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母女兩個等啊等的，一直到方曉敏把所有菜都炒好做好，都放涼了又全部熱過一遍後，夏之海才姍姍來遲地回來了。

看着丈夫不怎麽好的臉色，方曉敏就是不具體去問，也知道男人在那邊估計沒得個啥好臉兒。

明明是夏老頭自己不做人，方曉敏心想，偏人家還能厚臉皮的給兒子擺臉子，這樣的老頭，方曉敏也是生平僅見了。

也不想在這過年的好日子糾結着問具體過程了，看着丈夫兩手空空的回來，想來起碼送去的禮那邊還是收了的，這也就行了——

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讓周圍的鄰裏也都看看，自家沒虧待了那老頭，別回頭說起來都是他老人家的委屈，再賴自家不孝就行。

“洗洗手吃飯吧，樂寶都餓了呢！”

方曉敏把夏之海往餐廳裏推，讓他看看他家閨女兒那餓慘了的小模樣換換腦子，別再為那沒有心的人費神傷心了，她們母女倆現在才是他最親的人。

果然，夏之海看到他家樂寶對着他閃着渴望期待的大眼睛，瞬間腦子裏因為剛才去了趟老爺子家，聽到的那些個難聽話而産生的負面情緒就全都飛走了。

他現在心裏就只剩下愧疚了，後悔自己跟那邊掰扯計較個什麽啊，耽誤了時間，瞧把他閨女兒給餓的，眼睛看着都給餓得更大了……

很快開飯，水晶肘子、梅菜扣肉、黃焖雞、清蒸鲈魚、北京烤鴨、黃瓜拌海蜇皮、油焖大蝦、蒜苔炒肉、鱿魚蛋餃菠菜湯，八寶甜飯等等被一一擺上餐桌。

總共八菜一湯一甜品，雞鴨魚肉樣樣全，個個都是拿得出手的硬菜，也全是夏天愛吃的。在這物質還不算極為富裕的年代，這樣的年夜飯真的能算是頂頂好的了。

沒有收不完的新年短信幹擾，也不用操心要在各個群裏搶紅包，沒有手機更沒有低頭黨，一家三口眼裏只有對方。

他們在新買的彩電裏正在熱播的春晚的背景音下，互相給對方夾着菜，說些喜慶吉利的話語，氣氛溫馨無比。

名為親情和愛情的溫暖，時刻包圍着他們，莫名生出了幾分缱绻，令人羨豔不已。

豐盛的一餐結束，酒足飯飽後，就又到了每年過年時夏之海的招牌項目——帶閨女兒放炮仗。

還沒有禁止放炮的年才是真正有年味兒的年節，別管你是不是會因為大年初一一早擾人清夢的鞭炮聲煩躁抱怨，這都是整個年下不可或缺的一抹濃重色彩。

夏天人小，夏之海給她點了支“滿天星”，讓她小心的拿着鐵簽子最底部玩兒。他自己則點了一串兒的“竄天猴”放給女兒看，看到女兒每每會在“咻～”的一聲炮仗竄出去的那一刻興奮激動，他也高興的在旁邊直樂，應閨女兒要求不斷地放各種炮給她看。

從不讓放炮的未來重生回來，夏天別提有多珍惜現在的日子了。

可惜她現在還太小，出于安全的考慮，只能玩兒些摔炮、滿天星等這些安全無害的小炮仗，一點兒也不過瘾，只能幹看着她老爸興高采烈地點這個點那個，玩兒的不亦樂乎的樣子。

嗯，雖然自己不能上手吧，但能過過眼瘾，耳朵裏聽着炮仗爆發的聲音感受感受也是好的，就當望梅止渴了……

等着吧，夏天心說。

等我再長大些了，我一定要趁着還有機會，把市面上能買到的炮全給放個遍！

到時候，老夏同志你可就不能再攔着我了呦。

夏之海今年賺了錢了，那出手自然就大方了許多，體現在方方面面，就連買炮也是如此。

別人家買炮仗那是用來哄孩子的。夏之海卻并沒有因為他家只有個年僅四歲的小女孩兒，不用怎麽買炮仗哄娃就少買了。

從基礎款的紅鞭炮到普遍點的竄天猴，孩子能玩的摔炮、小焰火棒啥的也不能少了，還有他（自我感覺）媳婦兒喜歡的各種煙花花炮，夏之海可真是買了不老少，就差把人家炮仗攤兒給包圓兒了去……

這會兒，他看着自家媳婦兒閨女兒都瞧着他放炮瞧得挺開心的（其實是他自己玩兒high了），一個激動之下，只留了初一早上，還有初五、十五這幾天要放的挂鞭，把其餘的所有炮仗一下子全都給放完了。

一家三口這下算是過足了放炮、看放炮的瘾了。等到一個個凍得臉都紅了，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大年初二，回娘家。

一大清早，夏天就被她娘親從被窩裏撈了出來，一通的給她洗臉擦油穿衣服的，最後再加上粉紅色頭花和小黃鴨發卡完成造型，夏天極為快速的就被她媽給收拾成了能出門做客的模樣。

“夏之海！你快着點兒啊，收拾好了就去發動車子去，提前把暖氣給打上，被讓樂寶凍着了……”

女人催促的聲音明亮高亢，卻也不難聽出其中透出的急切和期待——大半年來淨是忙着自家生意了，都沒回過幾次娘家，方曉敏自然是急迫的。

“你今兒個倒是積極的不行，這一大早的就張羅這張羅那的啊，也不見你昨天……”話說到一半兒了，突然意識到不對，夏之海頓時住了嘴。

“昨天咋，昨天咋，你有本事就說完啊！”

“你還嫌我向着娘家不成？也不想想你那爸能跟我爸媽比嗎？啊？”

“咱倆結婚前後的，我爸媽有多照顧咱你心裏還沒數吶？就連我哥我嫂，那也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的，難道我不該向着他們嗎？”

方曉敏在這事兒上是占了理的。有道德的制高點在手，她才不怕夏之海呢，說起來就噼裏啪啦的，理直氣壯的很。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也沒說啥嘛，惹得你這一通好生唠叨……”

“你也別光說我了，自己手上也快着點兒吧，趕緊把我給你買的貂皮大衣穿上、金項鏈帶上，別猶豫了，也讓咱爸媽看看你過得且好着呢，好叫老人放心啊。”

夏之海自知說不過妻子，便趕緊地轉移話題。看她還在那兒糾結要不要穿貂皮大衣，便做主替她拿了主意。

“什麽就你給我買的呀，你哪兒有錢呢，還不是我掏的錢……”

嘴上雖然嘟嘟囔囔的，但手上的動作卻也不再猶豫——

方曉敏很聽丈夫話的就穿上了那件頗有些誇張的貂皮大衣，抱起女兒，跟在拎了滿手禮品丈夫的身後出了門。

其實要方曉敏自己說，回娘家也不是去參加什麽宴會似的重大場合，着實沒必要穿的這麽隆重。

但是丈夫的話也沒錯。

去年她家因為夏老頭的作妖上半年過得着實有些慘淡，讓她父母也跟着操了不少的心。

現如今自家過得好了，光是嘴上說說可不行，父母不一定能信，說不得還像過去幾次她去看父母時那樣覺得她是報喜不報憂，淨是在安慰他們呢。

現在穿一身一瞧就相當貴氣的貂皮過去，還帶着金項鏈兒，又是開着自家的車，想必父母這回總該是能相信她家現在徹底翻身了吧。

而且這也算是無聲的給丈夫撐撐場面了——她這個做妻子的穿得好，自然是跟丈夫的功勞分不開的，也讓她家夏之海同志在老丈人面前長長臉！

方曉敏想得美滋滋，夏之海也是帶着點兒要跟岳父母證明自己的意味把車開得又穩又快，想趁早開到老丈人家。就連夏天，也是無比期待去姥姥姥爺家過年這事兒——

她最是喜歡姥爺家了！畢竟，那是她上輩子長大的地方。

上輩子夏之海他們做生意後，小夏天由誰照顧就成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那時候夏天又不像現在這樣有成年人的芯子，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乖巧聽話不闖禍，讓大人省心，只需放幼兒園裏早晚接送就行了。

作為純血小孩一枚，那時真正四五歲的夏天，身邊自然是離不開大人的時刻照顧的。

而上輩子，承擔起這個責任的便是夏天的姥姥姥爺了。她連幼兒園都是在姥爺家附近上的，連同後來小學每次的寒暑假，一直到初中之前，她幾乎都是在姥爺家長大的，跟姥姥姥爺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就連母親娘家的舅舅姨媽，還有他們生的表哥表姐表弟這些人，夏天對他們都十分的親近。

回來這大半年了，她也被母親帶着去看過幾次老人。

但因為方曉敏那段時間非常忙，每次她們待的時間都不很長，都沒怎麽好好相處過的說。

她姥姥姥爺倒是主動提出過要照顧她來着，但那時她已經适應了幼兒園的生活，又有很多特長班要上，姥爺家離得遠，不是很方便，就被方曉敏給推掉了。

那幾次去城東看老人家，還都沒能見到舅舅表姐他們。夏天重生回來還挺想念他們的，所以自然也就對過年這次的全家大聚會格外期待了起來。

一家三口到的時候，都還沒能見到正主，夏天的姥姥姥爺呢，便先是在家屬院的門口受到了一波“夾道歡迎”，理由便是他們身下正坐着的這輛面包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