如果不在乎他們,盡管去死。”

虞夏抑制不住的崩潰起來了,她擡手推開了劉肆:“你滾!”

地上嘩啦啦的跪了一地宮人,李貴臉色也青了起來,生怕劉肆震怒,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劉肆寒聲道:“都滾出去!”

虞夏捂着臉哭了起來,大滴大滴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的手指往下滑落。

劉肆把她摟到了自己懷裏:“忘了之前的事情好不好?朕會對你好,玉真,只要你聽話,朕什麽都給你。”

虞夏哽咽道:“我想回家。”

“這裏就是你的家。”劉肆道,“那邊不是你的家,你已經嫁給朕了,你的孩子是景國的太子,玉真,你回不去了,你回去後,也會被闌國人厭棄,只有朕喜歡你。”

虞夏搖了搖頭。

她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推開了劉肆:“我讨厭看見你,我也讨厭你的孩子。”

劉肆眸中失去了最後一絲光亮,他撫摸着虞夏的臉頰:“可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像朕這般迷戀你,除了朕,誰還會對你一往情深。”

虞夏眼皮哭得發紅,皮膚很薄,此時卻顯得蒼白,哪怕哭成這樣,她仍舊惹劉肆愛憐。劉肆知道,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讓他這般喜愛。

他對虞夏的感情就像盛夏傍晚一場幹燥的大火,火光燎原,熱浪吞了所有,也燒了所有的精力。

“就算你讨厭,你也擺脫不了朕。”劉肆很自私,他一直都是這般自私,他做不到喜愛一個人就順從對方的心意。

倘若劉肆喜愛一個人,不管這個人願不願意,他都要占為己有,他要握在手中,抱在懷裏。倘若得不到,劉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他生來就是這般扭曲的性子。

劉肆吻着虞夏的臉頰,一點一點的往下吻,熾熱的吻落在了虞夏的脖頸上:“朕喜歡你就夠了。”

虞夏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麽暈過去的了。

醒來的時候,她只聽到耳邊是斷斷續續的銀鈴聲響,這種聲音太過渺遠,虞夏也不知曉是從哪邊傳來的。

四下一片漆黑,虞夏輕輕的動了動身子,喊了一聲“荷雪”。

沒有人應答。

虞夏心裏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了。

荷雪大概是死了。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荷雪大概已經被劉肆給處死了。

劉肆暴虐無道,殺人如麻,自私陰鸷,他的種種行徑,和虞夏想象中,她應當喜歡的那種人的品質截然不同。

這與你以為你喜歡吃櫻桃,結果卻愛上了蜜瓜的性質并不同。而是觸及了虞夏的道德底線。其實她知道,她最應該讨厭的其實是她自己。

劉肆可以騙她,但她的身體,她的心卻是由她自己掌控,她并沒有掌控好自己的心髒。

虞夏想要翻身下床,卻發現自己被細細的鏈子給捆綁住了手腳。

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

虞夏心中惱極了劉肆,她拼命掙紮着,然而鎖着她手腳的鐐铐實在太結實,她手腕都被磨破出血了,仍舊沒有掙開。

最後虞夏沒有力氣了,睡了過去。

劉肆過來時,他掀開了床帳将虞夏抱在了懷裏,卻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他臉色一變。

劉肆知道虞夏是最怕疼的,床笫之間的疼痛都會讓她暈過去,如今她的手腕上卻被磨得血肉模糊,不知道她掙紮了多久。

他本以為,嘗到疼痛了,虞夏就會放棄,然而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倔強。

或者說,這血淋淋的一片,是對他的恨意。

齊太後的話語仍舊在他的耳邊回蕩。

“你這樣的心性,注定孤家寡人。”

“劉肆,你喜歡她,她這樣幹淨的人,一輩子連一只兔子都沒有殺過的人,絕對不會喜歡你,你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真心實意的對你好。”

……

他會擁有這江山,擁有這一切,卻也什麽都沒有,這輩子,他都不會得到自己最迷戀的姑娘的喜愛。

劉肆親吻着虞夏手,從她血跡斑斑的手腕,再到修長的指尖。

虞夏迷迷糊糊醒來時,劉肆在給她擦洗手腕上的血跡,她淡淡看了一眼。

劉肆的面容在昏暗的燈下冷肅深邃,他天生一副薄情相,此時卻有一種深情的感覺。

虞夏眼眶中瞬間就溢滿了淚水,她輕輕別過臉,不再去看劉肆。

劉肆給她的手腕清洗,然後包紮,上藥,最後将鐐铐再戴在虞夏的手上。

虞夏道:“我之前應該想過,我未來喜歡的人會是什麽樣子,他一定長相俊朗,文韬武略,善良公正,可我不知他還會滿口謊言,殺人如麻,自私自利。陛下,你為什麽要殺荷雪?”

劉肆知曉,虞夏認定自己殺了人,哪怕解釋說沒殺,她也不會相信。

他做過的壞事太多了。

甚至對待虞夏,他都做了許多壞事。

劉肆握住她的手:“朕想獨占你,可不可以?”

他道:“你大概不會知道,朕讨厭你和其他人有往來,朕只想自己擁有你。”

他的這種喜歡太讓人恐懼。虞夏只是一個正常的,甚至有些膽小,被慣壞的女孩子。

她眼眶紅紅的,劉肆親吻着她的手指,一點一點的親吻。

虞夏手指纖長,又細又白,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少值得他迷戀的地方。

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虞夏掙不出手上的鐐铐,同樣也逃不出劉肆的手掌心。

不知過了多久,虞夏睡了過去。

耳邊只有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

其實,劉肆也不能理解。明明之前她還告訴他,她纏着他,坐在他的懷裏,說一輩子都喜歡他。如今不到一年,她卻變了心。

她說她喜歡兩人的孩子。孩子生了下來,她卻不願意去看。

她說喜歡劉肆對她的寵愛,如今卻絲毫不願接受,将他看做洪水猛獸。

明明是她一直都在騙人。

虞夏晚上又發了高燒,太醫連夜都來了,給虞夏把脈後開了各種各樣的藥物。這些人其實都清楚,虞夏得的是心病,過于悲痛導致的身體衰弱,他們很難醫治好。

她燒了兩天,好不容易退燒後卻一直不醒。太醫都說虞夏是在睡覺。

一天,兩天,三天。

她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劉肆覺得自己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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