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晉江獨發

“哈哈哈哈哈……”

自打吃完午飯回教室, 祁予安已經笑了一路,李嘯躍黑着個臉, 時不時欲言又止一下, 卻又在看到祁予安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時無奈的把到嘴的話變成了深沉的嘆息。

“你能不能別笑了。”最後又衍生成了商量。

“咳, 對不起, ”祁予安擦了擦眼睛裏的水霧,“實在是, 有點忍不住,哈哈哈……”

李嘯躍:“……”

盡管一百個不情願, 李嘯躍還是收下了那女生的信封, 這會兒拿在手裏只覺得紮得慌, 簡直就是拿了個莫大的諷刺。

他突然攔到祁予安的身前, “你平心而論,論長相,論身高,論身材,我比秦子童那貨差哪了?”

“哎呀,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嘛。”

李嘯躍撅着個嘴, “這都第幾次了, 再這樣下去, 我就跟那小子……”

“怎樣?”

“……”李嘯躍嘴張了半天, 最後還是沒能把“絕交”兩個字吐出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祁予安又“噗嗤”一聲, “行了啊,人家也替你收過挺多次的,你倆禮尚往來,扯平了。”她說着卻又突然嚴肅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不過,我正好需要你幫我個忙,要不然,你順便拉上秦子童一起?”

之所以拉秦子童,其原因不外乎那個小子和李嘯躍在學校的地位不分伯仲,所以到時候東窗事發,說點話信服度也會比較高。

李嘯躍看祁予安那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就覺得沒好事,頓時後退一步,“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當然是怎麽把陸青青那貨從學校裏攆出去。”

“先說好,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幹。”

“想什麽呢?”祁予安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我有一個主意,如果陸青青中招的話,那只能怪她自己,自作孽。”

想整陸青青,祁予安肯定不能親自出馬,否則嫌疑太明顯,也不能讓李嘯躍出面,得找個看起來沒什麽關聯的人。

思來想去,秦子童絕佳人選。

——

“這題你又寫錯了。”沈凝将手裏的草稿紙翻了個面,然後用紅筆在紙上畫了個幾何圖形,“這兩條線平行,所以這兩個角……”

講到一半的時候感覺身邊悄無聲息的,跟沒人似的,轉頭一看,果然祁予安正認認真真的開着小差,她撅着個嘴,把筆橫放在嘴唇上,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擰着筆屁股,眼睛則追随着迷失在臺燈燈泡下的那個小蟲子上。

沈凝:……

“予安?”

她連叫了兩聲,祁予安才随着掉下來的筆,回過神應了她一下,“怎麽啦?”

沈凝無奈的看着她,“你又走神了。”

祁予安眨了眨眼睛,“哦。”

都忘了還在講題目,也不知道沈凝講到哪一題了,腦子裏毫無印象。

祁予安對自己也很無奈,但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走神的,實在是不是學習這塊料的人,還要強迫自己去學,太痛苦了。

她要是不走神,這會兒估計已經趴着睡着了。

她不由嘆了口氣,然後一手撐着腦袋,另一只手伸出去輕輕按住沈凝寫字的手,“姐姐,我在想……”

“什麽?”

祁予安:“考大學是人生唯一的出路麽?”

沈凝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祁予安所以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我真的沒什麽學習的天賦。”

“可是……”

“姐姐,”祁予安打斷她,“我想學個小專業。”

沈凝愣了一下,“小專業?”

“嗯,畫畫,聲樂,體育……文化課要求不高,高考還可以額外加分。”

盡管沈凝一直推崇好好學習考大學這一條路子,但凡事也得根據實際情況,就比方說她也很清楚祁予安的文化課就是很差,就算是24小時補課都未必補得的上來,還得适得其反。

祁予安還在一臉興奮又緊張的等着她的後話,她把大眼睛睜的閃亮亮的,讓人有一種不忍心打擊她的感覺。

其實也算是一種退而求其次的方法,總比祁予安小小年紀就真的罷學去開店好。

沈凝深吸一口氣,有一種自我妥協的意思,“那你,有想過自己擅長什麽麽?我是說,小專業。”

祁予安萬萬沒想到她松口松的這麽快,當即就是一副中了頭彩的樣子,“姐姐你答應了??”

沈凝被她鬧得沒法,“我答不答應有什麽關系,你要是想好了,得問過叔叔阿姨才行。”

祁予安剛樂了兩分鐘就被這盆涼水澆得瞬間清醒。

是啊,沈凝答不答應有個毛線關系,更可笑的是,自己幹嘛非得眼巴巴的征得她的意見?

有了這種認知的祁予安自我讨伐了兩秒鐘,她最近被沈凝忽悠的,真是越來越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沈凝:“又怎麽了?”

祁予安回神搖了搖頭,“沒事沒事。”她抓了抓頭發,思考起了上一個問題,“體育肯定是不行,直接排除。”

“嗯。”

“那這樣。”祁予安靈光一閃,光着腳丫就興沖沖的跑了出去,然後兩分鐘後抱着個大吉他回來。

沈凝直接懷疑,那幾乎要和祁予安一樣高的吉他,會不會把她壓壞了。

“姐姐,我給你唱一段啊。”祁予安自己卻正好熱度上,抱得雖然費力卻渾然不覺。她坐在

帶輪的椅子上,腳下一蹬,就滑到了屋子中間。

兀自調整了一下坐姿,把吉他抱在一個相對舒适的角度,祁予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呈陶醉狀。

房間裏突然的寂靜,讓沈凝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像在等候一場熱烈的驚喜。

她也不知道祁予安是什麽時候會彈吉他的,但至少有一點,在她的印象裏,祁予安從小到大,唱歌這一塊好像……

“管他頭痛不頭痛,有人這樣努力我只覺得光榮,我的頭痛不再痛……”

“……”

“叩叩叩——”

祁予安自我陶醉的歌聲在房門被人敲響時才戛然而止,她唱的正嗨,冷不丁停下還有點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唇。然後回頭問,“誰啊?”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小姐,老爺和夫人說,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

祁予安:“……”嫌她吵呗。

不過家裏隔音不是挺好的麽?

“哦,知道了。”但還是乖巧巧的應了一聲,聽着管家走了之後,祁予安才又一臉期待的看向沈凝,“怎麽樣,是不是還可以?”

沈凝一向沒什麽表□□彩的臉上,頭一次五彩缤紛起來。

她張了張嘴,然後又輕輕合上,如此反複,大概第四第五遍的時候,才真正說上話,“你要不,随便畫個什麽我再看看呢?”

祁予安:“……”

祁予安把吉他放在一邊,沉默了幾秒鐘,

“先寫作業吧。”

小專業這事兒還是得從長計議,不過祁予安覺得還是靠譜的,只不過後來她又想了想,聲樂也不太行,以後找工作不好找,她又不想進娛樂圈。

這麽一看,好像還真就只剩下畫畫了。

悶頭搞藝術,其實還挺不錯的。

試想一下,未來某日頭條——藝術家祁予安,驚世之作拍賣八千萬!

這麽一來,破格産還不是小意思,畫張畫就給它堵上了。

“想什麽呢,笑這麽開心?”李嘯躍一來就看到秋千上蕩着的祁予安一臉傻笑,當真外人的面,形象碎了一地。趕忙提醒了一句,“我把子童帶來了。”

祁予安先看了他一眼,一臉沒回魂的樣子,直到又看道跟在後面的秦子童時才正了正神色,收起了剛剛那副傻憨憨的樣子。

“秦同學。”祁予安打了個招呼,然後指了指隔壁的秋千,“坐啊。”

李嘯躍看着唯二的兩個秋千,“我呢?”

祁予安指了指了一下旁邊廢棄的水泥管,“那。”

李嘯躍:“……過河拆橋。”

“有事要我幫忙?”秦子童倒是沒真的坐下來,他這人性格和李嘯躍完全不同,帶着點孤傲的冷氣,不熟的時候感覺還是挺難相處,就算是熟了,也不見得能有什麽好臉色。就比方說李嘯躍這種鐵哥們型的,也三天兩頭會被怼到懷疑人生。

祁予安和他算是半熟不熟,但是仗着有李嘯躍夾在中間,所以底氣很足。

“江湖救急。”

“聽李嘯躍說,是關于那個陸青青的。”

陸青青這種學生本來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依靠着祁予安的關系,現在倒是弄得人盡皆知了。

“嗯,”祁予安開門見山,“我需要你幫我演一出戲。”

“我不會演戲。”

“啧,”祁予安扁扁嘴,又伸出一只手,“把你錢包給我。”

秦子童怔了一下,上來就要錢包的,他生來就遇到過祁予安這一個。

“錢包?”所以特地又确認了一遍。

“嗯。”祁予安非常肯定,“錢包。”

秦子童先是看了她一會兒,大概在思考應不應該給,而後又看了一眼真的已經坐在水泥管上的李嘯躍,對方沖他擡了擡下巴,潛臺詞:給呗,有啥好想的。

畫面一度像極了惡霸團夥正在問老實學生收取保護費。

祁予安是祁家大小姐,平日裏揮金如土,所以壓根沒有缺錢這一說。秦子童則是秦家大少,平日裏慈善事業做得不少,随身帶的這點可能都不夠他發揮。

所以錢不錢的,顯然不是什麽重點。

祁予安看着他略帶猶豫的臉,“不太方便?”

也是,保不準錢包裏插了誰誰的照片,不小心暴露自己的暗戀對象就不劃算了。

祁予安握了握小手,正打算放棄這個念頭,換個方式,就看到秦子童把背在身後的書包放下來,從側邊的口袋裏取出一個标準直男款式的錢包。

“給。”

還挺爽快。

祁予安也不客氣,直接就接了過來。

錢包很簡約,對折型的,打開只有一個裝現金的口袋和一排卡槽,也沒有想象中的某個人的照片。

祁予安想了一下,然後把卡槽裏的身份證、銀行卡之類的全都掏了出來,順便把為數不多的幾張現金也全都拿了出去,塞到了秦子童的手裏。

秦子童:“……”

“予安,你這是,幹嘛?”李嘯躍不懂就問,夠着腦袋看她的動作。

然後就看到祁予安又回身打開了自己的書包,從裏面随手取出一小沓百遠大鈔,再放進秦子童的錢包裏。

秦子童蹙着眉頭,迷惑的看着她。

李嘯躍:“這是什麽操作?”

祁予安賣着關子,神秘一笑:“咱們來做個實驗。”

“實驗?”

祁予安若有所思,“不過做實驗之前,還得做一向準備工作。”

實驗大體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陸青青看到錢包會不會撿起來占為己有,第二,當當事人尋找的時候,陸青青會不會主動站出來物歸原主。

祁予安心裏有一套标準答案,不過她還是想看看,陸青青能不能做點讓她刮目相看的事情來。

計劃說起來簡單,但想準備到萬無一失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所以真正徹底落實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後了。

而事實證明,她還是對陸青青這個丫頭期望過高了,秦子童在祁予安特定安排的地點遺落了錢包後,正好路過的陸青青二話沒說就沖了過去,趁着周圍沒人手法迅速的把錢包塞進了自己的包裏。

盡管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祁予安躲在暗處看到最終答案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辣眼睛。

當時其實已經快要到上課時間了,但剛進校園的陸青青卻沒有直接回教室,她俨然沒顧忌遲到的風險,小跑進了最近的衛生間。

衛生間裏的隔間,用來數錢簡直最合适不過了。

祁予安尋思,自己放進去那的三千塊錢,應該夠她笑掉大牙了。

“我靠,小姑娘家家的怎麽能這麽貪便宜?”李嘯躍感慨萬分道,“你看到沒,都不帶一丁點猶豫的。”

全程一氣呵成,說不是慣犯可能都沒人信。

祁予安冷笑一聲,倒也算正中她下懷了,“準備準備,第二部 計劃……”

“你們哪個班的,在這幹什麽呢?!”

祁予安一句話沒說完,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循聲看向教導主任那張板成一塊板磚的臉,這才發覺自己和李嘯躍兩個人還保持着鬼鬼祟祟的躲在牆根的狀态。

“還愣着幹什麽,”祁予安僵着身體,光出聲卻不見嘴動,聲音确保只有李嘯躍能聽到,然後突然:“跑啊!”

沈凝又在食堂碰到祁予安的時候,她身邊已經從一個李嘯躍,又多出一個秦子童,兩個校草圍繞身邊,路過看到的女生們個個扼腕痛惜。

她突然有點不知道,該不該坐到祁予安的身邊。

“姐姐!”還是祁予安先叫了她一聲,然後又沖她熱情洋溢的招了招手。

坐在直對面的李嘯躍被攆到了另一邊和秦子童大眼瞪一下眼,沈凝則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剛剛好像還在密謀着什麽的三個人。

“你們在,聊什麽?”

“學習!”祁予安不假思索道,回答的時候臉上雖然帶着些讪笑,卻半點沒見心虛,“我和李嘯躍成績都不好,你是知道的,所以讓子童幫我們補補。”

沈凝将信将疑。

“等等,”李嘯躍突然出聲,“你為什麽叫他子童?”

祁予安:“啊?”

李嘯躍眼尾下拉,委屈溢于言表:“你叫我就是全名。”

衆人:……

祁予安偷偷咬牙白了他一眼,心道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會抓重點。

沈凝看着奇奇怪怪的三個小朋友,一邊卻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哪裏講的不夠清楚細致,以至于祁予安還需要找別人再給她補習。

一桌人各懷心思,各自沉默的吃了一會兒,結果最先開口的人卻是一直沒吱聲的秦子童。

他是對着沈凝說的,“學姐,我叫秦子童。”

……什麽情況?

鐵憨憨開竅了,竟然會主動向別人介紹自己?

沈凝顯然也愣了一下,“呃,”她茫然的看了眼同樣也很茫然的祁予安,然後才又回頭轉向秦子童,“你好,我,聽說過你。”

秦子童除了校草,比李嘯躍還多一重學霸的身份,每次考試不說年級第一,前十名還是有的,外加上外形出衆,自然而然名聲就大了。

而沈凝就不一樣了,不但外形出衆,還次次第一,整個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把她列為學神供奉,名聲可不止在學校裏。

這大概就是學霸和學霸之間的碰撞吧,祁予安覺得秦子童一向沒什麽感□□彩的眼睛,在看着沈凝的時候卻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要亮一點。

大概在他的眼裏,沈凝和一本絕版押題冊沒什麽區別。

可盡管這麽想,祁予安礙事忍不住酸了。

聽說沈凝知道自己,秦子童還怪不好意思的扯了一下嘴角,“學姐明年就高考了,有想過報哪所學校麽?”

祁予安:“……”

完蛋,這個秦子童問什麽不好,偏偏又問這個問題。

沈凝果然沉默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下來,她低了低頭,“沒想好。”

秦子童道:“以學姐的能力,應該想去哪裏都沒問題吧?”

沈凝:“……”

秦子童又道:“我想去哈佛,但是以我目前的實力,應該也遠遠不夠,”他看着沈凝,一邊提出商量,“能不能預約一下學姐明年暑假的時間?”

沈凝疑惑道:“怎麽了?”

秦子童恭敬的邀請道:“想麻煩學姐幫我補一補功課。”

“不行!”

秦子童話剛說完,沈凝還沒來得及作出回答,祁予安已經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了,反應之激烈吓得隔壁幾桌的同學都嗆着了。

坐在邊上唯一認真吃飯的李嘯躍也給吓着了,一口米飯差點從鼻孔裏噴出來。

“你咋了,一驚一乍的?”他抹了張至今擦了擦嘴,幽怨道。

察覺到秦子童和沈凝雙雙投來的目光,祁予安當即尴尬的幹咳了兩聲,腦子轉了轉,合情合理道:“凡事先來後到嘛,姐姐已經被我預定了,只能給我補習功課。”

秦子童:“我說的是明年暑假。”

祁予安:“我說的是從現在開始到大學畢業。”

秦子童:“……”

祁予安:“而且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所以不方便去你家。”

秦子童:“我可以定個一間茶座。”

“反正不行。”祁予安總結道,“姐姐是我的!”

她這所有權宣告得着實硬氣,聽得沈凝不由一怔。

盡管有求于人,但祁予安不該退讓的地方就堅決不退讓,她繼續擺出論據:“而且你成績都已經那麽好了,就不能給我這種學渣一點點機會嗎?我也不考哈佛,我就想念個大學。”

“但是以你的成績,不動用家裏的關系,最多只能上本市的大學。就算學姐每天幫你輔導,也不會又太大的改善。”秦子童面無表情的點破事實,“你這是浪費教學資源。”

“那……”聽着大實話的祁予安渾身起毛,瞪大了眼睛,“那你也不能阻止我這顆積極向上的心啊!我要學習,有錯嗎?”

“理論上沒錯,實踐上,不可取。”

“你……!”

“好了!”沈凝一把抓住就要站起來撒潑的祁予安,出聲制止道。

秦子童一心念書,顯然不知道她家裏的事情,更不會知道現在的她寄人籬下,靠着祁予安才能過活。

但沈凝自嘲的同時,又有一絲欣慰,大概是因為這世上還有像秦子童這樣,這麽瞧得起她的人。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不可能答應他,沈凝說:“予安說的沒錯,我的時間,都是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時間改回晚上18點。保底日三,盡量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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